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艳情狂
作者:林晓筠
第一章
屋外滴滴答答的雨声令人感到百般的枯燥、无聊,即使是去了些暑气,但是相对的也把人因在屋内。当电视难看、音乐又不是那么悦耳动听的时候,牛莜如拿出她的笔记型电脑,半趴在沙发上,开始想她下一篇专栏要写些什么,这会她的思路是堵塞的。
二十七岁的她是个专栏作家,恋爱没有谈过几次,但是她的专栏写的却是有关男与女之间的课题,同样一件事,男人会怎么想、女人会怎么反应。由于她的笔触犀利、观念很新,很合现代都会女性的胃口,所以她算小有知名度。
她也上过几次电视,都是些谈话性节目。以牛莜如清新的气质和落落大方的神态,再加上她不俗的容貌、高挑的身形,本来有制作人想要力捧她当主持人,但她说“NO”,她一直认为一个人如果要活得自在、开心,那就不要太出风头。
“女大男小……”牛莜如喃喃自语。“现在最热门的不就是天后王菲和小天王谢霆锋……”
“你在念什么啊?”同在客厅里的黄星怡问道。
“我这个星期的专栏主题。”
“女大男小?”
“没办法,谁叫这两个大明星的恋情这么的劲爆、这么的中一丈。”牛莜如耸耸肩。“不过这问题也挺值得探讨一下,难道年龄真的不是问题?”
“当然不是。”即使身材已经一级棒,黄星怡还是每天固定摇半个小时的呼拉圈,这会她一边流着汗摇呼拉圈,一边和牛莜如聊天。
“所以你也不会介意”又一个只有十九岁的男朋友?”牛莜如笑问。
“如果我交了一个只有十九岁的男朋友,那表示我够有魅力、够辣、够美、够性感,这是一件光荣的事啊!”
“不怕人家说你老牛吃嫩草?”
“那也要老牛有本事才吃得起嫩草嘛!”黄星怡眼睛一眨。“我觉得王菲很行,狠狠的替我们这些三十岁的女人出了口气。”
“学姐,我还不到三十!”
“我知道,还要再三年。”黄星怡一副自己没得老人痴呆的精明状,她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
说来也是缘份,牛莜如是黄星怡的学妹,在学校时两人并不认识,但不久前当黄星怡的室友因结婚而搬家,牛莜如则想独立自主的离家生活时,透过朋友的介绍,她们俩一拍即合,当晚牛莜如就搬进了这间二十几坪大的屋子。
黄星怡在一家传销公司当区域经理,为人处事干练、俐落,是个标准的女强人,对国中毕业就离家求学,在台北念完大学的她而言,已是个标准的都会女郎,再也不想回彰化老家。
“学姐,你的人面广,认识的人多,听过的事也多,有没有什么人卦啊?”牛莜如虚心求教。
“八卦当然很多……”
“快说来听听!”牛莜如很兴奋的看着她。
“我有一对下线夫妻,女的就大男的十一岁,那男的曾是她任教国中时的学生,后来事情一传开,她老师也甭做了,但他们还是结了婚。”
“会幸福吗?”牛莜如心中存疑。
“幸福是要经营的。”气喘吁吁的把呼拉圈放一边,黄星怡大口的喝着水。
“还有呢?”
“听说有一个客户,好像没有结婚,只是同居,由女的养男的,男生还在念研究所,女的则是一间保险公司的副理,相差有十五岁。”
“十五岁?!”牛莜如有些咋舌。
“只要相爱,有什么不可以?”
“是没有什么不可以,但是……不容易啊!”牛莜如很理性的评论。“毕竟在现在的社会上,一般都是男大女小、男高女矮、男多金女美丽。”
“假如,时代会变。”
“那么学姐,老实回答我几个问题。”牛莜如开始做起问卷调查。“你能接受年龄比你小的男人吗?”
“我……”她原本还想装一下,假装自己超脱世俗,但是她知道自己也是很古板、守旧的。“很难接受,不过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那比你矮呢?”
“不能。”
“比你能力差、比你穷的?”
“天!难道要我养他?”
“所以喽,”牛莜如下个简单的结论。“女大男小,可行性不高。”
“我一个人不代表所有女性的想法。”黄星怡马上一副撇清的表情。“我刚刚不是举了一些例子……”
“但王菲和谢霆锋真能天长地久吗?”
黄星怡笑问:“你觉得不能?”
“十年后,谢霆锋会怎么想?”牛莜如提出一个很直接的问题。
“十年后,王菲又会怎么想?”黄星怡接腔。
“搞不好没有十年,”牛莜如有些乌鸦嘴的预测。
“不管他们会在一起多久,干我们俩什么事?”黄星怡一副吹皱一池春水,她们真是穷极无聊的模样。“莜如,这个主题很好发挥,反正女人要的就是有恋爱、有被疼惜、被需要的感觉,管他是男大还是女大,两个人开心、愉快就好。”
“是啊,人家甜甜蜜蜜的,我们在这没事哈拉这么多做什么?”
其实牛莜如有个超级追求者,只是那个人目前在纽约修博士,而且说什么都要她等他学成返国。
“你很无聊吗?黄星怡问,突然脑中闪过一个很有趣也很恶毒的念头。
“外面下着雨……”牛莜如没应。
“你不用赴这篇专栏?”
“我一定可以如期完成。”
“那么你的胆子大不大?”黄星怡的眼睛闪闪发亮,很久不曾觉得自己这么有活力,而且充满期待。
“做什么?”牛莜如好奇的问。
“你知道戈仲杰吗?”
“戈仲杰……”牛莜如想了下,然后马上反应过来。“那个大律师嘛!目前正在替国内一个财团和一家外商公司打官司,好像是什么有关侵权、背信的,是他吗?”
“莜如,会有几个戈仲杰啊!”
“他是我表哥。”
“你的表哥?!”牛莜如吃惊的低呼。
“是真的表哥。”黄星怡强调。“我妈几个姐妹里,就大阿姨的这个宝贝儿子最杰出,而且还未婚,人是很帅。很俊,但是太冷傲了,你知道他有个什么绰号吗?”她眼睛又一眨‘铁面律师’。”
“是说他只有一号表情吗?”牛莜如忍不住嘲弄,但并没有真正损人的意思。“光用表情就可以唬倒对方的律师?”
“不,是说他很严峻、目光冷冽、气势逼人,只要是他点头接下的案子,百分之九十九点九都可以胜诉。”
“这么神?”
“敢不敢?”黄星怡激她。
“你要我做什么?”牛莜如接受挑战。
“既然你觉得日子无聊,我也感到生活有些乏味,我们不妨制造一些乐趣。”想到要捉弄的是那个一向正经八百,眼神可以令万物结冻的表哥,黄星怡不禁笑开了。“反正无伤大雅。”
“真的……不会制造出不可收拾的麻烦?”牛莜如小心翼翼的问。“他那个人开得起玩笑吧?”
“你自己去验证啊!”
*
在律师事务所的会议室里,戈仲杰正和他的一群助理开会。
如果不是非常大的案子,他一向交给其他的律师处理。而目前这个案子颇为棘手,卯上的是外商公司,但相对的也充满挑战性,所以由戈仲杰自己接手。
他看着助理搜集来的资料,微微蹙眉。对方除了台湾的律师,似乎也从美国请来几个很“够力”的律师相助,因为赔偿金高达一亿美金,所以这场官司有得打了。“第一次开庭是什么时候?”戈仲杰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那么冷硬,叫人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下星期五。”一个助理回答。
“跟Sandy说推掉我这一、两个星期的应酬。”戈仲杰交代下去。
“是的”
“还有陈先生那件监护权的官司,试试看有没有私下和解的可能。”这个陈先生可是大人物,所以即使只是争个监护权,也闹得满城风雨。
“我会去和对方谈。”
“再跟Sandy: ……”戈钟杰继续交代着,突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有个女人闯了进来。
以戈仲杰身为律师的直觉,他谨慎的看着这名穿着一身粉嫩颜色的美丽女人,她有着一头又直又长的发,瓜子般的脸,大大的眼、浓浓的眉,看起来有个性而且十分俏丽,虽谈不上国色天香,不过也是个高过标准的美女级人物。
不知道这名女子为什么闯进来? 更不知道Sandy为什么放她进来? 因为她的“门禁”一向很严,但这女人却能进到会议室。
“你……”
“仲杰,你怎么这么狠,”牛莜如冲到他面前,然后开始落泪,愤怒的嘶吼,伸出手去扯他的手臂。“这是你的孩子啊!你怎么能这么不闻不问呢?”
“你在说什么?”戈仲杰既不惊慌也不失措,他只是扬着眉,冷冷的问她。
此时会议室里静得连一根针掉落都听得见,戈仲杰的助理们没有人敢吭一声,他们都保持着一张扑克脸,想看看老板会怎么解决。
“我绝不拿掉小孩!”牛莜如泪眼朦胧。“我不堕胎!说什么我都要留下孩子!”
文仲杰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一向以临危不乱、冷静自持著称的他,是不会自乱阵脚的,于是他拿开她抓着他手臂的手,缓缓的站起身。
她本来就知道戈仲杰很高,因为她曾在电视上看过他把那些采访记者全都比了下去,可是当他真正站在她面前时,她才知道他真的是非常高,给人一股压迫感。而且比电视上看到的更加英挺、更加有型。
“你确定你没找错人?”戈仲杰的声音恍若丧钟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你……居然说这种活!”牛莜如大声哭喊,她实在佩服自己的演技,认为自己非常有天份,她不该当什么专栏作家,该去当演员的。“在你那么……那么粗暴的‘利用’了我的身体之后,居然翻脸不认帐,你、你真没良心!”
“我根本不认识你。”咬着牙迸出一句,戈仲杰虽然青筋直冒,但仍未失控。
“你……不认识我!”
“我现在才第一次见到你!”
“你……戈仲杰,你该下第一百层地狱,十八层对你来说根本不够!”牛莜如继续破口大骂。“我居然笨到相信你!”
“这是什么整人游戏吗?”戈仲杰突然问,他知道这种事目前很流行,但他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敢整他,于是他着向助理们。“你们……”
所有的助理们立刻不约而同的猛摇头。
“你不要扯上别人!”牛莜如又吼。“你不必模糊焦点,大丈夫敢做敢当!”
“但我什么都没有做!”他低吼。
“你到这一刻还这么没有担当……”她轻泣。
“你……不是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吧?”戈仲杰推测,他知道在目前的社会中有很多不定时炸弹,生活压力大使得许多人反常、崩溃、精神分裂,如果不会适度减压,疯子会更多。
牛莜如差一点就笑出来,但是她咬着唇,不想在这一刻功亏一贯。
“你……”她止住了泪,一脸悲哀、心碎的神情。“在床上时,你说我是性感女神,一下了床,我有了你的孩子,你却当我是……神经病。”
“我没有当你是什么性感女神!”戈仲杰一脸的嫌恶,不知道自己今天是走什么霉运。
“那么你承认和我上过床了?我……”
“我设有!”他打断她的话。
“你有!”
“如果我和你上过床,我确信我不会忘记的。”戈仲杰把她从头看到脚,再由脚看到头。“我确信自己连你的一根头发都没有碰过。”
“你……”牛莜如摆出“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她的身子不断颤抖,一到快要不能承受打击的模样。“你可以不认我,但是我肚子里的孩子……”
“多大了?”他突然一副冷静的模样问。
牛莜如怔了一下。
“回答不出来吗?”戈仲杰露出了他今天的第一个微笑,然后趁胜追击。“还是要再‘算’一下?”
“你怀疑我?!”
“你的肚子太平了,一点也不像是怀孕的样子。”
“两个月!”牛莜如吼道。
“两个月?”戈钟杰的目光更加严厉“那么请问一下,我们是在哪里发生关系的?又发生了几次?”
“你居然这么羞辱我!”
“是你羞辱你自己!”
“好!”她一副她愿意自己负责的坚决模样。“我认栽了!我……我自己会独力抚养这个孩子,我们不需要你!”
“你……”他哑口无言。
“我只希望你不要后悔你的决定。”
“你这个疯婆子!”
“再见了!”留下这诀别的一句话,牛莜如沉痛的转身,在众人面前又流了不少眼泪,她知道自己已经整到戈仲杰,然后她低着头走出会议室。
这感觉——
好过瘾!
*
本来并不想追出去的,但是当允件杰发现助理们都以一种不以为然而且指责的目光望向他时,他不得不采取一点行动。
他不能再不当一回事,否则他以后要怎么带这些人?
带着一种想要杀人的冲动,他追了出去,在她进电梯之前拦住她,并二话不说的把她拉到楼梯间,也不管她是不是曾出声抗议,反正他全不在乎。
“你土匪啊?”没有刚刚在会议室里的悲伤、愤慨,这会的牛莜如有着女人该有的甜美和娇柔,她微皱着眉头抗议。
放开她后,戈仲杰此刻的眼神比在质询证人时还要冷酷,他瞪着她,一副已经准备要将她生吞活剥似的。
“我想我至少该知道一下你的名字。”他眯着眼道。
牛莜如不敢说,因为她亦小有知名度。
虽然她不回答,但是戈仲杰对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过他又无法明确的说出自己曾在什么地方看过她,他只知道自己不喝酒,更不可能醉到曾和女人上过床却毫无印象。
“有这么神秘吗?”他又通问。
“你……自己知道。”她应付的说。
“我不知道!”戈仲杰的目光像一块烧热的铁,随时可以把人灼伤。“你最好讲清楚,否则我可以告到你身败名裂。”
如果他是存心想要吓她,那么是奏效了,因为牛莜如这会猛打寒回,肩膀也僵硬无比。
“说啊!”他平静的声音比吼叫更令人害怕。
“莜如。”她缓缓吐出两个字。
“没有姓?”
“就是莜如。她固执的应道。
“就是莜如?”戈仲杰厌恶的重覆。“刚刚我好像听到有人说做人要敢做敢当?”
早知道就应该答应学姐,就算屋外下着两,就算她再无聊,还是有很多事可以做,她可以去逛百货公司、看电影,甚至可以和学姐去喝下午茶,但是她却跑来捉弄他,她真是七月半的鸭子,一点也不知死活。
她刁钻的问:“那你想怎么样嘛?”
“这是我要问你的。”
“但我已经说我要独力抚养孩子……”
“没有孩子。”戈仲杰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不要逼我带你上妇产科检查。”
“你……”牛莜如一愣。
“我正巧有一些客户是妇产科医生。”
“我不去!”
“既然我是孩子的爸爸……”他冷笑。
“没有孩子!”她脱口而出。
戈仲杰并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因为他本来就知道她是存心捣乱,如果她会是孕妇,那么至少和他绝无牵连,但令他不解的事是,她为什么要这么诬赖他?
“是谁派你来的?”他口气不佳,恶狠狠的质问。“告诉我谁是主谋。”
“什么主谋?”她瞪他一眼。“又不是在进行一桩谋杀案,我……是我自己要来的。”
“为什么?”他毫不放松的问。
知道戈仲杰绝不是省油的灯,所以她不能扯得太离谱、太荒唐。“因为我在电视上看过你,觉得你很好玩、很有意思,所以……所以打听到你的事务所之后,我决定……”
“很好玩、很有意思?”戈仲杰指了指自己,有些无法置信,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有人这么形容他,他居然可以给她这种感觉?
“我只是想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无伤大雅?!”
“你又没有什么损失。”
“你知不知道我那些助理,还有我的秘书现在会怎么看我?”戈仲杰气极了她的天真和不知天高地厚。“你要我怎么跟他们解释?”
“就说我是疯婆子啊!”
“在你那样声泪俱下的指控我之后?”
“就说恶作剧嘛!”
他态瞪她一眼,“你当他们是白痴吗?”
“那我去澄清……”
“只会愈描愈黑!”
“不然你要我怎么样?”牛莜如本来想说,在她的专栏里作个澄清就没事了,但如果她真这么建议,那他就会知道她是谁,所以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她还是少说少错,别给自己添麻烦。
“不然你就真的当我的女人好了。”轮到戈仲杰取得主导权。“为了不让我背上负心汉、刽子手的罪名,看来我们只好在一起了。”
“你疯了!”牛莜如马上反对。“我才不干这种事,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但你肚子里不是有我的小孩吗?”他朝她冷笑。
“我要走了!”她立刻使出三十六计中“走为上策”一计。
“你这样就要走了?”他挡在她的面前。
“我……那我去跟你的助理们和秘书说出真相。”她能屈能伸的说。
“不,这太便宜你了。”
“戈仲杰……”
“我一向不惹人,但是如果人家惹毛我……”可怕的人物,为了脱身,她不得不出卖学姐,至少是怡是他的亲表妹,他一定会大人不计小人过。
“黄星怡?”戈仲杰意外的问“我表妹?”
“你不要急着抓狂,我们其实……”
“她要你这么整我?”
“我们只是无聊,而且学姐认为我没有这个胆子,偏偏我一向最受不了别人激我……”
“你是星怡的学妹?”
“我们……”差一点说出自己和学姐是室友,这会她可得紧守口风,否则这家伙一定会上门找她算总帐。“我们真的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只是想轻松一下,更何况你一向行得正、坐得稳,不怕人家使出什么诡计。”
“你现在是在‘捧’我吗?”
“我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牛莜如不再张牙舞爪,现在的她像只温驯的小猫咪“我们真的一点恶意也没有,即使你不相信我,你也该相信自己的表妹。”
“留下你的电话。”戈仲杰突然说。
“不要随便给我一个电话号码,我查得出来的。”
“你要我的电话干么?”
“反正你留下就是。”
牛莜如为难的说:“大哥大电话号码可以吗?如果是家里的,那很不方便。”
“你未婚吧?”
“你想干么?”
“只是想知道。”他淡然的回道。
“如果你是想整我……”
“我不整人的。 ” 戈仲杰满不在乎的说,但他接下来的情却令人头皮发麻。“我只是习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你……”牛莜如的心一沉,知道自己的冲动,莽撞和大胆可能得付出一些代价了。
“你等着吧!”
*
本来应该是开心庆祝的两个女人,这会却愁眉相对。牛莜如原以为龙仲杰不会追出来,只会当笑话一件,但他追了出来,并且弄清楚一切,现在……
“莜如,你该抵死不说的。”黄星怡有点意兴阑珊的说。
两个人叫了一个大被萨当晚餐,可惜她们的胃口都不佳。
“学姐,你为什么不先告诉我戈仲杰那么可怕?”牛莜如也有怨言。
“他不可怕啊——
“可是他说他要以牙还牙!”
“不会吧?”
“你想他会怎么对付我?”牛莜如已有心理准备,不希望到时自己的糗出得太大。
“他那么忙,应该不会真的实行。”
“但是他的眼神与语气令我担心。”
“你不要想太多。反正你还有我这个垫背的,就算他真有什么行动,我们也有个伴。”黄星怡对自己的表哥很有信心,所以倒不是那么忧心。
“我真后悔走这一遭。”
“你不是觉得很好玩吗?”
“现在不了!”
“我表哥不是小孩子。”黄星怡安慰着她。“我想他只是吓我们的,他那个人很会打心理战,因为打心理战最能击溃一个人的信心……”
门铃声忽然在这时响起。
第二章
黄星怡早有预感出现的人可能是葛奇宏,只是她没有想到她表哥的“报复”会如此迅速且直接。
葛奇宏的衬衫只扣了最后的两颗扣子,一条很低腰又嫌过时的牛仔裤,一双拖鞋,怎么看怎么像流氓。他浑身上下满是浓浓的痞子味,嘴上老叼着根烟,口袋里也总有一包槟榔。他的身高和戈仲杰不相上下,但是他的脸上有道疤,又吊儿郎当,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这种男人,只能用“坏”来形容。
但是如果就这么看扁了他,那可就错了,在彰化乡下,葛奇宏的老头是地主,有一堆的土地、房屋,可以算是望族,再加上他又是独生子,所以虽然给人“阿舍”的感觉,但是想要“把”他的女人一堆,偏偏他就是对已经成为都会女郎的黄星怡放不下,对他来说,他这一生中只有一个愿望——
娶黄星怡为妻。
“阿奇,你来干么?”虽然和葛奇宏是小学同学,但因为他曾重读一年,而她又早读一年、所以他大黄星怡两岁。
“戈仲杰打了电话给我。”他将叼在嘴上的烟拿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把它丢哪。他知道她讨厌他抽烟,所以面对她时,他能不抽就不抽。
黄星怡立刻抢过他手中的烟,然后往洗手间走去,把它丢进抽水马桶中冲掉。
葛奇宏和牛莜如也算认识,对这个看起来坏坏的男人,牛莜如并没有太多的反感,相反的,比起一些西装笔挺,却油头粉面、不堪一击的男人,她倒挺能接受他的真实和直接,他绝对是一个百分之百原味的男人。
“我被耍了吗?”葛奇宏有些莫名其妙,无辜的看问牛莜如。“戈仲杰说……”
“他说什么?”
“他说星怡已经答应要嫁给我。”
“所以你立刻赶到台北来?”
“只花了三个小时不到的时间!”他自豪的说,但是当他看向洗手间时,他又有些眉头做皱。
“那家伙……”牛莜如发出呻吟,当她看到黄星怡已用香皂洗完手,并且不太高兴的走出洗手间,她决定先闪人。“你们聊,我出去买本书。”
“但是外面下着大雨啊!”
“我宁可去淋点雨!”牛莜如很快的溜出门。
当黄星怡听到关门声,她不用猜也知道牛莜如跑了,不过这也怪不了她,要怪只能怪自己那狠心的表哥。
“怎么回事?”葛奇宏的双手放在牛仔裤的口袋里,一脸阴沉。“戈仲杰说你已经准备要回彰化当贤妻良母,要我赶快来台北,难道……没有这么一回事?他耍我?”
“你的确被要了。”她没有请他坐下。
对他,黄星怡一向没有太好的脸色,在她的心里,总认为他是个不务正业的败家子,酒肉朋友一堆,永远长进不了。
“但戈件来没有理由耍我。”
“反正我不可能嫁你。”
葛奇宏的手从口袋里抽出来,虽然她没有请他坐下,但是他很自动的往沙发上一坐,并且把双脚往茶几上搁放。
“阿奇!”她喊着。
“你的茶几又不是纸糊的。”
“我的茶几不是纸糊的,但是你的脚就不能放地上吗?”她已经不知说过他多少遍。
“坏了我赔给你。”
“你以为你家田多、地多就了不起?”
“只是一张茶几。”
她坚决的命令道:“放下!”
如果说有哪个女人是吃定了他的,那非黄星怡莫属,他一向连自己的妈、几个姐姐的话都不鸟,但是碰到黄星怡,他就没辙。
见葛奇宏真的照做了,黄星怡反而有些心软,其实这个男人没有这么糟糕,和他做了四年的小学同班同学,加上三年都读同一所国中,他们简直是看着对方长大的。
“要喝什么?”她凶巴巴的问。
“啤酒。”
“没有!”她冷冷的说:“你还要开车回去。”
“那……随便”
“随便就别喝好了!”她嘴里虽这么说,但还是去倒了一杯苹果汁,然后很不情愿的递给他。
“星怡,你就这么讨厌看到我吗?”
“我是不会很乐意看到你。”
“为什么?”他也很凶的问。“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就算你念完国中就上台北念书,但我们……”
“我在台北待了十五年,我已经三十岁了,所以不要再扯什么小时候的事!”黄星怡不想听。“我不会嫁你!”
“但我早就认定你是我的妻子。”
“那是你的认定,不是我。”
葛奇宏知道自己很不上道,明明彰化有一堆想嫁他的好女人、坏女人,偏偏他中意的黄星怡不理他,是不是女人都会变得骄傲、变得眼高于顶?
“台北的男人有这么好吗?’他语气很平静的问。
黄星怡绝不认为台北的男人有多好,事实上,她也交往过几个,但总感到少了些什么,她觉得自己无法有安全感、产生爱意、产生一种彼此相属的感觉,所以至今她还在寻寻觅觅。
“我可没这么说。”她瞄了他一眼。
“你有对象了吗?”他每回来都会问。
“我不必跟你报告!”
“但我等着你嫁我,跟我回彰化。”
“那你慢慢等吧!”她一副急着要送客的表情,也不管他才飞车从彰化来,更不管他连屁股都还没有坐热。
将连一口都没有喝的苹果汁往茶几上一放,葛奇宏站了起来。他真是有够贱的,连阿猫、阿狗都比她对他好,就连牛莜如也比她友善、客气上万倍,他真是何苦来自取其辱。
“我走了!”他表情十分僵硬。
这会黄星怡又有些罪恶感,她也觉得自己很莫名其妙,有事设事喜欢刺刺他、伤伤他,但当他一副受伤状时,她又觉得心里不舒服。
她烦躁的说:“小心开车厂
“你担心我?”
“别忘了你们葛家就只有你能传香火。”
“光我一个人也没有用,还得靠你……”
“大门在这里。”她替他打开门。“别再打我的主意了,你已经三十二岁,该定下来了,我可不希望每次回彰化时,老看你爸妈、姐姐们,还有你那堆亲朋好友‘指责’的目光。”
“我会要他们别再‘看’你。”葛奇宏有些阴郁的说:“但是我认为他们指责得有理。”
“再见”
“如果你改变主意,”他已走到门外。“别忘了打通电话给我。”
回答葛奇宏的则是一记摔门声。
*
一进门,牛莜如就面对她学姐一连串的炮轰,好像她是胆小又背弃同伴的自私女孩,但她真是无辜得可以,而这恶作剧的始作俑者还是黄星怡,她才觉得自己可怜、倒楣。
“下次别再这么溜了!”黄星怡“警告”着学妹。“太没有道义了!”
“他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你怎么知道?”
“难道他会吗?”
黄星怡知道葛奇宏是不会对她怎样,但是当他若真的发起脾气时,那……
他曾为了替一个朋友讨回公道,拿了把武士刀,一个人杀进彰化的一家撞球场,没有人拦得下他,若非警察到得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当然他当晚就被保了出来,谁叫他老爸和当地的警察机关都熟。
“我希望他去找表哥算帐。”黄星怡转移话题。“居然跟阿奇说我要嫁他!”
“嫁他真的这么不好?”牛莜如奇怪的问。
“嫁他有什么好?”
“他对你百依百顺、死心塌地。”
“莜如,他只是习惯我。”黄星怡一副完全了解他的表情。“他觉得我们从小一起混到大,但谁和他混啊!我已经离开彰化十五年了,除了逢年过节回去之外,我根本是个老台北。”
“可是你不觉得他很真实吗?”
“他是游手好闲的同义词。”
“他对你很痴心。”
黄星怡一脸不以为然,“他的女人才多呢!”
“那为什么一通电话就可以令他立刻飞车来台北?”
“所以我说他闲嘛!”
牛莜如这个旁观老反而看得清楚一些,虽然葛奇宏像个浪荡子,但是他有一颗真心,只可惜学姐不懂得欣赏,不知道哪一天才会醒悟。
“那你想戈仲杰会怎么对付我?”牛莜如开始替自己担心,在她让他那样丢脸之后,她是绝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你放心,我表哥那个人不暴力的。”
“那么他有多斯文呢?”
“顶多让你出个糗。”
“我怕啊!”在客厅里踱来踱去,牛莜如安不下心。“本来还以为会很好玩,但是我们似乎没有替他着想,万一他那些助理把它当真,万一事情传开了……”
“他可以应付的。”黄星怡才不替她表哥担心。
“但我们的行为很恶劣。”牛莜如开始觉得懊悔不已。“我怎么会点头去开这种低级的玩笑呢?”
“哎呀,没这么严重啦!”
“如果我是他……”
“那你去跟他这个歉嘛!”
“但他说他会再和我联络,我给了他大哥大的电话。”牛莜如说完,看着她问道:“学姐,难道你不用跟戈仲杰说一声吗?”
“才不!他已经和我扯平了,他连葛奇宏都叫来,我不欠他。”黄星怡一脸笃定。
“那我怎么办?”
“他这个人风度不错。”
“所以我真的不用担心?”
“干着急是无济于事的,见招拆招才是当务之急。”黄星怡倒是轻松自在。
牛莜如只好认命的说:“那么我只有等了。”
“没那么可怕,出不了人命的。”
“但如果脸丢大了……”
“放心,他没那么狠”
*
葛奇宏并没有马上回彰化,他直接把车开到戈仲杰的事务所,也不管有多少人在场,见面就要给一顿排头吃。为了安抚这个火爆浪子,戈仲杰只好丢下正讨论到一半的案子,带着他上PUB喝酒。
戈仲杰的学生时代,有很多个寒、暑假都是在彰化过的,所以和葛奇宏也算是哥儿们。虽然他们一个是大牌律师,一个什么都不用做,看起来有些不搭,但两人可是很对味,有点英雄惜英雄的味道,在彰化,戈仲杰跟着葛奇宏混,来台北,就由戈仲杰带着他。
一口气灌了半瓶的绍兴,葛奇宏的脸还是臭的。“你干么没事耍我?”
“一报还一报嘛!”
“我和你什么时候结了梁了?”
“不是你。是星怡。”
“她怎么了?”不再那么不高兴,特别是因为星怡而受罪,葛奇宏觉得很光荣、很开心。
戈仲杰立刻把话说个清楚。他绝不是那种没事找事、无中生有的人,而且他得让葛奇宏服气,不然这家伙真的会翻脸。
“她真的叫人这么做了?”葛奇宏笑了开来,非但没有怪黄星怡的意思,反而还觉得她很有创意。
“很恶劣!”
“好玩嘛!”
“如果是你碰到这种事呢?”他就知道葛奇宏会护着星怡,这个男人真的是打心底纵容他表妹,什么事只要和她有关,就完全失去判断力。“你能这么潇洒?”
“会不会少块肉啊?”葛奇宏笑问。
“不会,但是……”
“那有什么有计较的?”
“也不知道她去哪找个愿意配合她的女孩,叫什么莜如的,居然胆子这么大,敢随便跟个男人说她怀了他的孩子.要他负责,这真是……”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对付她,但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你说那个女孩叫莜如?”
“你认识?”
“她是不是头发长长的,瓜子脸,很漂亮、很有气质?”葛奇宏很直接的形容着。
“你真的认识?”戈仲杰说完,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那是星怡的室友啊!”
戈仲杰摇摇头,“不,她的室友我见过,叫嘉玲。”
“那个周嘉玲已经结婚搬出去了,这个莜如是她的学妹,搬来和星怡住了一阵子。喂,你和星怡有多久没有联络了?”
“是有一阵子了。”戈仲杰苦笑,难怪这个假如会如此配合,难怪她们的默契这么好。
“活该!”葛奇宏完全不顾什么兄弟道义,他的心里只有黄星怡。“你该和你表妹多联络的,她一定是在惩罚你没有亲情,我现在完全懂了,你真的是罪有应得。”
“你颠倒是非,明明恶作剧的人是她们。”
“恶作剧得有理!”葛奇宏这会心情很不错,而且还翻着点歌簿,和之前愤怒时完全不同。
“那个莜如姓什么?”戈仲杰很酷的问。
“牛”
“牛?”她的姓倒挺特别。“做什么的?”
“她好像是个专栏作家。”
“专栏作家!”难怪有些眼熟!
“拿笔的啦,有点脑筋。”葛奇宏点点头。“现在太聪明的女人都不好惹。”
“是她们惹我,不是我去惹她们!”
“和女人没有什么好计较的。”
“但是不给她一点教训……”
葛奇宏摇手打断他的话。“算了吧!”
葛奇宏当然可以算了,但是他戈仲杰不能算,他这辈子还没碰过让他这么糗的事,即使他已经一再的跟助理们和秘书声明,这只是表兄妹之间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但没人相信。
因为牛莜如的演技实在太好了。
“阿奇,只怕我心胸没有你这么宽大。”
“那我们这笔帐又怎么算?”葛奇宏头一偏,点了根烟。“若不是有点塞车,加上市区的交通不好,不然以我一百八十到两百之间这样的车速,我可以更早就到台北的。”
“你居然开这么快!”
“是你说星怡要嫁我了嘛!”
“难道你听不出来……”
“我怎么知道你会要我?”吐了个烟圈,葛奇宏一副绝对信任哥儿们的表情。“我本来还想是不是星怡想通了,否则搞什么直销的,她是能卖出多少健康食品、保养品?经理又怎样?”
“你可别当她的面这么说。”戈仲杰劝道。
“但这是事实。”
“她其实做得很好。”
“当我的老婆又有什么不好?”
“阿奇,你……”戈仲杰并没有任何批评的意味,他只是很诚实的说出心里的感觉。“星怡就像个规矩、正统的淑女,而你……你看起来就像……”
“混混?”
“不是混混,但也绝不是什么正派的好男人。”戈仲杰不会跟葛奇宏说场面话。
“你是说不像你?”
“你不必像我,只是星怡要的……”他耸了耸肩。“她要的跟你能给她的,好像有一点距离。”
“你是说我跟她不配?”葛奇宏有点要掀桌子的意思,他知道戈仲杰不是在侮辱他,可是这种说法令他很不爽。“仲杰,我不是什么作奸犯科之徒,她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名门千金。”
“那你就不要理她嘛!”
“你为什么不干脆叫我不要呼吸?”
“天底下的女人多得是。”
“黄星怡只有一个!”
戈仲杰很难想像一个男人可以这么痴,但葛奇宏就是这样,似乎并不需要什么理由和原因,他对黄星怡始终如一,虽然偶尔拈花惹草,可是她是他自始至终,唯一要娶回家的女人。
“反正很抱歉开你这种玩笑,但拜托你回彰化时,车子开慢一点,珍惜你的生命。”
“如果我出了车祸,你想星怡会……”
戈仲杰打断他的话,“如果连命都没了,那么什么也都完了,所以珍惜你这条命,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你就还有希望。”戈仲杰拍拍他的肩。“星怡的心早晚会被你感动。”
“真的?”
“除非她的心是铁打的。”
*
从接到戈仲杰的电话,牛莜如心里就七上八下,整日惶惶不安,虽然他约的是晚上八点,她有时间做心理准备,可是……算了,该来的总会来,她又能如何?
不过真正叫她心里发毛的是戈仲杰并不是打她的大哥大,而是打到她和学姐的住处,那表示他应该什么都知道了。
因为他是约她到五星级的大饭店去吃自助餐,所以她精心的打扮了下,相信在那种地方,他应该不会让她太难堪。
两人都很准时的赴约,至少戈仲杰并没有放她鸽子,所以牛莜如渐渐的放下戒心。
也许戈仲杰只是说说,根本没有想要给她什么教训,是她大多心,把他想得太糟了。
虽然只是第二次碰面,但是他们吃起饭来并不尴尬,除了一开始短暂的无言之外,一切都还好。
“你是个专栏作家?”他吃的东西不多,反而观察她的时间较多。
“随便写点东西。”她谦虚的说。
“我看了最近的一、两篇。你对男女之间的种种很有经验?”
“看得多、听得多,但是真正的经验很少。”看在他是学姐表哥的份上,她决定友善一些,而相信他看在她是他表妹室友的份上,应该也会高抬贵手,放她一马。
“所以不必真的外遇了,才知道外遇是什么感觉噗?”他有些挪揄她的意味。
“记取别人的教圳就可以。”
“这是经验谈?”
“对啊,现在会搞外遇的人太多了。”
“所以大家都见怪不怪?”
“本来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牛莜如不是那种道貌岸然,学究脸孔的女人。“不要说男人外遇,现在女人外遇的也不少。”
“因为女男平等?”他的目光突然变得犀利。
“没错。”她说完,低头吃着她的蛋糕。
而就在下一秒,令她讶异的事忽然发生。
“莜如,你不能再缠着我了,我太太已经发现我们的事,我真的不能再照顾你了。”戈仲杰用比平常高出一倍的音量道,但怕隔桌的人听不到似的,他的表情既愤怒又为难。
牛莜如猛的抬起头,一日蛋糕还在嘴里没有吞下喉咙,一脸震惊。
“我真的不能抛弃她,更何况她现在已是乳癌末期,即使她有心成全我们……”
她忍不住惊喘,希望自己当场噎死,因为她发现自己此刻已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
“我想你还是应该回到你丈夫的身边。”戈仲杰的语气有些不舍,但也有择剑斩情丝的味道。“再这么下去,只会毁掉两个家庭。”
“你……”她总算把蛋糕吞下去。
“还有你那个无辜的女儿。”
“但我没有……”
“我知道你没有不要她,”他又截断她的话。“不过我怕我无法做一个好继父。”
“戈仲杰,你……”牛莜如这会已经欲哭无泪,她真的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狠毒。
“我送给你的房子、珠宝,你都留着吧!”
“你没有……”她要吐血了。
“我不会食言,我还会给你一笔钱。”
“你说谎!”她大吼。
“我会开支票的。”
“不!我是说这全不是真的!”牛莜如看着四周,发现除了听不懂的小朋友之外,其余的人都用一种鄙视、冷漠的目光看她,好像她是个自私的烂女人。
“莜如,我们真的不能继续在一起了。”戈仲杰伸出手,紧握住已经在发抖的一双小手。“我太太只剩三个月的生命,我不能再背叛她,我不要她走得不安心。”
“你……”牛莜如猛的抽回她的手。“我诅咒你下地狱,戈仲杰。”
“我知道你会恨我,但是我已经决定这么做。”
“这不是真的!”她大吼大叫。
“这是真的。”
“我们并没有什么。”牛莜如想向众人解释,可是她发现所有人的眼光至都带着恶意, 全都瞪着她, 自己完全孤立无援,只差没有被拖到街上去让人丢石头。“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
“我恨你!”
“时间会冲淡一切。”戈仲杰起身,他真的做到了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而且还是加倍的还给她。“我……会试着忘了你的。”
“戈仲杰……”她又哭又吼。
“好好保重。”他伸出手,轻触了下她的脸颊。“回到你丈夫和女儿的身边吧!”
“我没有丈夫和女儿!”牛莜如快要崩溃了。
“现在挽回他们的心还来得及。”
“你……”她已经不知该骂什么,太低俗的三字经她说不出口,她现在只想把他千刀万剐,然后丢去喂猪。
“不要再来找我。”他再吩咐一次。
“你去死!”
“再纠缠我也改变不了什么。”
“滚!”牛莜如低下头,开始不能自制的痛哭失声。如果眼前有条河,那么她会毫不考虑的跳下去,她不想活了,这种事如果传出去或是上了报,那她……她一定会完蛋了。
“保重了。”他突然弯身在她的耳边低语,“怎么样?你能了解我的感受了
“我真的恨你……”她只是一再的重复这句话。
第三章
因为两人都忙,老是凑不到时间在一起,所以在法院见面也成了戈仲杰和辜敏芝的约会方式之一,谁叫辜敏芝亦是一个出色的律师,在法庭上的表现往往不输任何男律师,所以在律师界,她是有点名声的。
顶着一头俐落短发的她,黑色的套装,再加上黑色的公事包,给人一种世故、智慧、强悍的感觉,女性特质并不那么的浓,谈不上美艳,不过却是叫人看了顺眼的那型。
两人在法院走廊上碰面,今天他们都是来打官司,当辩护律师的,而辜敏芝这会看戈仲杰的眼神和以往有些不同,似乎带着一些探询意味。
“最近好吗”通常他们一、两个星期才会见一次面。
吃个饭,谈谈各自的案子,没有什么激情的火花,可是他们都喜欢这种简单的方式。
“忙。”戈仲杰疲倦的笑笑。
“那件和外商公司的官司怎么样”
“不好搞。”
“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了,但我可能要飞一趟美国,似乎那家公司在他们国内也有官司在打,好像对方也告他们侵权。”戈仲杰淡淡的笑着说。
“除了这件官司呢?”辜敏芝并不急躁的问。
“除了这件官司,当然还有其他的官司啊!”
“仲杰,我指的不是公事上的”“那你指的是什么”
辜敏芝并不是那种小家子气或是喜欢捕风捉影的女人,但是当一件事已经有两个以上的人在谈论时,就不太像空穴来风了。
“听说有人为你怀了孕?”她的语气并不激动。
“这是恶作剧。”戈仲杰坦然的道。
“谁对你恶作剧?”辜敏芝实事求是。
“我表妹。”“所以根本没有这么回事?”“是谁对你通风报信的?”他笑间。
“一个关心我们发展的人。”辜敏芝绝不会说出她的“线民”是谁,这是起码的道义。
一说到两人的“发展”,戈仲杰其实是有些困惑的,因为他和辜敏芝之间一向没有什么热度,在律师界,他是金童,她是玉女,所以很自然就被凑在一块,其实他真的爱她吗?他和她之间会有什么结果吗?
“敏芝,其实就是一个玩笑而已。”
“好,这件事是场恶作剧、是个玩笑,但是在饭店的自助餐厅里,又是怎么回事呢?”她不喜欢心里放事情,也不喜欢当那个最后才知道事实真相的人。“仲杰,台北并不大。”
“这么说……有我们共同的朋友在现场?”戈仲杰非但不慌忙;反而笑得更加灿烂。
她纳闷的说:“仲杰,你好像一点都不心虚。”
“我为什么要心虚?”
“那个女人不是有夫之妇吗?”
“如果我们那个‘共同的朋友’从头听到尾,那么他该很清楚我并没有一个乳癌末期的老婆。”戈仲杰一脸得意。
“乳癌末期的老婆?”
“这又是一个玩笑。”
“在大饭店的餐厅里?”
“有关系吗”
辜敏芝一直以为自己是了解戈仲杰的,他成熟、负责、有格调、做事非常有效率,而且还很可靠、令人有安全感,但是现在,她好像看到他的另一面。
“仲杰,我们俩的时间都安排得很紧凑,所以可不可以请你很有组织的把事情讲一遍给我听,因为……因为我发现我的脑筋已经转不过来。”她承认自己的幽默感和反应能力可能没有他好。
“其实这事……”他觉得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于是当笑话般,把两件事连在一起说了。
“怎么会这样?”辜敏芝有些不能理解。
“很有意思吧?”
“你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那样的伤害那个女孩? ” 辜敏芝想替女人出口气。“这很残忍、很不人道,而且你又先行离开……”
他略带不悦的反问:“那她在会议室对我所做的呢?”
“那是玩笑!”
“我对她所做的就不是玩笑?”戈仲杰搞不懂辜敏芝为什么没有哈哈大笑,为什么没有捧他两句,反而还帮着牛筱如。
“你在公开场合羞辱她!”辜敏芝强调。
“那是‘羞辱’吗?”
“你真的以为那没什么?”
“她的四周是一群陌生人,搞不好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们,所以她只要抬头挺胸的走出餐厅,就什么事都没了。”戈仲杰一直这么认为。“更何况现在的社会这么开放,哪会有什么后遗症?”
“你说她是牛筱如?”辜敏芝目光犀利。
“对。”
“那个专栏作家?”
“正是。”
“那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有她的读者在场?而且她也上过电视,我就对她有印象。”
“那又怎么样?”戈仲杰还是漫不经心的模样,他看了下腕上的表。“在她对我开那种玩笑之前,有没有先替我想一想?难道男人就不怕丢脸、不怕出糗?大家不是都一同喊女男平等吗?”
“仲杰,你还是太狠了。”
“我只是要她也尝尝那种滋味。”他是绝对的以牙还牙信徒。
“这样你就开心了?”
“我的确舒坦多了。”辜敏芝一直认为戈仲杰应该会对那种玩笑置之不理,因为他那么忙,有那么多的正事要办,但是他却能拨出一晚的时间,对牛筱如以牙还牙,这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些?这之中……
“敏芝,我得走了。”戈仲杰看看表,有些急促的说。
“总不能让法官等我。”
“我也得去和我的当事人会合,我们找个时间吃饭吧?”辜敏芝的眼神有着期盼。
“再约了!”他转身走人。
面对他这样的的态度,她忽然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这个男人总是忙,而且喜欢女人不要缠他、烦他、骚扰他,但如果感情真是这么的理智、平淡而且普通,那女人还谈什么恋爱?
她迷糊了……
*
黄星怡是那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即使她做的是传销,但能不打扰人,她绝不会轻易上门,更何况是找上她一向奇忙无比的表哥,可是这会为了牛筱如,她不得不去她表哥的律师事务所兴师问罪。
知道表妹不会无缘无故出现,也知道以她的“辣椒”脾气,早晚总会跑一趟,所以戈仲杰早就严阵以侍。
“稀客啊!”他热络的招呼着这个并不常见到面的表妹。“有什么我可以为你效劳的地方吗?你想打什么官司?”
“戈仲杰,你好差劲!”将皮包往他的办公桌上一扔,黄星怡怒气冲天。
“我做了什么?”他故作无辜的问。
“你心里有数!”
“我也可以对你说同样的话”
“表哥,筱如……”黄星怡既偾怒又心疼。“你怎么能对她做出那种事?她在家哭了三天三夜!不是生气,而是哭了三天!”
戈仲杰从来不知道心痛是什么感受,但是这会儿他的心口的确莫名的发疼,而且呼吸感觉也有些急迫,可是他说不上来为什么,反正就是整个人都不对劲,好像有人猛捶他的心脏,令他不舒服。
“她虽然没说她不想活,但是看她的反应……”
压下心头怪异的感觉,他凉凉的道:“我也没有活不下去啊。”
“表哥!”面对戈仲杰的毫不在乎,黄星怡更加怒不可抑。“你怎么这么没有风度?只不过是一个小玩笑而已,大家笑一笑事情就过去了,可是你居然用如此恶劣的方式报复!”
“所以你们对我做的只是小玩笑,而我对牛筱如做的就是十恶不赦的事?”戈仲杰不能接受,为什么女人总是把自己的恶行合理化?
“女人的心比较脆弱呀!”
“我只听过最毒妇人心。”
“表哥!”黄星怡快抓狂了。
“叫她不要浪费眼泪了,反正事情都已经过去,我们之间的帐也一笔勾销,从此互不相欠。”他一副自己有理的坦然状,也希望牛筱如快点恢复正常,因为那些眼泪流得没有什么意义。
“你上网吗?”黄星怡突然问。
“没空上网。”
“那你知道网路上有些什么不利筱如的言论吗?”她很生气的说:“你可以叫你的助理或是秘书上网去看一看!”
“真的这么严重”戈仲杰皱起眉头。
“网友骂她是假圣女,明明有老公、女儿了,还在专栏里装清纯、甚至还说她勾搭有妇之夫,什么那男人还有个不久于人世的老婆,骂她是超级大浪女,还有更难听的。”
“不会吧”戈仲杰迟疑一下。
“连筱如的主编都打电话过来'关心',然后要把她的专栏停一阵子。表哥,这已经不是玩笑了。”黄星怡己没那么冲,但她还是觉得难过。
“我不知道……”他喃喃地道。
“你也许会觉得这是她自作自受,但是代价未免也太大了。”黄星怡的指责很严厉。
“我以为……”“你叫她以后怎么做人?”
“她可以在她的专栏里澄清啊!”她白了他一眼,“你以为现在还有人看吗?”
“任何新闻都只有三分钟的热度而己。”
“但是'坏女人'的名号却很有可能跟着她一辈子。”黄星怡气不过的捶了他肩膀一拳。
“人家还有男朋友,幸好人是在美国。”
“她男朋友在美国?”“在纽约念博士啊!”
“那么她男朋友也知道了?”
“好像还不知道”黄星怡怎么也料想不到她表哥会这么霹雳、这么毒辣。“我没有想过你会这样的以牙还牙,本来以为你把葛奇宏找来就是报了仇,但你竟还有后续动作。”
“那是针对你而已。
“但筱如只是被我激的。”
“那现在你要我怎么样?”戈仲杰非常实际的问,事倩都做了,现在再懊悔也没有什么用。“在报上刊登一份启事,说所有的事都只是玩笑一场?但别人会不会认为我们吃饱没事干,太无聊了?”
“我认为你起码该去向筱如道个歉。”
“但是这改变不了什么。”
“至少可以让她不这么恨你。”
戈仲杰并没有忘记那晚牛筱如所说的话还有她的眼神,他想她是真的恨他,当时的她一定非常错愕,措手不及,完全无所适从,所以这事对她的打击及伤害也一定非常大。
“我去我她。”戈仲杰当下作了决定。“我会去向她道歉,我真的不是存心伤害她。”
“你的玩笑开得太过火了。”
“那么你的玩笑呢?”
“表哥……”
“如果敏芝的醋劲大一些,如果她的脾气爆烈一些,如果她对我的信心小是很够,那么今天我和敏芝是不是也要分手了?”戈仲杰为自己说几旬话。
“我有错,筱如也有错,可是我们的错是无心的,你的错却是……”黄星怡还是把所有的责任往他身上推。
“不可原谅的?”他替她说了。
“反正你要补偿莜如!”
*
戈仲杰没有尝过闭门羹的滋昧,而若不是他的动作够快,用双手撑住当他面甩上的门,那么这会他可能根本不得其门而入。
在他的眼前,牛筱如的模样有些可怕,她不只是眼睛红肿,连鼻头都是红的,一头长发则凌乱的披在背后,身上是一件又旧又长的睡衣,她看起来可以和“七夜怪谈”里的贞子比吓人、比恐怖。
“牛筱如……”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玩笑会造成这样的结果,他绝无此意。
“满意吗?”她的声音是沙哑的,已接近失声。
“你的喉咙怎么……”
“我还没有变成哑巴!”
“你的双眼红肿得像核桃。”
“还没有瞎!”她使出全身的力量大吼。
戈仲杰不敢再用“咎由自取”形容她,因为她或许是开了他一个玩笑,但他可以承受、可以面对,他还是他,日子照过,可是牛筱如就不同了,她似乎真的受到重创。
“对不起。”他很有担当的面对她。“我绝无造成你这种状况的意思。”
“你已经报复我了,现在还来看我的笑话吗?”她的眼眶又开始含泪,鼻头一酸。
“我是来道歉的。”
“那么现在你已经道过歉,可以走了!”她指着门,一副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他的表情、她要他滚,滚出她的视线。
“我……”
“如果你不走,那我走。”
“你这样子如果走出去,会造成更大的议论。”
“都是你害的!”她对他咆哮。
“我说了,对不起。”他走向她,确实是满心歉意,他从不曾蓄意伤害过女性,而这次的事,实在出乎他的料想。
“你是存心的,”她忍不住大声哭泣。“你可以不这么恶劣,但是你却这么恶劣了!”
“我”
“你真是该死一千次!”
实在有太多的怒气,牛莜如想都没有想,开始打戈仲杰。因为他太高,所以她只能打他的手、他的胸膛,她不只捶,还出拳,反正这几天来所有的颓丧、郁闷、悲哀、愤怒,她全部发泄在他身上,如果能够,她真想打死他。
而戈仲杰的确是个大男人,他能闪,但他没有,他可以阻止她,但他还是将双手垂放两侧。任由她发泄,即使她拿出刀往他身上刺,只怕他都会视死如归。
打人除了需要力气,自己的手也是会疼的,所以打了差不多五分钟之后,牛莜如也累了,她颓然的往茶几
上一坐,累得直喘气。
“满意了吗?”他的态度从容。
“我还是恨你。”她冷酷的说一句。
“你可以再打。”
“我可没有那么笨!”打人不是一件轻松的事,而这会她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
“牛莜如,我想补偿你。”戈仲杰开门见山的说,他知道自己必须这么做,他的玩笑已经太过火了。
“补偿我?”她不屑的看着他。
“只要你开口。”他很有气魄的说。
“你可以给我开一个专栏吗?”她冷笑问道。
“嗯,我认识一家晚报的总编,如果我跟她说一声,
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戈仲杰有这个把握,因为他曾帮杜雅美打蠃离婚官司,所以杜雅美一定会还他人情。
“你真以为我会要这样得来的专栏?”她一副他太侮辱人的表情。“我才不必靠你施舍!”
“我只是想……”
“我不要!”
“那么还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没有!”她不愿妾协。“只要你滚远一点!你不是还有个乳癌末期,不久于人世的妻子要照顾吗?还待在这里干么!”
“牛筱如,伤害已经造成,我无话可说,但我真的是想为你做些什么,所以只要是我能力范围做得到的,我都非常愿意去做。”戈仲杰诚恳的拜托她。
“你可以去死!”她面无表情的说:“这你总做得到吧?你可以从二十几楼件下跳,你愿意吗?”
“我不愿意。”
“那就没有什么好说了。”
“我……我可以出钱让你去美国。”戈仲杰想到她在纽约念书的男朋友,忽然这么说。
“美国?”她瞪着他。
“星怡说你有个男朋友在美国念博士,我可以出来回机票外加上食宿,让你去美国看他,你觉得如何?”戈仲杰非常有诚意的道。
“你要替我出钱,请我去纽约?”牛筱如有点意外,没有想到他会有这种提议。
“这是我至少能做到的。”
“你真的……”
“我其的愿意。”戈仲杰露出笑脸。“我其的不知道会把你害成这样,所以这点钱算是我该得的惩罚,也是你该得的福利,你不少觉得欠了我什么,因为如果你接受了,我的良心才能安。”
“随便我在美国待多久?”她有些心动。
“你可以做个规划。”他建议道。
“你……”牛莜如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有这种令她窝心的提议,一时之间她是有些想原谅他,不是因为他要出钱,而是他的想法、他的体贴。“我不知道,我现在无法回答你。”
“那就好好考虑一下吧!”
*
为了参加小学同学的丧礼,黄星怡回了一趟彰化。
对于这个同学的死讯,她非常的不能接受,因为才三十岁的年纪,而且他除了上有老母,还有三个女儿,加上一个柔弱无助的妻子,这实在太不幸了。
黄星怡在告别式上碰到葛奇宏,而葛奇宏的确很够朋友,不但包办了同学所有的丧葬费用,还给了这家子一笔钱,能帮的全帮了,只是他也无法挽回一条生命。
始终是一脸哀伤,黄星怡实在想不到自己在三十岁时就得参加同学的丧礼,太早了!
“他怎么这么年轻就得肝癌?”她间着葛奇宏。
“阿财喝太多酒了。”他淡淡回一句。
“难道他没有去检查?”
“发现时已经是末期。”抽着烟,葛奇宏一副有些看破的表情,人生其实不过如此而已。“他只拖了一、两个月,还好啦,少受点折磨。”
“但是他的孩子、母亲、妻子怎么办?”
“没办法!”他吐了个烟圈。“我想阿财也不想走,可是时辰到了。”
黄星怡自然知道这是莫可奈何的事,但是,当她看见葛奇宏一迳的抽烟,一副红尘俗世只是一场梦的表情,她忽然有股没来由的气。
“阿奇,你知不知道烟抽多了会得肺癌?”她训着他,气他不好好的照顾自己的身体。
“我阿公现在快八十了,还是天天抽啊!”
“那是他!”她很气他还和自己狡辩,于是二话不说的抢走他手上的烟,往空地一扔。“你阿公那时代的人可以抽,但是你不行!”
他笑问:“你关心我?”
“我只是不希望太早就参加你的丧礼!”她还是骂着他。“看看阿财!以前小时候就属他的身体最壮,也最早婚,现在却也最早走。”
“他该戒酒的。”
“你才该戒烟。”
“我没人管啊!”他看着她。
“你爸妈不管吗?”黄星怡瞟了他一眼。“你替他们想想吧!他们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而且我知道你也很能喝,吃喝嫖赌……”
“星怡,我不嫖的。”他郑重言明。
“反正你自己最好多注意!”一直觉得心口很闷,她心里很难受,下次如果再有这种丧礼,她宁可不出席,她受不了这种死别,即使死的人只是她的小学同学,她一样痛苦。
“如果你这么担心我,那么就嫁给我。”逮到这个好机会,他又再次求婚。
“我不会在乎你的死活的。”她懒懒的说。
“你真的不在乎?”
“阿奇,你不是三岁小孩,应该知道什么样的生活方式适合你……她只差没有指着他的鼻子骂。 ” 而且你自己看看,我、我像是会在这种地方窝下来的人吗?“葛奇宏看了看四周,农田、矮房子、窄窄的马路、朴实的乡下人,这对他而言熟悉而且亲切在这里每个人都认识彼此,大家互相照顾,没有什么不好的嘛!
“星怡,你是在这里出生的,也是在这里长大的。”葛奇宏怕她忘了似的提醒她。
“但我十五岁就离家了。”
“你还是这里的人。”
“我是台北人!”她大声的说,引来了不少的注目,于是她压低音量。“这里是我的出生地、故乡,但我不想在这里终老。”
“这里没什么不好。”
“台北也没有什么不好。”
“星怡, 如果你想住楼房,我有透天的,我也有BMW的车,台北有的,我们彰化全部有,没有什么比不上那里,你不要老把这里想成是什么蛮荒地区。”葛奇宏的表情很骄傲。
“我才没有。”她反驳。
“那回家来往啊!”
“我在这里能做什么?”星怡不想被他说目中无人、眼高手低。“这里没有适合我的工作。”“你可以当我老婆。”他又再提及心里的愿望。
“我不想当你老婆。”
“星怡,想想阿财,人生有时不过如此而已,而你已经三十岁了,你以为你还年轻啊”葛奇宏很直接的说,并且顺手从口袋中摸出一包烟。
“不准抽!”她把整包烟抢过来,心里有点怕很快就得参加他的葬礼,她……不希望如此。
“如果你嫁我,我就戒烟。”
“你省省吧!”她把烟放进自己的皮包里。
“星怡!”
“我要回家看我爸妈了。”她不想再和他扯,因为根本扯不出个所以然。“阿奇,别步上阿财的后尘,少抽点烟、少喝点酒、少和你那群狐朋狗友鬼混,这样你还可以活长一点。”
“没有你当我老婆,我活那么长干么?”他一副吊儿郎当、玩世不恭。“其实十八年后,阿财又是一条好汉,现在他是上天堂了。”
“阿财或许可以上天堂,但是你?”
“我不能上大堂吗?”他有些忧郁的看着她。“你总杷我想得很坏、无药可救。”
“你想上天堂?”黄星怡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下,再看着他脸上那追逞凶斗狠留下的疤痕。“下辈子吧!”
第四章
对于戈仲杰的提议,牛筱如是有些心动,但却不是因为可以见到男友詹逸民,而是能到纽约去走一走。她去过澳洲、夏威夷、洛杉矶、欧洲,但是至今尚未有机会到纽约一游、现在有人要出机票、食宿,她不去会不会太笨一点?
但是说什么都得征询一下黄星怡的意见,一方面她是自己的学姐、室友,另方面,她更是戈仲杰的表妹,如果学姐反对的话,那么她也不会执意要去,毕竟戈仲杰并不算真的欠她。
黄星怡这一阵子心情并不太好,似乎还没有从小学同学的丧礼阴影中走出来,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病恹恹的,好像一点劲都提不起来,但是当她听到牛筱如所说的事时,倒是一百个赞成。
“当然要去了!”
“但是……”牛莜如有些犹豫。“凭什么这么占他便宜?”
“是他那么整你。”
“我们也整他啊!
“那不一样。”黄星怡半躺在沙发上,一手撑着头。
“而且他有钱,不会在乎这一点旅费、食宿费的。”
“那么你也去。”牛莜如突发奇想的说。“我们可以作伴一起游纽约。”
“莜如,如今你是无事一身轻,而我呢?现在的传销这么竞争,我目前不可能出远门去玩。”
“那我一个人……”
“詹逸民住纽约啊!”
“但他能有多少时间陪我?”
“反正先去就是了,你的英文不错,个性也独立,就算是一个人在纽约,我想也不会出问题,不要再三心二意了”黄星怡鼓励着她。
“去是可以,但真要让戈仲杰付钱吗?”
“他随便打赢一场大官司,就可以让好几个人一起去纽约,所以别替他担心啦!”
“那么我就答应他了。”牛莜如终于决定。
“在他那样对你之后,别说是去纽约,你应该要求要环游世界的。”黄星怡打趣道。
“我才没有那么狠。”
“所以你现在……不再伤心了?”
“既然已成事实,再懊恼也没用。”牛筱如在哭了几天之后,只能要自己想开一些,时间会冲淡一切。
“对嘛,其实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学姐,我已经慢慢的调适过来,但是你呢7” 牛筱如关怀的问“从彰化回来后,你就变得有些心灰意冷似的,那场丧礼真的这么令你难过吗?你和这个死者交情有这么深厚?”“我和阿财的交情并不深厚,但是至少当过同学,认识、熟悉这个人,而他居然只活三十年就走,我和他同年耶!”黄星怡颇为失落。
“但这毕竟是少数,三十岁正是一个人的黄金年华,正是要大展拳脚的时候。
“没错,可是阿财已经‘毕业’了。”黄星怡就是有点振作不起来“我一百担心他的母亲,老婆及三个小孩要怎么办。”“会有办法的。”“他老婆好像才二十五岁。”“这么年轻!”“乡下女人都结婚得早。”黄星怡有无限的感慨。
“如果十五岁那年我没到台北来念书,那么现在我搞不好也已经是三个小孩的妈。”“和葛奇宏”“阿奇!?”黄星怡一副惊恐状。“你为什么会把我和他连在一起呢?”“他没什么不好。”牛筱如不解。
“他很好吗?”“不错!”“不错!”黄星怡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他抽烟、喝酒,偶尔还会找机会小赌一下,没有正经事好做,只靠他爸爸那些钱,要我嫁他?”她气呼呼的宣告,“可是我觉得他对你很痴心。”“因为只有我不鸟他。”“那么他的行情不错了?”黄星怡一个冷哼。“在彰化,他的行情是一级棒,不但有保守、单纯的好女人想嫁他,连那些莺莺燕燕都在打他的主意。”“所以他还是有一些优点的嘛,”牛筱如看着她,认为她不可能对葛奇宏毫无感情。“没有一个人是完全一无是处的。”“反正我已经看透了他。”。绝不列人考虑。
“我的名单上从来没有他!”黄星怡很强硬的说。
“我可不像我爸妈那么盲目,说他热心助人、讲道义又重感情,一些朋友还说他是什么血性汉子,哼!痞子就是痞子,我才不会瞎了眼。”“但他给我的印象不错。”牛筱如诚实的道,“他不像台北人这么世故、虚伪、做作。”“筱如,”黄星怡不满的道。
“我如果有个这样的哥哥……” “你疯了7”黄星怡直接的说:“如果今天他缠的人是你,如果他三个五时的来烦你,我想你就不会这么说了。”“如果有天他根本就不来我你了,你也不会觉得怎么样7”牛莜如觉得女人有时是很会摆架子的,但一旦没有了机会再“摆”时,情况又不同了。
“那真是谢天谢地!”“但我为什么会觉得你和他很配呢?”牛筱如也说不来假话,她是有什么说什么。
“筱如,你今晚不想流落街头吧?”“学姐!”“我和阿奇一点都不配!”黄星怡说得斩钉截铁。
“除非太阳真的打西边出来,”“别铁齿呵,学姐。”“我不会嫁他的!”
*
既然作了决定,牛筱如马上告诉戈仲杰。
于是他约了她吃消夜,并说要给她一张支票。
其实这种感觉很别扭,因为无功不受禄、而她只是受了点侮辱,就嫌到一趟纽约之行,她有些良心不安,所以在吃消夜时,她一直没把支票收进皮包里,而看到支票上写的是三十万元的金额,更叫她有点吃不消。
“收下吧。”戈仲杰的心情很愉快,胃口也好,他呓了两大碗的清粥,还有不少小菜。
“太多了。 ” 她不知该说些什么“而且那天我还那样打你。”他正经的问:“你要我还手吗?”“当然不”她马上说:“但是如果你还手了……“”你会安心一些?”牛筱如点点“但我是不打女人的,不管是在哪种情况下。”戈仲杰很幽驮的说:“嘴巴可以用来讲理、沟通,完全不必动到手。“”可是三十万元……“”够吗?“”太多了。“”因为我不知道你要待多久,所以这只是先……“”戈仲杰,我不是那种淘金女郎,更没有存心敲你一笔的意思,如果不是学姐的支持和鼓励,我更不想接受你的提议,所以真的不需要这么多,我自己也有些积蓄,你只要意思一下就好。“牛筱如是一个很有骨气的女人,她不想接受施舍。
“你真是太客气了。”戈仲杰皱眉。“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淘金女郎或是存心敲诈的人。”“于脆取消好了。”牛筱如改变决定。
“不能取消”戈仲杰摇头。
“不能吗?”“这样好了,我下星期也要去一趟纽约,为期十天,我们结伴同行,至于机票和饭店这边,我的秘书会代定,那么我不用给你一毛钱,你只是跟着我到纽约去。戈仲杰想到了折衷的办法。
“跟你去纽约?‘”也不能算是’跟‘。“戈仲杰解释。”我们只是坐同一架班机、住同一家饭店,但你是要去会男友,我则是要去办公事,然后再同一班机回来而已。“”就这样?“”你男朋友不会误会吧?“他认为她担心的是这个。
“我们可以三个人当面说清楚。”“他不会误会什么的。”她和詹逸民只是普通朋友,而他追她追得很勤、很热烈,但她并没有认定他。
“你们有结婚的打算吗!他突然间。
“不知道。
“要等他拿到博士文凭!
“戈仲杰,未来的事是很难说的,今天都料不到明天的事了,还谈什么以后。”牛筱如有些气恼……那你呢?
“你女朋友不会误会吗?”
“她不会。”
“你们有结婚的打算吗?”
“这算什么?”戈仲杰一笑,他在微笑时是魅力逼人的。“以牙还牙?”
“是你先问我的。”
“我只是不希望造成你的困扰。”
“但你已经造成我够多的困扰。”牛筱如免不了重提旧事。“不过现在扯这个也没有意思,OK,我们就照你安排的方式吧。”
“或许你男朋友可能另有安排。”戈仲杰沉吟了下,他不该太自以为是的擅作主张。
“你是指什么?”
“他或许会想……”他并非粗心的男人,更何况他们这对情侣分隔两地,每天受相思、寂寞的煎熬,如果对方有意要她到家里住,那么这样的安排岂不是坏了对方的好事。
“戈仲杰,说清楚。”她有些不耐烦的说。
“我是说你有没有和你的男朋友联络?说不定他会安排你到他的地方住。”他挑起眉道。
“他不会有这种安排。”牛筱如知道戈仲杰的意思,她瞄了他一眼,很肯定的说。
“你确定?”
“第一,他住在男生宿舍”
“那第二呢?戈仲杰又间。
“我和他没有熟到那种地步。”
“但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吗!他不人相信,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尤其是像这种必须相隔两地的男女朋友,他们……
“我们是男女朋友,他也追我追得很辛苦,并且要我等他学成返国,但是这并不表示我们就得上床。”牛筱如更直接的说:“有些人对性并没有那么好奇。”他一时怔然,那么牛筱如还是……处女。
“戈仲杰,你可以有你的想法和臆侧,但那并不代表事倩就是那样。”她给他上一课。“很多人说台北已经找不到十八岁以上的处女,但是说这些话的人都错了,台北还是有很多十八岁以上的处女。”
“我……”他摊了摊手,一下子无言以对,他好像被她给打败了。
“所以你不必担心我的男朋友,我也不会去考虑你的女朋友,因为不会有什么误会的。”牛筱如对自己很有信心。
“现在我知道了!”
“所以我们可以结伴去纽约了。”牛筱如这会才完全的放下心来。
“你……应该会是一个好同伴。”“我希望你也是。”
*
葛奇宏每年都记得黄星怡的生日,而每年他送的东西,她都有理由嫌,不是觉得金子土,就是认为他挑的衣服又花又过时,甚至有年他带了他母亲养的士鸡来要给她进补,她却吓得花容失色。
所以今年葛奇宏没有带什么礼物,他只带了一大叠的现钞,当他知道牛筱如正准备要去纽约,他也包了一个一万元的红包给她,尽管牛筱如一直推却,但她终究拗不过他,只好承诺一定从纽约带给他一件会今他惊喜的礼物。
黄星怡只觉得葛奇宏财大气粗,但是她并没有看到他细腻、不拘小节的那面,总是把他往坏的那方面去想,总是桃他毛病。
“今年去哪庆祝?”葛奇宏问。
想到去年去吃法国莱的那场“灾难”,她今年学乖了,不再跟自己过不去,她确信他和高级餐厅犯冲,他可以把原本应该是浪漫、有气氛的晚世变成一场永无止境的折磨。
那天,她终于知道葛奇宏不吃生莱沙拉。
他还不吃半生不熟的东酉。
不要甜点、不喝咖啡。
反正,只要是五垦级饭店的餐厅和一些较有名的馆子,她最好不要带他去,还有他的穿着……仿佛在告诉台北人他不屑这里的衣着。
“去吃海产店,”她知道这种地方是最适合他的,可以不顾任何形象尽倩的吃喝,又不怕被敲竹杠。
“但那种地方对你而言……”"你爽就好。“黄星怡用他的语言说。
“可是是你过生日。”“付钱的人是你,我客随主便啦!”黄星怡只希望能吃饱就好,而海产店的一些烹饪法也的确可以保存海鲜的原味。”不要叫太多,你也知追我的食量就跟一只小鸟差不多。“这话也是他挖苦她的,明明她的身材已经好得要命,但还是天天猛摇呼拉圈,吃东酉也非常自制,搞不好连小鸟都吃得比她多。
“你真的这么决定?”事实上在不远处就有一整排卖海产的后,而且客人进进出出,非常热闹。
“决定了!”他没好气的说。
于是他们一起走进一家海产后,莱自然是由葛奇宏来点。这里没有华丽的装潢、没有一群经过训练而且优雅的服务生,有的只是最原始、最简单的吃东西方式。
“啤酒?”他笑若问她。
“果汁。”
“今天是你生日……”
““我每年都过生日。”她才不要顺他的意喝洒。
“有点变化好不好?”
“好”
她瞪他。“绐我一瓶矿泉水!”
“你……”葛奇宏招头,拿她没有办法。“星怡,三十足岁了耶!”
“我知道我已经三十足岁,然后呢?”她拿出一小包面纸,开始很努力的擦着桌面。
“你知不知过在我们那一年毕业的女生里面,你是唯一一个还没有结婚的?”葛奇宏偏着头问,他知过如果再跟她求婚,她一定会拼袖而去,所以决定换一个方式,免得又不欢而散。
“很好啊,我喜欢和人家不一样。”
“而我……也是所有那年毕业的男生里,唯一一个还没有娶老婆的。”葛奇宏长叹一声。
“那你去娶啊。”
“你又不肯嫁我……
“阿奇!”黄星怡马上板起脸,突然,她瞪着他只扣了两颗扣子的衬衫,开始有些不能忍受,于是离开位子,用双干扯着他的衣襟,把他带上前,除了最上面的两颗扣子,她帮他把其他的全部都扣上。
而葛奇宏只是看着她专注的神倩,她看起来严肃而且……性感。
“星怡……”他忽然觉得性欲高涨。
“多扣几颗扣子不会减少你一些魅力的。”
“我懒”
“那千脆不要穿算了。”她唠叨道:“你也不甚欢穿皮鞋,不是吗?那么打赤脚好了。
“星怡,你也知道在我们那里……”
“随你啦!”打断他的话,她又坐开了。“反正牛牵到北京还是牛,狗是改不了吃屎的。”
“星怡,你这张利嘴……”被她这么一削,他所有的性欲全失,这个女人总有办法把他搞得又冷又热。
“我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忍受你,明明有那么多年轻的小妞任我桃。”
“要不要我帮你一起桃?”她一脸笑意的说。
葛奇宏不再搭腔,他深深的觉得男人只有一个“贱”字能形容,总是奢望自己弄不到的女人,愈弄不到就愈心痒难耐。
“阿奇,阿财的一家人现在怎么样?”她关心的问。
“我大姐让阿财的老婆到她家去帮佣,至于那三个小孩,由我负责他们的学费,一直到他们完成高中学业为止。”葛奇宏并不想张扬。
“你不用挂心他们,我会打点一切的。”
“阿奇……”她从来不觉得这个家伙可爱,可是这会,她突然发现他好帅、好有爱心。
“要不要以身相许?”他开着玩笑。
“这是你给我最好的生日礼物。”黄星怡是兴奋、感动的。
“我总算能放心了。”
“星怡,我不知道台北人是怎么相处的,但是在我们那里,大家会互相支援、照料。”他一点也不骄傲,他只是做他该做的。
“反正你做了一件很棒的事。”
“会让你爱上我吗?”
“阿奇!”她抗议的低喊。
“好啦,”葛奇宏也一副自讨没趣的表情。“真不知道你到底要什么?放着一个像我这么好的男人不要,只会虚度青春”
*
吃完了海产店的生日宴,葛奇宏送黄星怡回家。
他本来坚持要送她一些东西,只要是她看得上眼的,但她什么都没要,其实只要一想到阿财的家人可以受到很好的照顾她就快乐了。
当黄星怡看到捧着一束鲜花,提着一个小蛋糕的赵志基站在她住处的楼下时,她立刻有一种非常糟糕的感觉。赵志基是那种公子哥儿型的男人,衣着时髦、风度翩翩,家里开贸易公司,有点小钱,虽然长相颇佳,但是有些油头粉面、华而不实的味道,不时还会装腔作势,为了追她,他买了一大堆的健康食品,除了会献殷勤外,优点其实不多当两个男人碰面时,霎时产生明显的敌意,他们互看对方不顺眼,颇有一种一触即发的味道,两人都冷眼看着对方黄星怡决定用理性、成熟的态度来处理这个场面。
“赵志基,你怎么来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啊!”赵志基一面对黄星怡时,马上变了一种脸,笑得有些谄媚。
“只是过生日而已”
“对我而言意义就不同了。”
“但让你破费,”她指了指花和蛋糕。“这真的很不好意思。”
“只是一点小东西、希望你笑纳。”葛奇宏并没有吭声,只是好整以暇的听着他们的对话。但表面悠哉抽着烟的他,好像是在看戏一般,其实他的内心似乎有一座火山即将爆发。
“星怡,这位是……”赵志基看着她身旁的男人,一副不把葛奇宏看在眼里的表情。
“他是阿奇,是我……是我的小学同学”黄星怡一时不知该怎么介绍。
“小学同学?”赵志基有些怀疑的瞥一眼葛奇宏。
“是我老家彰化来的好朋友。”
“这样啊。”
“你有什么意见吗?”葛奇宏开口,有点受不了黄星怡介绍他的方式。“我不能来找她?你和她又是什么关系?”
“阿奇!”黄星怡扯了扯他的衣服。
葛奇宏不理会她继续道:“我是她青梅竹马的男人,不行吗?”
“阿奇……“她听了差点昏倒。
赵志基看着她,有些气偾,也有些无法理解。“这个个真的是你的……男人吗?我一直以为你还没有对象?”
“我是啊!”
“但是……”赵志基不是瞎子,看得出这个叫阿奇的男人并不好惹的样子,只是这个家伙和她看起来有点……他们不像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星怡,如果你已经死会,那么……”
“她是!”阿奇低吼。
“我不是!”黄星怡也吼道。
“你们……”赵志基一头雾水。
“阿奇,我不是你的女人!“黄星怡戳着葛奇宏的胸膛说:“我从来就不是!”
“是你自己固执,不然我早就已经把你娶回家。”
“我不要你!”
“你会要的!”
因为他们的音量不小,所以楼上的牛筱如也听到了,事实上她知过赵志基早就在楼下等学姐,她也曾技巧的暗示他说学姐晚上已有约,但是赵志基不肯回去。
现在听到争吵声,她只好冲下楼来。
“黄星怡,我们把话给说清楚,你到底想怎样?你和这男的又是什么交情?”葛奇宏的脾气一向很火爆、率性,现在这情况无疑是火上加抽。
“你管不着!”
“我当然管得着,你是我的!”
“你在作白日梦!”
“难道这小子你会看上眼?”葛奇宏说话毫不修饰。
“你就是喜欢这种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像是一坨奶油的男人?”
“喂!你在说谁啊?”赵志基虽然有些怕他,但是这会也不得不出声为自己争口气。
“阿奇,”牛筱如跳出来当和事佬,她扯着他的手臂。
“我们先上去吧,”“为什么不是这个家伙走?”葛奇宏瞪着黄星怡。“你给我讲清楚,你难追想脚踏两条船?”“我什么船都没有踏!”黄星怡气得发抖。
“赵志基,我看你先回去吧。”牛筱如只好转向这个可能比较好说服的男人。
“为什么是我走?”赵志基也不愿意。
“你们……”牛彼如没撤了。
“星怡,你倒是给我一句话,你到底对我有什么打算?”葛奇宏觉得自己已经忽得够窝囊了。“你不要以为我非要你不可,也不要以为你真的吃定了我,我可以忍受你的坏脾气、任性、顽固、盲目,但是如果要我看着你再有其他男人,那我……”“阿奇,你给我死回去!我们从现在起一刀两断!
被质问的黄星怡这会也火大了。
“你说的?”葛奇宏不知哪来的怒气和勇气,不留转圈余地。
“我说的!“葛奇宏真的说到做到,烟蒂一弹,转身就走,连一声再见也没有。
“学姐……”没有想到事情会弄得这么僵,牛筱如很懊恼的看着他们。
“星怡。”赵志基轻唤。
“你也走吧!我……”黄星怡说不下去,只是转身上楼。这一刻,她感觉心里仿佛失去了一个最珍贯的东西。
第五章
知道戈仲杰必须去一趟纽约,也知道牛筱如会同行,辜敏芝告诉自己这没有什么,只是一件很正常、很普通的事,就好像她也会和男同事一起出差,何况牛筱如是要去看男友的,不是吗?
她无法和戈仲杰谈任何信任或是承诺方面的问题,因为她不想要求也没有理由要求。她和他是男女朋友投错,也上过床,可是这不代表什么,在他之前,她还有过两个男朋友,对她而言,性不是一切、不是保证,所以她不会给戈仲杰任何压力。
只是她很在乎他,也希望最终他们能有结果,毕竟她已年过三十,将属于高龄产妇族群了。
他们同是律师,知道彼此工作的甘苦,所以他们应该很速配,但为什么她的心在一知道戈仲杰和牛筱如打算一起去纽约时会这么不安、烦躁?
在戈仲杰出发的前一晚,她特别放下所有的公事,在家中安排了一顿烛光晚餐,期待晚餐之后的两人时光。偶尔戈仲杰会留在她这里过夜,但通常他是再累也会回自己的家,可是今晚,她想留下他。
不过戈仲杰的反应却和辜敏芝想要的不一样,在吃饱饭后,他开始整理公事包,一副准备离去的表情。
“仲杰,你不留下吗?”她讶异的问。
“明天要去纽约,我今晚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他微笑的婉拒她。“谢谢你这么丰富的一顿晚餐。”
“难道你在这里不能处理吗?我有电脑、有传真机、有电话,你缺什么?”
“我是想一个人……”
“而我会吵到你?”她尖锐的问,这和平日的她一点也不像,可是她发现自己安不下心来。
“敏芝?”
“留下来。”
“你今晚怎么了?”他走到她面前关切的问。平日的她是独立、成熟又理性的,绝不会拖泥带水,更不会对他有任何依赖,她一向很男人作风,干脆、俐落。
“我只是想你留下来。”她简短的说。
“但我还有行李要收拾。”
“那很容易,花不了你多少时间。”
“可是我……”戈仲杰没有说自己并不想留下,因为他是真的不想在这里过夜。“敏芝,改天吧。”
“改天?”辜敏芝一向和不可理喻及无理取闹绝缘,但这会她却突然像变了个似人的,她觉得自己非抓住他不可。”为什么不能是今晚?仲杰,我有一种很不好,很糟糕的感觉……
“你想太多了,他安抚她,但对她的话不是很在意。
“我伯我会失去你。……”
“你是担心飞机失事?”
“不,是真的失去你……”那种感觉又来了,在和她前两任男人分手前,她也有像现在这样的感觉。
“你其会胡思乱想,他一语带过。
“你一定得去纽约?”
“是为了公事。”
“一定得带牛筱如去?”
“她只是顺道同行。”戈仲杰坦然的说。“她顶多是在飞机上坐我旁边,住饭店时睡我隔壁房间,就是这样而已,更何况她还有个男友在纽约,你是不放心什么啊?以为我们是去纽约幽会?”
明知自己不该有这种质疑,但是那种即将失去他的感觉太强烈,她已经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去发展另一段恋情,她想要抓牢他。
“仲杰,等你从纽约回来后,我们就宣布结婚的消息好不好?”辜敏芝要求
“你想结婚?”
“是时候了,不是吗?”
“但我们的工作都那么忙,而且我目前还没有结婚的心理准备。”戈仲杰不是敷衍,而是实话实说。
“你不想娶我?”辜敏芝的表情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我不够好?没达到你的标准?”
“我只是还没有想到要结婚。”
“那你什么时候才会想到吖
“敏芝,你到底是怎么了?”他对她说的这些话感到有些意外。“等我从纽约回来后再谈好吗?现在实在不是谈这种事的时候。”
“我……好怕。”她冲动的紧紧把住他。
“我会回来的,
“我知道你人会回来,但是你的心……”
“你怎么变得有些像那些连续剧里的女主角啊?”他温和的嘲弄着她”好像我要去搞外遇还是一去不回头似的。”
“那么答应我……”辜敏芝仰起头的看着他。“绝不能爱上牛筱如。”
“敏芝!”
“我知道你一定会觉得我根本是无中生有,但就算我是好了,我只要你给我一个保证,保证你绝不会爱上她。”睾敏芝知道自己这么要求像是一般女人,但她的确也是一般女人啊!
“我才去七天,而且我和她各忙各的,我们不会有什么交集,”戈仲杰说,但他心底不能不否认牛莜如的确是一个很有异性缘的女人。他从不曾被女人打过,只有牛筱如有这个胆且,而他竟一点也不怪她。
“所以你……”
“我一定会回来。”
“我是说你的心会不会有变化?”他从没说过爱她。
如果现在她要他说,他说得出来吗?
“到时你就知道了。”戈仲杰在她的额头印上一吻。
“别东想西想了,十天很快就会过去。”
“就怕什么都过去了。”她仍然悲观,提不起劲。
“七天而已。”
“太长了,真正的心动只要一瞬间。”
*
直到纽约的班机必须在女克拉治暂停、加抽,如果顺利的话,有十六个小时的飞行时间,而且戈仲杰订的是头等舱,照理说这一趟飞行应该是很轻松、很舒服的,但事实并不然。
牛筱如有严重的恐机症,而且她一向最怕的死法就是飞行意外,例如空中爆炸、飞机解体,要不然是飞机一头栽进大海里,抑或飞机拉山,再不然也有可能失速撞进一片森林,反正所有能想到的坠机情节,她一项也没前
所以坐飞机对她而言并不是一种享受,而是一种足以令她疯狂的折磨,再加上这么长的飞行时间,哪怕她去的地方是她一向向往的纽约,这会她也恨不得自己没有半上这一架飞机。
看出她的紧张和不安,戈仲杰是有些心疼的,他知道有很多人都讨厌半飞机,只是他没有想到牛筱如的情况很严重。
“飞机不会掉下去的。”他温和的说。
“乌鸦嘴!”牛筱如脸色发自的瞪着他。她选择靠走道的位子,因为她不敢半靠窗的那进,更怕看向机舱外的蓝天和白云。
“你这样太累了。”
“怎样?”
“神经紧绷。”
她僵硬的说:“我没有!”
“我看你都快要崩溃了。”
“我才没有……”这时,飞机突然碰上一阵乱流,机舱开始上下跳动,牛筱如吓得差点放声尖叫,并立刻抓住戈仲杰的手,开始有些语无伦次。“飞机是不是要掉下去了啊?”
“牛筱如,你每次搭飞机都会这样吗?”他反握住她的手,给她安慰。“不会有事的!”
“但是……”
“只是遇上乱流。”
“可是如果飞机承受不了……”
“牛筱如,要不要请空中小姐给你来杯酒或是一颗镇定剂?”他很认真的建议。“或许睡一下对你好一点,因为还有差不多十五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如果你再这么自己吓自己……”
“我不想去纽约了。”她说话己有些鼻音。
“坐飞机很好玩的。”他故意开她玩笑。
“我希望你……”本来是要诅咒两句的牛筱如,一想到他们是在同一班飞机上,赶紧闭嘴不敢随便乱说,只希望自己命中注定不会死于坠机意外。
“飞机只在起飞和降落对比较危险,真正在空中时应该都还好啦。”他安抚着她。
“我恨飞机。”
“但这项交通工具是必须的。”
“我们可以坐船。”她赌气的诅。
“像是货物一样坐那种货轮?”
“不行吗?”
“行,只是等我们到纽约,可能是一个月以后的事了,而且搭船会有晕船、沉船的危险,你想过没有?”她的恐惧有些可笑,可是想到每个人怕的东西都不一样,他就莞尔了。
“我还是恨坐飞机。”她并没有抽回手,反而觉得这样很有安全感,就算真的坠机了,她也不会一个人孤单的死去。
“那么,你很有可能留在纽约喽?”他故作认真的问她。
“我没有要留在纽约啊!”
“那么回程还是得再坐飞机。”
“天啊!”牛筱如放声呻吟。“干脆让我现在就死了吧!”
“不行,你还没有去过纽约,就算真会失事,也要等我们从纽约玩回来……”戈仲杰发现有语病。“不,事情办完回来再坠机。”
“别再说“坠机”这两个字!”她命令他。
“是你先说的。”
“我们不会坠机!”
“对了,就是这种态度。”他对她笑着,差点就在她的脸颊上留下一吻,幸好他的理智阻上了他,他可不想挨她耳光。“我们会平安飞到纽约的。想想你男朋友好了,他叫什么名字?”
“詹逸民。”
“在哪所大学修博士?
“纽约市立大学。”
他再间她:“念什么呢?
“情绪管理、心理咨商。”
“是目前很热门、很时髦的科系嘛!”戈仲杰点点头,现代人患忧郁症、心理设有办法自我调适的人太多,所以现在的精神科大夫,也就是心理医生非常的抢手。
“看起来你男朋友的未来前途无量。”
“你们做律师的不是更赚吗?”牛筱如不甘示弱的道:“只要卖弄口才,耍耍嘴皮子就嫌到钱了。”
“你这么说会被律师公会告哦!”
“我才不怕被告。”
就在两人这么一来一往的斗嘴中,牛筱如的注意力被转移,她不再那么任意飞机会不会掉下去,手始终被戈仲杰牢牢的握在大掌中。
“那你的女朋友叫什么?”轮到她出击了。
“辜敏芝。”
“漂亮吗?”牛筱如知道她是律师,但是想知道这个女律师到底漂不漂亮。
“很有个性、气质。”
“你们很爱彼此吗?”
“这问题太私人了,我拒答。”他根本还不曾深思过这个问题,因为彼此是成年人了,所以他和辜敏芝很顺理成章的就在一起,并没有经过轰轰烈烈的求爱过程。
“而且男人不会把爱挂在嘴边。”
“但是我就认为葛奇宏很爱学姐,虽然他也没有说过。”一想到那晚的情形。她还是有些担心。
“他痴得令我意外。”
“有些男人就是一生只爱那么一个、那么一次。”牛筱如叹息。“很美、很令人折服。”
“可是星怡似乎没有同样的感觉。”
“她啊,他们现在正在冷战。”
“冷战?”
“我看阿奇是真的火了。”牛筱如有些懊恼自己帮不上忙。“不过这两天彰化好像有个大拜拜,学姐非回去不可,所以他们一定会碰着面,如果有人肯先低头,那么朋友还是做得下去的。”
“其实我觉得……他们实在不太搭。”
“但我认为他们最终会在一块。”
*
纽约人口约一千万人,位于纽约州的东南部,由五个自治区所组成,包括曼哈坦区、布鲁克林区、皇后区、布隆克斯区及里奇蒙区。
它是全美最大的都市,也是产业、金融、贸易、文化等中心,这里也可以说是摩天大楼之城、 世界的财富与声誉之城、 前卫艺术之城、罪恶与丑事之城,还有“BIGWPPLE”之称。
飞机终于降落在机场,牛筱如有种捡回一条命的感觉,这一路上若不是有戈仲杰,她认为自己可能无法活着到纽约,因为后来又有几次不小的乱流,系紧安全带的灯一直亮着,而她就一直害怕的坐在位子上不敢动。
幸好飞机平安落地了。
当他们一走出机场的入境室,牛筱如立刻看到詹逸民,因为在甘洒迪机场,毕竟黄种人较少,而且他夸张的高举着一个欢迎的牌子,叫人想忽视都不容易。
她为两个男人彼此介绍之后,他们一起坐上詹逸民的车,然后朝事先订好的饭店而去。戈仲杰一上车就表明他是来办公事的,所以詹逸民不必招呼他,只要把牛筱如照料好即可。
CHECKIN之后, 詹逸民和牛筱如在她的房间里闲聊,并看着她整理行李。本来在一见到她时,他想给她一个大拥抱,但考虑到还有其他人在场,他忍了下来。
“这些给你。”牛筱如带了一堆牛肉干和肉松等来给他。
“这么重,你实在不必……”
“你一定很怀念这些食物的滋味。”
“不,我最怀念的是你。”詹逸民是比较内向、保守的男人,所以大过份的举动他也不敢做,可是这会是在纽约,他大胆了些。“筱如,可以给我抱一下吗?”
“我是说……我们可以拥抱一下吗?”他询间她的意愿。
牛筱如耸耸肩,这其实没有什么,于是她大方的主动抱住他,只见他立刻也抱紧她、好像真的非常想她若是她后来推了推他,他可能想这么抱她一辈子,永远也不放开。
“你学业还顺利吧? ”十年多不见,即便偶尔通电话,彼此常常会EMAIL,但是毕竟没见到人,所以陌生感总是有。
“还好,你的工作呢?”
“目前……正在休假,”她一语带过,有所保留。
“但你怎么和……”詹进民不太敢问。
“戈仲杰是我室友的表哥,因为他要到纽约来办事情,而我正好也想到纽约来看看你,于是他自告奋勇的当我的保镖。”她省略了很多过程,觉得这样比较好。
“这样啊。”詹逸民笑开了。
“不然你以为呢?
“他很帅、很有魅力,我本来还担心"
“不会吧?如果他真是我新交的男朋友,我可能千里迢迢的把他从台湾带到纽约来给你看吗?”牛筱如一副他是庸人自扰的表情。
“谁叫你不答应我在台湾先订婚,你知不知道我很没有安全感?”詹逸民乘机抱怨。
“我还不急着定下来”她还是这句老话。
“所以我不放心啊!”
“我不是来纽约看你了?”
“但是十天后又要走了。”
“有距离才有美感啊!”牛筱如随口说着,她本来以为自己见到詹逸民会很高兴、很激动、但是她却只有很
累、很想躺下来好好睡一觉的感觉。他还是老样子,文质彬彬、老实厚道,但她只感到乏味。
“真希望你能留下来陪我念书。”
“那你才会烦死。”
“筱如,我爱你啊!”
她知道自己可以说一句“我也是”,但她说不出口。
她是很高兴自己能来纽约,不过见到詹逸民却没有什么热度,好像来看他只是顺便做的事,并不是专程为他而来的。
“纽约有什么值得去的地方啊?”牛筱如改变话题,她站在饭店房间的窗□,看向窗外的纽约。
“很多地方都值得去。”虽然她回避了他的话,但是他不以为意,毕竟她人都来了,她是专程到纽约来看他的。
“那你真的有空吗?”
“我会尽量排出时间。”
“如果你实在不能跷课的话,给我一张地图,我可以自己坐地铁去探险。”牛筱如除了没胆子坐飞机之外,基本上她算是个大胆的女孩。
“地铁不安全,特别是对我们这种外来客。”
“但是若坐计程车太贵了,而且一样不安全。”
“我会排出时间的。”
“那么今晚吃什么?”牛筱如不禁想到隔壁房间的戈仲杰,不知道是不是该约他一起去。
“我带你去“EEN0N” , 它位在皇后区靠东河不远处, 有“小雅典”之称的AST0RlA区, 那里的墨鱼虾沙拉、炸青瓜、烤章鱼和碎羊肉的味道都很不错,不过最让人回味的应该是KORDALIA, 和来自寒普路斯岛, 带有淡淡薄荷味的烤起士HALoU,MI。”詹逸民一副当地人的模样。
“我快要流口水了,”
“要不要进那位戈先生一起去?”
牛筱如想了下。“我想我改天再自己请他好了,反正这十天里有得是机会,你不可能天天陪我。”
“有些课我不能跷……”他抱歉的说。
“我了解。”
“那我们现在还等什么?”他做了个“请”的姿势。
“纽约!”牛彼如欢呼一声。“我来了!”
*
如果牛筱如在台湾,还可以拖着她回彰化老家吃拜拜,但既然她去了纽约,这下黄星怡只好自己一个人单枪匹马回去。她本来找了一大堆理由想不回去,但是大拜拜在地方上算是大事,所以除非是病得住院了,否则她父母要她一定得回家。
回家吃拜拜事小,但是一定会碰到葛奇宏,而想到会再见到他,她就不自在。
自从她生日那晚,他那么酷的转身走人之后,没有一通电话,也没有再上台北,他好像从她的生命中消失一般,不曾这么久没有他的讯息,她还真是怪不习惯的。
好几十桌的酒席就摆在庙前,其实只要有心,黄星怡一定可以避得开他,于是她找了一桌离舞台最远的桌子,因为今晚听说有脱衣舞表演,所以坐在最后头应该很安全。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在家乡,人家都把葛奇宏和她当成是一对,因为葛奇宏早放话说她是他的人,于是见她孤零零地就座时,葛奇宏的一堆酒肉朋友就把他推到她这桌来,
“你们干么?”葛奇宏不悦的吼着他那群朋友。
“你没看到她一个人坐在那吗?”有人说了。
“她甚欢一个人坐不行吗?”他还是不看她一眼。
“你们别多事!”
“去陪她啦!”
“和她聊泖。”
“她难得回来喔,”
“当心被别人追走。”
黄星怡实在得有圣人般的定力才坐得住,她的耳边净是葛奇宏那些朋友你一言我一语的话,好像阿奇和她是一体似的。
最后葛奇宏还是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因为在这种场合,他总不能和这些人翻脸,不然大家也别吃什么拜拜,只要看他表演就可以。
她一直等待他开口,可是他偏偏不说话,反而一副穷极无聊的啃着瓜子,好像他有多勉强、多委屈似的,这令她不禁咬牙切齿。
“你可以不坐这里。”她先开了金口。
“我爱坐哪就坐哪。”
“这是我的自由!”
她被他堵得哑口无言,这会也不管四周的人会怎么想,她猛的起身。
葛奇宏动作很快的扣住她的手腕,寒着脸间:“你要去哪里?”
“我去哪是我的事!”她立刻顶他一句。
“这是我的自由。”她马上学会他那一套,并且立刻就回敬他。“你自己刚刚也说了。”
“黄星怡。”他也站了起来。
“干么?”她表情泼辣。
“是你先对不起我的。”
“我对不起你?”她一到想宰了他的问:“我是哪里对不起你了?你又有什么资格说这种活?我既不是你的女人也不是你的老婆,你凭什么这么狂妄自大?”
“那个家伙……”
“我不能有别人追吗?”她愈说愈生气。“我就一定得嫁你这种人吗?”
“我这种人有什么不好?”他也扯开喉咙大吼。“黄星怡,你不要人在福中不知福,捡到了宝不知道是宝!”
“你真当自己是宝?”她一哼。
“我没什么不好的!”
这时黄星信的父母走了过来,他们是两个朴实、憨厚、守旧的乡下人。
“星怡,我看你和阿奇到其他地方去吵,这里有拜拜,你们就不要妨碍别人了。阿奇,你把星怡带开。”
“爸!”黄星信睁大眼,居然有这样出卖自己女儿的父母。“我才不要和他……”
葛奇宏立即把她拖走,既然未来的岳父都说话了,那么他还有什么忌讳,有什么不敢的。
她一路被葛奇宏硬是拖到一片农田旁,这里已经听不到庙前那些热闹、嘈杂的声音,有的只是蛙鸣、虫叫,一种很祥和、宁静的感觉。
“放开我啦!”她一直用力想扯下他的手,但是并没有什么效果。“你真的是流氓啊?”
“你实在欠揍!”他说。
“你去……”
“我不会去死。”他知道她要说什么。“黄星怡,我真的是受够你了,如果不是……”他实在很想在这里就要了她,看看她还会不会这么嚣张,他平日就是对她太客气了,她才会爬到他的头上来。
“不是什么?”
“如果不是考虑到你父母,如果不是我还有点良心我早就……”
她挺起胸项向他,“早就怎样?”
葛奇宏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他的眼中不再有怒火,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情欲,他想知道她的唇尝起来是什么滋味,于是没有再多想,他将她往软土堆上一推,然后整个人如地压了上去……
第六章
黄星怡只觉得肺里的空气顿时全被抽光了般,因为如此一跌再加上葛奇宏的重量,有那么一瞬间,她是呼吸不过来的,但是他随即用双手撑着身体,以减轻压在她身上的重量。
她想要推开他,可是一点作用都没有,虽然他没有整个人压住她,但是他的身体和她的依然紧密的贴在一起,而她可以明显感觉得到他的“兴奋”,使得她更是气红了脸。
“滚开!”她发出怒吼。
“星怡,你在这种情况下还嚣张得起来?”葛奇宏一副啧啧称奇的表情,然后摇摇头。
“当心我抓花你的脸!”她恐吓他。
“你抓吧。”
“我可不是说着玩的!”
“我也是啊!”
即使心里是真的想抓,但她一向不是个暴力的女人,要她动手伤人,就算是眼前这个可恶的男人,她也有些为难。
“阿奇,你不要以为这里是你的地盘,别忘了我也是在这里出生、长大的,如果……如果我尖叫, 我相信……”-。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说得理不直又气不壮,似乎心虚得不得了?
“叫吧。”他表现得好像一点也无所谓。
“恶棍!”她尖叫。
“你还记得你是在这里出生、长大的?”
“我记得!混蛋!”
“那你为什么不回来这里呢?”
“因为我喜欢台北!”
“但这里有……”葛奇宏和她面对面、眼对眼。“这里有很多爱你的人。”
“台北也有!”她不服输的说。
“如果你敢提那个拿花和蛋糕的蠢家伙,”他用眼神警告她。”我保证我会把你吻得死去活来,让你忘了自己是谁!”
“你真野蛮、粗暴一她嚷嚷。“没有水准!”
“我没有水准“他这会是豁出去了,本来还想维持一下风度,但既然都已经被她骂粗暴、野蛮、没有水准,那么他还有什么好客气的?于是他双手来到她胸前,开始不客气的解着她衬衫的扣子。
“阿奇!”黄星怡慌忙的抓住他的手,并且开始挣扎、扭动。“你在干什么?”
“我在解你的扣子啊”葛奇宏慢条斯理的说,一脸邪气的表情。“你最好不要再乱动,不然我有可能会扯破你的衣服,而且你若再这么动个没完没了,我只会更加兴奋,待会扯的可能就是你的裙子了。”
“阿奇一她大叫,急得快要哭出来。
黄星怡不再挣扎,也没有任何阻止他的举动,因为她已经开始哭泣,不是那种呼天抢地的方式,而是紧闭着唇,委屈、忍耐、忿根的流着泪。
如果她大哭大闹、 如果她像是对抗强暴犯般拼命抵抗, 那他还可能真的继续“调戏”她,但是她这种无声的流泪令他心痛,令他全身的骨头都疼得难受,于是他立刻从她身上跳开,并且温柔的把她拉起来。
至此,黄星怡才放任自己哭出声音,她又害怕又生气,因为他是那么不可原谅。
“星怡……”他一时不知该把手脚往哪放。
记得在小学五年级那年,他把一条死掉的蛇放在她的书包里,那时她吓得大哭不已,并且好几个月不跟他讲半句话,那是他唯一一次把她弄哭。
她没有答话,只是流着泪,低头想要扣上衬衫上的扣子,但是因为手一直在发抖,所以根本扣不好。
“我帮你。”他伸出手。
但是她用力的打掉他的手。
“我只是要帮你。”他低声道。
“你会不得好死!”
“好,我会不得好死,但现在让我帮你好吗?”
知道自己实在没有办法把这么一件小事做好,所以黄星怡最终只能由他帮她扣扣子,但这会他的碰触却没有一点邪念和遐想。
“星怡……”当他扣完之后,低头看着她,眼中没有什么歉意,倒是有着不舍。
“你很得意吧?”她眼中含着泪问。
“我只是一时……失控。”
“你是强暴未遂!”
“我没有要强暴你!”
“那刚刚算什么?”
“如果我真有强暴你的意图,那么你现在不会还衣着整齐的站在这里。”他为自己叫屈。“如果我真要强暴你,你早就已经不知道被我强暴多少次了!”
“你……”黄星怡气得哭不出来。
“你早晚要嫁人的,为什么不早点嫁给我呢?”
“你馒慢等!”她真想给他一巴掌,但是又怕他会给她什么难以预料的报复。
“好,我不等了。”葛奇宏好歹也是个男子汉,这种鸟气他已经受得够多了。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什么意思?”“三十天的期限一到,如果你还不点头嫁给我,那我……我就娶别的女人!”
“你可要说到做到哦!”黄星怡一副自己终于解脱了,松了口气的表情。
“我真会去娶别的女人。”他铁青着脸说
。
“那我就替你出酒席的钱,不管你请几桌,我全都付。”她也和他杠上。
“好!这是你说的!”这会他真是恨透这个女人。
“不必真拖到一个月,你现在就可以娶了。”她又再进一步的激他。
“黄星怡,我看该下地狱的人是你”
“你放心,我不会抢在你前面的。”
*
不能免俗的,詹逸民带着牛筱如来了趟纽约一日游,举凡一般观光客会去的景点,他都带着她走一趟,像是林肯纪念中心、大都会信物馆、中央公园、川普大楼、洛克菲勒中心,还有电影中常常出现的帝国大厦。
牛筱如只能用百闻不如一见来形容自己的感觉。
然而这里白天虽然繁华,但是入夜之后,它也是一个罪恶、死亡、暴力的城市,什么样的人都有,什么样的事都会发生。
虽然牛莜如玩得尽兴、看得开心,但在她心中,多少还是有一点点遗憾和失落,陪她的人如果是戈仲杰,如果是她和戈仲杰一起走遍这些地方,那又会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
最后詹逸民带着她来到纽约有名的苏活区,这里原是艺术和艺廊聚集的地方,但是因为各类中、高级商店的进驻,已成为超大型购物商场的代名词。
受到区内浓厚艺术气息的影响,各家商店的货品都以创意和具个性的设计取胜,在艺术和设计家的巧手之下,看似平凡天奇的家具、日常生活用品及服饰等,都暴增了数倍身价,成为消费者珍藏的宝贝。
牛筱如只觉得自己好像进入宝山,她真的很想在这里待下来,直到自己心满意足了再回台湾,尤其是一想到回去还得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
“想买点什么吗?”詹逸民笑着问她。
“全都想买!”她朗声道。
“你会破产哦!”
“钱可以再嫌呀!”
“那么还得包下一艘赀轮。”
“这些东西都好棒、好精致。”
“我就知过你会喜欢。”
“住在这里好幸福哦!”
“那就住下来吧!”詹进民笑着说:“不然你也可以申请大学,再到纽约来念书啊。”
其实牛筱如只是说说而已,偶尔来个一、两次,来陶醉、挖宝一下很好,但如果真要她住下来,她还是不习惯,台湾毕竟还是有很多可爱、充满生命力的地方。她要留在台湾,因为她的根在台湾。
逛到了位于BROADWAY56l号的“KATEPAPERIE”,这里专卖纸张、各类级制品及文具用品,里面陈列的纸制品,单单是质感就能让艺术创作者的灵感源源不绝,还有相簿、灯饰等物品,都可以让平淡的日常生活增加一些乐趣。
因为她是专栏作家,所以在这家店里,她买了不少的纸张和文具用品,虽然价钱有点吓人,但是她认为值得。
“那个戈先生还好吧?”走出店外,詹逸民忽然问,总是要关心一下与她同行的友人。
“应该很好。”
“你们这两夭都没碰面?”
“他忙他的,我玩我的。”
“这样有点不好意思。”
“他本来就是为了公事来纽约。”
“但我也该请他吃一顿饭。”詹逸民一直觉得过意不去,而且借由吃饭,他可以掂掂对方的斤两,凡事小心点总没有错。
“那么今晚好了,我约他。”牛筱如也想见戈仲杰。
“但今晚我有个研习会。”
“我自己和他吃好了。”牛筱如马上说,没有一点不自然的感觉。“他来过纽约几次,我想有他带路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你今晚就忙你的好了。”
“这样好吗?”詹逸民迟疑。
“哪里不好了?”
“我该全程……”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也不必当我的保母。”她其实并不需要他陪,她甚至很想自己一个人走走看看,身边多个人逛街,总是有些麻烦,而且……她老希望身边的人是戈仲杰,这究竟怎么了?他明明已经“名草有主”,自己却依然……
“可是你是我的女朋友。”他立刻说。
“我其实……”
“反正你一定要等我回台湾。”
“我……尽量啦。”牛筱如应忖道。“你在纽约难道没有交其他异性朋友吗?”
“当然没有!”他马上有些牵强的回应。“是有一些女同学,但我对你很忠心,我没有……”
“其实没有什么关系的。”牛筱如微笑着说。
“没有关系?”
“你可以再交女朋友,”
“可是我们……”
“詹逸民,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你一直追我追得很辛苦,我也认为你不错,可是如果你碰到比我更适合你的女孩,我很鼓励你“变心”。”她说的是真心话。
“但我不会变心啊!”他马上一副忠贞不贰的神情。
“我才不会背叛你。”
“这跟背叛无关,我们根本……”牛筱如实在不知怎么说,或许她这一趟纽约是来错了。
“反正我认定了你!”
“詹逸民,你……”
他从口袋申拿出五十块的美金绐她。“今晚我请你们,你务必要跟那位戈先生说。”
“不,我自己有钱。”
“我请。”詹逸民神色严肃的说:“我坚持。”
“你真是……”
“要说你男朋友请的!”
*
纽约是各种民族的大熔炉,各国食物来到纽约,都能发扬光大,成为让人垂涎的料理。
因为牛莜如坚持要请客,于是戈仲杰带她来到“RN-CLEVANYACAFE”吃俄式佳肴。
这家餐厅的橱窗里有俄罗斯娃娃、旧式布偶,以及挂在墙上的黑白照片,加上女侍侬重的俄国口音,让人以为自己仿佛跌进了旧俄的世界。
道地的俄国佳肴有吃法各异的饺子,包洋芋或蘑菇的开胃莱,还有包樱桃的甜点RUSSLANCHERRYDUMPLING,而主菜PELMEMI里面的馅是碎牛肉和各种香料,吃时可以沾酸奶抽、芥末或是醋。
第一次尝到俄国食物的牛筱如,觉得新奇极了,而且她还颇能适应。
“好吃!”她嘴角一扬。
“有些人吃不来。”戈仲杰微笑看着她。
“我可以。”
“我也是。”戈仲杰解释。“第一次来纽约时,就有朋友要考验我对食物的接受度,所以带我来这里,没有想到一吃就爱上了,以后只要有机会到纽约来,我都会来这里吃过了才回台湾。”
“以后我也要这样。”牛筱如亦立即道。
“在纽约的确可以吃到各式佳肴。”
“那么明晚我们再找一家特别的。”
“你忘了你还有个男朋友?”戈仲杰挑眉提醒她。
“他可能已经为你安排别的节目。”
“哦。”牛筱如的表倩立刻变得有些乏味。
“他看起来人不错,”戈仲杰试探地说。
“他人是很好。”
“那你很幸运。 ”戈仲杰还点了俄式煎饼BLINI,这种煎饼可以搭配奶油、鲑鱼、鱼子酱或是樱桃、蜂蜜等各种不同的配料,本来他都觉得可口,可是这会他却感觉似乎没那么好吃。
“今晚就是他要请你的。”牛筱如的笑容不再那么甜美,眼睛也不再那么明亮。“因为他有场研习会得参加,所以给了我五十块美金,让我招待你。”
“那替我谢谢他。”
“不客气”
“他知道……他知道我们之间的那些玩笑吗?”
“我没说。”
“所以他认为我……”
“只是我室友的表哥。”
“很好。”其实戈仲杰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但是他似乎只能这么说。牛筱如的眼光不差,这个詹逸民看起来正派、老实,只要他没有变心另交女友,那么应该是牛莜如不错的选择,可是为什么他心里老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那你的事办得如何?”牛筏如关切的间。
“很顺利。”
“需要的资料都找到了吗?”
“嗯,差不多了,对我的官司非常有利。”戈仲杰也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我也很意外。”
“那明天我们可以一起去玩喽!”
“牛筱如,我没有当电灯泡的习惯。”
“但……但詹逸民不一定天大有空。”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和戈仲杰单独去玩一天,如果没有这么“愉快”一天来相处,她会觉得自己这一趟白来了纽约,没有一点意义。
“你真的想和我去混一天?”戈仲杰笑问。“我还以为你恨死我了。”
“在你这么慷慨的招待我到纽约来,而且在飞机上那么的忍受我,我想……我可以不必再那么恨你了。”牛莜如自认恩怨分明。
“那我可得好好谢谢你,今晚……”
“詹选民请了。”
“可是我知道他们留学生的经济情况都不会太好。”文仲杰实在很想付这个账。
“别和他争,结他一点面子啦!”
“好吧,既然你坚持。”
“你……给你女朋友打了电话吗?”牛莜如突然问,心中不知打哪来的醋意。
“她有打来。”
“她想你?也不过才三天而已。”
“牛莜如,你到底想说什么?”戈仲杰把刀又置于一旁。“就算不是想我,关心一下我在纽约事情办得如何也是很正常的啊。”
“她一定是一个很有智慧,能在事业上帮助你的女人,我记得她也是律师?牛莜如也放下刀叉。
“她是律师没错。”
“真好”
他不知道她到底想问什么,只知道她现在的神情没有刚进餐厅时灿烂,好像这些俄国莱也不再可口了。
“牛莜如,你的詹逸民呢?他能承受三天后你要上飞机
“拜托,又不是生离死别。”
“你……一定会嫁他吗?”
“你又一定会娶那个律师吗?”
“我先问你的。”戈仲杰被她的刁钻逗笑了。“他知道你已经“暂时“失业吗?”
“我说我在休假。”
“你好像什么都没有对他明说。”
“或许,他对我而言并没有这么重要。”牛筱如莫测高深的丢出一句话,然后低下头不语,不再有任何进一步的说明。
戈仲杰没有搭腔,这会他也在深思一个问题——辜敏芝对他而“言”有这么重要吗?
*
中城(MIDTOWN) 是曼哈顿的心脏,就如同曼哈顿是纽约的心脏一样,几乎所有能让人和纽约产生立即联想的建筑、观光点,部位于北起五十九街,南至四十街的中城内。
尤其是第五大通以东到东河之间,有许多大家所熟知的地点,像是联合国总部、STPATRICK'SATHEDRAL, CENTRALTERRNINAL,第五大道上众多的精品店,还有栉比鳞次的摩天大楼和跨国企业总部等等。
而第五大道以西,则聚集了许多国际级的大饭店、剧院、娱乐中心和餐厅。
今天戈仲杰带她去新力广场、菲利普摩里斯总部、圣派翠克教堂、卡内基厅、中央车站,虽然都是走马看花似的到此一游,但至少她是来过了。
在哥伦布广场,他们停下来喝露天咖啡。这里仿佛是个小跳蚤市场,有街头表演,有鲜花和各式各样的小东西可以买,令人有优闲、自在而且舒服的感觉。
“一会要再去哪里?”牛筱如热切的间。
“下曼哈顿。”
“那里有什么!
“有渔市场、海港风景、摩天大楼。像是纽约证券交易所、自由女神、世贸中心、富顿街鱼市场、南街海港、越战军人纪念碑。”
“天啊!我的腿会断。”
“那我们现在就回饭店,你明天再跟詹逸民去好了。”戈仲杰淡淡的说。
“不,我可以再继续。”她马上摇头说。
“但如果你的腿断了……”
“我也认了”
他十分享受自己和她在一起的感觉,她活泼、精力十足,而且对每件事都好奇得很,一直东问西问,仿佛永远不会泄气的皮球,他羡慕她的活力,也乐于有她相伴。
“我知道纽约还有个中国城,我们可以去看看吗?”
“我怕你会太累。”
“但我想尽情的享受这一天。”
“你还有其他夭啊!”
“我……我想今天就走遍不行吗?”她知道自己和戈仲杰在一起比和詹逸民在一起开心,和詹逸民在一起时,她觉得自己有些不是那么自在。
“你太贪心了。”
“我精力旺盛。”
戈仲杰微笑的道:“但我不想到最后得背你回饭店。”
“我没这么娇弱。”
“所以你超级强悍?”
“因为我又不能年年来纽约。”
“其实只要时间排得出来,我们可以每年纽约一次。”戈仲杰才说出口,立即闭上了嘴巴。
而牛莜如并没有接话, 她当然也是希望如此, 但是能吗?照他们目前彼此的“交友”状况……
“牛莜如,我想很多事就让它们顺其自然,我并没有要事情一定得怎么去发展,其实回到台湾之后,我们还是可以当朋友。”他要自己以平常的心情和态度面对她,不然他又能如何?
“当朋友?”她的表情有些奇怪。
“不可能吗?”
“当然可以。”牛莜如立刻打起精神。“你是学姊的表哥,我是你表妹的室友,我想,咱们这个朋友是能做的,除非我们恨透了彼此。”
“牛莜如,我不恨你。”
“我也不恨你。”
“那我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才不担心,我只是……”眼睛看着哥伦布广场上的人群,牛莜如命令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个问题,明天她还得面对詹逸民,起码她在纽约时,必须把詹逸民当成男友。“我还想去时代广场和格林威治村,今天行吗?”
“你不可能在短短一天内游遍纽约!”他不能苟同她的心态。“留一些地方下次来吧。”
“那我们别再喝咖啡了,出发吧!”她立刻起身,又似乎浑身是劲。
“我真是服了你。”戈仲杰也站起身。
“总算我也有令你佩服的地方。”
“其实我早就佩服你了。”他放了五元美金当小费。“我相信没有哪个女孩敢跑到我面前说她怀了我的孩子,并要我负责,即使这只是个玩笑,但的确需要过人的胆识。”
牛莜如只是回以一笑,不再说话。
第七章
在回台湾的前一日,詹逸民又带牛莜如出去玩,但她只想找一个地方歇歇脚,因为几天这么东走西看下来,她已经快累毙了。
于是他们在格林威治村的华盛顿广场停下。
这里是展开格林成治村之旅的历佳起点,华盛顿广场位于第五大道和第八街的交叉口,广场南边是凯旋拱门,纪念前美国总统华盛顿就职一百周年。广场周围大部份是纽约大学的建筑物,而纽约大学的毕业典礼就在华盛顿广场举行。
人们喜欢在广场上慢跑、下棋、溜狗、唱联、跳舞等等,周末假日也常有高水准的街头表演,吸引大批的围观人潮。
找了一家咖啡馆,牛莜如和詹逸民决定过一个悠哉的白天。
“今晚有什么打算?”詹逸民问着。这是牛莜如在纽约的最后一夜,他不知道她想怎么过。
“休息。”牛莜如的回答很妙。
“你可以在飞机上休息。”
“以我害怕搭飞机的情况,是不可能在飞机上休息的,除非把我打昏了。”牛莜如淡淡的笑道。
“但是你明天……”
“值得了。”她说:“我已经去了不少地方,够我回味了,我真的只想好好的休息一下,睡他一点,好应付明天的飞行。”
他虽然有些欲言又止,但是也不再坚持,也许她是真的太累了。
“你陪着我玩了几天,想必学业一定耽误不少吧?”牛莜如笑着致歉。
“一点影响也没有。”
“所以你明年可以拿到学位?”
“我明年八月就可以回台湾了。”
“恭喜你!”
“我们明年八月就结婚好不好?”詹逸民忽然说,虽然他连“一垒”都还没有上,但他就是认定了她,也欣赏她的坚持、洁身自爱,现在这么自律的女孩很少了,他可以等到他们结婚后才有亲密关系。
喝着拿铁咖啡,牛莜如则是不发一言,她本想立刻拒绝他,但是又想到他人在异乡,不想给他太大的打击,所以她选择沉默。
“莜如,你难道没有什么看法吗?”他忧心的问。
“我只觉得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但这只是明年的事。”
“明天的事都说不准。”
“我不像你这么悲观。”詹逸民兴致勃勃。“我对自己有信心,对你也有信心,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顺利的走人礼堂,假如,没有什么可以拆散我们,绝对没有。”
她很不能忍受一种人,那就是自以为是再加上太过天真,他难道以为世事真会照他所想的进行吗?
“莜如,你在台湾……”其实他一直不想问得太清楚,因为他不愿自己天天提心吊胆,痛苦的过日子。
“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问戈仲杰的表妹,我和她住在—起,她最清楚我的日常生活作息和交友状况, 我给你她的E-mail信箱,因为打越洋电话太花钱了。”牛莜如一脸坦然。
“我没有这意思。”他紧张的说。
“我不表示意见只是觉得还有一年多的时间,谁知道这段期间会发生什么事?搞不好有地震、搞不好地球毁灭了、搞不好两岸有了战争、搞不好……”
“莜如!”詹逸民有些啼笑皆非。
“没有人料得到的。”
“你的说法令人感到颓丧。”
“我只是不愿看你期待太多。”她不敢说她这会根本没有一点想嫁给他的念头和盼望。
“有期待才有希望,”
“有希望就会有失望。”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一直和自己唱反调,但是他宁可认为她只是倦了,她明天就要回台湾了,总会有些依依不舍,对,她只是舍不得和他分开,所以想法才会如此悲观。
“反正我不会失去你的,对不对?”他非要她给一个承诺、一个保证。
牛莜如只是耸耸肩。明天就要搭飞机回台湾了,今晚戈仲杰会做什么呢?有没有什么地方是他回台湾前非再去一次不可的?如果今晚可以和他一起度过……
“莜如?”詹逸民轻唤道。
她回过神,并且马上把话题转开。她不想再听什么结婚、他一定会娶她这些话,于是看问咖啡馆外。
“这里好像有很多的同性恋?”她漫不经心的说。
“格林威冶村里的Cristopher街,本来就是纽约同性恋者主要的活动区域之一。”他介绍着。
“我以为同性恋在旧金山最多。”
“哪里都有同性恋。”
“是啊!”她漫应道。
“爱情是不分性别、不分年龄、不分种族、不分贫贱的。”詹逸民说:“在纽约,这句话十分贴切,每个人都可以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别人也许不会赞同、认定,但至少他们不会质疑。”
“很好!”她勉强一笑。“我可以把它写进专栏里。”
“这里有很多东西可以让你写。”
“我会好好的睁大眼睛看。”
“可惜你明天就要回去了。”
“该回去时就得回去的。”
*
敲门声才响起,牛莜如几乎是在下一秒钟就把房门打开,她希望是戈仲杰来敲门,而他也真的敲了。
“不知道你在不在……”戈仲杰的理由有些牵强。
“我在。”牛莜如马上说。
“詹逸民呢?”
“在他的宿舍。”
“我们明天就要回台湾了。”
她有趣的问他,“所以呢?”
“今晚想不想去时代广场走走?”戈仲杰的表情轻松自然。“晚上有很多可以看的东西。”
“好。”她出奇温柔的:“我套上布鞋、拿了皮包就可以出发了。”
“你好像早就准备好了嘛。”他打趣着。
“我是准备好了。”她迎向他的目光,很多话、很多感觉其实尽在不言中,不需要再拿出来说一遍的,她相信他知道。所以她立刻拿起皮包,双脚跳进布鞋里。
戈仲杰这会的感觉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只知道他要珍惜今晚,因为也只有今晚,他才可以没有任何束缚。已经有好几天不曾想到辜敏之,他不该如此“健忘”,但……他立刻摇头,不再想下去。
夜晚的时代广场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五光十色的霓虹灯。 最初,Wrigler口香糖公司的大型广告看板首次在时代广场出现,形成了一股流行风潮,于是大型看板成了时代广场的奇景之一。
接着,可口可乐公司超大型霓虹灯广告进驻时代广场,此项创举改写了时代广场七十五年来广告看板的历史。
之后,ITT企业集团更架起高地面三百英尺局的大萤幕,是目前时代广场最大、最高的电子萤幕,从此时代广场更加明亮耀眼,现今已有超过八十个这样的大型广告,这也是时代广场举世闻名的原因之一。
走在这名闻遐迩、热闹无比的街头,牛莜如和戈仲杰均很兴奋。
“真是好多的车潮和人潮。”牛莜如走在满是商店的街道赞叹着,这里不愧是纽约知名的景点。
“这次来没有到百老汇看音乐剧,有点可惜。”
“你看过?”
“两次。
“棒吗?”
“喜欢的人会感动落泪,不喜欢的人呢?”戈仲杰学着‘麻雀变凤凰”里男主角的说法,耸耸肩道。
“那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她好奇的问
“还可以接受。”
“下次如果有机会……”
“牛莜如,你绝对会有机会的。”说着他轻松的拥着她的肩。“你是个拿笔的人,最需要到处走走看看,增广见闻。洛杉矶去过了吗?”
“去年去过了。”
“那么旧金山呢?”
“就是去年嘛!”
“纽西兰和加拿大也不错,听说风景很美,环境又好,非常适合移民。”戈仲杰笑说:“退休后到那边养老很不错呢。”
“真的吗?”她眼睛一睁。
“至少敏之……”戈仲杰止住口,辜敏艺常说以后要到加拿大的温哥华养老.所以他很自然的就提到了,但是他的意愿倒不是那么强烈。“她说当她赚够了钱之后,她要远离台湾。”
“你们……有结婚计划了吗?”牛莜如试着用自然的语调问。“听学姐说很多人都急着想喝你的喜酒。”
“谁知道我什么时候会请他们?”戈仲杰很有技巧的说:“谁知道我一定会娶辜敏之?”
“你想移情别恋?”
“不,只是世事难料。”
牛莜如觉得戈仲杰这句话好像是在对她说的,而她之前问的问题,也似乎是针对着他们的未来,到底他们两个之间有没有事在“进行”?
“这里好像有好多的餐厅。”她随口说些比较无关紧要的话。“还有好多的饭店。”
这里旅馆的房间总数多达一万两千五百间,相当于全纽约市所有旅馆房间的五分之一,有两百五十家以上的餐厅,从格调高雅的到速食简餐都有,每年更有超过两千万的游客。”他如数家珍。
“你好像是导游哦!”她笑他。
“我只是对它做了些了解。”
“你爱纽约?”
“我不会忘了这个城市,特别……”他停顿了下。
“特别怎样?”
“特别是和你一起在这个城市待过。”
文仲杰的活像是一颗炸弹,立刻让牛莜如从他身边跳开,不敢再让他拥着,虽然她也这么想,可是詹逸民还在这个城市,而戈仲杰也还有个女律师啊!
“吓到了你?”他沉着嗓子问。
“不。”她不想说假话,但是也无法坦然面对,虽然他们一个未娶、一个未嫁,可是……“只是没有想到你会说出来,因为我们似乎都不是很‘自由’。”
“我还没结婚啊。”
“但你有一个女律师。”
“你不也有一个詹逸民?”
“所以我们……”
她话还没有说完,天空突然下起雨。虽然亭前完全没有一点迹象,可是雨滴却有如钻石般一点一滴落下,只见四周的人开始东奔西审,努力的想找一个避雨处。
“怎么会?”戈仲杰讶异的问。
“下雨了!”她叫。
“是啊,是下雨了。”说完,他才有些反应过来,抓着她的手要去避雨。
“好有意思!”她又笑又叫。
“淋雨有意思?”
“我被纽约的雨给淋到了!”她兴奋的说。
“你真是……疯狂”
后来他们在一家商店的屋檐下躲雨,两个人都被淋得半湿,不过这种感觉很特别。戈仲杰来过纽约几次,今晚还是第一次碰到下雨,他看着牛莜如,心想,他们同时被纽约的雨淋湿了……
“好玩吧?”她仰头看着他。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冲动,戈件杰没有多加思考的低下头。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吻她,但他不管了。他抚着她的脸颊,印上他的唇。这里是纽约,他要做点不一样的事。
牛莜如有些战栗、兴奋,原来戈仲杰的吻有这么令人心折,令她完全忘了四周的一切,忘了詹逸民,忘了她现在是在纽约。
片刻后,当戈仲杰放开她时,他并没有一丝内疚或是罪恶感,他不知她会有什么反应,但他绝不后侮。
“你……”她既不生气,也没有给他一巴掌,只是平静的看着他。“你不该吻我的!”
“我吻了。”
“这样对吗?”
“错也来不及了。”
她再一次指出现实,“我们明天就要回台湾了。”
“我知道”戈仲杰点头。
“你让事情变得有些复杂。”
“你就没有吗?”
她抗议的说:“是你吻我的!”
“你也想要这个吻。”
“你……”她有些恼羞成怒。
“不必再争论这个吻了,想想回台湾以后的事吧。”戈仲杰不再看她,反而盯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场雨。
如果没有这一场雨,那么会有这一吻吗?
会吗?他不知道。
*
在甘乃迪机场,牛莜如和戈仲杰不约而同戴着墨镜,而且上衣都是黑色的,似乎在经历过昨晚的那一吻,他们接下来已不知该走向何方,也的确,他们回到台湾之后该怎么办?
詹逸民完全无法理解他们的心情,他以为牛莜如是因为要离开地而难过,所以也不避讳戈仲杰就在旁边,他双手扶着她的肩,轻声细语,好似要在这一刻把他的柔情用尽。
“寒假我去找时间回去的。”本来詹逸民想拿下她的墨镜,但是牛莜如把头转开了。
“随便你。”
“很快的,我会尽快回到你的身边”他信誓旦旦的保证。
“哦”
“不要难过了。”
“我……”
“我们该进去了。”戈仲杰打断了他们,“飞机可不会等人。”
詹逸民点点头,然后用力的拥抱了下牛莜如,很舍不得她走,觉得好像她这一走,他的心就不再完整似的。
“莜如……”他难掩激动,语音哽咽。“你要好好保重,好好照顾自己,别离是为了将来要一起走更远的路。”
如果牛莜如不是因为心情大恶劣,她一定会笑出来,真不知道他是从哪学来这些文绉绉的话,实在非常好笑。
“我会的,你也自己多保重。”牛莜如可有可无的回他一句。
“该进去了!”戈仲杰又催促道,并且自顾自的往出境室走。
詹逸民立刻转身赶上他,一脸诚挚的恳求,“戈先生,待会就麻烦你了。”
“你是指?”
“莜如有飞机恐惧症。”
“我知道。”
“拜托你了。”
“不必客气,既然来的时候我可以忍受,也照顾了她一次,相信回程时也不会有问题。”戈仲杰幽默的说。“顶多我拿个空酒瓶敲昏她,等飞机降落在中正机场时再把她叫起来。”
“她啊,就是怕搭飞机。”詹逸民一笑。
“我会照顾她的。”戈仲杰向他保证。
“谢谢你了。”
这时换成牛莜如超越过他们,一脸不悦的往前走,她觉得自己像是什么东西般的被讨论,而詹逸民真是搞不清楚状况,居然把她“托”给戈仲杰,如果他知道戈仲杰昨晚吻了她,铁定会吐血。
“莜如,再见!”詹逸民在她的身后大喊,
“再见。”她的声音不大,但语气坚决,表示出她真正要“再见”的意思,只是詹逸民不知道。
戈仲杰这会已走到她身边,一同排队等着验证照。他拿下脸上的墨镜,有些生气的寒若脸看她。
“别离是为了两个人一起走更长远的路?”戈仲杰恶声恶气的说。
“是他说的,又不是我说的。”
“你们俩明明没有这么深的感情!”
“你又知道了?”牛莜如也摘下墨镜。“我和他是怎么回事你管不着,而待会我也不需要你的‘照顾’,相信我,我自己可以克服恐机症。”
“那我们的问题呢?”
“什么问题?”她装蒜。
“你以为我们之间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就算了?”戈仲杰气她这种鸵鸟心态,他要解决问题啊!
“那你想怎样?”
“你会和詹逸民分手吗?”
“那你会不会向那个女律师说再见?”
再见当然可以说,但必须是在不伤害人的情况下,因为辜敏芝并没有错,而他又是什么时候爱上牛莜如的?来纽约之后吗?还是在她哭着打他时,他就已不自觉的陷入了?
“莜如,给我一些时间。”戈仲杰要求。“我也会给你一些时间的。”
她不语,只是面无表情的又把墨镜戴上,现在她已经什么都懒得去想。
*
离强暴未遂那一幕不过才三天,黄星怡没想到竟会在小学同学儿子的满月酒上,看到葛奇宏带着一个妖烧的女人出席
他还说要给她一个月的时间!
男人?哼!
早知道她就把赵志基找来,充充场面也不错,而且也可以证明自己的“身价”,不然她这些同学还以为她嫁不出去、没有人要,更何况葛奇宏带来的那个女人一身粉味,怎么看怎么不像是良家妇女,而赵志基起码还挺称头的。
由于一屋子人多,而且葛奇宏还带着女伴,所以黄星怡并不急着避开他,相反的,她还不时的给他卫生眼,想看看他可以多嚣张。
可恶的男人,下地狱去吧!
当主人喊着要合照时,黄星怡也大大方方的站在葛奇宏前面,打定主意他不敢对她怎么样,可是就在相机快门按下的那一瞬间,他的双手忽然放在她的腰上,好像很深情的环着她般。
一结束合照,黄星怡立刻转身,也不管是不是有旁人注视着他们既然大家都认为她是他的女人,那么她正好可以发飚一下。
“你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了?”他无辜的问。
“你的手刚刚放在哪里?”
“你的腰上。”他直接承认。
“你凭什么这么做?”
“不小心的。”
“不小心?!”
“好!我抗拒不了你的诱惑,我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双手,这样可以吗?”葛奇宏也大声嚷嚷。“怎么样?这么抱一下会少你一块肉吗?”
黄星怡气得想拿刀砍人,但是她不屑这么做,因为这会破坏地优雅、高贵的形象,同年毕业的小学女生里面,只有她一个人上台北念书,在台北发展,她要保持良好的形象。
“葛奇宏,你可以不给我面子,但是你总要给你带来的女伴面子吧?”她质问道。
“但是阿兰不会觉得怎么样啊。”说着他朝那名女子眨眨眼睛,好像那名女子对他而言并没有意义,而且她也不会生气似的。“是你会觉得怎么样而已。”
“你……”黄星怡
有被反咬一口的感觉。
“你吃醋?”葛奇宏又在一旁煽火道。
“你说我吃醋?”她几乎尖叫。
“星怡,我说给你一个月,就会给你一个月,你不必担心,阿兰只是我一个好朋友,既然抱不到你,我只好抱抱别人,但如果你受不了,看不下去,我可以叫她走。”
如果现在量黄星怡的血压,那么血压计铁会爆掉,她已经涨红脸,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你没事吧?”他故作关心的问。
“葛奇宏.可不可以求你不要给我一个月?你马上就结婚娶别人好不好?不管是阿兰、阿香、阿花、阿美都可以。”黄星怡咬着牙进出这些话。
“但我答应你……”
“谁要作答应我什么了、’
“一个月。
“谁希罕你啊?”
“星怡,你可不要自误误人,不要哪天等你想通,而那时我已经娶了别的女人,你就……”
她气得截断他的话,“我上回已经告诉过你我的答案!”
“你根本就没搞清楚。”
“好、那么我马上接受赵志基的求婚。对,我原本就是想当少奶奶,当豪门的媳妇,现在你让我下定决心,我这就去打电话给他。”
葛奇宏的反应是拖着黄星怡往屋外走,他可不要事情搞到这步田地,星怡居然敢说要嫁给那个浑小子,这不是比杀了他还叫他痛苦吗?
“你又发什么神经?”她想要甩掉他的手,但是他的力道足以把她的手折断。
“你敢嫁给那小子试试看。”他警告道。
“只有你能结婚,我就不能吗?”
“我是说着玩的!”他吼她。
她不甘示弱的顶回去,“但我不是!”
“当心、当心我给你一顿好打!”
“你试试看啊!”
葛奇宏知道牛莜如要回台湾了,他真希望此刻她人就在这里,如果牛莜如能劝劝星怡,那么她可能不会这么疯狂。她居然想要嫁那个一看就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软弱男人,真是瞎了眼……
“我不想和你吵,我会让牛莜如和你谈谈”
“你把莜如扯进来干什么?”
“她看得比你清楚。”
“不,她只是没有我这么了解你。”
“我也想跟你这么说。”葛奇宏放开她。“你以为你知道我的德行、我的劣根性、我的坏处,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较好的那一面?我……”
“较好的一面?”她冷哼一声,然后转身就走。“你有吗?“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离去。
第八章
牛莜如将从纽约带回来的水晶礼物拿给黄星怡, 并且还为葛奇宏买了GUCCI的名牌皮夹,当她想要麻烦黄星怡把皮夹交给他时,黄星怡的反应很冷淡。
“怎么了?”牛莜如不解的问。
“纽约好玩吗?”黄星怡反问,碰也不碰那只皮夹,连看都不屑去看一下。
“很好玩。”轮到牛莜如的反应有些淡然。
“我表哥没有欺负你吧?”
“当然没有。”
“我开玩笑的啦!”黄星怡对她笑道:“有詹逸民在,我表哥又怎么可能欺负你。詹逸民这几天一定很高兴吧?”
“应该吧。”
“怎么?你这会还没从分别的哀愁中抽离?”黄星怡并不清楚她的状况。“你还在想詹逸民?”
牛莜如摇头。
“但你看起来并不开心。”
“我想,大概是时差的关系吧。”牛莜如找了个合理的借口。“玩了几天下来,又加上坐了这么久的飞机,我很累了,现在只想倒下来好好的睡一觉,然后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牛莜如的语气和她的最后一句话令黄星怡马上有很多联想,到底莜如是希望什么事没有发生呢?当黄星怡打算进一步追问时,电话铃声响起。
但是黄星怡一点也没有要去接的意思,明明电话就在她手边,她却像没听到电话铃声似的。
“学姐,有电话。”牛莜如提醒她。
“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黄星怡还是不接。
“你又不知道是谁打来的。”
“所以不重要啊!”
“学姐?”因为电话铃声一直没有断,所以牛莜如只好拿起话筒。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黄星怡认为是葛奇宏打来的,所以她不接,可是当牛莜如很快的一把挂上电话时,她又好奇了。
“是谁?”
“戈仲杰。”
“我表哥?”
“他只是想问我……问我是不是很好。 ” 牛莜如有些不知该怎么自圆其说,“因为在飞机上我没有吃任何东西、而且我怕搭飞机,所以你表哥只是问我现在是不是没事了。”
“哇,我不知道他有这么体贴!”黄星怡一时没有想太多,她单纯的以为表哥只是很尽职,怕对不起她这个表妹,因为好歹牛莜如是她的室友兼学妹,应该好好照顾。
“他……很好。”牛莜如麻木的补上一句。
“当时你们俩为了那个恶作剧简直要拿刀互砍,现在倒成了朋友。”黄星怡眯着眼笑道。
“是啊,朋友……”
电话铃声这时又响起,黄星怡仍然没有要接的意思,于是牛莜如只好再拿起话筒,这回打电话来的是葛奇宏。
耐心的听了好一会,牛莜如并有插进太多话,因为葛奇宏的目的就是要她了解全盘的情形。当牛莜如挂上电话时,她已经很清楚自己这些天不在台湾时,发生在黄星怡和他身上的事。
“如果是我,我早把电话挂了。”黄星怡一副理直气壮的表情。
“你以为这样能解决一切问题?”
“我和阿奇之间根本没有问题!”
“所以你要嫁赵志基?”
“可能!”
“你真想嫁他?”
“为什么不?”黄星怡硬是赌一口气。
“学姐,不是我要劝你选葛奇宏。”见黄星怡一脸的反对,她马上补充说明,“嫁一个了解你而你也了解他的男人,绝对比稼一个空心大佬官好,阿奇不是什么十全十美的男人,但他自始至终都认定了你。”
“你没看到那天他带了一个……”
“他只是在呕你。”
“谁呕啊!”黄星怡马上说:“他以为我会吃味,以为我会马上冲进他的怀里?”
“他对你是真心的。”
“难道赵志基就不是吗?”
“但我总认为台北的男人……”牛莜如有感而发。“能拿出真心的人不多,或许是体面些,都会味浓些,自以为有品味、有格调些,但其实会付出真心有多少个呢?”
“莜如,你和詹逸民没事吧?”黄星怡还是想错了方向。“他在纽约没有另交女朋友吧?”
“他没有。”
“那你的这些感觉……”
“我只是要说,阿奇或许是粗线条了些,或许比较不会扮雅痞,不会台北男人那套,但是他已让你看到他最真的一面了。”牛莜如沉静道。
“但我受不了他!”
“你是真的受不了吗?”
“你以为我在骗你?”
“不,我只是认为你的脑筋或许一时没有转过来。你太执着于‘抗拒’,就是要和阿奇唱反调,就是不想顺他的意,但其实……”牛莜如目光精明的直盯着她,“你们是彼此相属的。”
“莜如!”黄星怡差点就要和她绝交了。
“你想想我的话吧。”
*
心里不安了七天,辜敏芝还是盼到戈仲杰回来,对她而言,只要他回来就没事了。第二天,她立刻到事务所去找他,因为考虑到他刚回台湾一定有很多事要处理,所以她特别等到第二天才出现。
而乍然见到辜敏芝,戈钟杰还是有点措手不及,他试图用自然的目光和态度面对她,但是他发现自己竟很难做到。
“嗨,敏芝。”
“我好想你。”辜敏芝知道这是他的办公室,所以她并没有太热情的举动,而且他们之间的相处一向是如此。
“哦,你那件官司打得如何?有关妨害风化的那件。”戈仲杰顾左右而言他。
“后天宣判。”
“那很好啊。”
“你呢?这趟纽约之行值得吧?”
“值得。”这是戈仲杰唯一肯定的。
“那么这件官司你是有十足的把握了?”辜敏艺来到他的办公桌边,看着他干净的桌面。“你好像不太忙嘛,今天晚上一起吃饭如何?我们去吃麻辣锅。”
“我……晚上要开会,你也知道我刚回来。”
“那么消夜呢?”
“我不知道会要开到几点。”
辜敏芝毕竟是个见过世面、成熟、世故的女人,而戈仲杰这会的表现也中像是一个和女友多日不见,迫切想和女友聚在一起的男人,这其中大有文章,她可不是一个白痴。
“仲杰,你要现在就告诉我吗?”辜敏芝一向作风明快,她不喜欢拖拖拉拉。
“告诉你什么?”戈仲杰面对着她,他要自己用平常心,心安理得的看她。
“在纽约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发生什么事。”
“你不要骗人了!”
“我没有骗人。”
“那么你就是在骗你自己。”辜敏芝双手抱着胸,眼神是犀利的,她尖声道:“仲杰,我看得出来,也感觉得出来,一切都不同了。”
“没有不同。”
“不!完全不同了。”
戈仲杰本来是坐在办公椅里,他知道自己该给辜敏芝一个拥抱,知道他该热情一些,该有“小别胜新婚”之感,但他这舍脑子里只有牛莜如,能想到的也只有她。
“和那个女孩有关,对不对?”辜敏芝很大胆的猜测,也知道应该距离事实不远。
“你为什么要扯进她?”
“因为和她绝对脱不了关系。”
“她是去纽约看男友的,他们这些天都在一起。”戈仲杰要自己不能心虚,而且这也是事实,他和牛莜如单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更何况除了那一吻,他们一点也不逾矩。
“所以你不曾和她单独相处?”辜敏芝还是不能放心,这之中绝没有这么单纯。
“一、两次而且。”他不能说假话。
“做什么呢?”
“她请我吃了顿饭,我带她去时代广场走走。”他很快的说,而他绝不会忘了这些时光。
“只是这样?”
“敏芝,我没有和她上过床,没有和她做什么不该做的,她的男友几乎天天陪着她,这么说你放心了吗?”他有些不悦。“而且我不是现行犯、你也不必像是审问犯人般质问我。”
“我不是审问你,是你的表现令我……”辜敏芝放下身段,她试着撒娇、扮小女人。“你也知道情人眼里是容不下一粒沙子的。”
“但你一向明理。”
“我只是不希望你被抢走。”
“被谁抢走?”他低哑着嗓子问。
“我一直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你又来了。”
“仲杰,如果你真的想让我放心,那么……”她想到一个一劳永逸的好方法。“那么我们就法公证结婚,不必请客、不必大肆张扬,只要我成为戈太太,我就不担。心了。”
“我这个官司已经够我忙的,哪有什么时间和精力去想结婚的事?”为什么没有一通电话进来? 有时Sandy就是太聪明了,以为敏艺一来他就不接电话,待会他一定要说说Sandy。
“只是公证结婚,又不花作多少时间。”辜敏芝脸一沉,事情真的不对。
“但这样太随便,我的父母绝不会同意。”戈仲杰搬出了他的爸妈,他们甚至连辜敏芝都没有见过几次,他不可能这么匆促的结婚。
“但结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敏芝,没有这么轻松。”
“仲杰,这是借口吗?”辜敏芝快要沉不住气了,她的心跳得非常快、非常的不规则。
“等我忙完……”
“我最恨人家欺骗我!”
“我没有欺骗你,我只是说我们不急于一时,你也从来不急的,对不对?”戈仲杰不知道她在怕什么。
“以前我是不急, 但现在我却有预感不能再拖下去了。 ”辜敏芝非常顽固。“我不要当弃妇。”
“你说到哪里去了?”
“那么现在说你爱我!”
“敏艺,我在忙。”
“只是‘我爱你’这三个字而已!”她的情绪快要失控。“你说不出来吗?”
“我们再找时间碰面吧!”戈仲杰下达逐客令。“我现在还有一些重要的电话要打。”
辜敏芝觉得自己有如被打下十八层地狱,更像是置身在零下的低温,对他出国归来的所有热情都被浇熄了,但她绝不这么罢休。
“仲杰,我会等你空出时间来的。”
*
这天,葛奇宏出现在黄星怡的传销公司。平常他很少到那里找她,一方面是不喜欢她做这种行业,他要她嫁他,另一方面是他对这些营养食品、保养品没有什么好感,他一向认为只要正常吃喝、作息规律,根本就不需要吃什么健康食品,买那些东西只是多花钱罢了。
黄星怡一看到他的身影,吓了一大跳,好歹她也干到区域经理,丢不起这个脸,所以她马上朝他走法,不由分说的拖着他往外走,她还要在传销公司混下去,还要带下面的人,可不能让他在这里发飚。
“你来这里做什么?”她指着他的脸问。
“我来问你想通了没?”
“想通什么?”
“莜如难道没有劝劝你吗?”
“劝什么?”
今天葛奇宏的态度不再那么强悍、霸气,事实上牛莜如曾经偷偷的打电话给他过,劝他不要太盛气凌人,不要把女人当成是次等动物,他们可以好好的谈,但是不要逼她。
“星怡,我们也吵吵闹闹了这么些年,如果你觉得我脾气不好、个性急躁,我可以改。”他诚恳的说。
“你……”黄星怡完全愣住了。
“我的学历是不如你,但是我也不可能现在再去念什么书,这点我是无能为力。”
“但我并没有看不起你。”她皱眉抗议。
“我没有固定的工作,但我可以找。”
“你想找什么工作?”她正色的问。
“这……我还没有想到。”他十分坦白。
“你能做什么?”
“我……”
“你家那么多田、那么多的房地产,随便卖一块地,你就可以吃喝一辈子,你想你能做什么工作?你需要做什么工作?”黄星怡的气焰也不再那么高涨,她和人一向好来好去,如果不是葛奇宏太霸道。她也不会处处给他脸色看。
“那么照你这意思,我好像一辈子就只能游手好闲了?”葛奇宏自嘲。“我居然没有一点谋生的能力吗?居然什么都做不了?”
黄星信点点头。“你吃不了苦的。”
“我会叫你把这句话给吞回去!”他火大了。
“那么你证明啊!”
“怎么证明?”
“证明你在彰化可以找到工作,证明你不靠家里的一毛钱,就可以养活自己,证明你是个还有用处的男人。”黄星怡平静的说。
“这样你就会嫁我?”
“这样至少我还会‘尊敬’你。”她笑道,她一向很少对他笑的,总是怒目看他。
“但你说过你想当少奶奶,你不是为了想过舒服日子才要嫁那个臭小子吗?我也可以让你过舒服口子,他家有钱,我家也有钱啊!”这是葛奇宏心里最不能平衡的一点,除了自己不会穿西装外,那臭小子能赢他什么?
“我那是气话。”
“所以他根本不算什么?”葛奇宏乐了。
“我没有说他算什么或是不算什么,我只是受不了你的态度,一个月……你凭什么给我一个月的时间?你凭什么随便弄个女人来呕我?我更不是你的人,不是非嫁你不可。”她总算能好好的跟他说了。
“所以你压根儿没想过要嫁给我?”
“我……我们不太适合。”
“所以你不是对我欲擒故纵?”
“我才没有那种心眼。”
“我……原来我真的太自负了,我一直以为你非得嫁给我,也一直以为自己是你最好的选择,看来我真是高估了自己。”葛奇宏这会才真正的认识自己,才认清他们之间的差异。
“阿奇……”一向习惯他的跋扈和狂妄自大,如今看到他自省的模样,她有些好笑又感动。
“或许你是算的该配一个台北男人。”葛奇宏不再暴跳如雷,反而很平静的说。“你在台北待了十五年,彰化可能已经留不住你的心了。”
“不要把我说得这么……势利。”
“这不是势利,而是你可能早就不是那个彰化女孩,那个曾是我小学同学、国中同学的黄星怡。”葛奇宏愈想愈清楚。
“阿奇……”
“不是我们配不配的问题,而是适不适合在一起的问题,对不对?”他看她的眼神已完全不同。
黄星怡没有搭腔,为什么当葛奇宏如此大彻大悟之后,她反而有一种很重、很深,而且无法言喻的失落感?她觉得身上的血液仿佛停止了流动。
“星恰,我懂了。”
“阿奇……”
“我现在是真的懂了。”
*
牛莜如一直不想答应戈仲杰的邀约,可是她又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更何况他说只是想看看她在纽约所拍的照片,所以她只好赴约了。
挑了家有整片落地玻璃,明亮、高雅的美式连锁咖啡店,叫了两杯咖啡和蛋糕,他们见面的情形还算是“普通”,他当她是朋友,她也当他是学姐的表哥,只是如此。
戈仲杰看照片时表情非常生动,尤其是牛莜如的一颦一笑总是牵引着他的心。她在纽约时是那么的活泼、开朗,那么的神采飞扬,如果这会还是在纽约,……但他们已经回到台北来了。
“这张是在哪里拍的?”他感兴趣的问。
“林肯纪念碑旁的一家商店照的。”
他赞美的道:“你看起来好年轻。”
“我本来就很年轻。”
“拍得很好。”
“詹逸民的摄影技术不惜。”
一听到詹逸民的名字,戈仲杰的脸变得有些沉郁,其实不要说是詹逸民,光是想到辜敏芝,他就一个头两个大,现在要怎么做才能将伤害减至最低?
“他来过电话了吗?”戈仲杰又问。
“那天我才一进屋子,他的电话就到了。”
“很感人。”
“他是很用心。”
“那你提了吗?”
“你又提了吗?”牛莜如懒懒的收拾桌面上的照片。“你一定和那个女律师见过面了。”
“我们是见过面。”
“那么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
牛莜如听了只是挑挑眉,无聊的喝了口咖啡。其实她并不是很在意戈仲杰会怎么做,反正日子还是要过下去,只要詹逸民在未来的一年没有在纽约另结新欢,她也就姑且等他。
“找到新工作了吗?”戈仲杰换了个话题,也许一动不如一静,先等一阵子再说。
“正在找。”
“如果……我知道你不是念法律的,但是我还缺一个助理,所以……”他很想照顾她。
“戈仲杰,学姐并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不知道我们‘眉来眼去’。”牛莜如有些挖苦他和自己的道。“不知道我们在纽约已经精神出轨,她一直以为我们还是互相看不顾眼,甚至还担心我在纽约会被你欺负。”
“所以你不希望星怡知道?”
“我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好。”
牛莜如当然知道这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但是在学组的眼中,她和詹逸民是一对,现在却移情别恋爱上她表哥,她会祝福他们吗?
“敏芝……我是说我的律师女友,她想要结婚。”
“恭喜你们。”
“莜如!”
“这本来就是一件值得恭喜的事,”她偏着头,眼神犀利的看着他。“而且你们一定发生过关系,你对她有责任。”
“天!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戈仲杰觉得不可思议。“牛莜如,我们不是少男少女,发生关系是两人彼此都愿意的,就算有天我和她分手了,彼此应该没有什么伤害和损失,更何况敏芝之前的两任男友,我都多少有耳闻,负责任?太严重了吧?”
“真是沙文主义!”
“不,是现代的女人和男人一样独立、一样自由、一样强悍、一样可以照顾自己,她们并不需要我们非负什么责任不可。”戈仲杰不是冷酷、不是逃避现实,他说的是事实。
“鸵鸟心态。”她还是有话可说。
“莜如,不管我和敏芝会如何走下去,但我很肯定我并不想和她结婚。”他很确定的说。
“你会伤害她的。”
“总比三个人都痛苦好。”
“不!会是四个人痛苦。”
戈仲杰觉得烦死了,公事或是官司的问题,他还可以应付、解决,但碰上有关感情的事,他这个“铁面律师”也不过是普通人一个。
“你照片已以看过,我是不是可以走了?”牛莜如一副急着离开的样子。
“你还有事?”
“戈仲杰,你应该明白我们现在不是在纽约,我们不再那么自由,也不能太随性,你忘了吗?台北很小,到处都是熟人。”牛莜如有她的顾虑。
“我们正大光明,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我不怕什么,只是……只是不想自找麻烦。”
“莜如……”
“拜拜!”她起身离开。
牛莜如说对了一件事,台北的确不大,特别是在被人跟踪的情况下。
这会辜敏芝的车就停在这家连锁咖啡店的对面,透过落地玻璃,她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一切,也证实了一切。
戈仲杰真的背叛了她!
第九章
辜敏芝直接找上了门,当然是在戈仲杰不知道的情形之下。她知道牛莜如和戈仲杰的表妹住在一起,也见过黄星怡,现在或许是她们三个女人碰面的时候,她要黄星怡在场当见证人。
黄星怡对辜敏芝是有点印象,只是不知道她来这里的用意为何,因为表哥并没有提起过什么,所以她有些纳闷。
但是牛莜如就不同了,当她知道这个女人就是辜敏芝时,马上要自己进入备战状态,因为这个女律师绝不会无缘无故的跑来,难道是戈仲杰已经和她摊牌了,所以她来算总帐?
“大家都忙,我就长话短说好了。”辜敏芝一副掌握全局的气势,不愧是干律师的。
“辜小姐,你今天来……”黄星怡并不特别喜欢辜敏芝,但也不是全然讨厌。
“我的目的是这位牛小姐。”辜敏芝把目光定在始终不吭一声的牛莜如身上。
“莜如?”黄星怡有些讶异。
“就是她。”
“但是你和莜如好像八竿子打不着啊。”黄星怡自然的挺身护着学妹。“你确定吗?”
“你可以问她。”
黄星怡也把视线定在牛莜如身上。“莜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无奈的耸肩,什么都不想说。
“我来替她说好了。”辜敏芝的语气非常强硬。“她和你的表哥正在偷来暗去。”
“偷来暗去?”
“你可以问她是不是爱上戈仲杰,”
“不可能的!”黄星怡马上说:“筱如有个在纽约念书的男朋友,她才刚去纽约看他回来,你一定是误会了,筱如确实是和表哥一起去纽约,但他们只是搭同班机,住同间饭店而己,我可以证明。”
“不只是这样,辜敏芝摇头。
“你真的弄错了。”
“你自己问她。”
黄星怡着急的问:“筱如,其有这种事吗?你真的和我表哥……”
“我和戈仲杰并没有什么事。辜小姐,我认为是你多心了。”牛筱如的表情很平和。“我的确有个男朋友在纽约。”
“你看吧!”黄垦怡松了口气。
“件筱如,女人不为难女人、女人也不该伤害女人,我无意把事情闹大,但是你敢发誓你和戈仲杰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我知道你们没有上过床,但是精神上、灵魂上呢?你敢发毒誓吗?”辜敏芝咄咄逼人。
“我没有必要发什么毒誓。”
“你不敢?”
“没有必要。”
“你根本……”
黄星怡立刻挺身而出,说什么她都要力保自己的学妹,而且她也很看不惯辜敏芝那种好像已经捉奸在床,这会上门兴师问罪的态度。
“辜小姐,我想你没有资格这么威胁筱如,更没有立场如此嚣张,请问你已经是戈太太了吗?”她不太客气的说。
“我还不是戈太太,但是……”
“但是怎样“
“但是我的肚子里已经有了戈仲杰的骨肉。”辜敏芝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说。“你说我有没有资格呢?”
“你……”黄星怡看向她的肚子。
牛筱如一呆,她没有想到辜敏芝已经怀孕,是不是由于这个原因,她才要催戈仲杰结婚?如果是这样,那么自己根本不该再给戈仲杰时间或是机会,他必须负贵任。
“你早晚要叫我一声表嫂。”
黄星怡本来就不是很喜欢她,现在更开始讨厌她了,真不知道表哥为什么会看走眼,还是女人只要一碰上情敌,在捍卫自己的爱情时,就变得不可爱?
“牛筱如,你可以什么都不承认,但是我要你看清一点,戈仲杰是我的。”辜敏芝依然凶悍。”“他会是我的丈夫,更会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爸爸。”
牛筱如不语。
“我知道他曾经对你开的玩笑、虽然他是以牙还牙,但我还曾经替你抱不平。”
“谢谢你。”牛筱如低声道。
“可是你还是无法从我身边抢走他。”
“我没这么想过。”
“我话就说到这里了,希望你好自为之,更何况你还有男朋友,我劝你不要脚踏两条船,免得到时两头都落空。”辜敏芝状似好心的叮咛她。
“谢谢你的金玉良言。”
“总而言之,戈仲杰是我的真命天子,不是你的。”
当辜敏芝走后,屋子里有好长一段时间陷入沉默,因为黄星怡和牛筱如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本来完全不相信有这回事的黄星怡开始半信半疑,难道她表哥和筱如之间真有什么?
“莜如……”
“不要问我了。”牛筱如悲哀的说。
“好吧,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我知道这事不是我能管的,但希望你自己要想清楚。”黄星怡不想说教。
“谢谢你。”这句话好像成了她的口头禅。
“早知道会弄成今天这样子,我就不会叫你去开我表哥那种玩笑了。”黄星怡懊侮的说。
“这不是你的错。”
“但是是我造成了你们的‘开始’。”
“可是不管开始是如何,我和戈仲杰现在也只能结束了。”牛筱如一副已经下定决心,不再三心二意的表情。
“那么真有这么一回事!”黄垦怡大惊。
牛筱如忽然说:“学姐,我想搬出去。”
“筱如……”
“我想换个地方再重新开始。”
*
因为黄星怡的通知,戈仲杰才知道事倩居然变得这么复杂,一开完庭,他立刻奔向她们的住处。他知道牛筱如已经在打包行李,而黄垦怡根本就无法劝阻她。
当他到达时,黄星怡已经避开,所以屋子里只有他和牛筱如。
牛筱如一见到他,除了沉默还是沉默,她好像没有话可以对地说,也好像根本不打算和他说任何话。
“筱如。”他叫唤道,此刻他的心情比她还槽,平日一向镇定、沉稳的地,现在也乱了脚步。
“她怀孕了。”
“我还不确定。”他脱口而出。
“你不确定什么!
“每次……我都很小心的。”
“那可能是你还不够小心。”她撇撇嘴。“戈仲杰,她说对了一句话,你是她的真命天子,不是我的,”
“先让我和她谈过,好吗?”他不曾求人,即使是现在,他仍是用下命令的语气。
“你要负责!”牛筱如忍不住大吼。
“但她可能是在说谎呀!”
“那你要怎么做?安排她去测谎吗?”
“时间可以证明!”
“所以你打算拖?”牛筱如非常不能认同他的做法。
“你知道这样对一个孕妇来说很残忍吗?她非但要忍受害喜的不适,还要面对你的拖延和怀疑,如果我是她,我会马上甩掉你这个男人。”
戈仲杰很难为自己辩解什么,但他怀疑辜敏芝已经怀孕,因为她一向讨厌小孩,更怕生小孩会破坏身材,所以向来不只是他小心,她也很小心。
“娶她吧。”牛筱如又说。
“但我和她之间……”他是和辜敏芝上过床,两人在一起也曾经愉快,但他不曾想过结婚,尤其是在他爱上牛筱如之后,现在要他娶辜敏芝,实在是有些荒唐。
“你不能逃避。”
“可是我不爱她!”戈仲杰猛摇头。
“但你总不能说你也不爱孩子吧!”
“现在根本还不知道……”
她截断他的话,“即便你不爱她,至少该为你的孩子着想,做现代的小孩已经很可怜了,如果连爸爸都没有……”牛筱如非常有同情心。
“那么至少等确定了再说好吗?”他退一步道。“我可以带她上妇产科检查。”
“然后呢?。
“如果她真的怀孕了,那我……”这下子戈仲杰也投有任何的话可以说,“我娶她。”
牛筱如心里一紧,她知道这是必然的结局,但她不能喊痛,不该发生的事,本来就不应该有机会发生,而不该开的玩笑,本来就该避免,她更不该和他去纽约,这真是一错再错。
“你打算去哪?”他必须问清楚。
“先回家吧。”
“你一定要等我。”
“等你什么?”
“辜敏芝其实并不是一个多坏的女人,我可以和她好好沟通。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知进我们的事,并且找上你,筱如,我会和她谈的。”戈仲杰保证。
“戈仲杰,别再伤害她了。”颓然的关上行李箱,牛筱如一脸疲惫。“我和你之间并没有这么深的感情,就算没有彼此,我们还是可以过得很好。”
“你是这么想的“
“更何况我还有詹进民。”
“你不爱他!”
“但他爱我。”牛筱如很快的说,“被爱比爱人幸福。”
“你何苦和一个自己并不爱的男人拴在一起呢?”戈仲杰抓住她的双肩,“而且这样对詹逸民也不公平,他付出了真心和真爱,结果得到了什么?一个并不爱他的女人!”
“戈仲杰,你不必卖弄你的律师口才,是你让辜敏芝怀孕的,你非娶她不可,这会你没有资格在这里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戈仲杰马工垂头丧气,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走到这步田地。
“我很感谢你对我的付出,但是……
“莜如,还不要绝望。”
“已成定局了。”她拔开他的手。
“事情说不定会峰回路转。”戈仲杰是干律师的,他一向请求证据,而且许多事情不到最后,往往不知道结果,如果辜敏芝要他相信,那么她必须证明才行。
“戈仲杰,我没有想到你还会心存侥幸,你这种心态……”牛筱如气得直摇头,“如果我是辜敏芝,我会很有骨气的放开你。”
“两个月,好不好?”他和她商量。
“干什么?”
“我只要求你给我两个月。”
“只要两个月,辜敏芝和你们的小孩就会平空消失吗?”牛筱如现在的心情有如槁木死灰,再也不存任何一点希望。“学学人家葛奇宏,我听学姐说他是完全不一样了。”
“阿奇?”戈仲杰一头雾水。
“他提得起、放得下,你能吗“
“筱如,这根本是两回事。”
“我劝你先过了这个难关再说吧。”
*
当葛奇宏真的不再缠人,黄星怡突然觉得日子变得乏善可陈、索然无味,以前每个星期和一些特别的日子都可以看到他,而现在……他真的放弃她了吗?
牛筱如已经搬出去,但是黄星怡不再找室友,她也想一个人单独静静。她和赵志基约会过两次,但怎么看他都觉他像绒挎子弟,爱花钱摆阔,她知道他永远成不了气候。
还有她的事业,最近这一阵子股市“跌跌不休”,她很多客户的荷包都大失血,资金全被套牢了,所以传销也陷入困境,她这个区域经理的日子不好过。
黄星怡明白自己是陷入了低潮。
找了一个不是假日的普通日子,她回到彰化。通常人都是在失意、失败、失落的情况下,才会回到自己真正的家,而现在,她需要沉净一下自己的心灵。
而最让黄星怡震惊的,还是葛奇宏的改变。
当她昕完母亲的叙述之后,除了不相信,还是不相信,最后为了要亲眼证实,她来到母亲所说的这家修车厂,要看看葛奇宏是不是真的变了。
依然嘴里叼着根烟、依然不肯扣好衬衫上的扣子,但是在葛奇宏的身上已经嗅不到一丝痞子味,虽然多了一些污债,但他看起来踏实、努力而且一本正经。
葛奇宏不经意的瞄向修车厂外头,当他看到黄星怡时,他先是一愣,几秒之后他才确定是她,于是丢下手中的抹布,朝她走过去。
“怎么会是你?”他连微笑都内敛多了。
“我……顺路。”
“我是说你怎么会回彰化?”
“想回来就回来了。”她微笑回答。
“难得。”他己沉稳了许多。
“你……”她上上下下的看着他。“你真的变了好多。快让我认不出来了。”
“有变得这么多吗“他将烟蒂弹掉,“我自己倒不觉得,日子还是照过,还是照样吃喝玩乐。”
“但你已经在工作了。”
“这修车厂是我哥儿们的我想了半天、觉得自己似乎对车子很有兴趣,所以就来这里学修车,将来我也可
以开一家修车厂,至少这是正当的工作。”葛奇宏真的脱胎换骨,在他身上甚至我不到一丝流氓味。
“薪水如何!
“一个月六千元。”
“才这么……”
“我是来学修车,可不是来这里教人修车,所以有六千元很不错了。”他连心态都变谦虚。
“阿奇……”她感慨的叫唤一声。
“我觉得很好。”
“六千元还不够你请人吃一顿海产。”
“我现在比较少喝酒,也比较少请客了。”他坦白的说。
“那你刚刚还说你吃喝玩乐?”
“反正你对我的印象就是这样,今天如果我告诉你,我全都戒了,你一定会以为我是在说假话,所以我干脆夸大一些,再让你慢慢的发现事实。”葛奇宏一副半真半假的表情,语气有些嘲讽。
“我……真的老把你贬得那么低?”
“在你眼中,我八成只是个有钱的废物。”
“阿奇。”她皱起眉头,不喜欢他的用语。
“但我以前真的是吧!”他骂着自己。
“我只是……”
“其实你是对的。我老爸有一大堆的田,但是我连锄头都没有拿过,一大片的地,却只是空在那,不知道开发、运用,那么多幢房子,我也从来不去注薏、管理,亏我爸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你说我是不是个废物?回收搞不好都还没有人要呢!”他直到最近才想通这些。
“但你变了。”
“也没变多少啦,我只是开始做正事。”
“这就够了。”
“我要证明我还有一点点用。”
“你是有用的。”
“真的?”葛奇宏看着黄星怡,眼神不再轻佻、也不再老是充满占有欲。“这话由你的口中说出来,真是令我受宠若椋。”
“阿奇,其实你有能力,也有脑筋,只是你以前太‘珍借’了,而不肯发挥,但现在你已经开窍,真的不迟,我相信你爸爸会以你为荣。”她的心此刻涨满了一种温柔的情绪。
“你呢?你也会以我为荣?”
“大家都会。”她漫应道。
这时,只见一个样貌朴素、清雅的女孩,手中提着便当,缓缓的朝他们走来,当葛奇宏看到她时,只是指了指修车厂里头,要她随便放就好。
黄星怡不解的看着这一幕,因为那女孩并没有要过来和他交谈的意思,便当一放,人就走了,她看起来是那么的传统、保守而且安份,是一个属于乡下、属于旧时代的女孩。
“她是……”黄星怡不禁想间。
“阿丽。”
“你家的佣人?”她猜。
“不,是我前阵子相亲的对象,人不错,知道我在修车厂学修车,每天中午都替我进便当过来,我叫她别这么辛苦,但她偏要。”葛奇宏笑笑,“她其的很好、很乖,标准的贤妻良母。”
“哦。”黄星怡只觉喉头一紧。
“吃了她那么多便当,以后不知道要怎么报答她。”葛奇宏故作一副担优状。
黄星怡试探的建议道:“你”……可以娶她。”
“真的耶!”他点头。
“你……”黄星怡说不出话来,这一刻她知道什么是心痛的感觉,也终于体会到心碎的悲哀。
“我或许真的会喔。”葛奇宏笑着回她这么一句。
*
本来以为戈仲杰会马上来我她问个明白,但是辜敏芝估算错了,戈仲杰并没有行动,他是等到利用去纽约搜集来的资料打嬴了外商公司这场官司之后才来找她。
若说辜敏芝不紧张是骗人的,因为她不知道戈仲杰会有什么反应,而且他居然那么沉得住气,甚至没有一通电话。她知道他一定见过了牛筱如,也一定知道她说自己怀了他的孩子,但他竟然按兵不动。
见到辜敏芝,戈仲杰的心情异常的平静,他看一眼她的腹部,但视线没有在她的肚子上停留太久,因为他知道这绝对是假的。
辜敏芝倒了一杯啤酒绐他,知道这是他一向爱喝的,但这会戈仲杰碰都不碰杯子一下。
“看不出来。”他突然冒出一句。
“什么?”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的肚子。”
“我瘦。”
“你好像不害喜?”
“我……还好。”
“几个月了?”
“两个多月……”辜敏芝发现自己愈来愈招架不住,因为戈仲杰的目光实在犀利、严峻,难怪他始终能打蠃官司,因为连她自己都觉得迟早会被他识破一切。
“快三个月了。”
“所以年底会生?”
“十二月。”
戈仲杰不知道是自己从来不曾了解过,还是她的演技太好,她竟然能如此面不改色的说谎,他真是太低估了她了。
“牛筱如告诉你的?”辜敏芝问道。
“不是你‘转告’她的吗?”他反讽。
“我只是认为她应该知道。”
“然后要她别介入我们?”
“仲杰,她有男朋友,而你……你有我,你们本来就不应该在一起,而且我又有了孩子,虽然你可以不负责,但是我相信你不是一个如此冷醅无情的男人。”辜敏芝既柔又刚,她知道的招数全用上了。
“如果真有这么一个孩子。”戈仲杰不想伤害她,他希望两人能好聚好散,更何况他们同在律师圈子里,不好撕破脸,“但真的有吗?”
“你不相信我?”辜敏芝早知道他会存疑,“我们可以一起主妇产科检查。”
“你不怕事情穿帮?”
“我怕什么“
辜敏芝的确是有点胆识,这点令戈仲杰不得不佩服,在这样的情形下,她还可以脸不红、气不喘的硬掰下去,她在赌,赌他不会真的带她上妇产科,因为“意外”总是有,不管当事人有多小心。
“所以你要和我结婚?”
“不勉强。”
“你可以当单亲妈妈?”
“别的女人行,我也一定可以。”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非要逼着我娶你,而且还去找牛筱如?”他不解了。
“我只是不希望她高兴得太早。”辜敏芝一脸恶意的笑,“而你快要有孩子了,我认为这是一件大事,她应该知道。”
“敏芝,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种女人。”
“哪种女人?”
“工于心计的女人。”
“不,我一点也不工于心计,而是她凭什么得到你?你忘了她还开过你一个大玩笑吗?你不该喜欢她、不该
爱她的,你应该恨她、讨厌她!”辜敏芝愈说愈激动,“这太不合理了!”
“敏芝,感情的事无法用合不合理来解释,我不是刻意要爱上她,是那份感情在不知不觉中……”
“我早有预感!”辜敏芝叫道,“在你出发前去纽约那晚,我就有预感,但我不能阻止你去。”
“既然你留不住我的心,那么拴住我的人又有什么用呢?”戈仲杰试着和她讲道理。“我们即使做不成夫
妻,还是可以当朋友啊,我们可以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我办不到。”她冷漠的说。
“为什么?”
“我已经听两个男人说过这种话,要当我一辈子的好朋友。”辜敏芝突然狂笑起来,“结果呢?一旦他们有了新欢,就不再记得我这个‘老朋友’、‘好朋友’、‘旧爱’了!
“敏芝,我不是这种男人。”戈仲杰很诚恳的说,“我可以向你保证……”
“一样的对白。”她狠狠的瞪他。
“不是天底下的男人全都一样。”
“错了!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辜敏芝对他冷冷的一笑,“更何况我现在有了小孩。”
“你没有!”
“如果到了年底我真的生下一个小孩呢?”她知道自己稳操胜算,“如果那个小孩是你的翻版,和你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呢?你敢冒这种险吗?你那个牛筱如敢这么拆散你和孩子吗?”
“你真够狠的了!”
“戈仲杰,是你先对不起我。”
“我只是爱上了牛莜如,并没有犯什么罪。”
“你该爱我的!’”
“但我不爱你。”
“那么你就该尝尝你不爱我却和我在一起的苦果。”
第十章
两个同样陷入低潮的女人相约吃晚饭。如果说这阵子是她们人生中最黑暗的时期一点也不为过,这样的日子对她们而言的确难捱。
“莜如,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我想去纽约。”
“再去纽约?”
“这回我是想去游学,为期一年。”
“一年?”黄星怡低呼,但是她可以了解牛莜如的心情,不管辜敏芝的怀孕是真是假,在道义上,表哥都该负责任,站在同是女性的角度,她也不希望表哥是个无情的人。“你都想清楚了?”
“我已经想过很多遍了。”牛莜如是百分之百的想通了,她不要当第三者,不要当个一辈子良心不安的女人,她不想这么悲哀的过日子。
“那我祝福你。”
“谢谢。”
“只是苦了我的表哥。”黄星怡补上一句。
“学姐,他哪里苦?他妻子和孩子都要有了,照中国人传统的说法,他应该是一个最幸福的男人,我们该恭喜他。”但若说牛莜如的话里没有一点酸味,那是欺骗人的。
“莜如,孩子有没有还不知道,而这个妻子呢?我想绝对不是他心里真正想要的。”黄星怡可以体会表哥此刻心中的苦涩。
“学姐,你呢?你最近好像也不太顺利。”不想再谈自己的烦恼,牛莜如知道她的日子也是灰色的。
“我现在是什么都不顺。”她自嘲。
“你的工作……”
“我想换跑道了,传销这行太辛苦了。”
“学组,别灰心,再怎么不如意,至少还有个阿奇在等你啊。”
“阿奇……”一说到他,黄星怡忽然有点想哭。“他也不一样了,现在居然每天努力的学修车,想将来自己开一家修车厂,而……而每天中午都有个叫阿丽的女孩给他送便当。”
“那女孩是……”
“他相亲的对象。她八成爱上阿奇了。”
“你难过?”
“我当然难过。”黄星怡知道自己几乎不曾给过葛奇宏好脸色,但那是因为他以前老不务正业啊,如果他变了,她或许可以接受他,但是现在,他似乎也不在乎她是不是要他了。
“所以你是喜欢阿奇的嘛。”牛莜如一副她早就知道的表情,“我没看错。”
“但是现在……”黄星怡的眼里满是颓丧,“他可能根本就不在乎我了。”
“一个人不可能变得这么快。”
“有个阿丽。”
“你不是也有个赵志基,可是你在意他吗?”
“那个纨挎子弟?”黄星怡的表情有些不耐烦。“今晚他本来还约我吃饭,但是我推掉了,我觉得他愈看愈华而不实,只是一个金玉其外的草包。”
“或许他以后可能像阿奇一样改变。”
“可是我对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会和他约会也纯粹是为了气阿奇。”黄星怡总算吐出真言。
“所以你还是可以向阿奇解释……”突然牛莜如的眼神一变,“不要回头!”
“怎么了?”
“你不会想看到的。”
“到底是什么?”好奇心每个人都有,她还是回过头。
赵志基带着一个性感、狐媚,好像最近才出了一本露三点写真集的女郎走进餐厅,他那副志得意满的模样,活像是西门庆找了个潘金莲,今晚会乐翻天似的。
“学姐!”牛莜如忧虑的唤道。
黄星怡回过头,非但不发火,反而一脸笑意。
“你不生气吗?”
“气什么?”黄星怡笑得更厉害。“他既不是我老公,更连男友都谈不上,而且他这样子让我撞见了更好,本来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和他一刀两断,现在连一点力气也不用花。”
牛莜如也笑了,事实的确是如此。
“莜如,我们过去整整他。”黄星怡突然说。
“还整人啊?”
“日子乏味嘛。”
结果两个漂亮的女人拿起皮包和帐单,朝赵志基那一桌走去。
赵志基—见到黄星怡和牛莜如,脸上的表情起码变了数种,他不知道事情会巧到这种地步,台北有数百家餐厅,他竟和黄星怡当场撞上。
“星怡……”赵志基嗫嚅地开口。
“你不是说要和老婆吃饭吗?这位是你老婆?”黄星怡故作凶巴巴的问。
“我还没有结婚啊!”他听得一头露水。
“又在骗人了。”牛莜如也开口。“我还以为我和星怡是最后两个,没有想到我们后面还有无辜的受害者,喂!这个月的生活费呢?”
“牛莜如……”赵志基的脸已决挂不住。
“对了,你那个性病治好了没?”黄星怡故作关切的问。
“还有,最好去验个血,现在爱滋病很猖獗喔。”说完,牛莜如拉着黄星怡很快的走向柜台付帐。
两个女人忍了半天,直到走出餐厅才大笑出声,她们看着对方,眼中都有恶作剧得逞的快意。
“我好开心。”黄星怡一吐霉气的说。
“我也是。”
但笑过之后,两人面对彼此时,脸上又是一阵怅然,充满离别的情绪。
“你真要去纽约?”
牛莜如点点头,拉起她的手,“学姐,去找阿奇吧,幸福是掌握在你自己的手。”
*
接到戈仲杰用大哥大打来的电话,知道他人就在门外,牛莜如想避而不见都很困难,于是决定她干脆大方一点,开开心心的面对他。
她已经在办去纽约游学的手续,有詹逸民的协助,她应该很快就可以成行了。
戈仲杰发现和牛莜如相较之下,他显得疲倦、委靡而且情绪低落,他没有办法给她笑脸看,事实上,他根本就笑不出来,因为婚礼的事已经在进行,辜敏艺要给他的苦果,看来是不得不尝尝了,即使会吞不下去,他也只能硬塞在口中。
“你要去纽约游学?”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问。
“学姐太多嘴了。”
“詹逸民一定会乐得跳起来。”
“他是很开心。”
戈仲杰从口袋中拿出一张支票,塞进她手里,然后握紧她的手。“不要拒绝!如果用不到的话,你可以明年回台湾时再还我,我拜托你收下。”
“我真的够用。”
“那么算是让我安心好了。”
“戈仲杰,你对我不需要负任何责任的。”她摇摇头,“我也没有理由拿这笔钱。”
“我只是要你把它放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这是多此一举。”
“你可以明年回来时再当面还我。”
牛莜如不再和他争,轻轻的点点头,于是戈仲杰松开抓着她的手,好让她把支票收进口袋里。
她并没有去看支票面额是多少,反正她不会用,她确信自己可以自食其力。
“你呢?结婚的事……”她本来不想问,可是又实在忍不住。
“已经在进行了。”
“喔。”牛莜如轻叹一声。
“一会我就要赶去拍结婚照。”
“恭喜你了。”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谢谢。”戈件杰苦笑,“我还是不能确定她肚子里有没有小孩,因为她实在不像是怀孕了,但我……还是得娶她。”
“我了解。”牛莜如不想再落井下石,她完全能体会戈仲杰的心情,婚如果结得不情不愿、不快不乐的,那么并不是件喜事。“如果你换个角度去想,或许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
“我不知道这场婚姻能维持多久。”
“戈仲杰,你不该有这种想法。”
“我不会再碰她的,而如果过两、三个月还看不到她的肚子,我会提出离婚。戈仲杰早已想好,”哪怕得上法院打官司,我都要这么做。“
“如果真有孩子呢?”
“不可能。”
牛莜如微笑的看着戈仲杰,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他。“即使我们真的在一起,也不见得能快乐的过一辈子。”
“但我们……”
“事实上王子和公主在结了婚之后,通常是很不幸福的,所以不如我们就当永远的好朋友,彼此在心底留一个角落给对方,这样的感情或许反而会更长久一些。”牛莜如展现她绝佳的风度。
“如果我希望你等我恢复单身,是不是太自私了?”他明知是这样,但还是要问问她。
“是太自私了。”
“我能要求你不嫁詹逸民吗?”
“你不能。”她狠下心这么说。
戈仲杰顺了顺她的头发,看着她一张坦然面对事实的脸,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他根本不想跟辜敏芝结婚,更不想去拍什么结婚照。“莜如,我真希望……真希望你当初跟我开的玩笑是真的。”
“但那是玩笑,不可能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有多好?”戈仲杰轻抚着她的脸颊,“女人一旦下定决心想要掳获某个男人,那么那个男人就绝对逃不掉。”
“你是没有逃掉。”
“但我希望想掳获我的那个女人是你。”
“戈仲杰……”
“我可以当辜敏芝是好友、同行,是曾经亲密的情人,但我既不爱她,也不想娶她。”明知这么说很伤人,但是辜敏芝伤他更重。
“但你必须娶她,所以我希望你能当一个好丈夫。”
“很难。”
“还必须当好爸爸。”
“如果真有小孩。”
“你行的!”牛莜如突然给他一个拥抱,眼中泛着泪光。“只要你想,你一定可以做得到。有缘的人不一定有份,说不定有一天,我们会很庆幸我们没有在一起呢。”
“莜如。”他抱紧了她。
“好好的去扮演你该扮演的角色吧。”
*
黄星怡感觉很别扭,但是她又不能不走这一遭,因为她怕自己如果再这么拖下去,不要说面子,她可能连葛奇宏都会失去。
但是站在葛奇宏的家门前许久,若不是他姐姐的小孩在院子里玩见到了她,跑去叫他过来,她这会搞不好还呆呆站在这里。
葛奇宏很快的走出来,见到黄星怡,他有些喜出望外,不过他并不再像以前那么狂热,那么死皮赖脸。
“星怡,你怎么来了?”
“我辞职了。”她很快的说。
“也好。”他的反应是欣喜的,“我就觉得你做那种工作有些浪费时间,你比较适合当老师。”
“老师?”
“而且专教放牛班的学生。”
“为什么?”
“因为你够凶、够狠,绝对可以治得了那些顽童。”葛奇宏半开着玩笑,“你不就是这样对我的吗?”
“阿奇……”她为之黯然。
“所以你现在是回来彰化了?”
“对,我台北的房子已经退租,而莜如也要到纽约去了。”黄星怡顺便简单的说了下她表哥、辜敏芝和牛莜如之间的三角关系。
“很久没和仲杰联络,我都不知道发生了这些事。”葛奇宏叹口气,“过两天我再找个时间去台北,说不定现在他很需要一个男性朋友的肩膀。”
黄星怡只是笑笑,然后她突然发现一向烟不离手的葛奇宏,这会竟然没有抽烟,“你的烟……”
“戒了。”
“真戒得了?”
“只要有心,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葛奇宏的这句话有很深远的意思,他不认为黄星怡听得懂,但是又矛盾的希望她会知道他的暗示。
而黄星怡当然听得出来,她不由自主的咬着唇,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着,难道阿奇已经对她死心,打算任她自生自灭,因为他再也无法面对她的拒绝,他已有更好的人选?
“阿奇,我记得你说过一句话。”
“我说过很多话。”
“你说你这辈子非我不娶。”
“但你狠狠的拒绝了我,你要台北的男人啊。”
“不!”她马上反驳,“我没有说我要台北的男人,我只是……阿奇,你决定放弃你的坚持了?”
“反正你不要我。”葛奇宏一副已经想开的表情。“感情是不能强求的,我不想逼你,更不想令你痛苦,你说得对,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你有水准、有品味。有格调,而我……”
“不是这样!”她大声抗议,“你讲义气、重朋友、一诺千金、热心照顾老弱妇孺,你……阿奇,你没有什么不好的。”
“天啊!世界是不是颠倒过来了?”葛奇宏的嘴角有着一抹嘲弄的笑。
“阿奇,你说话要算活。”黄星怡无比认真的看着他。
“什么话要算活?”
“你得娶我。”她豁出去了。
“但是你……”
“我不准你改变主意。”她十分坚持,且满脸的爱意。“阿奇,我要嫁给你,我要留在彰化,我要为你生儿育女,我要当你的黄脸婆。”
葛奇宏心中狂喜,觉得好像中了刮刮乐的第一特奖,但他又怕黄星怡是在耍他,就好像她和牛莜如当初捉弄戈仲杰一样,可是他实在是太震惊了,黄星怡在向他求婚?她要嫁他?
“但我一无是处。”他故意面无表情的说。
“你已经变了。”
“但是阿丽……”
“我会帮她介绍更好的对象。”这时黄星怡突然一脸忧虑和惶恐。“阿奇,你……你没有对她怎么样吧?”
“还没有。”他幽默的说。
“那就好解决。”黄星怡表现出强烈的占有欲,而且唯我独尊,“我们得快点结婚。”
“那么台北那个浑小子呢?”他问,眉毛一挑。
“早就出局了。”她接着说出那段经过。
“你跟牛莜如还真毒。”
黄星怡笑了笑,不忘追问。“你娶不娶我?”
“但我以前看了那么多你的白眼、冷眼,受了那么多你的挖苦,冷嘲热讽,吃了那么多你的苦头、排头,这要怎么算啊?”葛奇宏拥住她,笑得贼兮兮的。
“我会用一辈子还你。”她爽快的回答。
“任我折磨、虐待、报复?”
她头靠着他的肩膀,甜甜的说:“随便你啦。”
*
婚礼当天一早,辜敏芝搭计程车前往教堂。
途中计程车忽然和一辆超速的卡车相撞,幸好计程车司机反应够快,在尚未撞上前急忙跌下煞车,但是因为冲击力不小,计程车的车头被撞凹了一人片。
可能是惊吓过度,也可能是头部受到碰撞,辜敏芝昏了过去,而当她醒来时,人已经在急诊室里。
一身新郎礼服的戈仲杰就在她的身边、但是他的表请莫测高深,一副等着听她解释的模样。
“我……”她换了摸自己脸,事好没有伤。
“你没事了。”他有点冷漠的说。
“我……我知道出了车祸。”
“对,是有个车祸,但是已经没事了。”
“我的头有点昏。”
“只是暂时现象。”
辜敏芝低下头,想看看自己的身上是不是有哪里受伤,忽然发现她原来的衣服已经被换掉,她穿的是医院的衣服。
她厌恶的看着自己的衣着,“这什么要帮我换上这么难看的衣服?”
“因为你陷入昏迷, 他们必须帮你做X光检查、断层扫瞄,还有超音波。”戈仲杰一脸深思,“辜敏芝,你现在有什么话想说吗?”
“我……”她心虚的撇开睑。
“医生帮你做了腹部超音波。”
“什么?”她一惊。
他声音冷冷的道。“你没有怀孕。”
“可是……”
“你根本没有怀孕。”戈仲杰提高音量。
“有可能是流产了。”辜敏芝马上说,还是死不认帐,“一定是流产了,我觉得我的肚子……”
“少来了,辜敏芝,没有一滴血从你的身体里流出来,你的子宫里也没有任何东西。要不要我请医生过来一趟?我想有医生的解说,你总不会再怀疑了。”他知道自己终于解脱了。
辜敏芝不语,她这会还能说什么?
“这个婚还要结吗?”戈仲杰问她。
“仲杰……”
“如果你仍坚持要结婚,也可以,但是我保证你只能当名义上的龙太太,在我的心中,你永远不会是我真正的妻子。”他仁至义尽的说。
“牛莜如呢?”辜敏芝突然问。
“她要到纽约去游学。你为什么问?”
“她走得开?”
“她要成全我们。”
“情操这么高尚?”辜敏芝用手拍着额头,“看来这更显得我卑鄙无耻了。”
“敏芝,一定要这样吗?”他忽然放软语气,‘你不是一个坏女人,你聪明、能干、善解人意,以前的你令人怀念。“
她垂下头,泪也一滴一滴的掉落,她算计了半天,最后还是败在一场小车祸上,难道这就是她的命吗?人总是改变不了天意?
片刻之后,她抬起头。
“牛莜如出发了吗?”辜敏芝问道,表情似幡然醒悟,她决定不再和自己及他们两人过不去。
“明天。”
“明天?”她点点头,“去留下她吧。”
“敏芝……”戈仲杰呆了。
“我不必作践自己的,对不对?”她问。
“对,你值得配一个比我更好的男人。”
“那么婚礼取消了。”辜敏芝认输的一笑,“我想,你和牛莜如是命中注定好的一对。”
“敏芝,谢谢你。”戈仲杰高兴的上前拥住她。
“去抓住你的幸福吧。”她含着泪说,“我还是当你的普通朋友比较好。”
“敏芝,你会找到属于你的幸福的。”
“我会的!”她微笑,信心十足,“我一定会。”
*
因为牛莜如很受不了那种离别的滋味,所以她拒绝任何人来送行,但当她看到戈仲杰时,内心还是一喜,因为昨天黄星怡曾打电话告诉她,婚礼取消了。
“你是来送行的?”她问,表情很坚强。
“不,我也要去纽约。”戈仲杰潇洒地说。
“你要去纽约?”她一呆。
“和你一起面对詹逸民啊。”他拿出机要,表承他可不是说着玩的。“我总不能放你在纽约一年,更不可能把你拱手让给他。”
“那么辜敏芝……”
“我们可以和她做好朋友。”
“詹逸民呢?”
“我们还是可以和他做朋友。”
“戈仲杰……”这会牛莜如又是哭又是笑。“你确定可以这么顺利吗?詹逸民他……”
“我们可以一起面对,一起克服所有的问题。”戈仲杰拥着她,一起前出境室走,“但眼前还有一个更麻烦。更严重的问题。”“你是说……”
“你的恐机症。”
“我也没办法啊,我就是怕飞机会突然摔下去嘛。”她娇嗔地说。
“那么我只好转移你的往意力,从台湾一路吻你吻到纽约。”说完,他立刻在她的红唇印上他的吻。
纽约,我们又来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