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盒子是怎样形成的(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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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巴德的声音又把我拉了回来,“但是,当我困在自欺困境,难道就一定要背叛自己的感觉?”
我的思路不连贯了,不知道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个问题。
“什么‘一定’?”我咄咄逼人地问道。话到嘴边,我就被自己吓了一跳。我的举止再次出卖了内心的秘密。我本打算保持客观,可是不一会儿就以局内人的角度去思考了。
“对不起,巴德,”我想减少一些刚才恶劣的态度带来的负面影响,“我不太理解你的问题。”
巴德温和地看着我,显然他注意到了我的不快,但他好像不以为然。
“哦,我是问你,当我困在盒子里看待南希—我责怪她,夸大她的缺点等等—我是否必须得背叛自己的感觉才能做到那样吗?”
不知何故,巴德温和的态度以及他要我思考的问题,让我平静了下来,至少我暂时不再想我的烦心事了。我回想着他的故事,不记得他曾说过背叛过自己的感觉。
“我不敢肯定,”我答道,“我猜应该没有吧。”
“没错。当时,我没必要通过背叛自己的感觉来使自己用自欺的眼光看人。因为,我本身已经困在了盒子里了。”
凯特一定看我很迷惑,所以她插话来解释。
“汤姆,还记得刚才巴德说的那些吗?久而久之,随着我们不断地自我背叛,我们开始用一种自我辩解的眼光来看待自己。每当进入一个新环境时,我们仍然带有这种自己加给自己的形象。所以,那时我们已经是困在盒子里了。我们不能直接把人当‘人’看待,相反,我们以一种自创的自我辩解的观点去看待他人。假如他人的行为与这种自我辩解所树立的形象相抵触,那我们就会视他为威胁;而如果他人的行为可以加强这种自我辩解的形象,我们就视他为盟友;假如他人的行为与自我辩解的形象无关,那我们就视他为无关紧要的人。不管我们用什么方式看待他人,他们对我们来说都只是物体罢了,这样我们就会困在盒子里不能自拔—巴德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对极了,”巴德同意她说的,“而且,如果我已经是困在盒子里看待某人,那么通常我不会有要为他做什么的感觉。所以,我不想帮助谁,并不一定说明我已经跳出了盒子,而很可能是我深困其中浑然不知。”
“所以,你说如果我通常在生活中不想帮助谁,比方说我的太太劳拉,我很可能就是用自欺的方式来对待她吗?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吧?”我问道。
“不,不完全是,”巴德边说边把椅子靠近我,“我只是说,我通常是那样的—至少对生活中最亲近的那些人我是那样的。但是至于你,比如说你和劳拉,我就不敢肯定了,你得自己解决那个问题。不过,可以说,一般都是这样的:如果在某一特定情况下你似乎已经困在盒子里,尽管你当时未必知道自己背叛了自己,但这或多或少的说明,你已经困在了自欺的困境中。而且,你将会发现,用这种方式也有助于检查自己是否在潜意识中已经有了自我辩解的形象。”
“比如说自以为自己是个好配偶,对吗?”我问。
“没错。或者自以为自己是个大人物,工作卖力,出类拔萃,胜人一筹。要么就是自以为自己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从不犯错误,时刻体谅别人等等。凡是能加强自我辩解形象的事几乎都被曲解了。”
41.你只体谅你自己
“曲解?你是说……”
“我是说当我们困在盒子里的时候,自我辩解形象大多数都是对真实事物的曲解—当我们跳出盒子时,这些事物本来是理所当然的。比方说,做个好配偶,可那是我们理所应当做的事。再比如说,无论在什么地方,体谅他人、设法让自己变得更宽容,这也是应该做的。可当我们有了自我辩解的形象之后,事实就不是这样了,我们会以为自己做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而其实我们压根就没有做到这些。”
“我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明白了。”我说。
“嗯,这样吧,”巴德说着又站了起来边踱步边说,“我们还是来看看自我辩解形象吧。比如说,体谅别人固然不错。可是,当我认为自己很会体谅人,那么我体谅到底是谁呢?”
“我想是你自己吧。”
“没错。因此我的自我辩解形象欺骗了我。在这个例子中,它使我认为自己已经很会体谅人了。因此,在潜意识的这种自我创造的形象之下,我真正体谅的人是我自己。”
“嗯,有道理,”我边说边思忖着这套逻辑中是否有什么漏洞,“但是,假如自我辩解形象是那种自以为无所不知又当如何呢?那会有什么问题吗?”
“让我们这样想,假设你的自我辩解形象是让你自以为无所不知,那么,如果有人向你提出一些新事物,你会怎样反应呢?”
“我想我会讨厌这个人的,然后故意给他找茬。”
“没错,那他还会再向你说一些新鲜玩意儿吗?”
“可能不会了。”
“那么这样到头来,你还能学到什么新东西吗?”
“我想应该不会吧,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突然说道,“关于自己是无所不知的自我辩解形象恰恰妨碍了我们学习新鲜事物。”
“对。因此,如果我具有无所不知的自我辩解形象,那么我还真的会有强烈的求知欲吗?”
“不会了,我猜那时你最在意的就是你自己了。”
“对极了,”巴德说道,“那就是大多数自我辩解形象的本质。”
巴德还在继续说着,可是我却开小差想到自己的事了—我一直活在盒子里,也许我也有一些巴德所说的自我辩解形象,也许我也是在盒子里来看待劳拉的,也许对我来说劳拉只是一个东西。这一切看起来都是我的错。可劳拉就没有问题吗?她难道没有自我辩解形象?我们就来说说这个吧!
我又开始生气了,突然,我意识到自己在生气。也许用“意识到”这个词还不准确。因为我生气的时候,经常会“意识到”自己在生气。但是这一次我还意识到了更多的东西:我意识到自己愤怒中的伪善。因为我气愤劳拉为什么老是活在盒子里,可是,在生她的气的同时,我自己却也活在盒子里。我气愤她为什么和我一样!突然间,我对劳拉的看法和以前不一样了—我并不是认为她没有问题,而是认为自己也有问题。我不再应该用她的问题来为自己的问题而找借口。
这时,凯特的话打断了我的沉思:“汤姆。”
“嗯?”
“汤姆,你觉得巴德说的有道理吗?”
“有,我懂,我未必喜欢这套理论,但我能理解它。”我慢慢地说道,“我想这套理论对我还有不少有用之处呢。”我停了一下,又想到劳拉。
这一刻真是有意思,那天下午,我第一次敞开心扉和巴德、凯特分享我的感受—让他们知道自己也存在问题。更重要的是,我明白了自己也有问题,而且还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在此之前,我一直认为,如果承认自己有问题,那就等于承认自己输了而劳拉赢了。但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样的。我感到十分自在,不受拘束,那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劳拉没有赢,我也没有输。此刻,我眼中的世界一下子海阔天空起来。我感到了希望,在我发现自己有问题的那一刻我竟然感到了希望!你能想象得出来吗?
“我明白你的意思,”凯特说道,“我自己也能用得上这套理论呢。”
“我也是。”巴德点头说道。
沉寂,短暂的沉寂。
“下面,我们还有一件事要谈,”巴德说道,“我们将要把话题引到工作上了,看看这套理论对于查格罗姆公司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