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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桃木做被告席,”尼吉尔说,“庭上老爷真威风,老鼠上挂钟。警察大爷一声嘘,最后谁会上那被告席?”
他又加上一句说:
“说或不好说?这才是问题。”
他又倒了一杯咖啡,回到早餐桌上。
“说什么?”雷恩·贝特生说。
“各人知道的一切。”尼吉尔故作姿态地一挥手说。
珍·汤琳生不以为然地说:
“可是,当然啦!如果我们知道任何可能有用的消息,当然我们一定会告诉警方。这是最最正确不过的事了。”
“我们的大美人说得可好听。”尼吉尔说。
雷妮也以法文加入了阵营。
“说什么?”雷恩·贝特生再度问道。
“我们知道的事情,”尼吉尔说,“我的意思是,关于彼此之间的事。”
他实际地加上一句说。他以不怀好意的眼光扫视早餐桌上的人。
“毕竟,”他愉快地说,“我们的确知道彼此之间不少事情,可不是吗?
我是说,住在同一间屋子里,势必会知道。”
“可是谁来断定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呢?有很多事情根本就不关警方的事。”阿美德·阿里接着说。他说来激动,神情像是督察严厉批评他收集黄色图片时一样有如受到伤害。
“我听说,”尼吉尔转向阿金邦伯先生说,“他们在你房间里发现了一些非常有趣的东西。”
由于与生俱来的肤色,阿金邦伯先生让人看不出脸红,不过他的眼睑狼狈地眨动着。
“在我国很迷信,”他说,“祖父给了我一些东西带来这里。我是出自虔诚恭敬之心保存下来。我本人是个现代、科学化的人,并不相信巫毒教,不过由于英语能力不好,我发现很难向警方人员解释。”
“甚至亲爱的小珍也有她的秘密,我想。”尼吉尔说着把目光移到汤琳生小姐身上。
珍激动地说她不容人家侮辱。
“我要离开这个地方住到基督教女青年会去。”她说。
“得了吧,珍,”尼吉尔说,“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噢,不要说了,”瓦丽瑞厌倦地说,“我想在这种情况下,警方大概不得不到处调查。”
柯林·马克那清清喉咙,准备发表高论。
“在我看来,”他公正地说,“目前的情况应该让我们清楚。尼可太太的死因到底是什么?”
“我想我们大概在调查庭上就能听到。”瓦丽瑞不耐烦地说。
“这我非常怀疑,”柯林说,“依我看,他们会把调查庭延期举行。”
“我想大概是她心脏出毛病吧?”派翠西亚说,“她在大街上倒下去。”
“烂醉如泥,不省人事,”雷恩·贝特生说,“她就是这样被带到警察局去的。”
“这么说她真的会喝酒,”珍说,“你们知道,我一直都这样想。”
“警方来搜查屋子时,他们发现她房间里有满满一柜的空白兰地酒瓶子,我相信。”他加上一句说。
“珍对一切败行无所不知,我们信得过她的话。”尼吉尔赞同她说。
“呃,这的确说明了为什么她的态度有时候这么古怪。”派翠西亚说。
柯林再度清清喉咙。
“啊!噢,”他说,“我碰巧星期六晚上看见她走进'女王项链'酒吧,我回家的途中。”
“我想大概那就是她猛灌酒的地方。”尼吉尔说。
“嗯,我想她大概纯粹是醉死的吧?”珍说。
雷恩·贝特生摇摇头。
“脑溢血?这我倒怀疑。”
“看在老天的份上,你不会认为她也是被人谋杀的吧?”珍说。
“我想一定是,”莎莉·芬奇说,“这我一点也不惊讶。”
“拜托,”阿金邦伯说,“想是某人杀害了她?是这样吗?”
他一一看着他们。
“我们还没有理由认为是那种事。”柯林说。
“可是,有谁会想要杀害她?”吉妮维芙问道,“她有很多钱吗?如果她有钱,那么我想大概有可能。”
“她是个令人发狂的女人,我亲爱的,”尼吉尔说,“我确信人人都想把她杀死,我就经常想。”他加上一句说,高高兴兴地动手抹起果酱。
“拜托,莎莉小姐,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是我在早餐桌上听过那些话之后想到的问题。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呃,要是我是你的话,我不会想太多,阿金邦伯,”莎莉说,“这样不健康。”
莎莉和阿金邦伯正在瑞京公园吃户外午餐。夏天该是已正式到来,户外餐厅已经开业。
“这整个上午,”阿金邦伯哀伤地说,“我都一直非常不安。我根本无法好好回答我的教授的问题。他对我可不高兴。他说我的解答大部分都是照本宣科,不是我自己想的。可是我来这里是要获取书本上智慧,依我看,书上说的比我好,因为我的英文不灵光。除此之外,今天上午我发现除了山胡桃路那里所发生的事和难题之外,我根本很难再去想其他的。”
“你说的对,”莎莉说,“我今天上午就是没有办法专心。”
“所以我才拜托你告诉我一些事情,因为如同我所说的,我一直在想,想了很多。”
“呃,那么说来听听,你一直在想些什么?”
“呃,是硼——素——粉。”
“硼——素——粉?噢,硼素粉!是的。硼素粉怎么啦?”
“呃,我不明白。他们说,这是种酸?像硫酸一样的酸?”
“不像硫酸,不。”莎莉说。
“不是只在实验室里作实验的东西?”
“我不认为他们曾经在实验室里拿它来做任何实验用。这是种相当温和、无害的东西。”
“你是说,甚至可以把它放进眼睛里去?”
“不错,这正是它的用途所在。”
“啊,那么这就足以说明了。仙德拉·拉尔先生,他有一个装着白色粉末的白色小药瓶,他把粉末倒在热水里,然后用来洗眼睛。他把它放在浴室里,后来有一天不见了,他非常生气。那会是硼——素——粉吧?”
“这硼素粉到底是怎么啦?”
“我慢慢告诉你。请不要现在问我。我还要再想想看。”
“呃,你可不要把自己的脖子伸得太长,”莎莉说,“我可不希望你成为一具尸体,阿金邦伯。”
“瓦丽瑞,你想你可不可以提供我一点意见?”
“当然可以,珍,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想问别人的意见。他们从来就不接受。”
“这真的是件良心上的事。”珍说。
“那么你找错人了,你不应该问我,我可没什么良心。”
“噢,瓦丽瑞,不要说这种话!”
“呃,我说的是实话,”瓦丽瑞说,她把香烟摁熄,“我从巴黎走私衣物进来,而且对那些到沙龙去的可恶女人昧着良心说话。我甚至在手头紧的时候坐公共汽车不付钱。不过你说吧,告诉我,怎么一回事?”
“是尼吉尔早餐时说的话。如果一个人知道了别人什么事,你想他应该说出来吗?”
“多笨的一个问题!这种事不能一概而论。你想要说出来,或者不想说出来的是什么?”
“是关于护照的事。”
“护照?”瓦丽瑞惊讶地坐直身子,“谁的护照?”
“尼吉尔的。他的护照是假造的。”
“尼吉尔?”瓦丽瑞声音显出不相信的意味,“我不相信。这好像非常不可能。”
“可是事实是如此。而且你知道,我相信是有问题——我想我听警方说过,说席丽儿说过关于护照的事。假定她发现了而他杀死了她呢?”
“听起来非常戏剧化,”瓦丽瑞说,“不过坦白说,我一点也不相信。这护照是怎么一回事?”
“我亲眼看见的。”
“你怎么看见的?”
“呃,这完全是巧合,”珍说,“一两个星期前,我在我的手提箱里找东西,我一定是搞错了,把尼吉尔的手提箱当成是我的手提箱。它们都摆在交谊厅的架子上。”
瓦丽瑞有点不同意地大笑。
“哪有这种事!”她说,“其实你是在干什么?调查?”
“不,当然不是!”珍以恰到好处的愤慨声音说,“我从来没偷看过任何人的私人文件。我不是那种人。只不过是当时我感到有点心不在焉,所以我打开那个箱子,我正开始找……”
“听我说,珍,你不能这样说就算了。尼吉尔的手提箱比你的大多了而且颜色完全不同。当你在承认做了这种事时你最好还是同时承认你是那种人。好吧,你逮到了个查看尼吉尔东西的机会,而你利用上了。”
珍站了起来。
“当然,瓦丽瑞,如果你要这么讨厌,这么不公平,不近人情,我……”
“噢,回来,孩子!”瓦丽瑞说,“继续说下去,我现在兴趣来了,我想要知道。”
“呃,里面有本护照,”珍说,“在底层里,而且上面有个姓名。史坦福或是史坦利之类的,我当时想,‘多么奇怪,尼吉尔竟然拥有别人的护照。’我把它打开来看,里面的照片竟然是尼吉尔!我不知道的是,我该不该告诉警方?你说我是不是有义务告诉他们?”
瓦丽瑞大笑。
“你的运气不佳,珍,”她说,“事实上,我相信这有个相当简单的解释。派翠西亚告诉过我。尼吉尔继承了一笔财产或什么的,条件是他改个名字。他完全依法立下契据或什么的,不过整个就是这么一回事。我相信他的本名是史坦菲尔德或史坦利之类的。”
“哦?”珍显得十分懊恼。
“要是你不相信我的话,去问问派翠西亚。”瓦丽瑞说。
“噢——不——呃,要是像你所说的,那么一定是我搞错了。”
“希望你下次运气好些。”瓦丽瑞说。
“我不懂你的意思,瓦丽瑞。”
“你怨恨尼吉尔,不是吗?你想让警方找他的麻烦?”
珍正色说:
“你可能不相信我,瓦丽瑞,”她说,“不过我只想尽我的义务。”
“噢,去你的!”瓦丽瑞说。
她离开房间。
有人轻声敲门,莎莉走了进来。
“怎么啦,瓦丽瑞?你看起来有点不高兴。”
“都是那令人恶心的珍。她真是太可怕了!你不认为,有可能是珍把可怜的席丽儿干掉的吧?要是我看见珍站上被告席,我会高兴得发疯。”
“这我跟你有同感,”莎莉说,“不过我不认为这特别可能。我不认为珍会胆子大到谋杀任何人。”
“尼可太太的事你认为怎么样?”
“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认为。我想我们大概很快知道了。”
“我想她八成也是被干掉的。”瓦丽瑞说。
“可是,为什么?这里出了什么事了?”莎莉说。
“我真希望我知道。莎莉,你会不会发现你自己在看着别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看着别人?”
“呃,看着而且心里怀疑着,‘是你吗?’我有个感觉,莎莉,这里有个人疯了,真的疯了。疯得很厉害,我是说——不只是自认为他很沉着而已。”
“这有可能。”莎莉说,她颤抖起来。
“哎哟!”她说,“我的心里直发毛!”
“尼吉尔,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呃,什么事,派翠西亚?”尼吉尔正疯狂地翻寻他的抽屉,“真搞不懂我他妈的把我那些笔记放哪里去了。我把它们塞在这里头,我想。”
“噢,尼吉尔,不要那样乱翻!我刚整理过你就把它们弄得乱糟糟的。”
“呃,去它的,我得找到我的笔记,不是吗?”
“尼吉尔,你必须听我说!”
“好,派翠西亚,不要这么沮丧。什么事?”
“有件事我必须向你坦白。”
“不是谋杀吧,我希望?”尼吉尔以他一贯轻率的态度说。
“不,当然不是。”
“好。呃,是什么较轻的罪过?”
“是有一天我补好你的袜子,带到你的房间来,把它们放在你的抽屉里…
…”
“怎么样?”
“那瓶吗啡在里头。你告诉过我是你从医院弄到的那瓶。”
“是的,而你竟然为它大惊小怪!”
“可是尼吉尔,它跟你的袜子一起放在抽屉里,任何人都可能找到。”
“为什么他们会来找?除了你之外其他没有任何人会来动我的袜子。”
“呃,在我看来,像那样随便放在那里好像是件可怕的事,我知道你说过你赢了那场赌之后要把它处理掉,可是它还是摆在那里。”
“当然,我那时还没弄到第三种东西。”
“呃,我想那非常不对,所以我就把瓶子从抽屉里拿出来,把里面装的毒药倒出来,然后用一些普通的重碳酸盐苏打来代替。外表看起来几乎完全一模一样。”
尼吉尔搜寻笔记的动作停了下来。
“天啊!”他说,“你真的这样做了?你的意思是当我向雷恩和老柯林发誓说那东西是硫酸吗啡或酒石酸吗啡或什么时,实际上只不过是重碳酸盐苏打?”
“是的。你知道……”
尼吉尔打断她的话。他皱起眉头。
“我不确信,你知道,这会使得那场赌无效。当然,我没想到——”
“可是尼吉尔,把它放在那里真的很危险,”
“噢,天哪,派翠西亚,你非得老是这样大惊小怪不可吗?你把那些真正的东西怎么啦?”
“我把它们放进重碳酸盐苏打瓶子里,摆在我的手帕抽屉底下。”
尼吉尔有点惊讶地看着她。
“真的,派翠西亚,你的逻辑思考过程真是叫人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为什么要那样做?”
“我觉得放在那里比较安全。”
“我亲爱的女孩,那些吗啡要么就要好好地锁起来,要是不用锁,那么跟我的袜子放在一起,或是跟你的手帕放在一起真的没什么关系。”
“呃,是有关系。第一,我有我自己的房间,而你是跟人家同住一房。”
“哎呀,你总不会认为老雷恩会偷我的吗啡吧?”
“我本来不打算告诉你,可是现在我非告诉你不可。因为,你知道,那瓶药不见了。”
“你是说被警方搜去了?”
“不。是在那以前不见的。”
“你的意思是说……?”尼吉尔惊慌失措地睁大眼睛凝视着她,“我们把话说清楚。有一个贴着重碳酸盐苏打标签的瓶子,里面装的是硫酸吗啡,随处任意摆着,任何时候都可能有人肚子痛拿一茶匙出来吃下去?天啊,派翠西亚!看看你干的好事!要是你对那东西那么不安为什么你他妈的不把它丢掉?”
“因为我想它是值钱的东西,应该把它送回医院去而不是把它丢掉算了。
我打算你一赢了那场赌,马上把它交给席丽儿,请她把它放回去。”
“你确信你没有把它交给了她,而她拿它去自杀,而一切都是我的错?冷静下来,什么时候不见的?”
“我不确定。我在席丽儿死前一天在找它。我找不到,可是当时我只以为或许是我把它放到别的地方去了。”
“是在她死前一天不见的?”
“我想大概是吧,”派翠西亚脸色发白地说,“我真笨。”
“这样说还算是轻了,”尼吉尔说,“一个良心十足,头脑糊涂的人还能做到什么地步去!”
“尼吉尔,你想我应该告诉警方吗?”
“噢,他妈的!”尼吉尔说,“我想大概吧,是的,是应该。而这一切都将是我的错。”
“噢,不,尼吉尔亲爱的,是我。我……”
“我先偷来那可恶的东西的,”尼吉尔说,“当时一切好像都是项非常有趣的特技表演。但是如今——我已经能听见法官刻薄的批评话语了。”
“对不起,我当初拿走时我真的是……”
“你是一番好意,我知道。听我说,派翠西亚,我简直无法相信那东西不见了。你只不过是忘记放到什么地方去了。你有时候的确会把东西放错地方,你知道。”
“是的,可是——”
她犹豫起来,打皱的一张脸上出现了一层怀疑的阴影。
尼吉尔敏捷地站起来。
“我们到你房间去彻底搜查一遍。”
“尼吉尔,那些是我的内衣。”
“真是的,派翠西亚,到了这种地步你不能还跟我装规矩。内裤底下正是你可能藏那个瓶子的地点,可不是吗?”
“是的,可是我确信我——”
“除非我们每个地方都找我们什么都无法确信。而且我正打算这样做。”
门上传来草率的轻敲声,莎莉·芬奇走了进来。她的两眼惊讶地张大。抓着一把尼吉尔的袜子的派翠西亚正坐在床上,而尼吉尔正像只猫一样拼命翻动着一堆套头衫,抽屉全被拉了出来,他的四周都是内裤、奶罩、短袜和各种女性的衣物。
“天啊,”莎莉说,“怎么一回事?”
“在找重碳酸盐。”尼吉尔简短地说。
“重碳酸盐,为什么?”
“我痛,”尼吉尔露齿一笑说,“肚子痛——只有重碳酸盐才缓和得了。”
“我那里有,我相信。”
“没有用,莎莉,非得派翠西亚的不可。她的是惟一能减轻我的特殊痛苦的牌子。”
“你疯了,”莎莉说,“他在找什么,派翠西亚?”
派翠西亚悲惨地摇摇头。
“你没看到我的重碳酸盐苏打吧,莎莉?”她问道,“只有瓶底下一点点。”
“没有,”莎莉以奇特的眼光看着她。然后她皱起眉头,“我想想看。这里有个人——不,我不记得了——你有没有邮票,派翠西亚?我用光了而我得把一封信寄出去。”
“在那边抽屉里。”
莎莉打开写字桌的浅抽屉,取出邮票本子,挑了一张,贴在她手里拿着的信上,把邮票本子放回抽屉,在桌面上放下两分半钱。
“谢谢,要不要我帮你把这封信也一起寄出去?”
“她——不——不,我想不急。”
莎莉点点头,离开房间。
派翠西亚把手上的袜子丢下去,紧张不安地缠绕着手指。
“尼吉尔?”
“什么事?”尼吉尔转移阵地到衣橱里,正在查看一件外套的口袋。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不得不向你坦白。”
“老天爷,派翠西亚,你还干了其他什么好事?”
“恐怕你会生气。”
“我已经气惯了。我简直是吓坏了。如果席丽儿真的是被我偷来的东西毒死的,即使他们不把我送上绞台,我可能也会长住在监牢里。”
“这跟那没有关系,是关于你父亲。”
“什么?”尼吉尔猛一转身过来,脸上出现难以置信的惊愕表情。
“你知道他病得很严重,不是吗?”
“我才不管他病得多严重。”
“昨天晚上收音机这样报道的,‘亚瑟·史坦利爵士,闻名的化学家,目前病重在床。’”
“当大人物真好,一生病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尼吉尔,要是他快死了,你应该跟他重修旧好。”
“好个屁!”
“可是他快死了。”
“他死不死都一样是猪。”
“你不应该这样,尼吉尔。这么怀恨、不谅解。”
“听着,派翠西亚——我曾经告诉过你一次:他杀害了我母亲。”
“我知道你是说过,而且我知道你很爱她。可是我真的认为,尼吉尔,你有时候夸大其辞。多的是无情的丈夫,他们的妻子感到愤慨,而这让他们感到非常不快乐。不过说你父亲杀害了你母亲那就言过其实,不是真的。”
“你就这么清楚吗?”
“我知道有一天你会后悔没在你父亲死前跟他和好如初。所以——”派翠西亚停顿了一下,奋勇地说,“所以我——我写信给你父亲——告诉他——”
“你写信给他?是不是莎莉要帮你寄的那封?”他跨步走向写字桌,“原来如此。”
他拿起那封写好地址贴好邮票的信,以紧张的手指,快速地把它撕成碎片,丢进废纸篓里。
“就这样!你敢再做这种事看看。”
“真是的,尼吉尔,你真是幼稚到了极点。你可以把那封信撕碎,但是你没有办法阻止我再写一封,而且我会再写。”
“你真是滥情到不可救药的地步。难道你从没想到过,当我说我父亲杀害了我母亲,我说的是不可抹杀的事实吗?我母亲是服用过量佛罗那死的。他们在调查庭上说是误食,可是她没有误食,是我父亲蓄意给她吃的。他想要跟另外一个女人结婚,你知道,而我母亲不愿跟他离婚。这是个明明白白、下流的谋杀事件。换作你,你会怎么样?去向警方斥骂他?我母亲不会想这样……所以我做了我惟一能做的事——告诉那只猪我知道了——同时永远跟他断绝关系。我甚至改了我的名字。”
“尼吉尔——对不起——我从没想到……”
“呃,你现在知道了……那受人尊敬、出名的亚瑟·史坦利跟他的什么鬼研究工作和他的抗生素。事业如海湾绿树一样繁茂?可是他梦想中的那个女人毕竟还是没有嫁给他。她避开了。我想她是猜想到他所干的事——”
“尼吉尔,亲爱的,多么可怕——对不起……”
“无所谓,我们不要再谈这件事。我们还是回到这件该死的重碳酸盐的事情上吧。现在你仔细回想一下你到底把那东西怎么了——双手托住头,好好地想一想,派翠西亚。”
吉妮维芙非常激动地走进交谊厅。她以低沉、兴奋的声音向聚集在那里的学生开口:
“现在我确信了,完全确信我知道是谁杀害了小席丽儿。”
“是谁,吉妮维芙?”雷恩问道,“有什么让你这么肯定?”
吉妮维芙谨慎地看看四周,确定一下交谊厅的门已经关上。她压低嗓门。
“是尼吉尔·夏普曼。”
“可是,为什么?”
“听着,我刚刚沿着走廊走过去下楼,我听见派翠西亚房间里的谈话声,讲话的人是尼吉尔。”
“尼吉尔?在派翠西亚房里?”珍以颇不以为然的声音说。吉妮维芙紧接着说:
“他正在跟她说他父亲杀害了他母亲,还有,他改了名字。所以这清清楚楚的,不是吗?他父亲是个杀人凶手,而尼吉尔得自他的遗传……”
“有可能,”仙德拉·拉尔先生愉快地思考着这个可能性说,“确实有可能。他这么粗暴,尼吉尔,这么不平衡。没有自制力,你同意吧?”他谦逊地转向猛点着毛茸茸的一颗黑脑袋、露着牙齿微笑的阿金邦伯。
“我一直有个非常强烈的感觉,”珍说,“觉得尼吉尔没有道德感……一个彻底腐化堕落的人。”
“这是性谋杀,是的,”阿美德·阿里先生说,“他跟这个女孩睡觉,然后他杀死她。因为她是个好女孩,人格高尚,她期望结婚……”
“胡说。”雷恩·贝特生以爆裂的声音说。
“你说什么?”
“我说胡说!”雷恩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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