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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眼睛都瞪住了他。
“你们没想到吧,是不?”
芮斯德立克愤怒地说:“你错了。那女孩子连自己做了什么事都不晓得。她是无辜的——完全无辜,她不能对自己连做了没有都不知道的事负责任。”
“你让我说一会儿吧,我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你知道。
那女郎心智清醒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等一会儿,我们就请她进来,自己说个明白。她是唯一还没有得到机会为自己说几句话的人?不错,他们此刻还在这儿看着她呢——由一位女警陪着关在她的卧室里。但是,在我们问她几个问题之前,我有一些话,在场的各位不妨先听听。”
“那女郎到我诊所来的时候,她不知已经服用了多少毒品了!”
“是他给吃的!”芮斯德立克嚷道:“那个变态、无可救药的小子。”
“的确是他诱导的,这是没问题的。”
“谢天谢地,”芮斯德立克说:“真谢天谢地。”
“你为什么要感谢老天?”
“我错怪了你。你一直地坚持她心智正常,我还以为你是在把她送进虎口呢。我看错了你,都是毒品造的孽。毒品使她做出了她自己意志绝不容许做的事,也使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做过。”
史提林佛立德提高了喉咙说:
“如果你能少说几句,也别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听我说的话,也许我们大家都能更了解一些。首先,她并没有毒瘾,她身上也没有针孔,她没有抽白面儿。有人,也许是那小子,也许是别人,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让她服用了毒品,并非时下流行的一、两颗紫心那类的,而是一种杂烩式的迷幻药,使人作不完的异梦——有恶梦也有美梦。大麻混乱了人的时间概念,因此,她可能将一次不过几分钟的经历认作是延续了一个钟头的事。另外还有好几种不同的怪药,我目前不想让你们知道,有个对药物很老道的人,曾带她魂游九霄。兴奋剂、镇静剂也用来控制过她,使她把她自己完全看作成另外一个人。”
芮斯德立克打岔说:“就是说呵,我说诺玛是不该负责任的!有人施了催眠术,让她做出这些事情的。”
“你仍然没有明白我的观点!没有人能使这个女郎做她不要做的事,他们却能使她做了。好了,我们现在把她带进来,让她自己看看她历经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情。”
他请示性地看了尼尔警长一眼,对方点头示意。
史提林佛立德在走出客厅时,弯身向克劳亚问道:“你把另外那个女郎安置在哪儿?你从贾柯博斯那儿带过来又给她吃了镇静剂的那位?在她房里还是在她床上?最好把她也摇醒,想法子也拖到这儿来。集思广益总是需要的。”
克劳蒂亚也走出了客厅。
史提林佛立德又推又扶地带着诺玛进来,口中还在粗声地鼓励她。
“这才是好孩子……没人要咬你。坐下吧。”
她乖乖地坐下了。她那副顺从的样子,见了仍令人心悸。
那名女警在门口徘徊,一脸的气恼。
“我只要你说真话,绝不会像你想的那么为难。”
克劳蒂亚带着法兰西丝·贾莉进来了。法兰西丝打着大哈欠。她的一头黑发像块布幔般地垂在脸上,把她那一再哈欠连天的嘴遮住了一半。
“你需要一点清醒剂。”史提林佛立德对她说。
“我希望你们都能让我去睡觉。”法兰西丝不清不楚喃喃地说。
“在我一个一个盘问完了之前,谁也别想睡觉!好,诺玛,你现在回答我的问题——那个在过道上的女人说你对她承认了是你杀死大卫·贝克的。对不对?”
她温驯的声音回答道:
“是的。我杀死了大卫。”
“用刀刺的?”
“是的。”
“你怎么知道你刺了他?”
她脸上浮出了一丝不解的神色说:“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是躺在地板上呀——死了。”
“刀是在什么地方的?”
“我拣起来了。”
“有血在上头吗?”
“有,他衬衫上也有。”
“摸起来是什么感觉——那刀上的血?你弄到手上要去洗掉的血——湿的吗?还是像草莓果酱?”
“像草莓果酱——黏黏的。”她打了个冷颤。“我非得去把它洗掉。”
“很懂事。那么,一切就有条有理了。被害人,杀人者——你——加上凶器一样不差。你可记得自己真真下了手?”
“不……那个,我不记得……但是我一定是下了手的,不是吗?”
“别问我?我又不在那儿,是你这么说的。但是在这之前还出过一条人命,有没有?早一点儿的那次命案。”
“你是说——露薏丝吗?”
“是的,我是指露薏丝……你第一次想杀她是什么时候?”
“好多年以前。呵,好多年以前了。”
“你还小的时候?”
“是的。”
“是等很久,是吧?”
“我早都忘了。”
“一直到你又见到她,而且认出了她?”
“是的。”
“你很小的时候就恨她。为什么?”
“因为她把父亲,我父亲抢走了。”
“这使你母亲很不快乐吧?”
“我母亲恨露薏丝,她说露薏丝是个坏透了的女人。”
“她一定常跟你说起她吧?”
“是的。真希望她没有……我不要老听她的事。”
“很乏味——我晓得。仇恨是很没创意的事。你又见到她的时候,你是真地想杀死她吗?”
诺玛好像在考虑,她的脸上现出了点引人入胜的神色。
“我并没有,真心想,你知道……这都好像是好早好早以前的事了。我简直不能想像自己会——所以——”
“为什么你不敢说你杀了她?”
“是呀。我脑子里有好多怪怪的想法,知道其实我根本没有杀她。我想这都是一场梦。我想,也许真是她自己跳窗死的。”
“那么,这有什么不对呢?”
“因为我知道是我下的手——我说了是我干的。”
“你说了是你干的?是对谁说的?”
诺玛摇了摇头。“我不能说……是一个好心的人,要帮助我。她说她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她不停地说说,字句来得又快又激烈:“我在露薏丝的门外,第七十六号门外,我刚走出来。我想我大概在梦游了。她们——她——说出了事了。在天井下面。她一再地告诉我,跟我说没关系,绝对不会有人知道的——我那时也不记得我做了什么事——可是我手里有点东西——”
“东西?什么东西?你是说?血吗?”
“不,不是血——是扯碎的窗帘之类的东西。我把她推下去的时候。”
“你记得你把她推下去了,是吗?”
“不,不。最烦人的就在这里。我什么都不记得,所以我才盼望,所以我才去找——”
她把头转向波洛:“他——”她又转回去对史提林佛立德说:
“我从不记得我做过的事,一点都不记得。但是我却愈来愈害怕。因为曾有一大段时间都是空白的——好几个小时的空白——我没有记忆,记不得自己在哪儿或做了什么事,但是我却找到了许多东西——一定是我自己藏起来的东西。
玛丽是我下的毒,他们在医院发现她被人下了毒。我又在抽屉里发现了我藏起来的除草剂,在公寓这儿我又找到了弹簧刀,我还有一把根本不记得买过的左轮手枪!我的确杀了人,但是我不记得杀过他们。因此我实在并不是一个凶手——我,我只是——疯了!这点我总算认清楚了。我疯了,我无法控制自己。一个人疯了,所做出的事情,是不应该怪他的。我竟然能到这儿来把大卫也杀了,这就证明我是疯了,不是吗?”
“你很喜欢发疯,是吗?”
“我——我想是的。”
“果若如此,那你为什么向人坦承你把一个女人从窗口推下去死掉了呢?你告诉的那个人是谁?”
诺玛迟疑地将头转开。然后将手举起指着说:
“我告诉了克劳蒂亚。”
“绝对没有这种事。”克劳蒂亚看着她斥责着说:“你从没有跟我说过这种事!”
“我说过,我说过。”
“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
“我——我不知道。”
“她告诉过我她一切都跟你坦认了,”法兰西丝不甚清晰地说。“坦白说,我还以为她是歇斯底里发作,一切都是她自己瞎编的呢?”
史提林佛立德朝波洛看过去。
“也可能都是她自己编的,”他像作裁判似的说:“要解决这个问题,可得费不少手脚。但是,假定是如此的话,我们就必须要找出动机,一项促使她要计划杀死这两个的强烈动机。露薏丝·查本提与大卫·贝克。一种幼稚的仇恨?
好几年前就已过去的事?这怎么可能!再说大卫——就为了‘摆脱他’?这女郎绝不会为了这个而杀他!我们要找出比这更站得住的动机。一笔大得惊人的金钱——对了!——贪婪!”
他往众人看了一遍,然后将语调转成一般的声音说:
“我们还需要一点帮助。还有一个人不在这里。你夫人可真让我们久等了,芮斯德立克先生?”
“我真想不通玛丽会在哪儿?我打过电话,克劳蒂亚也在我们可以想到的处所留了话。到这时,她至少也该有个电话来呀。”
“也许我们都想错了。”赫邱里·波洛说:“说起来嘛,或许夫人至少已经一部份到了这里了。”
“你在胡扯些什么?”芮斯德立克愤怒地吼着。
“可否麻烦你一下,亲爱的夫人?”
波洛将身子倾向奥立佛太太,奥立佛太太丈二金刚地瞪着他。
“我交你保管的那个包包——”
“喔。”奥立佛太太伸手在自己的大袋子里摸索。她将那个黑夹子递给了他。
他听见身旁有人清晰可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但他并没有转过头去。
他轻轻地将包里的纸头抖落,然后举起了——一顶蓬蓬的金色假发。
“芮斯德立克太太不在这儿,”他说:“但是她的假发却在这里,很有意思。”
“你是从哪儿弄来的?波洛?”尼尔问他。
“从法兰西丝·贾莉小姐的旅行袋里找到的,她到现在还一直没有机会打开呢。要不要看看她戴起来是个什么样子?”
他一个箭步,熟练地将精心盖在法兰西丝脸上的黑发拨开,让她无法自卫,就将一顶金色的发冕冠在了她的头上,她阴冷地瞪着他。
奥立佛太太惊叹了一声:
“老天——竟是玛丽·芮斯德立克。”法兰西丝像条暴怒的毒蛇般扭着。
芮斯德立跳起来向她迎了过去——但是被尼尔一把抓住了。
“不成,我们可不能让你动粗。这场戏唱完了,你该知道,芮斯德立克先生——或许我该称你罗勃·欧威尔了——”
一大堆脏话从这男人嘴里冒了出来。法兰西丝提高了嗓门尖锐地骂道:
“住口,你这傻蛋!”
波洛放下了他的战利品,那顶假发。他走到诺玛面前,轻柔地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
“你的苦难过去了,孩子。受害者是不会被牺牲的。你没有疯,也没有杀任何人。有两名残酷又心狠的败类给你耍了阴谋,他们阴险地用了药物,用谎言百般地要逼你自杀或者认定自己的罪行与疯狂。”
诺玛恐怖地凝视着另一名阴谋者。
“我父亲。我父亲?他居然想得出来这样对付我,他女儿。我父亲是爱我的——”
“不是你父亲,亲爱的孩子——他只是个在你父亲死后到这里来的个男人,假冒他来侵夺一大宗财产。只有一个人有可能认识他——该说是认得出这人不是安德鲁·芮斯德立克,也就是十五年前安德鲁·芮斯德立克情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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