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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征服“死亡地带”(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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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祥的战斗动作一向非常娴熟,在激烈的炮火中,他简直就像敏捷的飞燕一般,今天,他的精神更是高度集中。他一路扫着电棒儿,不一刻,就从那三个定时弹的身边闯进桥洞去了。
过了桥洞,他贴着路基的南半壁稍微定了定神,就又向前走去。走了不远,看见路面上洒了很大一滩鲜血,想必是刚才那个司机负伤的地方。他用电棒儿向公路两旁一照,喝,总有好几十个黑咕隆咚的大家伙,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里。有的侧棱着身子斜插进地面,有的直矗矗地栽到泥土里,有的在地皮上只露出个脑瓜儿。它们好像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而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一群怪物,一个个露出不同的怪相,恶狠狠地望着郭祥,还仿佛狞笑着说:“来来来,你敢挨近我么?只要你敢在这里停上几秒钟,等着你的就是死亡!”
郭祥从鼻子里冷笑了一声。真正的战士懂得:在通向胜利的路上,不是铺着天鹅绒般的地毯,而是铺着人血和钢铁。他迅速但是毫不慌乱地用手指清点了炸弹的数目,特别是对公路威胁最大的那些黑怪物们。正在这时,只见火光一闪,轰隆一声,郭祥立即往下一蹲,被炸飞的石头,有的像茶壶那么大,向下噗通噗通乱落。郭祥头一偏,一块石头砸到肩头上,好像挨了重重的拳。他急火火地骂道:“狗东西!你就凭这个想把我吓退么?”
面对死亡,只有沉着和无畏,才能拔掉死亡桩,开拓生命的航线。
郭祥接着又往前走。定时弹再响时,他干脆连蹲也不蹲了。
走了一截儿,就看见一个很大的炸弹坑,已经把公路截断。距炸弹坑20多米处,有个直橛橛黑糊糊的大家伙,将近一人来高。郭祥走过去,用电棒一照,喝!这个定时弹比别的要大得多,腰里还挂着两个大铁耳环。他不由得愣了一下子,向后倒退了几步。“唔,这个家伙可要好好对付!”他在肚子里咕哝了一句。
为了彻底查明情况,郭祥又走出半里多路。除了路面上又发现两颗之外,公路两侧,倒是越来越稀少了。他立刻得出结论:只要把那个大炸弹坑填平,把路面上那两颗搬掉,可能的话,再把离公路过近的几颗加以清除,就可以通车。
主意一定,他就连走带跑地向回奔去。
司机们见他飞一般地蹿出桥洞,都纷纷拥上来围住他问:“情况怎么样?贺同志,情况很严重吧?”
“没有问题!没有问题!”他信心十足地说。
“刚才响了好几个,没有炸住你么?”那个上海司机关切地问。
“没有,没有。”他笑了一笑,“就是让小石头子儿碰了一下儿。”
他把刚才的情况讲了一遍,接着提出建议:要组织一个20人的突击队,选举一个队长,带着绳子,立即去排除炸弹,填平弹坑。
司机们听了都很高兴。一说组织突击队,立时闹嚷嚷地站出了一大片。郭祥只拣身强体壮的挑,不多不少,挑了整整20个,分成两个班,指定了班长。那个上海司机,虽然个子小一点,因为面子上捱不过,也挑上了。至于队长,大家异口同声,要“贺同志”担任。郭祥笑了笑说:“既是这样,我今天也就不谦虚啦!”
一切准备停当。为了振奋情绪,郭样在整队时把口令喊得特别响亮,还带着几分杀气。然后把袖子一捋,说:
“同志们!不用问,我也猜个八成九成,你们不是党员儿,就是团员儿。你们是怕者不来,来者不怕!我没有什么可多说的。这些定时弹,纯粹是杜鲁门的吓人战术!你要怕了,他就该咧开他的老嘴笑啦。不行!我们不能叫敌人笑,应该叫敌人哭,叫杜鲁门抱着脑瓜儿哇哇地哭!”
他的话确实给人助劲。人们高高地昂起头来,纷纷说道:
“走吧,快走吧,没有问题!”
“贺同志,我们听你指挥。”
“好。”郭祥应声走到队伍前面,把电棒一打,前面立刻出现了一旁斜插着三颗定时炸弹的桥洞。他指着说:“你们看见那三个把门的没有?大家一定要沉着,动作要快,可别慢吞吞地让它给你打敬礼呵!”
行列里发出一阵笑声。
郭祥见过于紧张的气氛已经消除,随即命令大家以间隔五米的距离跑步前进。
他带着头在前面跑,不断地鼓动着,提醒着,告诫着,很顺利地穿过桥洞,到了大炸弹坑旁边。心里正自高兴,忽然铁路路基上“轰”“轰”两声巨响,在耀眼的火光里,好像雷电挟着沙石土木乱飞,连一截铁轨也飞到半天空去嗡嗡地响。碎石子劈头盖脸地落了人们一身。
郭祥连忙提醒自己,填炸弹坑一定要快。可是存在着一个问题:要去取石头,必须从20米外那个大黑怪物附近通过。谁知道它什么时候响呢?万一响了,大家全无准备,会造成多么大的伤亡!郭祥一瞅大伙,全望着那个大黑家伙发愣。还有人悄悄地指着说:
“那,那是个什么东西,是定时弹么?”
“喝,好家伙!总有一人来高。”
“比一个人可粗得多啦!”
郭祥听人们说话的声音不那么高了,好像怕那个定时弹听见似的。这不是一个好的征候。如果情绪一有变化,任务就难完成。郭祥想道:“这是个节骨眼儿,我必须给大家助一助劲,长一长胆。就是牺牲了,只不过过我一个人,这样就可以保住大伙。”他想到这儿,立刻从个司机的手了抢过一支卡宾枪来,迈开大步,走向那个特号的黑森森的定时炸弹。他在离那个黑怪物只有一步远的地方站定,然后回过头大声地说:“快干哪!同志们,我给你们担任警戒!”
说着,他从容不迫地搬了一块石头,放在一伸手就可以摸到定弹的地方,坐了下来。又拍拍怀里的卡宾枪说:
“同志们!你们就放心大胆地搬吧。它只要一有响动,我就打枪,你们就赶快卧倒。”
“那可不行!”那个上海可机大声地说“快过来吧!”人们也跟着嚷。
“没有关系!"郭祥笑着说,“它在这儿休息了一天一夜都没有响,偏偏我来了它就响啦?……大伙快干吧,时间要紧,后边还等着我们哪!”
“干哪!人家一个新同志都不怕,我们怕什么!”
“对!干哪!”
人们大声喊着,纷纷脱去棉袄,一趟一趟地抱着石头飞跑,把石头噗通噗通地扔到大坑里。
在这个充满着恐怖神秘的地带,不时地从这里或那里突然发出一大团耀眼的火光,接着是一声沉重的轰鸣。一时忽而在南,一时忽而在北,一时忽而在高高的火车路,一时又忽而在低洼的河岸。被炸起的土块碎右,在人头上哗哗地落着,然而人们就好像忘记了这一切,跌倒了爬起来,拼命地奔跑着,去填塞那个弹坑。郭祥抱着卡宾枪,食指不离扳机,不断地借景生情地喊着鼓动口号。
带着红绿灯的夜航机不死不活地哼哼着,在天上出现了,郭祥就及时地喊:
“没有关系!同志们,没有关系。还远着呢,我在这儿给你们看着它哪!”
郭祥在那个大黑怪物旁边坐了一些时候。开始他还觉得没有什么,时间一长,心里就暗暗嘀咕道:“这个黑家伙究竟什么时间响呵?人们传说,它里面装着一个类似钟表的东西,它的秒针不停地向着预定的爆炸时间移动,撞针也不停地向着引火帽推进。而现在它究竟距引火帽多远了呢?也许还有很长时间,也许就在眼前。”这样一想,就仿佛听见定时弹里发出一种“咔哒、咔哒”的声响。这个黑家伙也仿佛更加狞恶和丑陋地瞪着他说:“我马上就响!我立刻就响!你是什么人,胆敢在我的身边逞英雄好汉!快快地滚开去吧,我立刻就叫你粉身碎骨!”郭祥听见这声音,从鼻子里冷笑了一声,也瞪着它说道:“你这个混蛋东西,你这个丑八怪!你不要企图吓我!我不吃你的吓人战术。你要想让我从你身边慌慌张张地逃走,这不过是你的妄想!”那黑怪物也狞笑了一下,又说:“既是这样,那你就蹲在这里。但是,你可不要后悔。我可以马上让你丧失宝贵的生命,丧失你活着可以得到的一切。我可以立刻让你那凤凰堡的母亲,热爱你的小杨,以及你的一切亲人和战友失声痛哭!我可以立刻让他们抛出大把的眼泪!……你瞧着吧,这马上就可以成为现实。”郭祥又瞪了它一眼,轻蔑地笑着:“这种威胁,只能对胆小鬼有用。你把我当成什么人?我是一个共产党员,一个人民的战士。生命是宝贵的,但是我从来不把我的生命看得比革命重要,我从来不把个人的生命看得比人民的生命宝贵。我是一个贫农的孩子,是自愿参加革命来的。我生在苦水里,长在战斗中。我既不怕眼泪,也不怕鲜血。为革命战斗是我光荣的职责,征服敌人是我最大的愉快,为人民献身是我最大的幸福。无论是占领一座城市,攻打一座碉堡,还是夺取一块小小的阵地,我都可以献出生命。因为我的生命正是要用来碰碎旧社会这座大城堡或大或小的一块的。哼,你对我的威胁是全然没有用的。如果有死亡挡住去路,我就要给死亡以死亡!……”
他同那个大黑怪物的对话还没有讲完,那边响起一片欢腾的语声,弹坑已经填平。
郭祥最后瞪了那个大黑怪物一眼,才缓步离开了它。他用电棒一照,大家浑身上下都是泥疙瘩,一个个全变成泥人儿了。但每个人都显得分外高兴,又说又笑。还有一个胖胖的司机给郭样开玩笑说:
“贺同志,你在那儿蹲着,这滋味可不怎么太好受吧?”
“没啥,没啥。”郭祥笑着说。
“不准!”那个司机摇了摇头说,“你在那儿蹲着,连我这脊梁沟里都直冒冷汗。”
“我也没闲呆着,”郭祥又笑着说,“我还跟它进行了一次个别谈话呢。”
大伙情绪很高,和刚进入炸弹区的紧张气氛已经大不相同。郭祥接着领人们去搬路面上的两个定时炸弹。虽然四处仍在不断地爆炸,可是人们却毫不畏惧地大呼小叫地前进着。还有人高声唱起《中国人民志愿军战歌》。一唱百和,胆气越发豪壮。在爆炸声里,在烟中与火光里,人们带着歌声在这个“死亡地带”行进!
赶到那两个定时弹跟前,那个上海司机抢着去套绳子。一见他去,人们呼噜呼噜全拥上去了。郭祥马上制止人们,只准一个人去套。绳子套好,就像拽死猪似地向着河岸拉去。人们愈走愈快,愈走愈快,到后来就跑起来了。第一个很顺利地拉下河岸,第二个也没出事,人们的瘾头儿来了,又要求去拉距公路最近对车辆威胁最大的炸弹。,又拉掉了两个。可是拉到第二个,刚刚送下河岸,还没有解绳子,就“轰隆”一声爆炸了。河岸炸下去很大一块,绳子也炸断了。幸好人们卧倒得快,才没有负伤。
郭祥用他那思索问题的习惯姿势,背着两只手儿,转了两个磨磨儿,一想:不对!这些人都是全国各大城市报名参加抗美援朝的技术人员儿,如果拉的中途炸弹响了,一下子就会伤亡一二十个,车就没人开了。想到这里,就说:
“同志们!你们已经干了老半天,也够累的。任务已经基本上完成,能通车了。要是咱们耽误时间太长,飞机一发现咱们的弹药车,可就不合算啦!大伙还是快回去开车吧!”
司机们心里痒痒的,还想再拉几个。郭祥笑看说:
“我的工人老大哥,你们讲点儿组织性儿嘛!我可是你们自愿选的。”
司机们只好收拾东西,拎起棉衣回去。
郭祥跟着大家向回走,却不知怎地老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刚走过那个填起的弹坑,就听见后面有一个声音在叫:“郭祥!你的任务果真完成了么?……”郭祥回头一望,刚才跟他在一起的那个黑森森的大黑怪物,还直矗矗地立在那里。它那两个大铁耳朵耷拉得那么长,越发显得凶恶丑陋,满脸都是狞笑。郭祥刚要举步,它又讥讽地叫:“郭祥,今天是你胜利了,还是我胜利了?哈哈,我说你不敢动我,你果然就不敢动我!等一会儿汽车过来,你瞧我毫不费力地就把它崩上天去。……”
郭祥的步子挪不动了,终于停住脚步。
“不错,一点不错,我的任务没有完成。”他的脸颊和耳朵都在发烧。“我郭祥跟着党东征西杀多少年了,我经过成百次的战斗,我跟敌人面对面地拼过刺刀,我的刺刀真正饮过敌人的鲜血,我俘虏过成百成千的敌人,今天难道就让一个小小的定时弹给整住了?他牛气地把手一挥,“这定时弹再厉害总是个死家伙。它既是人造的,人就能破!我过去也见过民兵摆弄地雷。它无非有一个活动的撞针!只要想法拆掉,它也就不神气了。我为啥不去试巴试巴?”
这念头一起,就是千钧之力也收它不住。两只脚就像被什么牵引着似地,向着那个大黑家伙走去。
当走到定时弹跟前时,郭祥又觉得脑袋胀得很大,全身发紧,觉得问题并不那么简单。这时仿佛又听见那黑怪物嘲笑说:“哈哈,你既是没有这种胆量,就赶快走开好啦,干吗又来充英雄好汉?”郭祥立刻镇定下来,他暗暗地对自己说:“别慌,你一定看准门路才能下手。”于是他捏着电棒儿,把这个黑家伙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它一头大,一头小。郭祥想起,过去装地雷的时候,引火帽和撞针都是藏在大头这边。我就先从这边试试。决心下定,郭祥就狠狠地吐了口唾沫,指着那个大黑家伙骂道:“杜鲁门,我今天要不把你开膛破肚,就算输给了你!”说着,就挽了挽袖子,从地上拣起一块石头,开始动手。他照着定时弹大头的螺丝盖,先轻轻地敲了一下。听听里面没有动静,就接着敲起来。他听听敲敲,敲敲听听。定时弹的螺丝盖在夜色里溅着点点火星。郭祥捏着电棒儿的手都攥出了汗水。终于,螺丝盖松动了,他立刻把它拧开,里面便露出了螺丝扣。郭祥轻轻地按了一按,没有动静,就从里面慢慢地掏出弹簧,拆掉撞针。他把那弹簧和撞针抛得远远的,又使劲地朝着呆立在面前的废铁壳蹬了一脚,长长地吁了口气。
郭祥胆子越来越大,对离公路过近的定时弹,又破了几颗,才向回走去。这时,突然桥洞以北火光冲天,接着“轰”、“轰”两声巨响,像是桥洞那几颗爆炸了。郭祥穿过桥洞一看,三颗定时弹,已经炸了两颗,路基被掀去好大一块。仍有一颗紧紧地把着洞门。原来郭祥前两次穿过桥洞,都没有来得及细看,现在一打量这家伙,比刚才那个黑家伙还粗还大。它大模大样地横躺在那里,足有一千磅不少。而且和前几个也不一样,脑袋上还带着风翅。如果让它爆炸了,整个桥洞都得叫它掀翻,今天晚上就别想通车了。郭样狠狠心,决定把它拆掉。同时心中暗想:这家伙怪头怪脑的,可要小心对付。
决心一定,郭祥往地上一蹲,就来拧它的风翅。
远处司机们向这边乱打电棒儿,一边喊道:
“那边是贺同志不是?”
“是呀!”郭祥回答。
“你干什么哪?”
“我瞅瞅它!”
“不行!快回来吧!快回来吧!”
“我马上就回!”
郭祥照旧拧他的。可是憋出一脑袋汗,那个风翅还是纹丝不动。郭祥火了,想不到好几颗定时弹都卸开了,这家伙这么费劲。他把电棒干脆往地上一放,一下骑在定时弹上,用两只手扳住风翅,使劲地拧起来。
拧了好大一会,风翅还是没有松动的样子。
“我还是用石头把它敲开吧!”郭祥心中暗想,但马上又否定了,“不行!要是敲不好,一触动撞针可就糟了……”
郭祥用袖子擦了擦? 下,又寻思着:“现在问题在风翅上,不敢惹它,就别想制服它。难道我敢敲别的地方,单单不敢动它?对!敲吧,先轻轻地敲它一下再说。”
想到这里,郭样随手拣起一块石头,两腿夹着定时弹,聚精会神,向着风翅敲打了一下。这一敲不大紧,只听“吱——”那风翅突然呜呜地转动起来。愈转愈快,郭祥急忙用手去挡,哪里挡得住,眼瞅着风翅带动撞针,撞针直往后缩。郭祥一看不好,撞针再往后去便要爆炸!赶快跑吗,不行!这里正是桥洞,要是炸塌,今晚就别想再通车,不能走!不能走!就是粉身碎骨,也不能走!……
一个人,当他把个人的生死丢在一边,就会产生多么大的勇气!郭祥立刻镇定下来,向地下扫了一眼,随手拣起一块被炸碎的枕木的木片,往风翅空隙里猛地一插。死劲地别住,风翅不转了。他乘势使劲抓住撞针,猛地往外一拉,就把它拔了出来。这个躺在这儿假装睡觉的吓人怪物,也就这样完蛋了。
那个上海司机见郭祥老是不来,惟恐出事,就快步跑过来想把他拖走。一看郭样正骑在定时弹上,手里托着撞针,一下惊呆了。呆了好一会,他才向人们大声喊道:
“快来看哪,定时弹完蛋了!”
司机们一窝蜂似地欢呼着涌上来,抢着跟郭祥握手。有的说:“贺同志,你的胆子可真不小哇!”有的说:“贺同志!你的贡献可太大了!”有的说:“贺同志,你八成当过工兵,为什么还保密呀!”有的说:“谁说他是新同志,据我看,他要不是个班长,也起码是好几年的老战士了。”这时的郭祥,也许是由于刚才的紧张,也许是由于过分的劳累,浑身疲乏得不得了,脸上却带着孩子式的恬静的微笑……
“你一定要告诉我,贺同志,”其中一个司机异常激动地说,“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单位的?我到前方要马上写一封信,叫你们连长给你记功!”
“先别说这,”郭祥笑着说,“哪位同志有烟,先给我一根儿!……”
当满载弹药的卡车,一辆一辆从桥洞穿过的时候,司机们还看见他们的“贺同志”,坐在定时弹上静静地抽烟哩。仿佛他愿在那被征服的黑怪物身上多坐一会儿似的。那轻快地呜呜响着的汽车轮声,也像在热情地赞美着:
胆敢征服死亡的英雄,水远是生活的开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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