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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从起居室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显得张惶失措。她说道:“我是女仆,先生。对不起,我以为你们可能要我来整理房间的。”

  “不必,不必,房间很整齐。”他板着面孔,对弗莉克苦笑一下。“这委实叫人太难为情了。”他小声说道,“我最好走过去把‘请勿打扰’的牌子挂出去。”

  “你一定要去就去吧!但要快点,不然,没有你伴着我,我的瘾可又要发作了。”

  他穿过卧室,走进起居室,把牌子挂了出去,顺手将晚上用的锁链扣到门上。在他返回卧室前他看见了他的公文箱,为安全起见把它拿进卧室里。在他的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困扰着他,令他心绪不宁。那个女仆的声音,他觉得以前曾听见过,可是又认不出究竟是谁的声音。

  他把公文箱放在床头,没有留意箱子已遭破坏。

  过了一会儿,弗莉克张开她那修长的双手在他的背部下方乱抓,留下了深深的抓痕。他们一起颠鸾倒凤,再也没有人干扰了。在一段很长的时间里,世界上除了他们两人再也没有人存在了,因为他们已把更险恶的幻梦和深藏心底的恐怖忘得一干二净。

  5.粉红色的小细胞

  邦德蓦然睁开眼,揉揉眼睛,完全清醒过来。不一会电话就响起了柔和的呜呜声,接着传来了唤人的呼声;他预先已托旅馆上午6点钟把他唤醒。他拿起电话,听了两三秒钟就轻轻地笑起来。

  他已习惯于让录音把他唤醒;现在,旅馆大多是用录音而不再由一个真人去亲切地拍拍你之后告诉你已是早晨6点钟,当天天气是好是坏,还是不好不坏,并希望你整天玩得痛快。毫无怀疑,维多利亚-少女峰旅馆唤醒人的呼声是录音,但其录制之精巧却只有瑞士人才能办得到。旅馆里有个八音盒,从八音盒里断断续续传来了姑娘们向旅客说“早安”的银铃般的祝福声。“早安”两字不仅用德语、法语、意大利语、荷兰语、西班牙语、英语和日语说,就他所知还用乌尔都语说。各种语言巧妙的混合着实会吸引人们的注意。邦德足足听了一分钟才把听筒放回电话架上,轻轻摇着弗莉克裸露的肩膀。

  她万般无奈地扭动了几下娇躯才渐渐醒过来,睡眼惺忪地左右看了两眼,接着才久久地注视着他,心满意足地微笑着,那种神情大有猫儿舔食奶油时那种得意劲,邦德意识到他自己的脸上很可能也露出同样的神色。

  她吃早餐只喝咖啡——她说“宁愿打点滴”——因此他拨通了房间服务部的电话,订了一大杯咖啡,外加一块全麦烤面包。

  他刚把听筒放下,信息灯就开始闪亮:他们说夜间从伦敦来了一份电传。他指示他们立即把它送来。几分钟后一位服务员出现在门口,交给他一个密封的信封。

  他穿着有顶饰的毛巾晨衣,坐在床沿上阅读电文。电传电文简短扼要:“经鉴定,是,立即由信使把原件送来。”电文是由“曼德林”签署的;“曼德林”是M最优先使用的秘密代号;这意味着老头子要邦德向日内瓦打两次电话通知信使来取信,并且在信使来取那封信时本人必须在场。

  弗莉克倚在他的肩膀上,仍然一丝不挂。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阅读别人的邮件是无礼的举止?”他回过头瞥了她一眼。

  “当然有人这么说过,但是电传算得上邮件吗?你径直通过电话线把那些事情发了出去,楼下接待的人都读过了,还希望其中有什么可供谈资的刺激性内容呢……”

  “然而,这种内容其中却没有。”

  “噢,在某方面来说,这样的内容其中是有的。那封信是劳拉写的。不然干嘛要你们的信使送信?”

  邦德嘻笑着轻轻拍拍她的手,叫她把手放开。“难道你不想知道吗?你去想想就可能明白了,你们瑞士人呀,就这么讲究效率。”

  她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亲,撒娇地眨眨眼。“实际上,你们和法国人所使用的是同一个个子矮小的人——日内瓦的赫斯克先生。我们总觉得那样做会严重泄密。”

  他轻轻地把她推回到床上躺着,紧紧地抱着她,他结实的身躯压在她的娇躯上,先吻吻她的媚眼,接着亲亲她的樱桃小嘴。正当他俩在玩个没完没了的时候,有人敲了一下起居室的门,说早餐已经拿来了。

  他们彼此面对面地坐着,一声不吭;她一杯接一杯地呷着浓烈的没有放糖的咖啡;他心里很勉强地承认那个鸡蛋煮得几乎熟而又未完全熟;这样的鸡蛋他才喜欢吃呢!弗莉克终于开了口。

  “我通常不像这个样子。”

  “像什么样子?”

  “啊!我觉得有点放荡了。”

  “我倒不认为你放荡。满足人的生理需要是无可非议的,况且昨晚是一个值得回味的良宵,棒极了,真是一个值得回味的良宵。”

  “这倒是千真万确。你实在棒极了。我们今后一段时间里还能再乐一乐吗?”

  “我求之不得呢!我对瑞士的一切总是有所希冀的。”他对着她微笑,他们两双眼睛含情脉脉地对望着,他的心里又泛起了一种熟悉的感觉,觉得她那双深沉的绿色的媚眼能够把他淹没并吞噬。他倏然摇一摇头,使自己从这种情绪中挣脱出来;他说他要去安排信使的事。

  他把公文箱从卧室里拿过来,但正当他要操纵保险锁的时候,奇怪地发现保险锁已置于八位数的正确密码上。

  “我可以发誓……”他开始说道。他明明记得前一天晚上拍了电传以后下意识地把锁的制栓移回原位的。他以前这样做时总是像呼吸一样不加思索的。然而他又思索了一会儿。

  他飞快地咔嚓一声把锁扳开,掀起皮箱的盖子,一切似乎还正常,但当他一打开那个小小的米黄色的皮制文件夹时却发现文件夹空空如也,那封信的原件本来是放进文件夹的,现在已不翼而飞了。劳拉·马奇那封写给“她的爱人和兄弟戴维”的没有写地址,也没有寄出的稀奇古怪的信仿佛压根儿没有存在过一样。

  “亲爱的,是否出了什么差错啦?”弗莉克仍然坐在那张小方桌旁望着他,满脸都是纯洁无辜的神色;这倒使他忧心忡忡,叫人感到奇怪。

  “你肯不肯告诉我?”他板着脸孔问道。

  “究竟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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