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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我的天哪!”邦德吓出一身冷汗,“他怎么了?严重吗?”“别担心,”

  电话里继续说道,“汽车事故,好象是被人撞伤了,轻微脑震荡。你能来吗?

  他很想见你。”

  “我能来。”邦德听说是脑震荡,心上一块石头顿时落地。“我马上就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一边快步穿过草坪,一边猜测。肯定是被人打了一顿,然后,就扔到路边上了。不过幸运的是,莱特的伤不重。当邦德乘坐的汽车穿过金银岛公路时,一辆救护车呼啸着和出租车交错而过。

  又出事了,邦德心想。

  穿过中央大道之后,汽车到了彼得斯堡。然后向右拐上了昨天他和莱特走过的路。当他发现医院其实和奥鲁贝尔公司仅有几个街区的距离时,更加证实了他心中的疑虑。

  邦德付过车钱,然后快步登上了这座给人印象极深的大楼台阶。在宽敞的门厅之中,邦德看见一位容貌美丽的护士正坐在接待桌前看《彼得斯堡时报》上的广告。

  “罗伯茨大夫在吗?”邦德匆匆忙忙地问。

  “哪位大夫?”姑娘抬起头看着邦德。

  “罗伯茨大夫,急诊室的。”邦德有点不耐烦,“有位叫莱特,费利克斯·莱特的病人,今天早上刚送到急诊室,我想见他。”

  “这儿没有什么罗伯茨大夫,”姑娘的语气很肯定。她用一个指头点了点桌上的一张名单。“也没有叫莱特的病人。你等一下,我给急诊室打个电话。请问,你贵姓?”

  “布赖斯,”邦德答道,“约翰·布赖斯。”尽管门厅里十分凉爽,大颗大颗的汗球却在邦德的额头上流下来。他将汗涔涔的手在裤子上擦了擦,尽力想让自己慌乱的心镇静下来。这个女护士对自己的工作一点不熟悉。长得太漂亮了,怎么做个好护士?这张桌子面前应当换个动作麻利的人来。看见她对着电话里高兴地说着什么,邦德牙齿咬得格格直响。

  她终于放下电话。“很抱歉,布赖斯先生。肯定是搞错了。昨晚到现在,急诊室没有病人,他们从没听说过有罗伯茨大夫·也不知道有人叫莱特。能肯定是这家医院吗?”

  邦德一句话也没说,扭头就走。他抬手抹去额上的汗水,大步跑出医院的大门。

  漂亮的护士对邦德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又坐下继续看报。

  恰巧一辆出租汽车停在医院门口,几位乘客下了车。邦德一步抢上,要司机赶快将他拉回大沼泽地。他现在已经完全明白,莱特被他们抓住了。邦德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虽然他还弄不懂这其中的名堂,但他感觉得到事态急转直下,巨人比格和他的那班人重又掌握了主动权。

  一看到邦德从出租车里出来,施托伊弗桑特夫人便赶紧迎了上来。

  “你那个朋友真可怜,”她满合同情地说道,“他真该小心点呵。”

  “是的,施托伊弗桑特夫人,可到底怎么了?”邦德急忙问道。

  “你刚刚离开,救护车就来了。”她的眼里满是怜悯。“好象莱特先生开车出了事故。他们用担架把他抬下车送进屋里。一个好心的黑人负责这事。

  他说莱特先生不会有大的危险,但无论如何不要去惊动他。可怜的小伙子!

  他的脸上全是绷带。他们对我说,他们已经给莱特先生作了适当的护理,还有位医生马上就来。现在我能帮点什么忙吗?”

  邦德一秒钟也不敢耽误了。他穿过草坪,象头狂奔的狮子般跑进了莱特的房间。

  莱特床上有个人的形状,从头到脚都盖了被单。下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邦德一咬牙,向床前俯过身。床上还是没有一丝动静。

  邦德捏住被单,向下扯动。枕头上没有脸,只有一个用肮脏的绷带包得圆圆的东西,很象个白色的黄蜂窝。

  他再把被单往下轻轻掀起。还是绷带。伤口上的绷带东缠一块,西缠一块,很不规则,鲜血正从里面缓缓浸出来。接着,他看到下半身被一个布袋包住,浸透了鲜血。

  在绷带留出的一个豁口上卡着一张纸条。从位置判断,那儿正是绷带里的人的嘴巴部位。

  邦德将纸条扯下,俯下身子。他的面颊上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呼吸。他立即抓起了床边的电话,要了坦帕警察局。邦德接连说了好几分钟,对方才明白他的意思。

  接着,他稍稍松了口气。警察将在二十分钟赶到。

  他放下电话,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纸条。这是一张很粗糙的包装纸。纸上有铅笔歪歪斜斜地写着两行字。第一行是:他对要吃掉他的那玩意儿感到很生气。

  第二行写在括号里:(附:我们还有大量类似的玩意儿)

  邦德象个神情恍惚的梦游者一样,木然地把字条放到床头柜上。他回过头看着床上的人,几乎不敢去碰他一下,生怕自己轻轻的一碰就会让这微弱的呼吸永远中断了。但邦德还想看到点什么。他的手指轻轻地摸着头部的绷带,把染血的绷带微微推开一条缝。终于,他见到了一绺头发。他用手摸一摸,感觉到还是湿漉漉的。

  于是,他把碰过头发的手指放到嘴里,尝到一股腥咸的味道。他从绷带中将这绺头发拉出来,靠近了仔细观察。他对所发生的事已经毫无疑问了。

  他又看见了常常歪搭在菜特右眼上方的那绺乱蓬蓬的头发,它有些灰白,平时常常带着几分诙谐的意味。邦德眼前浮现出这个和他一起经历过多次艰险的老朋友那张鹰隼一般的面庞。他默默想了一阵,然后将头发重新塞进绷带,坐到对面那张床的床沿上,忧虑地注视着他的朋友那一丝不动的躯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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