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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法国前线





  英国远征军开往法国——在比利时边境增强防御——侵略者的有利地位——比利时的中立——法国与攻势——马奇诺防线——公认守势具有的威力——不受欢迎的法国代替方案——英国参谋长委员会的估计——希特勒的错误——西方的相对军事力量——德国可能进攻的路线——英国参谋长委员会的意见及其在1939年9月18日提出的意见书——甘默林制定D计划——第八号训令——盟国最高军事会议9月17日在巴黎开会——D计划获得通过——D计划扩展至荷兰

  战争刚一爆发,我们的远行军就立即开往法国。在上次大战以前,为了进行准备工作,至少消磨了三年的时间,而在这一次,直到1938年的春天,陆军部才专为这个目的,设立了一个特别机构。这时又出现了两个严重的新因素:第一,一支现代化军队的装备和组织,远没有1914年那样简单。每一个师,都有机械化的运输,组织比较庞大,并且非战斗人员的数量更多。第二,由于过分畏惧敌人空袭运输军队的船只和军队登陆的港口,陆军部不得不只用法国南部的港口,而以圣纳泽尔为主要的基地。这样,陆军的交通线便大大地延长,结果延迟了英国部队的到达、部署和给养,并在沿途耗费了大量的人力。
  奇怪的是,我们的军队究竟应该在前线的哪一部分布防,在战争爆发前,竟然没有决定,但根据当时有力的推测,它应当在利尔以南;9月22日,这个推测得到了证实。到了10月中旬,由英国四个师组成的两个正规军军团,驻扎在沿法比边界的防地。它们都从专供军队登陆的遥远的港口,经过二百五十哩公路与铁路运输,才开抵目的地的。10月和11月间先后到达的三个步兵旅,在1939年12月间,编成第五师。
  1940年1月,第四十八师由国内出发,接着,在二月间,第五十和第五十一师,3月间,第四十二师和第四十四师,相继开来,共计到达的军队有十个师。我们的数量逐渐增加,于是,我们便接管了更多的防线。当然,我们在任何一个据点都没有和敌人发生接触。
  在英国远征军①到达它们的指定阵地后,它们发现沿前线一带,已经筑好一条相当完整的人工防坦克战壕,并且每隔大约一千码的地点,有一个很大而又很显著的碉堡,可以使机关枪和反坦克炮沿着战壕进行纵射。此外,还有一个连绵不断的铁丝网带。在这个不寻常的秋冬两季中,我们军队的主要工作,是改善法国人建筑的防御工事,组成了一条与齐格菲防线相类似的防线。虽然气候严寒,但工作进展很快。根据空中摄影,我们了解到德国人把他们自己的齐格菲防线由摩泽尔河向北方延伸的速度。尽管他们在取得国内资源和强迫征调劳工方面,享有许多有利条件,但我们的工作似乎可以和他们并驾齐驱。到了1940年5月德军进攻时,我们的军队已经完成了四百个新碉堡。长达四十哩并设有护墙的防坦克战壕已经掘好,大量的铁丝网亦已装妥。由于交通线一直向后伸展到南特,因此,各种需要变得非常巨大。庞大的基地设施已经建立,公路已经加以改良,长达一百哩的宽轨铁路已经铺设,一个庞大的地下电报线系统已经埋好,几个供军团和军的司令官使用的地下总指挥部也接近完成。大约有五十个新机场和卫星机场都已经加以扩建或改进了跑道,使用了五万多吨的混凝土。
   
  ①英国远征军先头部队于9月4日在法国开始登陆。第一军团于9月19日,第二军团于10月3日先后登岸。总司令部最初在9月15日设在勒芒。军队的移动主要是经过瑟堡,车辆和给养经过布雷斯特和南特,而以勒芒和拉瓦尔为集合地点。
   
  对于所有这些任务,英国军队都努力地工作着,并且为了丰富它们的经验起见,各个旅轮流被派到靠近梅斯一段的法国前线,那里正同敌人对峙,至少有一些巡逻活动。其余的时间,我们的部队都从事训练。这确是必要的。在战争爆发时,军队具有的准备程度远不及二十五年前约翰·弗伦奇爵士①的军队所达到的水准。在国内,军队已有好几年没有受到相当规模的操练。正规军校编制短少二万人,其中包括军官五千名,而根据以正规军保卫印度的“卡德韦尔计划”,其责任便大部分落在本土部队的身上,结果使本土部队的质量几乎和军队学员相等。1939年3月本土防卫队扩充一倍,其用意虽然很好,但很欠考虑,而同年5月又建立了民团,结果这两方面都从正规军中调用了大量的教官。在法国冬季驻防的几个月时间,得到了很好的利用,各种的训练计划都并入加紧设防的主要工作之内。我们的军队在这个难得的喘息期间,在效率方面确有显著的增进,工作虽然艰苦,而且没有发生任何战斗行为,但部队的士气和精神面貌,都在焕发增进。
   
  ①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英国军队总司令。——译者
   
  在我们前线的后方,沿交通线的军需库中,堆积着大量的给养和弹药。在塞纳河和松姆河之间,储存着十天的供应物资,在松姆河以北,还有七天的额外供应品。后一项给养,在德国人突破前线后,使英国军队渡过了难关。鉴于当时局势平静,勒阿弗尔以北的其他港口亦逐渐地陆续加以利用。迪埃普成为一个医院基地;费康专供运输军火;最后,我们利用的法国港口,共有十三个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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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不受任何法律或条约约束的政府,同那些必须在犯罪国家开始进攻后才能产生战争情绪和进行计划的国家相比,它所具备的优越条件是不可估量的。这是一个非常巨大的便宜。相反地,除非侵略者的胜利是绝对的和决定性的,否则,将来总有清算的日子。希特勒除了遇到比他更强大的力量外,不受任何约束,可以任意决定他进攻的时间和地点;但是两个西方民主国家却不能侵犯比利时的中立。它们所能做的,最多是准备在比利时向它们求援时,立刻前往援救,但等到它要求援救的时候,可能时间已嫌太晚了。当然,如果在战争爆发前的五年中,英法两国在条约认可和国联赞同的范围内采取了坚决果断的政策,比利时也许可能恪守旧有的同盟,并允许组成一个共同的阵线。这样也许可能导致巨大的安全,并且也许可能避免了即将到来的灾难。
  这种同盟,如有适当的组织,可能沿着比利时边境直到海边,筑成一道屏障,以防御在1914年几乎使我们完全覆灭而在1940年将使法国一败涂地的那种可怕的迂回战术。同时,这种同盟也可以使我们能够从比利时迅速攻入鲁尔的德国工业心脏地区,因而对于德国的侵略增加一种强大的阻力。
  即使在最坏的情况下,比利时也不会遭受比以后实际遭受的更为悲惨的命运。当我们回想起美国当时置身局外;拉姆齐·麦克唐纳先生提倡法国裁军;我们由于德国屡次破坏“和约”关于裁减军备的条款而一再受到的挫折和屈辱;我们对于德国侵犯莱茵兰所表示的屈服;我们默认奥地利遭到兼并;
  我们在慕尼黑签订的条约以及承认德国占领布拉格——当我们回想起所有上述情况时,凡是在以往的那些岁月中,在英国或法国负责国家大事的人们都没有责备比利时的权利。在一个动摇和妥协的时期中,比利时只能严守中立,并且也只能希望它能在其设防的前线挡住德国的入侵,以待英法军队前来援助,借此聊以自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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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1914年,法国军队和法国人民,由于怀着从1870年以来历代相传的复仇怒火,而富于激烈的进攻精神。他们的理论认为,数量上较弱的国家,不仅在战略上而且在战术上必须处处展开反攻,才能抵抗敌人的侵入。战争刚一开始时,穿着蓝衣红裤的法军,随着军乐队演奏的马赛曲,勇往直前。
  德国人虽然正在侵入,但不论在何处遇到这种情况,便停下来对法军开枪射击,使它遭受了极大的伤亡。主张采取攻势最力的首创者格朗梅松上校,就在战场的最前线为他的国家和他的信条而牺牲。我曾在《世界危机》一书中,说明为什么防御炮火在1914至1916年或1917年这段期间占有绝对的优势。我们亲自看到在南非战争中,少数波尔人使用自动来福枪,产生了很大的效力;这种火力,对于穿过旷野前进的军队,即便不能给以毁灭性的打击,至少可以造成重大的伤亡。除此以外,当时还有日益增多的机关枪。
  接踵而至的是大规模的炮战。几百门,后来增到几千门的大炮,能把一个地区轰成粉碎;但是,英法军队在英勇牺牲以后,如果再要并肩前进去攻打凭壕固守的德国军队,他们会面临着绵连相接的坚强工事;而他们压制第一线敌人的排炮,已把他们前面的土地,轰得弹坑累累,纵使他们进攻获胜,这些弹坑亦将成为他们再向前进的巨大障碍。从这些艰苦的经验中所能得到的唯一结论,就是采取守势,必胜无疑。此外,在过去二十五年中,武器的火力已经大大增强。不过守势固有其利,同时亦有其弊,这在以后可以明显地看到。
  这时的法国,和1914年8月间同它的世代仇敌决一死战的法国,却完全不同了。报仇雪耻的精神,自从战争胜利、任务完成以后,已经烟消云散了,而培养这种精神的领袖们也都早已去世了。在上次大战中,成年的法国人惨遭杀害的达一百五十万。在绝大多数的法国人的心目中,一想起攻势行动,便联想起1914年法国进攻时最初的失败、1917年尼韦尔将军的溃退、松姆河和帕森达勒的长期苦战,尤其是现代化武器的火力对于进攻部队所造成的巨大伤亡。在法国和在英国,都没有人能彻底了解一种新事物所引起的后果,即装甲车辆能够抵御炮轰,并且能够每天向前推进一百哩。关于这个专题,几年以前,有一个名叫戴高乐的指挥官发表了一部富有启发性的著作,却没有引起任何反应。年老的贝当元帅在最高军事委员会中的权威,对于法国的军事思想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因为它闭塞了吸收新思想的途径,尤其是不赞成那些被古怪地称为“进攻武器”的东西。
  在事过境迁以后,关于依赖马奇诺防线的政策,时常受到人们的指摘。这种政策确实造成了一种防御心理。但是,在保卫长达几百哩的边界时,明智的防御措施,往往是用防御工事尽可能地同敌人隔离,因而可以在军队驻守不动的条件下,节省兵力,同时还可以控制敌人可能进犯的路线。如果马奇诺防线在法国的作战计划中能够适当地加以利用,则它可能对于法国作出巨大的贡献。它应该被看作是一长列互相连接的宝贵的出击口,尤其是能够被用来隔断大部分的前线,以便在它的后面集中一般后备队,或进行“大规模的调遣”。
  如果考虑到法国和德国在人口方面的差别,我们应该承认马奇诺防线是一个明智而谨慎的措施。实际上,非常古怪的是,这条防线并没有至少沿着默兹河一直向前延伸。如果能够一直延伸的话,它就可以成为一个可靠的屏障,使法国得以自由使用手上坚固锋利的宝剑向敌人冲锋陷阵。但是贝当元帅却反对延长防线。他竭力主张,阿登地区由于地形关系,绝不可能成为入侵的通道。因此,延长防线的计划被否决了。我在1937年视察梅斯时,吉罗将军曾对我说明马奇诺防线的攻势意义。但后来攻势的观念并没有付诸实行,而这条防线不仅吸收了大量有训练的正规军的士兵和技术人员,而且对于军事战略和全国人民的警惕性,反而产生了削弱的效果。
  新的空中力量被恰当地看成是各种作战中的一个革命性的因素。鉴于当时双方可以使用的飞机的数量较少,它的效力不免被人们所夸大,并且一般认为空军可以在敌军发动进攻时阻碍大量军队的集中和运输,因此有利于守势方面。法国最高司令部,甚至认为法国的动员时期,都有极大的危险,因为铁道中心可能遭到空袭的破坏,虽然当时德国飞机像盟国一样,数量极少,不足以担任这样重大的任务。空军首脑人物所表示的这些思想,当然是正确的,到了战争的后期,当空军力量增加了十倍或二十倍时,并且得到了完全证实。但在战争开始时,这种看法则未免过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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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英国,有人开玩笑说,陆军部总是在准备着上次的战争。但在其他各部或其他国家,大概都有这样的情形,而就法国军队来说,确实如此。我也认为只要积极地采取防守措施,守势具有极大的力量。但我这时既不肩负任何责任,同时又无法获得连贯的情报来作出新的评价。我了解上次大战中的屠杀情形,使法国人民痛彻心腑,难以忘怀。德国已经获得了建造齐格菲防线的时间。如果将剩下的法国壮丁,派去攻打这座由炮火和混凝土合成的铜墙铁壁,这是多么可怕啊!在附录(15)中,我发表一种长期的方法(密码代号为“耕种者第六号”),当时我认为可以用来制服采取守势的敌军的火力。但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最初几个月中,根据我心中的想法,我觉得我和一般人对于守势的见解,并无不同,并且我相信反坦克的障碍物和野战炮,如有巧妙的布置,并备有足够的弹药,除了在黑夜或天然的和人造的雾中以外,都能将坦克加以击退或毁坏。
  在万能的上帝对他的卑贱的仆人所确定的问题中,没有一件事是会同样发生两次的,即使有一件事看起来像是曾经发生过的,但其中总有变化出入,使它不能一概而论。一般人是在具有固定结论的环境中生长起来的,他们的心理,除了受非凡的天才的引导外,绝不能超越固有的结论。但我们不久将要看到,在双方处于静止状态八个月以后,希特勒突然发动大规模的进攻,由大量防弹的或重型装甲的战车作前导,冲破了所有的防御工事,并且在几个世纪以来的第一次,甚至也许是在发明火药以来的第一次,使大炮在战场上暂时几乎完全失去了效力。我们必将看到,火力的增强使少数部队就能够防守必需的阵地,因此缩小了人体的目标,大大地减少了实际战争中的流血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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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任何一个边界,曾经像一直伸展过低地国家的法德边界那样,在战略上受到重视并被当作实验的题材。几个世纪以来,西欧所有的军事将领和军事学院,往往根据他们当时的最后一次战役的经验,对这片土地的每个方面,对它的山地和水道,孜孜不倦地加以研究。在目前这个时期内,如果比利时遭到德国的入侵,而盟国决定给予援助时,它们能够派兵驰往的,或者,如果比利时提出邀请时,它们能够根据一个妥善安排的计划秘密而突然地加以占据的,有两条防线:其中第一条防线是所谓斯凯尔特河线。这条线靠近法国边境,不需要长途行军,而且不冒重大的危险。在最坏的情况下,不过是守住了一条“错误的防线”,这也并无害处;在最好的情况下,它可以按照局势的发展而被建成一道防线。第二条防线是更加伟大的。它沿着默兹河,经过纪韦、迪南和那慕尔,再经卢万而至安特卫普。如果盟国能够占领,并在苦战中守住这条富于冒险性的防线,则德国入侵时采取右翼包抄将受到重大的阻碍;如果事实证明它的军队处于劣势,那么这就可以成为进入并控制鲁尔地区德国军火生产重要中心的一个值得歌颂的序幕。
  由于国际道义准则的原因,不能在未获得比利时同意的情况下,穿过比利时的国境而向前推进,因此,只有从法德之间的边界前进,如果在斯特拉斯堡的北面和南面横过莱茵河朝正东方向进攻,那么,军队主要将进入黑森林区,这个地区也正像阿登山区一样,在当时被认为是不适于进攻的地区。但是当时还有从斯特拉斯堡——梅斯前线向东北进入帕拉廷奈特的可能。这种推进,以莱茵河为其右翼,可能控制该河,直到北面的科布伦茨或科隆。从这里可以进入良好的作战地区;而这些可能性以及许多变化,很多年以来,已经成为西欧各参谋学院关于战争研究的部分内容。然而,在这部分地区,却有齐格菲防线,许多建筑坚固的混凝土碉堡互为犄角,大量的铁丝网构成了纵深阵地,到了1939年9月,这道防线已经是坚不可摧的了。法国人可能发动大规模进攻的最早日期,也许是9月第三个星期的最后几天。但到那时,波兰战役已告结束。到十月中旬,德国在西线的军队已有七十个师。法国在西线数量上的暂时优势,便迅速消失。法国如果从它的东部边境发动攻势,则必然会削弱他们在更为重要的北方防线的兵力。法国军队即使在开始时能够获得初步的胜利,但在一个月之内,他们要想保持在东方所得的战果,就将感到极大的困难,而且无法抵御德国对它的北方防线展开的全力反攻。
  这就是对于“为什么一直采取消极防御,直至波兰被摧毁?”这样一个问题的解答。但是这场战争,实际上早在几年以前已经输掉了。战争如果发生在1938年,那时捷克仍旧存在,可能有很好的胜利机会。在1936年,可能不会引起强大的反抗。在1933年,日内瓦一份决议书,可能不经过流血而获得服从。在1939年,甘默林将军不敢冒险进攻,也不能只怪他一人,因为自从历次危机发生以来,已经使这种危险大大地增加,而法国和英国政府对待危机也一直畏缩不前。
  英国三军参谋长委员会估计,德国到9月18日止,动员的各种军队至少有一百十六个师,其分布如下:西线四十二个师;德国中部十六个师;东线五十八个师。我们现在从敌人的记录中,了解到这个估计几乎完全正确。德国全部军力,共有一百零八个师到一百十七个师。进攻波兰的五十八个师,是最成熟的部队。剩下的五十或六十个师,素质参差不齐。其中由埃克斯—拉—夏佩勒到瑞士边境沿西线一带,派驻了四十二个德国师(十四个现役师;二十五个后备师,和三个后备军)。德国的装甲师团或已派往波兰作战,或是尚未建立,而工厂还未开始大量生产坦克。英国远征军不过是一种象征性的支持。它在10月第一个星期,只能派出两个师,到了第二个星期,又增加了两个师。自从慕尼黑危机以来,德国的相对力量虽然已有巨大的增加,但在波兰未被征服以前,德国最高司令部对于他们在西线的局势,仍然非常焦虑,只是由于希特勒的专制权力和坚决意志以及他认为法国和英国不愿作战的政治判断先后五次得到了证实,这才能够劝诱或迫使他们去接受他们认为不应该冒的风险。
  希特勒确信法国的政治制度已经腐败不堪,而法国军队也受到了沾染。他了解法国共产党的力量,认为只要里宾特洛甫和莫洛托夫一旦妥协,而莫斯科抨击法国和英国政府发动一场资本主义和帝国主义战争以后,就可以利用法国共产党的力量使法国的军事行动遭到削弱,或陷于瘫痪。他深知英国信奉和平主义,而且日益衰败。按照他的看法,张伯伦先生和达拉第先生是由于英国少数好战分子的驱使而达到了宣战的地步,他们必然会尽可能地避免作战,而且在波兰一旦被击溃以后,愿意接受既成事实,正像一年以前在捷克斯洛伐克事件中所表现的那样。在以前说明的屡次事件中,希特勒的直觉被证明是正确的,而他的将领们的论点和惧怕却是错误的。但他并不理解只要战争信号一旦发出,在大不列颠和英帝国将要发生的强烈的变化;他也不理解那些为争取和平不遗余力的人们,如何会在一夜之间忽然变得为了赢得胜利而不顾疲劳地努力奋斗。他无法懂得我们岛国人民心灵上或精神上的力量,我们岛国人民不管怎样竭力反对战争或军事准备,但世世代代以来,却始终认为胜利是他们天生的权利。但是,无论如何,英国军队在开始时不能发生任何作用,同时他也断定法国并不全心全意地作战。事实上这也确是真实的情况。结果他如愿以偿,他的命令得到了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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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的军官认为在德国完全战败波兰军队以后,它将在波兰境内留驻大约十五个师的兵力,其中大部分可能是质量较低的军队。如果它对于同俄国订立的条约有所疑虑,它在东线军队的总数,可能会增加到三十个师。所以根据最不利的假设,德国将会从东线抽调四十个师,使西线共有一百个师的实力。但到那时,法国可能已经动员了七十二个师,此外还有相当于十二个或者十四个师兵力的要塞守备部队,和四师英国远征军。除了在意大利边界应有法军十二个师驻守外,可以用来对付德国的兵力共有七十六个师。所以敌人和盟国相比较,占有四比三的优势;而且预计敌人可能组成额外的后备师团,使部队的总数在最近的将来,提高到一百三十个师。对付这种局面,法国在北非还有十四个师,其中有一部分可以抽调回来,再加上英国以后可能逐渐增加的军队。
  在空军方面,我们参谋长委员会估计,德国在摧毁波兰以后,可能在西线集中二千架以上的轰炸机,而当时法英两国的合在一起的轰炸机数共计九百五十架。①因此,德国在解决波兰以后,不论在陆地上或空中,它的实力显然远比英法两国联合的实力强大。所以,根本不必考虑法国对德国展开攻势,然而德国是否可能向法国进攻呢?
   
  ①当时德国轰炸机的确数是一千五百四十六架。
   
  当然,德国可能采取的办法有三个:第一,经过瑞士前来侵犯。这可以迂回地绕过马奇诺防线的南翼,但在地理上和战略上都有许多困难。第二,通过法德之间的边界侵犯法国。这似乎也不可能,因为大家相信德国军队还不具备对马奇诺防线作正面攻坚战的充分装备和武装。第三,通过荷兰和比利时侵犯法国。这种进攻也会绕过马奇诺防线,并且可以避免对永久性的防御工事正面进攻可能遭受的损失。参谋长委员会估计,为实行这种进攻,德国在发动战争时必须从东线抽调二十九个师,另外再调动十四个师在后方列成梯形阵线,以便增援已经驻在西线的军队。在三个星期以内,不可能完成这样的调动,同时也无法使进攻部队得到充分的炮火支持。而且这种准备活动,在进攻开始以前的两个星期中,必然将被我们发觉。德国要想发动这种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则势必在今年晚些时候,但这种可能性却不能加以排除。
  我们当然应该用空袭交通线和部队集中区的办法,来阻挠德国军队由东线向西线移动。因此,可以预料,德国在战争初期将会发动空战,目的是想通过空袭我们的飞机场和飞机工厂来削弱或消灭盟国方面的空军。但就英国而论,对于这种空战,并不是不欢迎的。我们下一个步骤,将是对付经过低地国家前来侵犯的德军。我们不能向前推进到荷兰,给它们以迎头痛击,但为了盟国的利益,应该尽可能在比利时境内加以阻止。“我们知道,”参谋长委员会写道,“法国的意见认为,比利时如果仍旧能够在默兹河一带守住,法英军队应该占领纪韦—那慕尔一线,而英国远征军则在左翼作战。我们认为除非能在德国进攻以前的充分时间内,同比利时商妥,计划先行占领这一防线,否则这个计划便不宜采用……除非比利时目前的态度能有转变,我们能制定提前占领纪韦—那慕尔(亦称默兹—安特卫普)防线的计划,否则我们竭力主张,应该在法国边境已作好准备的阵地上,抵抗德国的进攻。”
  在这种情况下,被德军利用或占领的比利时和荷兰的城镇和铁道,当然都必须加以轰炸。
  关于这个重要问题后来的变化经过,应该加以记录。9月20日,这个问题提交给战时内阁,经过简单的讨论以后,又提交给最高军事会议。最高军事会议经过惯常的程序,依次征求甘默林将军的意见。甘默林将军在答复中,仅仅说明,关于D计划(即推进到默兹河——安特卫普防线)的问题,法国代表团在它的报告中已经有所安排。在这个报告中有关作战的一节是:“如果比利时及时提出请求,英法军队将进入比利时,但不准备进行遭遇战。在公认的防线中,有斯凯尔特河防线和默兹河—那慕尔—安特卫普防线。”在考虑法国的答复后,英国参谋长委员会又向内阁提出了另一个意见书,讨论了关于推进到斯凯尔特河防线的代替方案,但对于推进到默兹河—那慕尔—安特卫普防线这个更重大的任务,则只字未提。10月4日,这第二个报告由参谋长委员会提交内阁时,他们并没有提到关于D计划的这个极其重要的代替方案。因此,战时内阁认为英国参谋长委员会的意见已经得到满足,不必再采取进一步行动,或另作决议。这两次内阁会议,我都参加了,并没有感到尚有任何重大的问题悬而未决。在10月间,我们和比利时没有作任何有效的部署,所以便假定我们向前推进当以斯凯尔特河防线为限。
  在这个时期,甘默林将军正在同比利时进行秘密的谈判,确定:第一,比利时军队应保持充分的实力;第二,比利时应在更前面的那慕尔到卢万的防线上准备驻防。到11月初,法国和比利时在这几点上取得了协议,从11月5日到14日,在万森和拉费尔特举行了一系列会议,英方艾恩赛德、纽沃尔和戈特曾出席参加了全部的或部分的会议。11月15日,甘默林发表了第八号训令,证实了14日订定的协定,根据这个协定,“在情形许可下”,应推进到默兹河—安特卫普防线以支援比利时。盟国最高军事会议11月17日在巴黎开会,张伯伦先生带了哈利法克斯勋爵、查特菲尔德勋爵和金斯利·伍德爵士前往出席。我在当时还没有达到被邀请陪同首相出席这类会议的地位。当时的决议是:“既然承认有必要尽量把德国军队阻截在最远的东部防线上,所以如果德国侵犯比利时,应该竭力坚守默兹河—安特卫普防线。”在这次会议上,张伯伦先生和达拉第先生都一再强调这个决议的重要性,所以此后的行动,便受了这个决议的支配。事实上,这是一个赞成D计划的决议,于是,它便代替了以前议定的关于只推进到斯凯尔特河防线的那个比较谨慎的协议。
  D计划不久又增加了一个新内容,即关于法国第七集团军的任务。派遣这支军队在盟国军队的侧翼沿海岸推进的想法,最初是在1939年11月初被提出来的。吉罗将军率领一个后备军,驻在兰斯附近,本已感到烦躁不安,这时他被任为司令官。扩充D计划的目的,是要派军队经过安特卫普进入荷兰,以便援助荷兰人;第二,企图占领荷兰的伐耳赫伦岛和贝弗兰岛的某些地区。如果德国军队已被阻截在艾伯特运河而不能前进,所有这些计划当然是很好的。甘默林将军希望实行这个计划。但乔治将军则认为这不在我们的范围以内;他宁愿将用在这一方面的部队驻在战线中央的后方,作为后备军。关于他们的这些意见分歧,我们当时完全不了解。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便度过了严冬,等待着来春。
  从现在到德国发动攻势的六个月期间,法国和英国的参谋部和他们的政府,对于战略原则未再作出任何新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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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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