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邪恶的陌生人历险记(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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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最好别回去。”戴蒙丘奇说。这时,他与汤米正急匆匆地走进霍尔哈姆路。“你把钥匙收好了?”

  汤米点了点头。

  “我们多少吃点东西吧!怎么样?时间还早。街的正对面有家小餐馆,我们可以要一个靠近窗户的桌子。那样,我们就可以边吃边观察那栋房子。”

  按照戴蒙丘奇刚才的建议,他们用了少许非常可口的饭菜。汤米发现戴蒙丘奇是位风趣的伙伴。他的大部分公干都是与国际间谍周旋,而且他讲的那些惊天动地的故事使他眼前朴实的听者惊叹不已。

  他们在那家小餐馆里一直待到八点钟。这时,戴蒙丘奇提议应该行动了。

  “天色已经很暗了。先生,”他解释道,“我们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晓地溜进去。”

  正如他所说,外面一团漆黑。他俩快速走到街对面,敏捷地看了看街的两头,街上十分寂静。于是,他们蹑手蹑脚地走进了那栋楼房,上了楼梯,汤米掏出钥匙插入对面办公室的锁眼里。

  蓦地,他听见——也许是他以为——戴蒙丘奇在他身旁吹了声口哨。

  “你干吗吹口哨?!”他厉声问道。

  “我没有吹,”戴蒙丘奇非常吃惊,“我还以为是你吹的。”

  “行了,有人——”汤米刚开口说。

  他还未多说出一个字.一双强劲的手就从身后铁钳似的将他抱住。他还来不及喊叫,一块甜甜的、令人作呕的什么东西紧紧地按在了他的嘴和鼻子上。

  他拼命挣扎,但毫无用处。氯仿迅速发挥了作用。他的头部开始发晕,眼前天旋地转。他感到胸闷气短,顷刻间,便失去了知觉——他缓慢地苏醒过来,头疼得厉害,而全身并不感到麻木。他们只用了极少量的氯仿。他们让麻醉剂继续发挥其足够作用后,便把一具箝口器硬塞进他口中,以防他大叫大喊。

  在他神志完全清醒之后,他发现自己半躺半坐地依靠在里面办公室的一个墙角里。两个男人正肆无忌惮地翻箱倒柜,四处搜索,同时口中还无所顾忌地骂着粗话。

  “真他妈见鬼了!”个子较高的那位男人粗声粗气地骂道,“我们把这倒霉的地方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翻遍了,那东西连影子都不见。”

  “肯定就在这儿,”另一个男人咆哮着说,“那封信不在他身上,也不可能不翼而飞。”

  他边说边转过身来。使汤米大吃一惊的是,这第二个说话者不是别人,正是戴蒙丘奇警督。后者看见汤米那惊讶的表情,便咧嘴狞笑起来。

  “噢,我们年轻的朋友终于苏醒过来了,”他说,“有点出乎意外——是吧?但这也不足为怪。事情的经过就是如此简单,我们怀疑国际侦探所已经面目全非。因此,我自告奋勇地要把这事查个水落石出,看看它到底变了,还是没变。如果新任布伦特先生确实是个间谍,他的嫌疑就很大。于是,我首先把我的老伙计卡尔·鲍尔派到这里来。我叫卡尔行动要诡谲,并让他装腔作势地编造一个耸人听闻的故事。他照计行事,然后再由我出场。我用马里奥特的名字轻易地取得了你的信任。余下的嘛,你都是清楚的。”

  说着,他笑了起来。

  汤米很想说点什么,但那箝口器却让他口舌动弹不得。不仅如此,他也急于想做点什么——遗憾的是,他的双脚双手都被绑得结结实实。他现在是有口不能说,有手不能动。

  更令汤米震惊的是,站在他面前的这位男人的变化。他一直认为戴蒙丘奇这家伙是位典型的英国绅士,没有任何人在任何时候会误认为他仅仅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外国人。那是因为,他的英语说得太地道,毫无任何异国他乡的口音。

  “科金斯,我的好伙计,”原先的那位警督对他那位满脸横肉、相貌凶恶的助手说,“拿好你的警棍站到囚犯的身边去。我要把那箝口器取出来。我可爱的布伦特先生,你是个明白人,倘若你大喊大叫,那无疑是一种该受谴责的、极端愚蠢的行动,你不会不明白这一点,是吧?在你的同龄人中,你算得上非常聪明,是个智力过人的小伙子。”

  他很熟练地取出汤米口中的箝口器,然后向后退了一步。

  汤米活动了一下那僵硬的上下颌骨,在口中转动了一下舌头,再咽了咽口水——却一句话也不说。

  “我非常欣赏你的自我控制能力。”站在他面前的那人说,“我看,你现在感觉非常良好。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我要说的完全会是言不由衷,”汤米说,“待会儿你便会十分扫兴。”

  “啊!而我要说的却完全发自内心。我用极其简明的英语说吧,布伦特先生,那封信在哪儿?”

  “我可爱的朋友,我不知道,”汤米调侃道,“我没有随身带着。这一点,你比我还清楚。我要是你,我就会把这间房子翻个底朝天。我还想再看着你和你的朋友科金斯一块儿玩玩捉迷藏的游戏呢!”

  对方的脸变得阴沉起来。

  “在这种时候,你居然还有雅兴耍嘴皮子,布伦特先生。看看你身边的那位彪形大汉吧。他就是科金斯。他已是怒不可遏,就像点燃了导火绳的炸药包——是的,就像一触即发的炸药包。钢铁也会被炸得粉碎。我看,你最好识相点。”

  汤米悲伤地摇了摇头。

  “这完全是判断失误酿成的大错,”他抱怨道,“塔彭丝和我错误地估计了这次冒险行动。这压根儿就不是简单的天生畸形足的故事,而是一场凶险的德拉蒙德式阴谋。你就是那天下无双的导演卡尔·彼得森。”

  “你在胡说些什么?”对方吼叫道。

  “啊!”汤米说,“我看你一点也不了解侦探故事的经典之作。多可惜呀!”

  “你这无知的蠢货!你是要按我们的要求去做呢,还是不做?你是想让我叫科金斯操家伙开始动手吧?”

  “请别性急,”汤米说,“我当然要按你的旨意去做。你说什么我都照办。你知道我并不愿成为浑身缠满绷带的活尸,不愿做吊在烤架上的一块肉。我受不了皮肉之苦。”

  戴蒙丘奇轻蔑地望着他。

  “呸!英国人都是些胆小如鼠的家伙。”

  “人所共知,我可爱的朋友,这是人所共知的。先不管那炸药包,我们还是谈谈实质性的问题吧!”

  “我要那封信!”

  “我已经告诉你我没拿。”

  “这我知道——我还知道谁一定拿了它,就是那姑娘。”

  “很可能你是正确的,”汤米说,“也许她把信悄悄塞进了她的手提包里了,因为你的伙计卡尔吓坏了我们。”

  “噢,你并不否认,还算明智。那好,你给你叫做塔彭丝的那姑娘写个条,叫她立即把信带到这儿来。”

  “这我无法办到——”汤米口气很硬。

  对方不容他说完,立刻把他的话打断。

  “哼!你无法办到?也行吧,让我们走着瞧。科金斯!”

  “请别这样急躁,”汤米急忙说,“你应该等我把话说完。我刚准备说,你给我的双手松了绑,我才能写。真见鬼,我要是那种能用鼻子、能用肘写字的畸形人就好了。”

  “那么,你还是愿意写的喽?”

  “那当然了。我难道不是一直在对你这样说的吗!我是完全乐意遵照你的吩咐去做的。当然,你不会对塔彭丝做出任何不友善的行为。我坚信你绝对不会。她是个多么讨人喜欢的姑娘啊。”

  “我们只要那封信。”戴蒙丘奇口气平缓地说,但他脸上却露出异样的笑容。

  他点了点头,那蛮横的科金斯便蹲下身来解开了汤米被绑着的双臂。汤米来回地甩了甩双手。

  “啊!舒服多了。”他轻松地说,“请善良的科金斯把我的自来水笔递给我,好吗?就在桌子上。我想——还有其他必要的用具。”

  满面怒容的科金斯把笔和一张纸递给了他。

  “留心你要写的话,”戴蒙丘奇威胁道,“你要好自为之。说错了就意味着——死亡——我们会让你痛苦地慢慢死去。”

  “如果后果是这样的话,”汤米说,“我肯定会尽力而为的。”

  他思考了一两分钟,然后飞快地挥笔在纸上写着。

  “这样写如何?”他问道,并把写好的信递给那位警督。

  亲爱的塔彭丝,请你务必立刻过来,并带上那封蓝色的信,好吗?我们要马上在这儿破译它。

  匆匆搁笔。

  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那假冒的警督疑惑地问道,眉毛扬了扬。“这会是她曾经称呼你的名字吗?”

  “我行洗礼时,你不在场,”汤米说,“我想,你当然不可能知道这究竟是不是我的名字。但是,我认为,你从我口袋里掏走的那个烟盒足以证明我说的全是真话。”

  戴蒙丘奇走到桌子边,拿起那个烟盒,见到上面写着“致弗朗西斯塔彭丝赠”。他淡淡地一笑,又把烟盒放下。

  “幸好你的言行都很理智。”他说,“科金斯,把这张便条给瓦西里送去。他在外面警戒。叫他立刻去办。”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过得很缓慢,而其后的十分钟则更难熬。戴蒙丘奇焦躁不安地在屋里踱来踱去,脸色变得愈来愈阴沉。突然,他停下来,满怀疑意地盯着汤米看。

  “倘若你胆敢欺骗我们——”他咆哮道。

  “倘若现在有一副牌的话,我们就可以玩一玩罚输家独脚站桩的游戏来消磨时光。”汤米慢条斯理地说,“女人嘛,总让人老是期望着。当小塔彭丝来时,我希望你不会对她不友善吧?”

  “噢,当然不会,”戴蒙丘奇说,“我们将安排你们到同一个地方去——你俩一块儿去。”

  “你敢!你这头蠢猪。”汤米暗地咬牙切齿地骂道。

  突然,从外面办公室里传来一阵响声。一个汤米还不曾见过的男人探头进来,用俄语嗷叫了几句。

  “很好,”戴蒙丘奇说,“她马上就到——她是一个人来的。”

  一时间,汤米紧张得心脏都几乎要停止了跳动。

  不一会儿,他听到了塔彭丝说话的声音。

  “啊!终于又见面了,戴蒙丘奇警督。我把那封信带来了。弗朗西斯在哪儿?”

  话刚一落音,她便走进门来。这时瓦西里猛然跳到她身后,用手迅速地死死按住她的嘴。戴蒙丘奇一把从她紧握的手中夺过手提包,又把包里的东西全抖出来狂乱地翻寻着。

  他突然欣喜地惊叫一声,手中高高举起一个贴有俄国邮票的蓝色信封。科金斯也沙哑着嗓子嚷叫起来。

  正在他们欢呼叫好的时刻,通向塔彭丝那间办公室的门毫无声响地打开了。

  马里奥特警督和两位手持左轮手枪的男子悄悄地走进了房间,忽然厉声命令道:

  “举起手来!”

  没有发生任何搏斗。戴蒙丘奇的自动手枪放在桌子上,另外两个人也都赤手空拳。他们完全处于毫无反抗能力的劣势。

  “这真是意外的大丰收,”马里奥特警督一面把最后一名罪犯拷上,一面由衷地赞扬道,“我祝愿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会有更多、更大的收获。”

  气得脸色苍白的戴蒙丘奇狠狠地盯着塔彭丝。

  “你这该死的小妖精!我算倒了你的霉。”他嗥叫道,“你让我们栽在他们手中了。”

  塔彭丝爽朗地笑了起来。

  “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很遗憾,今天下午,当你冲口说出‘韦斯特哈姆路16号时,我本应该就猜测到的。然而,汤米的固执把这事定了调子。我给马里奥特警督打了电话,叫艾伯特带着办公室的备用钥匙去与警督会合,然后我自己把空的蓝色信封放进手提包来到了这儿。至于信嘛,今天下午,我与你们一分手,就履行我们的职责把它转交上去了。”

  她绘声绘色的讲述中提到“汤米”这个名字使对方摸不着头脑。

  “汤米,汤米是谁?!”戴蒙丘奇惊讶地问道。

  刚刚从五花大绑中解脱出来的汤米向他们走了过去。

  “干得漂亮!弗朗西斯兄弟。”他对塔彭丝说,并亲切地握住她的双手。随后又面对戴蒙丘奇:“正如我告诫你的那样。我可爱的朋友,你真应该好好读一下侦探故事的经典之作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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