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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目老婆》作者:林晓筠
内容简介:
总经理的秘书的助理的小妹?这什么鬼啊!
到底是谁想报复他,竟敢派这个白目鬼帮他送咖啡,
而且他们有这么熟吗?看她自顾自的跟他聊了起来,
他可是一分钟进帐几十万上下的总经理耶,
而她居然浪费了他十分钟听她闲扯淡,
白目也就算了,把事情搞砸的能力还直逼Max级,
叫她送礼给客户,也能送到差点出人命,
不过那股勇往直前的傻劲,倒是让他很有Feel,
不知不觉中,她的人就跟咖啡一样让他上了瘾,
可她却说要效法「派遣女王」时间一到就闪人,
看来要让她的聘用期无限延长,只有一个方法……
男主角:尚舒官
女主角:穆白瑰
出版日期:2007-11-30
省钱大作战 ◇林晓筠
近来媒体一直在报导什么东西都在涨,什么都贵,要大家一起来「省钱大作战」,于是一口气买了四件打折洋装的晓筠就被骂了。
我家「小甜蜜」一口气买了六双迪士尼的卡通公主鞋,其实价钱也还OK,但又被碎碎念说买个一、两双穿著玩就好,一次六双都买,当「小甜蜜」是娱蚣吗?
另外,买甜甜圈也被骂,又贵又会肥;租DVD一次预付三千也被骂翻,反正身边的人念得口水乱喷只有一个重点──省钱!
省、省、省……
好啦!晓筠现在尽量去大卖场购买以量制价的商品,嘴馋就买零食组合包,少吃一点,说不定还可以瘦一些。
翻出五、六年前的衣服,想不到还能穿,哈哈,看来我身材控制得还OK嘛!
多看HBO,少租一些片,更不能再进电影院;少逛街,少买鞋,最好都窝在家里别出门花钱。刚好最近要写一本有关「干物女」的书,看来我很快会变成「干物女」,或许已经是了……
总之,大家一起开始省钱吧!
第一章
「调秘书室?」穆白瑰露出了一个只有她自己才了解的奇怪笑容。
「怎么?你不能配合吗?」杨晴羽的眼神有点不以为然。不过是个新人,难道她敢有意见?
「我当然能!」她咧嘴一笑,展现出过人的自信,「我一定能。」
她的偶像是日剧「派遣女王」里的大前春子,她立志要像大前春子一样,当个很酷、很厉害的OL,也打算彷效偶像考取多项证照,让自己无所不能,成为一个领高薪的外派员。
但这只是她个人对自己的期许,其实穆白瑰和大前春子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
长相秀气,看起来清纯、无害的她,常常被认为是音乐系毕业的高材生,但事实并非如此,她是会计资讯系毕业,小时候虽然曾学过三年钢琴,可从来无法完整的弹完一首曲子。
她有个既有气质又优雅的名字──穆白瑰,白色的玫瑰,含意多么高贵、清雅又脱俗,但是……她从小到大的外号却是「白目鬼」,以为同学是取了她名字的谐音,殊不知她被叫白目鬼,有百分之一是因为名字,百分之九十九则是因为个性的关系。
三个月前,她应征了短期的会计助理工作,没想到居然上了,从此她就把自个当成大前春子。
其实台湾的派遣制度,并没有像日本社会那么发达与完善,这点大部份的人都懂,大概只有穆白瑰不了,还喜孜孜的以偶像为目标,打算成为台湾第一位「派遣女王」。
看著她越来越灿烂的笑容,杨晴羽只觉得莫名其妙。「穆白瑰,被调职……你很高兴吗?」她真不知道这白目鬼在高兴什么?
「当然啊!这证明我很有能耐。」
「你有能耐?」她倒是第一次接收到这种讯息,「你怎么会这么想?」
在员工父谊室里,一手端著咖啡,一手还不忘比划的穆白瑰骄傲的解释,「因为这是我第二次被通知调职,先是从会计部调到行政部,中间我还短暂支援过几个部门,没想到这次居然是换到秘书室,由此可见我能力广泛,所以公司重用我。」
「公司重用你?」
「难道不是吗?」
为了避免自己失礼的当面喷笑出来,杨晴羽连忙转过身去。幸好她口中没有饮料,要不然铁定早就喷得这白目鬼满脸都是。
「晴羽姊,你还好吧?」她关心的问著这个对她还算照顾的主管。
背对著,杨晴羽做了一个OK的手势。
「你是在笑吗?」穆白瑰天真的问。
「我没有在笑。」但她的肩膀是抖动的。
「但你看起来像是在笑。」
「我不是!」杨晴羽很勉强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甚至狠狠的捏自己的大腿来阻止自己再狂笑。
穆白瑰没有再深究,只是静静喝著咖啡。别人不承认的事,自己也没有必要非逼人家承认不可。
终于,杨晴羽可以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来面对她,可是一看到那自以为是大前春子的自信表情,她又想大笑了。
她真的很想把真相告诉穆白瑰,公司之所以会把她调去秘书室,不是因为她能力强,而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加减」用,起码她的外观可以给男性员工带来点活力和提升工作兴致。
「你……好好工作,不要想太多。」杨晴羽强忍著笑意,板著脸说。
「我会全力以赴的!」穆白瑰充满斗志的握拳。
「你知道该向谁报到吧?」
「既然是调秘书室……」她若有所思的摇头晃脑。
「向总经理秘书报到。」为免她又胡乱猜测,杨晴羽直接给她答案,「她叫卓涵。」
「我听过。」穆白瑰一脸兴奋的回应,因为公司上下对这个叫卓涵的总经理秘书评价很高,传出来的评价都很正面。
「所以你不会找错了人?」杨晴羽挖苦的问。
「这么简单的事……」她头一偏,眉毛一扬,「想存心搞砸都很难。」
杨晴羽微微一笑。若是别人她还不会这么担心,但是穆白瑰……看来以后秘书室可「热闹」了。
穆白瑰把工作能力超强的卓涵,当成是她的第二个偶像,由于两人所处的部门不同,加上业务不相干,所以一直到卓涵的助理柯芮臻请了病假,她才有这个递补的机会接触到自己的第二号偶像。
而卓涵观察了她几天,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会一个部门流浪过一个部门,不是因为她多才多艺,而是她……可以「充数」。
但她的优点是对工作有热忱、肯学习,也很少抱怨,可说完全能胜任某个职位,如果她过得了最后一关──
「你接下来会有全新的工作内容,不过,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见过总经理吗?」卓涵对站在桌边的穆白瑰问道。
「远远瞄过。」
「有什么感觉吗?」
「感觉?」穆白瑰愣了三秒钟,然后老实的回答,「没什么感觉耶!因为没有和他真正的相处过,所以我……要对总经理有感觉才能接下新的工作吗?」
正好相反,她就是要找个对尚舒官没有感觉的人,因为光是一个对他「太用心」的柯芮臻,就已经够她受的了。
「不。你未来的职衔是‘总经理的秘书的助理的小妹’。」卓涵有点拗口的说完。
「这么长的职衔?」穆白瑰舌头一伸,「只怕我还没说完对方就睡著了。」
「你的工作内容很简单,就是‘伺候’总经理。」
「伺候?」她吓了一跳,小心的确认,「我想你要说明得更清楚一些,不然我怕自己会做不好。」
「举凡倒茶、买便当、跑腿等琐碎的事,都是由你来做。」
「就像是打杂小妹?」
「没错。」
「这工作好像……没有什么挑战性。」穆白瑰有些抱怨,「小学毕业的人就可以做了。」
「那么你是想换部门?」卓涵知道她的约聘期限是半年,如果没有重大疏失,公司是不能随便叫她走路的,只能给她换一个单位。
「不!」她连忙挥挥双手,「我会努力的,反正总不会一直倒茶、跑腿……」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低下头继续处理公事,「在我下面还有个秘书助理,也就是你的另一个上司,她现在请病假,过几天你就会见到她。」
「这个总经理有这么难伺候到要用三个人来让他使唤?」她忍不住发问。
「穆白瑰,说话要小心一点!」卓涵抬头警告她。
「我只是说出心中的疑问。」
「你还没有接触过总经理,很多事情还不明白。」
「他也是人,又没有三头六臂。」
「所以你……」她嘴角有著嘲弄的意味,「你不觉得总经理帅、桀骜不驯、狂野,又有一股凡人无法挡的魅力?」
「你会这么觉得吗?」穆白瑰白目的反问上司,还一脸认真的讨论,「我只觉得远远望过去,他有一种鹤立鸡群的领袖气势,又像是一辆没有煞车的坦克战车,谁都不能挡住他的去路。」
「没有煞车的姻一克战车?」卓涵闷笑。
「至于迷人或是帅……」她耸了耸肩,「我倒是没有这种感觉。」
「所以你不会加入‘总经理粉丝俱乐部’?」
「公司有这个俱乐部?」她当真的睁大眼睛问,「太好笑了!」
「看样子你不会加入。」卓涵露出满意的微笑,开始有点喜欢这个女生。
穆白瑰摇摇头。
「那就证明你可以做好‘总经理秘书的助理的小妹’这份工作了。」
穆白瑰被告知总经理每天早上八点之前一定会进办公室,而咖啡要准时在八点半送进去,要什么都不加的黑咖啡。看来……总经理有个铁胃。
敲了门,听到回应,她小心的端著一杯咖啡进去。
她想要在总经理心中留下专业的第一印象,即使做的只不过是端咖啡进来这种小事,于是她中气十足的说:「总经理,您的咖啡。」
尚舒官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喊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军营而不是在办公室里,以为自己是营长而不是总经理。这不是柯芮臻的声音,所以他微微抬起头,暂时从文件上移开视线。
「早!」穆白瑰非常有活力的道早安。
「早。」他漫应一句。
「总经理,你爸妈真会取名字,尚书耶,好大的官哦!」穆白瑰没头没脑的突然冒出这句话。
尚舒官错愕,一时没法回应。他从来没有对自己的名字多做联想,也从来没有人这么开他玩笑过,他傻眼的盯著她。这女人又是打哪冒出来的?
「像我的名字是穆白瑰,」她继续甜甜的笑著说:「本来的含意应该是清晨带著露珠的白色玫瑰,可是大家却都叫我白目鬼。」
他听了差一点忍不住赞同的鼓掌,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是很白目,不然不会劈头就开他那种玩笑。
「总经理的父母是希望你从政吗?」穆白瑰说得自然,好像和他已经聊起来了似的,其实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在唱独脚戏。
尚舒官并未回答,只是「青」了她两眼,想看看她自己什么时候会适可而止的闭嘴。
但是穆白瑰这个白目鬼却无法领略他眼神的含意,忽然直直的盯著他瞧。
「总经理,我现在才注意到你的长相好有‘杀气’,你有没有兼做杀手啊?」
「什么?」尚舒官的额角开始暴青筋,拿著文件的双手也气得有点发抖。这个女人是从哪个星球来的?她知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白目的话?
「还可以多赚一笔耶,现在经济景气差,很多人都兼差哦!」她边说边自顾自的哈哈笑了起来。
尚舒官再也忍受不了,他咱的一声把文件往办公桌上一放,整个人猛地站了起来,那气势几乎可以横扫千军。
「你到底是谁?」他吼道。
「穆白瑰。」她有点畏缩的再次报上姓名。
「你是干什么的?谁叫你来的?」
「我是……」穆白瑰决定拿出大前春子的气势,她抬头挺胸的回答,「我是总经理秘书的助理的小妹。」
「这是什么鬼?」他一向是个做事严谨、冷静的人,可这个不按牌理出牌的白目鬼,害他气得血液全冲向了脑门。
「就是总经理秘书的──」
「柯芮臻呢?」他直接截断她的话。
「请病假。」
「谁叫你送咖啡进来的?」
「卓涵姊昨天交代的。」
「你是卓涵派来的?」尚舒官一脸无法置信的表情。以卓涵的识人能力,怎么可能会派一个天兵来当什么……总经理秘书的助理的小妹的?真是乱搞一通!
「是!」穆白瑰自信的点头,「除了秘书室,我还待过会计部、行政部,也支援过其他部门。」以为他是想夸她,所以她自己先报上经历。
「你待过那么多部门?」
「我的能力广泛,什么都会一点,所以……」她不好意思再老王卖瓜,自卖自夸了啦,毕竟能力是要别人来肯定,不是自己说的。
可尚舒官却非常确定事实绝非如此。这个女孩看起来是不笨,但若要说她有那么行,打死他也不相信。
「卓涵呢?」他冷冷的问。
「卓涵姊说她今天要九点才会进公司。」穆白瑰诚实道:「她好像要先绕去哪里一趟。」
「看到她时……」尚舒官眯著眼睛命令,「叫她立刻来见我!」
「总经理有什么事可以吩咐我!」她自告奋勇。
「你?」
「我什么事都会一点。」她不敢太自大,所以说只会一点。
「什么都会一点?」在他眼中,她是个只会惹他血压上升的白目鬼,而且如果她真有这么强,卓涵就不会叫她当小妹,这种常识只要是正常的人都会有,可能只有这个女人自己不知道。
再细看一下她的模样,娇滴滴又白白净净的,如果公司里有「康乐部门」或是「娱乐科」让她待,那么她可能就能做得如鱼得水吧。
在他打量她的同时,穆白瑰也在观察他。本来她是不会这么直接的盯著一个男人看的,更何况这男人是付她薪水的顶头上司,也握著她的生杀大权,而他整个人很有那种义大利黑手党的冷峻、狂野味道,一般人只要瞄他一下,大概就会「剉」到,反之,被他瞄到也会「剉」到。
但一想到自己的偶像大前春子那不畏权势、勇往直前的气魄,她就决定要效法、看齐。
尚舒官颇意外她有胆子这么直视他,在他威严的瞪视下,居然没有吓到夹著尾巴跑出去,不禁有点欣赏她的胆识。
「你说你叫什么?」他冷静下来问道。
「穆白瑰。」她立即回答。
「因为柯芮臻请假,所以才轮到你代班?」
「大概吧!」
「我以后不会太常看到你?」
「总经理,只要你公事上需要我的专业协助,我会──」她慷慨激昂的就要表达自己对工作的热忱。
尚舒官马上比出一个叫她闭嘴的手势。这会他的情绪不是很稳定,如果再和她说下去,他怕自己偏头痛的毛病会被她气得再度发作。
「出去!你已经浪费了我十分钟。」他边说还刻意的看了一下腕上的古董表。
「对不起,总经理。」话虽如此,可她却没有丝毫动静。
「你还站著干么?」见她好像不打算退出去,尚舒官真的不爽了,「要我送你出去吗?」
「我在等你的一句话。」
「什么话?」
「我帮你端来咖啡……」穆白瑰提醒著他。
「所以呢?」尚舒官还是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
「或许这是我份内的事,但你还是该向我说一句……」她微笑的偏头等著。
「谢谢?」他试探的说出。
「不客气!」她俏皮的回应。
「你……」尚舒官的脸色已经开始发青。他不是没有在公司发过脾气,但是让一个打杂小妹激到这个程度,还真是第一次,令他不得不对她……印象深刻。
「总经理,那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目的达成,她终于甘愿走了。
「见到卓涵……」他压抑下心中那座已经在冒火,只差一点就要爆发的火山。
「请她立刻进来。」穆白瑰接口。
「很好,你还听得懂人话。」
「总经理,还有其他指示吗?」
「出去。」他的声音有些压抑,「没事不要再来让我心烦。」
「既然如此……」穆白瑰没有沮丧,也没有受挫的感觉,她依然要发挥大前春子的专业精神,做好自己的工作,「总经理中午要吃什么?我会去准备。」
「我另有饭局,你不用准备了。」这是谎话,他只是想要她少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起码在他和卓涵谈过之前。
「那我出去了。」朝他微微颔首,穆白瑰转身离开。
如果只给她的气势打分数,她或许能及格,但是她的白目程度,还真是叫他叹为观止。
尚舒官几乎是半跌坐进他的大皮椅里,看著她端进来的咖啡,他静默了会,然后端起咖啡浅尝了一口,想不到居然还不错喝。
「真是出乎人意料。」他自言自语,又再尝了一口。
稍晚一些,尚舒官直接质问卓涵,并指责她的决定太过草率,「这不像是你会做的事!」
「白目鬼和花痴,总经理要选哪一个?」她问得既直接又不客气。
「花痴是……」
「你不会感觉不到柯芮臻对你的处心积虑和别有用心吧?」她很清楚的点出事实,「如果你希望一个花痴在你跟前打转,那我马上把穆白瑰调到其他部门。」
卓涵果然不是随便做这种安排,她是有用心的,如果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男人或许会选花痴,可是他肯定会选白目鬼。
「就留下穆白瑰吧!」尚舒官根本不需要太多时间来考虑,因为柯芮臻近来的表现是越来越不加掩饰了。
「了解。」卓涵轻轻点头。
「但是叫她少出现在我面前。」
「总经理,她是有心要做事的。」
「可她是个白目鬼。」
「或许她真的是。」她必须承认这一个事实,「但起码她白目的程度还不至于惹人嫌,而且她有心要成为一个专业的职场女性,这点很值得鼓励。」
「反正你带好她就是了。」他并不是很在意的耸耸肩,「别让我后悔放弃了花痴。」
「是,总经理。」卓涵含蓄的笑。
「你知道吗?那个白目鬼居然问我有没有兼做杀手。」尚舒官光是想到还会摇头,「还要我向她说‘谢谢’。」
「但是她煮的咖啡……」她嘴角一扬,「棒吧?」
「好喝。」他承认。
「那么她还是有优点的。」卓涵明显是站在穆白瑰这边的。
「除了煮咖啡,真希望她还有其他优点。」
第二章
才请了五天的病假,没想到一回来办公室已风云变色,柯芮臻不禁大叹自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得不偿失。
本来以为这五天她不在办公室里,那个冷面木头人总经理,会认知到生活里没了她这个大美人就不行,他们俩会有「小别胜新婚」的感觉,可惜……她失算了。
一回来才发现她的工作被一个小妹抢了,所有会直接和尚舒官接触到的大小琐事,全部都由穆白瑰接手,自己以后不能再随意进总经理办公室,只能帮卓涵处理文件,当卓涵的跟班。
不知道穆白瑰凭什么可以接下她最爱的工作,所以柯芮臻马上进行了「内部调查」──办公室里人多口杂,流言一堆,想问八卦是最容易的事了,而她得到的结论令她感到相当安慰。
原来穆白瑰不是手腕一流或是风骚迷人的女强人,她只是一个没有大错,可是小问题却不少、在各部门间「流浪」的人球。
所以在办职务交接时,虽然她心里气得要命,但表面上还是露出一个很有一同事「爱」的笑容──通常黄鼠狼给鸡拜年不也如此。
「穆白瑰,以后总经理就交给你了。」柯芮臻酸溜溜的说著。
「我会全力以赴的!」穆白瑰很有使命感的回道。
「这几天我请假,你该做什么事都知道了吗?」
「都清楚了,」穆白瑰在心里扮鬼脸。拜托,光是煮咖啡、买中餐、做一些女佣就可以完成的事,真是一点挑战性也没有,反而是卓涵交给她的事还比较多,尚舒官基本上好像当她是空气。
「你……觉得总经理怎么样?」柯芮臻忽然问道,想要知道她是不是具有威胁性。
「很忙。」这是穆白瑰第一个想到的。
「还有呢?」
「很……严厉。」
「的确。」柯芮臻笑了,看得出尚舒官对她没有什么兴趣。「他骂过你吗?」
「他当我是空气。」穆白瑰老实的回答。
「空气?」
「他很少拿正眼看我,大部份时候他都是直接跟卓涵姊交代事情,我……八成还不够格。」
柯芮臻听得心花怒放,笑得像是一朵盛开的花。自己果然不需要操心穆白瑰这个有口皆碑的白目鬼,尚舒官很显然对她没有意思。
「穆白瑰,我可以给你一点建议……」不过为了杜绝任何可能,柯芮臻假装热心,「总经理最讨厌会在他面前绕来绕去的小妹,所以你没事少出现在他面前。」
「这个我了。」
「还有,总经理讨厌对他有企图的女孩。」
「什么企图?」穆白瑰一时意会不过来。
「想倒追他。」柯芮臻索性挑明了说。
「有人想倒追总经理?」她真怀疑那个人是不是头壳坏去?「不会吧?」
「你不觉得总经理很有魅力吗?」柯芮臻进一步探问。
「怎么可能?他看起来就像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手魔头耶。」
「杀手魔头?」
「嗯,因为他给人的感觉很‘肃杀’。」
「所以你怕他?」
「有一点,以后尽量少和他接触就是了。」
柯芮臻听了,差一点就满意得想「放过」穆白瑰。这个白目鬼真是单纯、天真到了极点,没什么好防的,可是不修理她一下,又难消自己心头之恨,毕竟抢了自己工作的正是这个白目鬼。
「总之,你好自为之。」她故作语重心长样,「卓涵交代我要跟你做客户资讯交接。」
「对!卓涵姊有提过。」
「那些客户爱什么、讨厌什么,你都要牢记清楚,不能出错!」
「我会输入电脑的。」
「逢年过节、生日、婚丧喜庆,该到的礼数不能有一点闪失,公司可是非常注重这点。」
「是,我会努力做好!」
「看起来好像只是一点小事,不过有时一个看似不经意的送礼动作,就可以影响一个大合约,你可别搞砸了!」柯芮臻不怀好意的提醒她。
「谢谢你,芮臻姊!」穆白瑰诚心诚意的向她道谢。
「别叫我芮臻姊,我才大你两、三岁而已,别把我叫老了!」她马上抗议。
「总之……感谢你!」
面对穆白瑰诚恳的学习态度,柯芮臻心中盘算的却是这个白目鬼会出多少错,然后她就可以接回她原本的工作。
尚舒官最重视的就是能力与工作效率。
她深知同情敌人就是砍自己一刀的道理,在职场上没有心软、互相帮助这些多余的行为,她得踩著敌人的背才能往上爬,而这会……她就要让穆白瑰当她的垫脚石。
卓涵正好休生理假,而柯芮臻也那么凑巧的不在,于是没有人帮穆白瑰分散炮火或是挡子弹,此刻在发枫的尚舒官面前,她只求能留有「全尸」。
尚舒官已经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这么大发雷霆了,平时在卓涵、柯芮臻的配合之下,他的办公室里很少出问题,但是这次居然……
「看著我!」他不用吼,光是饱含愤怒的语调,就已经可以令人吓得浑身颤抖。
穆白瑰无辜的抬头看著他,觉得他像是大怒神般的矗立在她面前,那对恐怖的眼神好像是在研究,要先从她身上的哪一个部份开始肢解……
「谁告诉你,要送‘信宏’的汪老板蛋糕和手工饼干?」他表情阴森的质问。
没有在背后捅人一刀或是扯人家后腿的习惯,所以穆白瑰没有供出柯芮臻,没有说是她交接给自己的资讯是「信宏」的汪老板喜欢甜食,而且越甜的越好。
「你自作主张吗?」看她不回答,尚舒官猜测。
「我……」她选择沉默。
「汪老板最讨厌甜食,而且他本身患有糖尿病,饮食必须严格控制,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所以只会送他养生性质的食品,没有人会送他蛋糕或是精致的手工饼干的,你是想害他血醣升高吗?」她怎么可以出这种错?他实在想把她抓来毒打一顿。
「我知道了……」她低语。
「你知道当汪老板打电话来骂我时,我有多无地自容吗?」
「对不起!」
「我真想……」他气得伸出双手停留在半空中,一副想要当场掐死她的样子。
「我不会再犯了。」她马上保证。
「你以为只有这一件事吗?」尚舒官冷冷的轻笑著,「‘牧迪’的满月礼你是怎么送的?」
「我准备了送小男生的全套金饰,还有三套可爱的男宝宝衣服。」这总不会错了吧?送小Baby的弥月礼通常是金饰和衣服,她全都准备了。
「谁告诉你齐太太生的是男生?」他皮笑肉不笑的问她。
「不是男生吗?」
「你亲眼见到了?」
「我……」柯芮臻给她的资讯是,「牧迪」齐太太喜获麟儿,要特别送大礼。
「她已经连生了四个女儿,这一胎本来就不打算张扬的,偏偏你还送了大礼过去。」
「反正是祝福……」穆白瑰有些嘴硬的硬拗。
「还送男宝宝的东西……」尚舒官的手只差一公分,就可以捏死她。「你知道被人家在伤口撒盐的痛苦感觉吗?」
「对不起,下次我会先问清楚!」
「你希望齐太太生第五胎?」他很想捏捏这个白目鬼的脸颊,绝不是出于怜爱,而是出于一种愤怒的发泄。
「我……不能替她做决定。」
「好极了,她也不想再生了,我们公司送她的礼物,她会叫快递送回来!」
穆白瑰沮丧的垂下了头,像只战败的小母鸡。
「你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吗?」
「我……只是没弄清楚。」
「那你为什么不问问卓涵或是柯芮臻?」
如果她现在供出自己是被陷害的,总经理或许会放过她,但是她以后在公司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一定会被柯芮臻整死,更会被大家视为「告密鬼」,所以她必须吞下这颗苦果,自己担了这个责任。
「你知不知你的自作聪明,可能会害公司损失惨重?」尚舒官又骂。
「我会改进的。」
「改进?你这个白目鬼……」如果他够狠,就该马上开除她、立刻把她踢出他的办公室,可是看看穆白瑰叫人狠不起来的可怜表情,他实在……当不了坏人。
「再给我一次机会!」她向他恳求道。
「机会一直是你的,但很显然你──」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他的训斥,尚舒官缓缓转身接电话,然后忽然全身一僵,像是被冻住似的。
穆白瑰只听到过敏、住院、花生,差一点没命这些对话。又是她闯的祸吗?不会吧?
结束了电话,尚舒官转头看她的眼神……好像恨不得杀死她一百次。
「你送了‘相模’的王先生什么生日礼物?」
「王先生……」穆白瑰很用力、很努力的回想著,「我请人……送了花生炖猪脚过去,但是花生要挑出来。」
「王先生不能吃到任何有花生成份的制品,哪怕是只放在汤里和猪脚一起炖的花生,在炖煮的过程中,花生所释放出的物质就可以叫王先生严重过敏,甚至是休克!你知道王先生现在人在哪里吗?」
「不会是医院吧?」穆白瑰说到后来已经哽咽,因为如果王先生有个三长两短,那她恐怕得「以死谢罪」。
「你还不笨嘛!」尚舒官讽刺。
「我……可以去看看王先生吗?」她试探的问,想要补偿。
「你不怕去了被王太太打死?」
「就算会被打死,我也要去表示我的歉意。我真的不知道,我以为王先生喜欢花生炖猪脚的味道,只是不吃花生而已。」穆白瑰急忙的想解释。
尚舒官仍然冷冷的瞪著她,好像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似的。
「拜托……」她流著泪求他,「这是我个人犯的错,不是公司的错,我不要拖累公司。」
「你真的要去?」
「我要去!」
「那就走吧!」
幸好王先生只是严重过敏,只需要住院观察两天,算是有惊无险。
在尚舒官和穆白瑰诚恳的道歉之下,王先生已经原谅了他们,还笑著和他们聊天,更耍冷的表示这家医院的护士超正、超贴心。
因为穆白瑰始终是泪眼汪汪,一副自己是「杀人凶手」的自责状,王太太终于忍不住把她拉到病房外。
「穆小姐,你不要再内疚了,你已经起码说了五十次对不起,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意外随时有,真的没有人恨你。」王太太柔声安慰她。
「但我差一点就要害王先生……」她只怪自己太天真、太容易相信人,为什么不拿柯芮臻交接给她的资讯去向卓涵姊求证,为什么要把柯芮臻的话当成圣旨,险些书别人送命!
「你别再自责了,其实我还想谢谢你呢!」王太太突然冒出一句惊人之语。
「谢我?」穆白瑰吓得后退一步。
「平常我先生应酬多,一个星期有六天是在和人家吃吃喝喝、谈事情,不到半夜两、三点是不会进家门的,我们夫妻根本就没有什么相处的时间,只是睡在一块的‘室友’罢了,而这次被你一搅和,我们已经在一起快超过二十小时了!」王太太说到最后居然有些兴奋。
「王太太……」穆白瑰真的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幸福婚姻的背后就是这个样子的吗?
「你觉得可悲吗?」王太太忽然话锋一转的问她。
「不!」她连忙否认。
「那是心酸?」王太太又问。
「也不是,只是……每个男人一定都得这么忙,没有时间留给自己的太太和家人吗?」她爸爸是公务人员,每天准时下班回家,所以她无法了解这是什么情况。
「通常事业成功的男人都这么忙,家比旅馆还不如。」王太太有感而发,「我能做的只是把家里、把小孩照顾好,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可以全力打拚!」
穆白瑰点点头,似懂非懂。
「你这么年轻,一定无法体会我的感觉。」
「但王先生也是为了生意,他一定也想早点回家陪你和孩子。」穆白瑰为王先生说话。
「我了解。」
「他是爱你的。」不管是不是,她都得这么说,即使她完全不了解男人。
「他当然爱我。」王太太下巴一仰,「若不是知道他爱我,我早就带著小孩离开他了。」
「千万不要!」穆白瑰紧张的脱口而出。
「穆小姐,你很单纯耶。」王太太微笑看她。
「我是无知,才会害王先生──」
「已经没事了。」她抓起她的手轻拍,「不要再放在心上,没有人怪你。」
「可是我们总经理差点宰了我!」
「他只是急了,因为他的个性比较认真、死板,不太允许人家出错。」
「你也知道啊?」穆白瑰既讶异,又觉得安慰,终于有人懂她的感受。
「因为我先生和他是一个样!」王太太失笑,「很多女员工被他骂哭后,都是我去当白脸给她们温暖。所以,你别再难过了,要继续努力工作!」
「我会的,因为我的偶像是大前春子。」她忍不住透露,「我要效法她。」
「派遣女王?」王太太显然也看过这出日剧。
「你也看过?」穆白瑰惊喜的问。
「那你可要加把劲了。」王太太鼓励她,「你和大前春子还有一段距离哦!」
「我知道,我决定拚了!」有人为她打气,她顿时充满斗志。
穆白瑰像个小跟班似的安静走在尚舒官身后,她不敢说话,不敢有任何反应,免得总经理连车都不给她搭,她现在可是如临深渊般的小心,生怕误踩地雷。
尚舒官走著走著忽然站定,后脚跟一转,整个人转过来面对她。对她……现在他不知是该骂她还是夸她,因为王先生和王太太,刚才居然偷偷跟他说他们喜欢这个女孩。
真不知道是这个白目鬼天赋异禀,还是长相太过文弱,像是需要被保护的稀有动物,明明这个花生事件很严重,但王先生、王太太却轻易就原谅她,王太太和她似乎还有不错的互动,这真叫他想不透,难道是傻人有傻福?还是她……大智若愚呢?
面对他的突然接近,穆白瑰没有后退,但是身体本能的向后倾,好怕他突然狠扁她一顿。
「男人不该打女生。」她决定先发制人。
「我说了要打你吗?」
「你的表情……」她指指他的脸。
「上面写了‘我要打你’?」
「很接近了。」经过王太太的安慰,她现在已经不那么难过了。「总经理,我向你发誓,以后我绝不会再犯下这些‘致命’的错误,我已经学到教训,不会再搞出这种乌龙,真的,相信我!」
他想相信她,因为她的眼神是那么的坚定、那么的清澈,但是一个有著白目个性的女孩,真的能在一天之内就转性吗?
「我实在真佩服你父母,从小到大,他们一定整天跟在你身后替你收拾烂摊子吧?」
「哪会!」
「他们有没有后悔生下你?」
「错,我是他们唯一的宝贝女儿!」
「因为你,所以他们没有勇气生第二个小孩。」
「总经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受这种侮辱,顶多这个工作不做了,只要她肯吃苦,还怕会找不到工作吗?
「从今天起,你的皮要给我绷紧一点!」尚舒官不带一丝温暖的警告她。
「你是说……」原本还在生气的穆白瑰,眼睛立时睁大。
「今天不开除你,不代表明天就一定不会!」
「我知道!」她猛点头。
「你现在是处于‘留公司察看’阶段。」
「我会牢记的。」她活力十足的说。
「不要让我后悔留下你!」尚舒官叹了口气,「我最恨自己识人不明。」
「败部复活」的她开心得直点头,然后乖乖的上了总经理的车,觉得自己今天一定是被幸运女神眷顾了。
「我们要回公司吗?」在他发动车子之前,穆白瑰忍不住多嘴的问了一下。
「汪老板那里是我们的下一站。」他面无表情的答。
「赔罪吗?」她苦笑。
「难道是去装可爱?」
「不管是赔罪或是装可爱,都由我来!」她敢做敢当的一肩挑起责任,「总经理,都交给我吧!」
「你最好先想想要怎么应付汪老板,他是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家,老当益壮,眼睛非常炯炯有神,在他底下工作的,没有人敢混。」
「听起来好凶。」害她听了有点怕怕的。
「就看你的了!」他当然会帮她,但他不会现在就让她知道。
「那齐太太那里也要去喽?」穆白瑰认命的问。
「当然。」
「我一定会让她原谅我的。」虽然她还不知道要怎么做,但是不管受至任何辱骂、责备或是白眼,她都下定决心要忍下来。
「最好是。」尚舒官发动了车子。
「总经理,谢谢你。」她看得出来,其实他是个面恶心善的人,不然也不会有耐心的陪她一个一个去赔罪。而幸亏有他在身边,让她莫名的更有勇气去面对这些事。
他没有回答,但眼中却多了一丝暖意。
第三章
卓涵拿著自己的餐盒,看到穆白瑰正一个人在员工餐厅用餐,于是主动走向她那桌。对于柯芮臻所玩的把戏,她并不是全被蒙在鼓里,但是很多事……穆白瑰必须自己去经历、面对。
「多个伴吃饭,OK吧?」她站在桌边问著。
穆白瑰好像求之不得似的,还起身帮她拉开椅子。
「你吃这么少?」卓涵看看她的餐盘,一整盘的东西几乎都没有碰。
「没什么胃口。」她承认。
「压力大?」随口问。
「压力是有,但是……」穆白瑰语带保留,「我会想办法克服的。」
卓涵只是笑笑,然后开始吃起她的午餐,她优雅、不疾不徐的用餐,好像没有任何事可以影响她的心情。
穆白瑰暗自佩服,跟著拿起筷子,但她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吃著,因为一想到自己在公司里的处境,她就食欲全无。
二十分钟以后,卓涵享用完乍餐,她双手交叉的放在餐桌上,望著穆白瑰。
「不管你去到哪个地方,都会有像柯芮臻这种人,如果你觉得自己已经被打败了,那你还是趁早包袱收一收,回家吃自己吧!」她毫不客气的说。
穆白瑰的反应还是沉默不语。
「每一只老鸟都要经历过菜鸟的过程,没有谁是一起步就精明干练,就效率一流,那都是经过学习、挫败而来的,每个人都会跌得头破血流,然后再打落门牙和血吞的站起来。」卓涵目光锐利的再说。
「我懂。」
「那就收起你脸上不知所措的表情。」
「好。」她回答得很勉强。
「想沮丧、想哭就回家躲到棉被里再沮丧、再哭,不要在外面丢人现眼。」卓涵还比较像是「派遣女王」里的大前春子。
「是!」经过这一记当头棒喝,穆白瑰终于能够振作起来。
「只要挫折打不倒你,它就能令你更强。穆白瑰,你不低能,也不是废材,只要肯用心,你会做得很好!」卓涵正面的鼓励她。
「谢谢你,卓涵姊。」她感动的道。
「你不用谢我,这些都是很简单的道理。」
「对我却很受用。」
「总经理最近谈成了一个和斯里兰卡的合作计划,需要一些人手准备文件和查询各种法律条文资讯,我们这几天会加班,你要加入吗?」她状似漫不经心的问,其实是在给穆白瑰学习的机会。
「我真的可以吗?」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
「我说你可以。」
「我加入!」她眼睛发亮,「卓涵姊,谢谢你,这正是我学习的好机会,我愿意加班,加到多晚都没有关系。」
「不算加班费喔!」卓涵把话说在前头,「这只是责任感的问题而已。」
「我不要加班费,我要学习的机会。」
「你还不太笨。」她满意的点点头。
现在穆白瑰吃得下了,因为她明白自己要吃下东西才会有体力,才可以应付接下来的工作,她终于看见自己未来的前景了。
杨晴羽和卓涵是旧识,看到她和白目鬼坐在一起吃中饭,有点讶异不已,忍不住好奇的端著餐盘过来,直接入座。
「卓涵。」她先打了个招呼,然后看著穆白瑰。「想不到你居然还在?」
「晴羽姊。」她苦笑的打招呼。
「看来你是挺有一套的。」
「别嘲笑我了。」穆白瑰无辜的讨饶。
卓涵再次出手相救,「晴羽,你就别再挖苦她了,她最近才吃了柯芮臻的亏,正努力的善后,重新建立自己的信心,你就行行好,给她加油、打气吧。」
「你没教她要防柯芮臻?」
「很多事她得自己面对。」
「也是,有了教训就会学乖。」
「她在进步中了。」
听著两个「老大姊」这么一针见血又直截了当的谈论自己,穆白瑰非但不觉得受伤,反而是很受用,如果今天她们都不甩她、把她当空气,那她才要哭出来。
「白目鬼,能跟著卓涵做事算你幸运,你可要睁大眼睛好好学。」杨晴羽给她忠告口。
「我知道。」她恭敬的回答。
「你要学卓涵,把心思放在工作上,至于总经理……」杨晴羽打趣,「非礼勿视,柯芮臻是个最差的示范,办公室恋情搞不得。」
「我清楚。」
「但总经理……」瞥了卓涵一眼,「魅力无法挡吧?」
「晴羽,和这个白目鬼说这个干什么!」卓涵似乎另有不可告人的事。
「很少有女生可以对总经理免疫。」杨晴羽暧昧的说。
「我只想把工作做好,我的偶像是大前春子。」怕全世界有人不知道似的,穆白瑰大声的宣誓,「我要向她看齐。」
杨晴羽和卓涵的反应是相视一笑,而且越笑越厉害,她们很少会放开自己的大笑,尤其是在公司里,但是穆白瑰却令她们笑开怀。
虽不至于忙到焦头烂额,但是这个合作计划,却使尚舒官被留在办公室里的时间无限拉长,以往他大概九、十点就可以离开公司,但现在如果过了十二点可以回家,他就要偷笑了。
好在有卓涵全力支援,不然他大概得睡在公司里。
提到卓涵,他就不能不提穆白瑰,这个白目鬼每天跟著加班,好像还很开心,煮咖啡就不要提了,她还会主动买些三明治、甜甜圈给他们当宵夜,还真是难为她了。
今晚卓涵有事先走,尚舒官正想偷个懒也早点回家休息时,穆白瑰却带了两个饭团还有豆浆进来。
「给你。」她放了一个饭团和一杯豆浆在他的办公桌上。连日加班相处下来,她已经比较不怕他了。
「现在是晚上九点,你不觉得这时间吃饭团配豆浆很奇怪吗?」
「很多豆浆店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谁说晚上九点就不能吃饭团配豆浆?」穆白瑰纠正他,一只要想吃,吃得下去就好。」
瞄她一眼,尚舒官不说话。很好,她现在敢回嘴了。
「如果你爱三明治,我明天晚上就买三明治。」她以为他比较喜欢三明治。
「随便。」他对吃没有那么挑剔。
「那就吃啊!」她指指饭团和豆浆,「豆浆是温的,放冷了就不好喝了。」
尚舒官没听过女人的指挥,可是面对她的热心和那张无辜的脸,他就不忍心泼她冷水。况且卓涵曾私下拜托他对穆白瑰温和一些,说她是一块可造之材,尚待好好琢磨的璞玉,要给她信心。
拿起饭团,他吃了起来。
而穆白瑰则坐在一堆资料面前,边看资料边吃。现在她的工作效率提高不少,出错亦少了。
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她「啊」了一声,然后急急看向尚舒官。
「我明天晚上不能加班。」
「没有人要你每天加班,你可以有你自己的生活。」他不是那种没有人性的老板。
「我要去陪齐太太的三个女儿玩。」穆白瑰赶紧说明,她可不是为了自己。
「我们那个客户?」尚舒官表情一紧。
「上次道完歉之后,齐太太来过电话说她的三个女儿很喜欢我,因为我会和她们捉迷藏、玩芭比的扮家家酒,还会和她们一起唱珍珠美人鱼的歌,所以她们要我再去。」
「你会唱什么美人鱼的歌?」
「是珍珠美人鱼。」穆白瑰纠正他,「有歌词啊!只要走音不要太离谱,三个各八岁、六岁、五岁的小女生们不会计较太多的。」
「所以你现在和她们成了朋友?」尚舒官觉得好笑的摇摇头。这算是因祸得福吗?穆白瑰和公司大客户的小孩们成了「好姊妹」。「齐太太不怪你了?」
「我现在正在找清官生男秘方给她,她或许会想生第五胎。」穆白瑰神秘兮兮的说。
「清官生男秘方?」尚舒官变脸。
「很准、很灵。」
「现在是什么时代了?你不要害齐太太第五胎又生了女儿。」他怕她又把事情搞砸了。「生儿生女有时是命,是……靠男方这边,和什么清官生子秘方无关,你少出鬼主意。」
「那如果齐太太第五胎生了儿子呢?」
「你……这种事是强求不来的!」他有些急了。
「心诚则灵啊!」
「我真是……想要揍扁你!」尚舒官脱口而出。
穆白瑰只是用不服的眼神看著他。他是总经理,所以她不和他争,而且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了解女性的心情,齐先生的事业做那么大,没个儿子齐太太要怎么交代?
「我不会真的揍你……」以为她不吭声是被吓到,尚舒官马上补了一句。
「那就别撂这种狠话。」她马上给他来个机会教育,「这算恐吓。」
「我是担心你的白目又惹祸。」
「我热心助人,哪里白目了?」她低声顶嘴,「随便叫人家白目才是真的白目哩。」
他差一点就被她给惹笑了,原来她还不肯承认自己白目,以为自己是古道热肠的侠女,到处助人济世,可以得到全世界的掌声。
「对了!」轮到尚舒官突然想到,「汪老板的寿宴他特别交代要我带你去。」
「我就知道!」穆白瑰得意的道。
因为她的年纪和汪老板在国外的孙女差不多,所以那件甜食意外,在她和他亲自登门道歉之后,汪老板早一笑置之,还把她当是自己的孙女般,将心此心的希望在国外的孙女如果犯了小错,别人也可以用同理心对待。
说起来汪老板就是喜欢穆白瑰的真挚、不做作,因为他的孙女个性八成和她差不多,所以五十步不能笑百步。
「你也别骄傲,你只是幸运。」有些人就是天生讨喜,即使她非常白目。
「只要没有害公司失去大客户,我就谢天谢地了,哪敢骄傲啊!」她喊冤。
经过这起乌龙事件,现在他和汪老板或是那些和穆白瑰有关系的大客户,谈起生意特别容易,但他绝不会告诉她,免得这个女人太骄傲。
「的确,你少犯错就好了。」
「我很尽力了。」
「最好是如此,一个月两万多的薪水……」他瞄瞄她,眼神是带著精确的「算计」,「即使不能物超所值,也要能值这个价。」
穆白瑰敢怒不敢言的扁起嘴。
第一次堵得这个天兵没话说,尚舒官忍不住偷偷笑了一下,突然觉得在工作闲暇之余,把逗她当娱乐好像挺不错的。
自己开车的卓涵,通常会送一起加班到大半夜的穆白瑰回家,但今晚卓涵说自己有人接,要她自己想办法回家。
她正在烦恼要怎么平安回到家,三更半夜的,坐计程车好像很不安全,或许她可以拜托爸爸来接,可是爸爸一向睡得早,如果她有哥哥或是男朋友……
她满脑子想著自己要如何回家,可手已经下意识的去拿皮包收拾东西。
「等等,我马上就好。」尚舒官叫住她,他正批完最后的一叠卷宗。
「总经理,警卫最后会上来锁门。」穆白瑰以为他是要她留下来锁门。
「我送你。」他起身,顺便抄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再弯身拿起自己脚边的公事包。
「你要送我回家?」穆白瑰的目光充满怀疑。
「有人来接你吗?」他不耐烦的看著她。
「没有。」
「现在刚过十二点,你一个人回家很安全吗?」他用反讽的语气激她,「还是白目鬼一向有傻劲和傻胆,不怕夜归的危险?」
「我是怕,但是给总经理送……」她不敢瞪他,只好瞪地板。
「更怕?」他冷笑。
「是不好意思。」她更正。
「我又不会天天送你回家。」
「我也不敢要你天天送我回家。」
「那不就结了,就是今晚!」不再给她反对的机会,他迳自走了出去。
穆白瑰苦著一张脸跟在尚舒官身后,觉得自己好像又欠了他多少人情。
「安全带。」当她坐进车子之后却没有动手系安全带,他忍不住没耐性的念,「干么不系?跳车比较快吗?」
「你车子又还没有动。」
「还敢顶嘴?」尚舒官扬声威吓她。
「我会系啦!」
「一上车坐定就要系。」
「不然呢?」她嘴快的回应,其实她原本并没有打算要回嘴的,但是……话就自己跑出来了嘛。
「我会亲手帮你系!」他踩了油门,转著方向盘,「习惯这么差!」
「只是没有马上系安全带,干么一直碎碎念……」穆白瑰想向他解释自己做事并不是没有理由的,「安全带有时真的会妨碍逃命,如果现在驾驶座上坐著的是大色狼,如果我没有系安全带,就可以马上开车门逃掉。」
「什么?」她是在暗示他意图不轨吗?尚舒官握著方向盘的双手暴出青筋。
「如果有人劫车或是歹徒闯入车内,没有系安全带也可以逃得比较迅速。」为了证明自己的理论没有错,她多举一些例子。
「还有吗?」尚舒官过份冷静的问。
「你还要听?」
「因为我想知道你可以多白目。」
「这怎么能算是白目?」她完全忽略了尚舒官送她回家的好意,和他争辩了起来,「这是常识!」
「常识?」
「现在坐车碰上变态色狼,比碰上车祸的机车还高耶!」
原来紧绷著一张脸的尚舒官,被她似是而非的言论逗得居然大笑了起来。她的回答真是太妙了,或许现在女性碰上色狼的机率真的比碰上车祸还要高。
「你会不会想太多了?」
「我只是不想自己受到伤害,小心、谨慎有错吗?」她更加理直气壮的反问。
「那以后我得天天把你安全的送到家?」
「卓涵姊有开车,她如果没有其他事就会送我回家。」穆白瑰摆明自己没有这个「荣幸」,「我哪敢天天麻烦总经理,况且这个Case不是快要完成了?」
「说得对。」
「那就不是问题了啊!」
尚舒官正在开车,所以他不方便直视穆白瑰,但由眼角余光,他看到她一副自认为「赢了」的得意表情。
这个女生……真是白目又可笑得叫人打心底想疼惜她,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在她身上发现率真、执著这些特质。
他对她……居然有了接受与认同的感觉。
「所以总经理,结论就是不要勉强人家一定要系安全带。」她很小声的说。
「你不想走回家吧?」他只回以淡淡一句。
「不想,都这么晚了。」
「那就闭上嘴。」
「听到了。」
提著尚舒官的午餐,穆白瑰边讲手机边走进他的办公室,她语气越说越激动,眼眶亦开始泛红,明明看到他就坐在办公椅上盯著自己,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绝交就绝交!」撂下这句话,她结束了电话,然后把午餐放在尚舒官的办公桌上,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如果不是瞥到她已开始飙泪,他才不会多管闲事。
这段时间她碰过很多衰事,但都不曾看她如此气愤的哭过,这让他莫名的感到很在意。
但是穆白瑰却不理他,只想要往外走,就在她已打开办公室的门时,门却砰的一声被尚舒官推上,而他就挡在她的身前。
「哭什么?」他逼问。
「没什么!」她摇头,低头不看他。
「那你干么哭?」
「我就爱哭啊!」
「理由呢?」
「你很奇怪耶!」她猛地抬头,想拿手机和小钱包砸他,「现在是中午休息时间,我哭又没有碍到任何人,要你管!」
尚舒官的反应也很怪,他没有怒目以对,更没有冷眼瞧她,只是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一条干净的手帕递给她。现在会随身带手帕出门的男人不多了,他算是异类,因为他觉得男人带手帕是一种习惯,更是一种礼貌。
「干净的,还没用过。」
「面纸就可以了啦!」她边哭边说,但还是接过了手帕,然后就很顺手的擦起眼泪,越哭越伤心。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捺著性子问。
「和公司无关!」
「所以是和你的白目有关?」他本来以为自己这么说很幽默,可没有想到正好踩中了地雷。
穆白瑰忽然整个人一僵,忘了要再继续哭,也忘了要擦眼泪,用一种很惊异、很愤怒的眼神看著他。
「死党要和我绝交是因为我白目?」
「看情形──」
「你听好了!」她生气的把手帕丢还给他,「我那个死党和她男朋友吵架来向我哭诉,站在死党的立场,我当然会陪著她一起骂那个家伙,结果他们和好后,我的死党却指责我落井下石、幸灾乐祸,见不得他们好,还说我想破坏他们!」
尚舒官静静的听完了。
「这难道是我的错吗?」她质问他。
「当然是你的错,是你白目。」他缓缓把擦过眼泪的手帕收回口袋里,「人家情侣吵架干你屁事,你加油添醋个什么劲?乖乖当个专心倾听的‘垃圾桶’就好,你跟著骂什么?结果人家和好之后浓情蜜意、你却成了破坏人家感情,两面都不讨好的白目鬼!」
穆白瑰睁大双眼,哑口无言。
「你都几岁了,这道理还不明白?」他更残忍的说:「说你白目还不承认?」
「但我是她多年的死党──」她说得很委屈。
「男朋友比你这个死党‘有用’。」尚舒官忍不住安慰的拍拍她的头,「别白目了。」
穆白瑰突然之间顿悟,她真的白哭了一场。人家吃米粉,她喊什么烫,而且就算说了绝交,也不过只是气话,冷静下来之后,她相信那个死党还会再找她的。
想通一切之后,她开始有些脸红了。她刚才好像狠狠的凶了总经理一顿,这下……他会不会炒她鱿鱼啊?
「总经理,刚才我……」
「你中午吃了没?」他关心的却是这个。
她摇头。「我气到只买了你的午餐,哪里会想到自己要吃什么。」
「我们一起吃吧!」尚舒官很随性的口吻说:「我刚好没有太饿。」
「我们一起分享你的午餐?」穆白瑰的脑筋有点转不过来,「这样好吗?」
「我说好就好!」
「……喔。」他是在担心她会饿肚子吗?想不到他还满关心员工的嘛,可关心到共用一份午餐,应该是只对她而已……
第四章
自从调到秘书室后,穆白瑰破天荒的再也没有调部门,她总经理秘书的助理的小妹这位子居然坐得挺稳的,连柯芮臻都不敢再刁难她或是整她。
但是──
离约聘截止日期只剩一个月,虽然她很中意目前的工作状况和朋友,还有最近……越看越顺眼的上司尚舒官,可是自认是大前春子接班人的她,却不想为私人感情而多做停留。
在「派遣女王」里,大前春子每三个月换一份外派工作,绝不多停留一天,而她的停留期是半年,已是大前春子的一倍之多,再继续待下来,她怕自己的心会离不开这里。
于是她最近开始在人力银行的网站上投履历,可好死不死,就在穆白瑰默默的找另一份「头路」时,她的行为已被人事部盯上,而她白目鬼的名号太响亮,最近和总经理之间又有一些蜚短流长,所以人事部马上向尚舒官报告。
本来尚舒官还不相信她居然会想离开,可是当他亲自看了人力银行提供的求职者资料后,他不能不信,而且……还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不想在办公室里制造「新闻」,他先到公司附近的咖啡屋点好了咖啡,再打手机叫穆白瑰来和他会合。
她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心里乱猜著各种可能的状况,然而有一种情况她连想都不敢想──总经理想和她幽会。
虽然他最近对自己是有「特别待遇」,但应该不至于是对自己有意思,八成只是刚好人在外面,又刚好想起她犯的某个错而已吧!
「总经理……」进到咖啡屋,她心惊胆跳的在他对面的座位坐下,「我最近没犯什么错啊!」
「先喝口咖啡吧!」他笑里藏刀的看她,「没有你煮的好喝。」
「所以我是有优点的嘛!」穆白瑰放心了些,真的大口的喝起了咖啡,然后评论,「是普通。」
「你的优点不该只是煮咖啡吧?」尚舒官故意套她的话,要她自己承认。
「当然不只煮咖啡,我还很努力、认真、执著、有冲劲、诚实──」
「诚实?」他打断了她的自评,「你真的认为自己诚实吗?」
「我百分之百没有骗人啊!」
「那你拿我的薪水,却已经在找其他工作的这种行为要怎么解释?」他不浪费时间的直接戳破她。
「你知道?」还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其实我……也不算不诚实,因为我在你这里的工作期限要到了,趁现在找其他工作也是很正常的啊!」
「你问过我没有?」他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问你什么?」
「是不是要留你下来。」
「你要留我下来吗?」穆白瑰满怀错愕。
「你不是都在找新工作了?」他冷笑。
「是啊!那是因为……」她嗫嚅的解释。
「那我还留你干么?」
「我……」他口气那么冲,摆明了就是不想听自己说什么,那她又何必解释,「所以才找新工作啊!」
「很好,你还懂得未雨绸缪!」他又酸又讽的说。
「我总要替自己打算啊!」
「你……我不知道你这么迟钝。」他对她和对其他女性员工不一样,难道她感觉不出来吗?居然说走就走,究竟是他魅力失效,还是她太无情?
「本来还想指望你帮我写份推荐函的,看来是不可能了。」她失望的垂下肩。
「你还要我帮你写推荐函?」她到底是真白目,还是吃定了他。
「我表现不错啊!」
「你自认表现不错?」
「算了!」穆白瑰对他已不存有任何希望,「你对我有成见,总觉得我白目,我这一离开,你不是正好去了心头之患,可以要卓涵姊再派个更强、更有效率的小妹来伺候你!」
「穆白瑰,你真的……」他并不想让她走啊,他已习惯了她这个白目鬼,更佩服她明明闯了祸却还可以扭转乾坤,把劣势硬是扳成优势的本事,「决定了?」
「不然我干么上网投履历。」浑然不知对面男人心里的挣扎,她理所当然的回答。
目光如剑,尚舒官活像是想用眼神宰了她。
「有必要这么生气吗?」她无辜的眨眼,「你该觉得解脱了啊!」
「解脱?」他只想劈死她。
「我离开后,你的日子会更好过。」
「是啊!」他笑得好冷。
「但也别太高兴嘛,这样很伤人耶!」穆白瑰楚楚可怜的瞄他一眼,「给我点面子。」
她也是很舍不得离开他啊,可是没办法,为了她的派遣女王之路,只好忍痛对东海林……呃,总经理说再见。
「你这个白目鬼……」尚舒官被她搞得不知道要再说什么好,「你要走就走吧!」
尚舒官是总经理,而这家公司挂名的董事长则是他的舅舅──林正气。
五十出头的他膝下无子,于是把姊姊的小孩当作自己的儿子,几乎完全把公司交给外甥来打理。
而他早就想交棒给外甥,退休带老婆去环游世界,可是他姊姊开出了条件,如果他想过清静的退休生活,就得先替自己的外甥找到老婆。
这对他来说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不如直接叫他别退休算了。
其实外甥不是完全没有女人缘,问题只出在他那张脸太冷、太无情了,不要说女性看到会「剉」,连他这个做舅舅的……唉!
看到舅舅走进办公室,尚舒官扬扬手算是打过了招呼,接著继续看合约。
「你妈恨我是对的,我真的是在‘荼毒’你。」做舅舅的好像是良心发现般的突然道。
「董事长,你在说什么?」他完全没有幽默感的问。
「叫我舅舅。」
「这里是办公室。」
「我姊姊……」林正气顿了一下,「也就是你妈妈,认为我在剥削你的人生、压榨你的精力,害你到现在都没有女朋友!」
「我乐于工作。」这点他倒没什么抱怨。
「这才惨,人生除了工作还有别的。」
尚舒官没有回应。
「去交个女朋友吧!」林正气鼓吹他向外发展,「你不结婚,我就无法带著你舅妈去环游世界。」
「别理我妈说什么,她更年期。」
「就因为她正处于更年期,我才要顺著她!」林正气擅长来苦情这一套,「你们兄弟俩也不知是不是讲好的,都不曾带任何女生回家过,你知道要拉拔一对双胞胎长大不容易,你妈……」
「现在是上班时间,董事长。」他严肃的提醒迳自演了起来的舅舅。
「公司是我的。」林正气嘿嘿一笑,「总经理。」
「我很忙!」
「忙到让自己像是机器人,完全没有七情六欲、没有一点喜怒哀乐吗?」他真怕害了自己最疼爱的外甥。
「我们回家再谈吧!」他讨厌公私不分。
「等你可以回家谈时,我已经睡了。」林正气苦叹。
「那……」尚舒官无能为力的看著他。
敲门声响起,林正气看向门的方向,只见一名清秀的女孩,用茶盘端了两杯咖啡走进来,她长相甜美,看起来有一种如春风般的清爽气质,令他第一眼就觉得Good。
「请用咖啡。」穆白瑰先将咖啡端给长者。
「谢谢,好香!」林正气接过,赞叹了声。
「请慢用。」
他的目光被这个有礼貌又漂亮的女生所吸引,而令他惊讶的是……他发现外甥的目光亦是如此,而且眼神中有他从未见过的情愫,如果说外甥对这个女生没有一点点意思,那他一定是瞎了。
「总经理,咖啡。」
「放桌上。」尚舒官冷冷的道。
「忘了该说什么吗?」穆白瑰提醒他。
「谢谢。」忘了舅舅在场,他像平时一样回答,「你烦不烦?」
「不客气。」她端庄的转身离开。
尚舒官目送她的背影,差一点就想要起身追出去,但他不是公私不分的人,即使再怎么想也不会这么做。
林正气看著两个年轻人奇妙的互动。就知道自己没事要常来外甥的办公室走动走动,如果他早些来,大家都会早些快活。
「公司小妹?」他刻意问。
「不算是小妹。」懒得说穆白瑰那一长串职衔,「短期工罢了。」
「短期工?工读的吗?」
「毕业了。」
「叫什么名字?」
「舅舅,你真的关心吗?」尚舒官以为舅舅只是太闲想找话题,「如果你想找人聊天,可以去找你姊姊、找你老婆、找你另一个外甥,他开画廊,时间很多又有弹性,你可以和他好好哈啦!」
「只是一个名字而已,你赶快回答我就好了,干么扯了一堆,浪费自己的时间啊?」这下他很确定,外甥和这个送咖啡进来的小妹有「不寻常的关系」了。
「穆白瑰。」尚舒官不情不愿的说。
「白色的白,玫瑰的瑰吗?」林正气猜道。
「对。」
「真美的名字。」他满意的笑了。
林正气心满意足的离开外甥的办公室。嘿嘿,看来他和老婆环游世界的计划有眉目喽。
穆白瑰行色匆匆的走出办公大楼。今晚是她爸爸五十大寿,请了一堆亲戚到家里吃饭,而她绝不能迟到,因为她这个独生女可是老爸最想看见的礼物。
伸手要拦计程车时,尚舒官的车子却比计程车先一步停在她的面前。
因为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目的,所以她没有拉开车门上车,也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才是正确的。
因为自从知道她要按预定时间离职之后,他就没有给过她一个笑容或是好脸色看,好像她有多笨、多蠢,他不屑和她呼吸同一种空气似的。
既然她不打算自动上车,尚舒官只好下车来「请」她。
穆白瑰抓紧了自己的皮包,好像他会过来抢劫似的,把皮包像是护身符般的捧在自己胸前。
「你急著去哪?」对她防备的动作非常不满意,他不悦的眯眼看她。
「我已经下班了。」所以他应该管不著吧。
「不用加班吗?」他口气很差的再问。
「卓涵姊说没事了。」
「是不是想说反正就快离职了,所以打混摸鱼啊?」尚舒官口气有点酸的挖苦她。
「你说这话是在侮辱我吗?」穆白瑰动怒了,因为大前春子从不会打混摸鱼,把大前春子当偶像的她,更不可能会这么不敬业,「我没有白领你一块钱薪水。」
「是哦!」看她一副急著想离开的样子,他就是不爽。「说不定你现在是赶著要去哪面试。」
不喜欢被他误会的感觉,她干脆明说:「不是你说的那样,我爸爸今天生日请客,我不能迟到,我得帮忙招呼客人!」
「你怎么不早说!」他突然有放心的感觉。
「你好好问了吗?」
他想也不想的就说:「我送你过去!」
穆白瑰本来都已跨出了步伐,但突然顾虑到一点。如果让他送自己过去,不开口邀请他参加好像不大好意思,但如果他真跟她去了,爸妈看了会怎么想?她家那些亲戚又会怎么想?
被以为和他是一对,她自己是无所谓啦,但说不定总经理不愿意……
「不好吧,总经理。」她摇头。
「有免费的车子和司机,你还挑剔?」
「我有钱坐计程车。」穆白瑰决定把话讲开,「如果你打算被当成我的男友,和我一起参加我爸爸的生日宴会,那你就送我吧!」
「我……没有打算参加。」今晚他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只是刚才看见她走出办公室,他就鬼迷心窍似的跟了出来,而且这种家族聚会并不适合他去,他若去了穆白瑰只会很尴尬,看来这个白目鬼还是有心思细腻的时候。「你该找你……男朋友去的。」
「我没有男朋友。」
尚舒官听了,没来由的高兴了起来,心情在一瞬间大好。
「我虽然不打算参加你的家族聚会,不过还是可以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啦。」
「总经理……」他老是这样,莫名其妙的对她好,可态度又总是好像很勉强似的,让她不知是该谢他,还是该骂他。
「上车就是了!」
穆白瑰要离职的事让他超级不舒服,他暗中打算,只要她还在公司,而他迟迟不批准她的离职公文,这事就尚未成定局……
可是当他一进到办公室,看到他的办公桌上放著一纸已批准的公文时,他的脸色一白,拿起来一看,上头有他舅舅的签章,那么……穆白瑰走定了?
拿出手机,这才发现他并没有她的连络电话,因为她始终就在他办公室里、他的面前,只要按下通话键,她就会进来,所以他根本没想到要向她要电话号码,而人事室也要等到九点之后才会有人在……
他突然觉得,一支连络不上她的手机留著也没什么用,他只想狠狠的把手机往地上砸了算了。
终于熬到有人端咖啡进来,幸好是卓涵,不是他不想看到的柯芮臻。
「你知道这事?」尚舒官扬了扬手上的文件,表情冷峻。
「半年到了啊!」卓涵神色自若的回答。
「起码要我批准吧?我是总经理。」
「董事长批了啊!」
「我舅舅……」把手中的纸捏成绉绉的一团,他再也无法不动如山了。
「总经理,有什么问题吗?」以卓涵的精明与细心,她不可能看不出端倪,但只要尚舒官自己不承认,她也不会说什么。
「你有穆白瑰的电话吧?」
「我有她的手机号码。」
「那……」他不知道该怎么正大光明的要穆白瑰的手机号码,「很好。」
「需要我连络她吗?」卓涵一脸办公事似的严肃表情。
「还……不需要。」
「她交接过了,现在只等人事室再派一个小妹过来。」
「穆白瑰……其实做得还差强人意。」他绝对不是怀念她的能力,而是想她这个人,但他可不能认啊!
「我是觉得普通。」卓涵平心而论。
「一个总经理秘书的助理的小妹需要多强的能力?」他不知道自己的标准在这段时间内,一下子下降了这么多。
「总经理,这不像是你会说的话。」她现在是百分之九十确定尚舒官喜欢上穆白瑰了。
「斯里兰卡那个Case,她出了不少力。」
「的确,有她张罗晚餐和宵夜、帮忙做些琐事,确实让我们能无后顾之忧的工作。」卓涵同意。
「王太太没事就会找那个白目鬼喝下午茶,还要求我放她的假。」尚舒官想不透的摇头,「她一点都不怪白目鬼差点害死她老公。」
「那是无心之失。」
「大家都喜欢她……」
「因为她真诚又坦率。」卓涵再次表示同意。
「可是她白目。」尚舒官浑然不知自己是以带著爱怜的口吻这么说的。
「总经理,你不正是喜欢她的白目?」她大胆的点破。凭她和总经理双胞胎弟弟之间的纠葛,她才有种说出来。
「卓涵……」他只是瞪著她。
「你瞒不了人的。」
「有这么明显吗?」
「你现在的表现,和以前的你判若两人。」在他身边待久了,她算是很了解尚舒官,「我想董事长会批准穆白瑰的辞职,一定有他的用意。」
「我舅舅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或许你低估了董事长。」
「卓涵,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尚舒官嗅到了阴谋的味道,直觉他的背后绝对有什么事正在进行。
「我不知道,不过你可以走著瞧。」
「董事长……」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能这么称呼他,穆白瑰连忙改口,「不,林先生──」
「我不介意你叫我舅舅。」林正气笑得很亲切。
「舅舅?」她一脸茫然。
「反正是早晚的事。」不想吓到这个可能还没有进入状况的女孩,他转移话题问:「我的提议……你同意吗?」
「总经理知道吗?」
「不知道,我想给他惊喜。」
「但他或许不想要惊喜。」她不想自己被莫名其妙的轰出来。
「他会要这个惊喜的。」他越看越喜欢这个女孩。「我外甥的眼光不错!」
「但他一直嫌我的工作能力……」
「你一定可以把这项新工作做好。」
「可是……」她举棋不定。
「高薪哦!」
「总经理真的需要吗?」穆白瑰还在矛盾中,想接下却又三心二意。
「他‘绝对’需要。」
「我……讲真的不是太在行,你要求的……」
「马马虎虎就好。」林正气笑眯了双眼。
「那……」穆白瑰勉为其难的答应,「好吧!」
第五章
带著懊悔、沮丧的心情返家,尚舒官一直在思考自己的下一步该怎么做。
他和穆白瑰就这样划上句点了吗?就是这样了吗?
打开门,客厅传来了电视的声音,他有些意外。
以这个时间来看,不可能是钟点清洁工,最有可能的是他的双胞胎弟弟,尚舒关知道他的钥匙藏在哪里,可以任意进出。
可是再一细听──
那明明是卡通频道,他听到熟悉的迪士尼频道的米奇声音,他家哪来的小孩?难道他家遭窃,而小偷爱看卡通?
快步走向客厅,尚舒官已做了万全的准备,自认以他高头大马的身型,一对一是吃不了亏的,但是当他走进客厅,看到有个女人躺在沙发上睡著,而这个女人还是穆白瑰时,他顿时像是被人点穴似的不能动弹。
那个白目鬼居然在他家的客厅里?
回过神来,恢复了行动能力之后,他朝沙发走去,心里满是疑问。她怎么会在他家沙发上睡著?她是怎么进来的?她想做什么?
「穆白瑰……」他居高临下的看著她,轻轻的唤道。
不知道是太累或是睡得太热,她居然没有反应,动也没动一下。
「白目鬼!」他的音量提高了一些。
沙发上的人稍稍动了动,但是仍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我的天,你居然可以睡得这么熟?」他又笑又骂。
穆白瑰只是微微翻了个身。
看她睡得那么甜,他实在不忍心叫醒她,只好先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关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女生会爱看卡通频道,可见她童心未泯,要不然就是……还长不大,不想社会化。
电视是关了,但接下来呢?天气已转凉,说什么都不能让她睡在客厅沙发上,万一著凉了,他还得照顾她。
家里的客房只有两间,一间是他弟弟专属的,一间则是给留宿的客人用的。他弯下身,伸出手要去抱起穆白瑰。
可当他的手一接触到她的腰际时,她猛地睁开了眼,显然是被惊醒了,不过眼神仍很呆滞。
「总经理?」她的声音带著浓浓睡意。
「白目鬼。」他回她。
「哦!」她觉得安心的又睡了。
尚舒官不可思议的看著她。在知道碰她的人是他之后,她就安心了?难道就不怕他会突然对她伸出狼爪吗?
被自己喜欢的女人信任到这种地步,他真不知是该开心还是难过?
「白目鬼!」他又唤了一声。
但是穆白瑰很困,不想搭理他。
「去客房睡吧!」
她的反应只是咕哝一句,恐怕连她都不知道自己咕哝了些什么。
拿她没辙,他俐落的将自己的双手伸到她的身下然后抱起她,本来以为她会醒来、会挣扎,但她只是微微睁眼瞄了他一下,接下来……她的双手居然下意识的搂著他的脖子,好让自己不要摔落。
尚舒官整个人像是被冻住一般,他的心在瞬间好像被定住了,而双脚有如灌铅般沉重。
穆白瑰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就能叫他不知所措,心绪混乱。
看著怀中的人儿。他喜欢她已是不争的事实,但是她对他呢?除了信任、敬畏之外,她对他还有没有其他的感觉?
而她待在他家的企图又是什么?会是他想的那样吗?
在走向客房的同时,穆白瑰的头就舒适的靠在他的肩头,好像她已这么做了无数次,好像他的怀抱就是她最放心的倚靠。
「你吃定我了吗?」尚舒官忍不住在她的耳际低语。
穆白瑰嘴角有一丝微笑,但不是因为听到了这句话,而是她有安全感。
「明早再好好拷问你……」
把她无比温柔的往客房的大床上一放,她的手依然留恋的搂著他的脖子,他轻轻的拉下那双纤纤玉手,然后细心的为她盖上被子。
看著她有如纯真稚子般的睡脸,尚舒官忍不住在她的额头印上一吻。这是一个纯洁的晚安吻,其他的……
明天再说了。
舒服的在床上伸了个大懒腰,穆白瑰仍然慵懒的闭著眼睛。她好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了,睡饱饱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好像身在天堂似的。
「还不起床,你当你是睡美人吗?」尚舒官带著嘲讽的声音在床边响起,「我还得去上班!」
她猛地睁开了双眼,一眼就看到西装笔挺的尚舒官倚著房门而站,他的表情微微带著指责的意味,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丝暧昧的笑意。
穆白瑰下一个动作是掀开被子看自己。
「衣服还在啦。」他嘲弄的问:「你知道自己在哪里吧?」
「你家?」
「我家客房。」
「我居然睡著了?」她真想打死自己。
「而且睡得超熟的。」
「所以我昨晚睡在……」
「我没有和你一起睡,如果这是你担心的。」尚舒官撂下这句话,在转身之前不忘吩咐,「五分钟之内到餐桌来,我们得谈谈。」
「太快了!」她手忙脚乱的要起身。
「没当过兵啊?」他冷哼。
「我又不是男的!」她抗议。
尚舒官笑了。他会不知道吗?
以她这种慢吞吞的速度,他今天铁定要迟到了。
花了比五分钟多三倍的时间,穆白瑰终于冲到饭厅。
他一个人住在一百多坪的房子里不嫌太大吗?赶时间真得用跑的。
「早餐准备好了?」看到餐桌上放了鲜奶和简单的烤吐司,她忽然觉得自己简直是太幸福了。
「如果要等你弄,我看还有得等。」
「尚舒官,我想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既然现在领的不是他的薪水,所以她直呼他的名字。
「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尚舒官指指她面前的那杯鲜奶,要她边吃早餐边说。
「你舅舅聘请我的。」被他这么一提醒,她的肚子还真的饿了。她边喝著牛奶边说,手指还剥著吐司往嘴里送。
「聘请你做什么?」
「当你的管家。」
「管家?」
「其实就是……佣人啦,只是说管家比较好听一点。」
他平常就有固定配合的钟点佣人会定期来扫除、帮他添购一些日用品,他才不需要什么管家,这八成是舅舅的「诡计」,目的是想要帮他追穆白瑰,他这舅舅的脑筋动得真快。
「而你甘愿当个管家?」她肯屈就吗?这是他比较猜不透的。
「看在高薪的份上。」穆白瑰很实际的回道。
「多高薪?」
「我的薪水是秘密。」
「白目鬼,你有拿高薪的本事吗?」他实在不想伤她的心,可是她那一副专业又「物超所值」的表情,让他想要泼她冷水。「既然你说自己是管家,那请问你要怎么管这个家?」
穆白瑰马上想到了大前春子那一大叠执照。人家每学会一项技能,就能拿到一张证书,可是她穆白瑰至今连一张证照都没有,更别提管好一个家,这可真是考倒她了……
尚舒官不想太刁难她,毕竟他希望自己和她会有进展,希望她会喜欢上自己,于是主动提醒她,「你可以从煮咖啡开始。」
今天绝对是迟到了,既然会迟到,就和她慢慢磨、慢慢耗吧。
「对,我先帮你煮咖啡!」她投给他一个感恩的眼神。
「接著可以弄早餐。」他又替她解围。
「嗯,你都吃什么?」穆白瑰主动的问。
「随便,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想吃就吃,不吃也无所谓。」这是事实,「有没有咖啡比较重要。」
「太好了!」她高兴得差一点跳起来,「煮咖啡是我的强项,太容易了!」
「然后呢?」尚舒官打算问仔细她到底会些什么。
「你去上班,我就……打扫家里,洗洗衣服,东收拾一下,西整理一下吧!」一般的女佣不都是如此吗?「或许我还得去超市采买。」
「就这样?」尚舒官问:「上下班制吗?」
「不,你舅舅说提供食宿。」
「你要住在这里?」
「客房不是有两间吗?」林正气昨天已带穆白瑰参观过尚舒官的屋子,还带她看了她以后要住的客房,就是她今天早上醒来的那间。
「穆白瑰,你要和我住在一起?」他惊讶的再次确认。
「只是住在同一间屋子,又不是睡在同一间房间,看你那表情好像我们俩有什么‘奸情’似的!」她白了他一眼,「就当你请了个外籍女佣!」
「但你是‘管家’。」
「这样说就对了!」穆白瑰给了他一个嘉许的眼神。
「那你会供应晚餐吗?」
「你那么忙,哪有可能回来吃晚餐!」她有恃无恐的回道。
「如果我会回来吃晚餐呢?」
「那……」其实这也没什么好烦恼的,现在外卖这么多,而且外面三、五步就一家自助餐店,要端出晚餐还不容易?「想吃晚餐你要付菜钱。」
「菜钱事小,但你真的会煮菜吗?」
「哎哟,问那么多干么?反正一定有东西给你吃就是了。」
「穆白瑰,你真的答应我舅舅了?」
「嗯,还签了半年的约。」
「还签约?」尚舒官震惊。
「公事公办啊!」她一副专业的表情,「保障你,同时也保障我的权益。」
看来舅舅是玩真的,想把他们凑在一块,看看「血气方刚」的他们会不会像干柴遇到烈火般一发不可收拾,舅舅这只老狐狸──
这次真是帮对忙了!正中他的下怀。
「既然你已经和我舅舅签约,看来我也只能接受事实。」他起身,准备要去上班,「对了,还有个问题……穆白瑰,你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这屋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所以呢?」她依然状况外。
「你不怕我?」
「怕你对我怎样吗?」穆白瑰先是一怔,然后大笑,「我当了你办公室的小妹三个月,如果你对我有歹念,早就下手了!」
这会尚舒官可尴尬了。他可以辜负她的「信任」吗?
「你住得安心就好。」他讪讪的说。
「你今天晚上会回来吃饭吗?」
「有应酬。」
「太好了!」她兴奋的做了个「Yes」的动作。
「别高兴得太早,我总会有回来吃饭的时候!」尚舒官提醒她,「你最好是会准备晚餐。」
「饿不死你的。」
「我可以要求宵夜吗?」他想起了和她一起加班的那段时光。
「没问题!」穆白瑰阿莎力的答应了,「尚舒官,我们会相处愉快的。」
尚舒官在离开饭厅前,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他不曾用这么炽热,这么期待的目光去看一个女性,穆白瑰居然用她的白目征服了他,而自己要怎么样才能征服她呢?
幸好目前占了同居之便,他相信只要有多一些相处时间,她绝对会被他给掳获的,也会甘愿把心交给他……
穆白瑰和卓涵约在百货公司的地下美食街见面。卓涵姊就像是她的师父、导师一样,所以她认为该让她知道自己的新工作。
而卓涵听了之后的反应,却是毫不意外。当尚舒官的管家啊……以她平日总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情形看来,这会是一桩美事,董事长果然是精明过人。
「这次我总不会搞砸吧?」吃著又酸又辣的泰国菜,穆白瑰很认真的问她。
「穆白瑰,在英国,连管家都有专门的学校在教、有执照要考,因为他们要服务的可能是王公贵族,而你这个管家……」卓涵说话一向是直来直往,「搞笑、耍宝的成份比较多吧!」
「卓涵姊……」
「当然董事长会挖你过去,一定是有他的用意。」她只能点到为止。
「什么用意?」穆白瑰追问。
「你自己体会啊!」
「你是说……不单纯?」
「穆白瑰……」卓涵又是笑又是叹气,「真希望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能像你这么单纯、白目,那世界会和平很多。」
「你是在赞美我还是骂我?」
卓涵只是笑,不给她答案。办公室里少了这个白目鬼,还真是无趣很多啊。
「对了,谁接我的工作啊?」穆白瑰好奇的问。
「一个工读生,她煮的咖啡超难喝。」
「开始想念我了吧?」她得意的仰起下巴。
「总经理下了一道新命令,每天一大早的那杯咖啡免了。」卓涵老实的夸她,一在这件事情上,你的确有过人之处。」
「那我就每天让尚舒官喝了我煮的咖啡再出门上班。」她做出一副担当重任的模样。
「你和总经理住一起……」卓涵忍不住好奇的问:「OK吗?」
「OK啊!」
「你不会胡思乱想?」
「要乱想什么?」就算她对他有一点心动,人家还不一定会接受呢。「尚舒官不是那种会吃窝边草或是占人便宜的大色魔,你为他工作了那么久,总知道他的个性吧!」
卓涵点点头。的确,他们兄弟俩都是正人君子,不会强迫女生做她们不想做的事,除非对方心甘情愿。
想到自己以后或许会和穆白瑰「关系密切」,她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卓涵姊,你笑什么?」她好奇的问。
「我是在想……你或许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好管家,但你绝对会成为最适合总经理的好管家。」
「卓涵姊,你的话太深奥了,我听不太懂。」
「以后你自然会知道。」
尚舒官近午夜十二点进家门时,客厅里又是电视播放著卡通频道,有个小女人在沙发上入睡。
这个白目鬼……难道这么不喜欢睡床吗?
放下了公事包和西装外套,尚舒官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看来抱她回房间睡觉已变成他的例行公事,不过他倒是很喜欢这项差事。
穆白瑰只是刚入睡,所以当他的大手一接触到她的腰部,她马上就惊醒过来。
「是你!」她忽然大叫,一副抓到凶手的表情。
「我怎样?」
「昨天晚上就是你抱我上床的!」难怪她会从沙发上变到床上。
「这屋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所以当然是我!」尚舒官直起了腰杆。「我饿了,有什么吃的吗?」
「我可以蒸一些小笼包给你吃,是从很有名的那家买来的哦!」她向他献宝。
「那好吧!我先去洗个澡。」
「要帮你放洗澡水吗?」穆白瑰从沙发上站起来。
「你肯?」他大为意外。
「我是随口问问的。」
「所以你不会?」
「那该是你老婆的工作,不关管家的事!」她俏皮的向他吐吐舌头,「开开玩笑嘛!你那张脸老是那么冷、那么严肃,好像全世界都欠你钱,偶尔笑一下嘛!」
尚舒官被她可爱的表情逗得笑了出来,疲累顿时减轻不少。
他不知道自己的脸看起来有这么不近人情,明明和弟弟尚舒关是一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但是弟弟就叫人觉得如沐春风。是因为自己的眼神不带感情,没有温暖吗?
「笑了就好。」穆白瑰满意的拍拍他的肩,「我这个人有人性多了,给你二十分钟慢慢洗,你不用赶。」
「我当然不用赶,我是主人耶,我想花两百分钟洗澡也是我的事!」她搞不清楚谁才是这间屋子里可以发号施令的人。
「神气啊?」穆白瑰嘟起嘴,「当心我给你吃外热内冷的小笼包。」
「这种没有‘效率’的事,的确像是你会做的。」他看她一眼,故意刺激她。
「谁说的,我如果连蒸小笼包这种事都做不好,那我干脆切腹自杀算了!」她的好胜心被激起,「我的偶像可是大前春子耶!」
「那是谁?」
「派遣女王。」
「我不想知道。」尚舒官迳自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反正给我热腾腾的小笼包还有咖啡就对了。」
穆白瑰对著他的背猛做鬼脸。谁叫她是管家,只好乖乖听话,等哪天她发了,也要想办法对他嚣张一下。
洗完澡出来的尚舒官,真的吃到了热腾腾的咖啡和小笼包,他心满意足之余,给了她一个几乎看不太出来的笑容。
「做得不错!」
「这种小事连植物人都不容易做不好。」
「穆白瑰,你只要说简单一句‘谢谢’就好了。」
「多说几个字又浪费不了多少口水。」虽然很困了,可她却没有走开,反而站在餐桌前和他闲聊,「尚舒官,你一定没有女朋友,对不对?」
「所以呢?」
「你想知道原因吗?」
「你说呢?」他瞪著她。
「你的外表没问题,条件也很好,照理说应该很抢手,可是你却没有女朋友,难道你自己不好奇为什么吗?」她一副专家口吻分析道:「因为你的眼神太‘杀’了,浑身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冷酷气质,我猜你的体温大概只有三十度吧!」
「只有三十度吗?」他仍旧在瞪她,「这么说,女人在我身边会‘失温’?」
「更惨,会像是被冷冻。」
「那你现在有被冷冻的感觉吗?」
「我是你的管家,又不是你身边的女人。」
「你明明就是。」这个迟钝的女人。
「我不是。」他们什么时候进展到那种关系了,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懒得再和她耍嘴皮子,尚舒官朝她挥了挥手,催她去睡。「回房去睡吧,以后别在沙发上睡觉,除非你是想──」
「我只是在给你等门。」穆白瑰澄清,「不小心就……」
「管家也有下班时间。」他淡淡的说:「早点睡。」
「那谁帮你弄宵夜?」
「不吃也无所谓,以后你想睡就上床睡吧!」
第六章
当尚舒官进门时,今晚穆白瑰可不是在沙发上等他,她的手里端著一杯酒,身上穿著的是一件黑色丝质上衣,前面是深V领,后面的开口直到腰际,但此刻她先让他看到的是前面的「风景」。
而且他还发现她上衣里面没穿贴身衣物,这令他血脉偾张。
「你不怕感冒吗?」他眯著眼问。
「我先喝了几口酒暖身。」她性感的吻了一下杯缘。
「你没穿……胸罩。」他的声音有点沙哑。
「你注意到了?」她魅惑的眨眼一笑。
「你……该穿的。」
「但是我觉得这样很舒服、很解放,而且店员也强调不需要,说穿胸罩会破坏这件衣服的美感。」她无辜的说,然后故作不经意的转身,果然……听到了他的喘气声。
尚舒官全然措手不及,他没有预期自己会看到一片光滑的美背,所以他喘了一大口气。今晚到底是在上演什么秀?
「穆白瑰,你在做什么?」他粗嗄的问,当她又转回身时,他的目光凝在她的胸前。
「等你回来啊!」
「我说过你不用等。」
「但是我想啊!」说著她还不忘以舌润了润唇,这举动使她看起来像是性感女神,「我想等你回家,每一晚……」
他终于受不了诱惑,著魔似的缓缓朝她伸出手,但在快要触及她胸前的一刹那,他即时抽回了手,诅咒自己刚才突然当掉的理智。
「没有人要你抽回手。」她出声诱惑他。
「穆白瑰,你吃了春药了?」
「我什么药都没吃。」
「那你在搞什么?」
「你看我像在搞什么呢?」她的眼神散发出强烈的讯息──她要他!她要他碰她、摸她、给她温暖。
尚舒官的脉搏热烈的跳动著,连呼吸声都沉重得清晰可闻,他觉得自己像是溺水了一般,快要淹死在她的诱惑里。
「这不像你……」
「你不喜欢这样的我吗?」
「穆白瑰,我……」
「我是特地为你打扮的。」
他不是柳下惠,没有坐怀不乱的本事,而眼前这个白目鬼突然成了性感女神在他面前招摇,光是她暴露的上半身衣服,就可以让没有自制力的男人冲上前去撕破她的衣服,好好的「蹂躏」她一番。
她是在考验他的「忍耐」功夫吗?
「我看够了,你到底是在玩什么把戏?」他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一个人的忍耐程度有限!」
「我没有要你忍啊!」她放下了酒杯,走到他面前,盯著他的脸,但是双手却灵巧的开始解著他的衬衫扣子,一颗接著一颗,没有一丝犹豫或是迟疑。
「穆白瑰……」他喘息的叫著她的名字。
「叫我白瑰……」她咬著他的耳垂低喃。
「你疯了。」
她接著脱下了他的衬衫,然后举高他的双手,半强迫的逼他脱下衬衫里的白色汗衫背心,让他上半身赤裸的站在她的面前,结实而光滑的肌肉一览无遗。
「这样才公平!」接著她的手挑逗的摩娑著他胸前,像是一根羽毛般的拂过他的每一吋肌肉。
「住手……」他无力的呻吟著。
「你真的要我住手吗?」她娇笑著,身体朝他贴近,双颊泛著红晕,「尚舒官,我要你,我要成为你的,你不要我吗?」
他颤抖的吸了口气。他当然要她,但是……这不是平日的她,这不是他记忆中的穆白瑰!
他的眼睛迷乱的盯著她娇艳欲滴的双唇……
「我要把我的第一次给你,我不要再当处女了……」穆白瑰眼神飘忽,好像吃了迷幻药,「爱我。我要你爱我!」
「不……」快要失控了,他的声音有点紧张,「去洗个冷水澡,你──」
「我要你!」她像个小女孩讨糖吃似的求著他,「我爱你哦!」
尚舒官连三字经都藏出来了。
「爱我……」这时她像是一条蛇似的缠在他的身上,并且伸出了丁香小舌,开始舔起了他的身体,好像很清楚他的敏感带在哪里,全力朝他最脆弱的部位进攻。
他知道自己就要「沦陷」了,当她的双手慢慢往下时,他已不想再做无谓的抵抗,抱起她就要──
尚舒官突然醒了过来。
梦?
他只是在作梦吗?
他不能止住的喘息著,觉得自己浑身发烫、血液奔流。
天哪,他竟然梦到自己和穆白瑰……
上帝!他已经陷得这么深了吗?
超怪!
怪到不行!
穆白瑰不知道一太早是谁惹了尚舒官这个大总经理,只见他脸色铁青,双眼冷酷,好像一整夜都没有睡,连拿著咖啡杯的手都可以看到暴突的青筋。
「作恶梦了吗?」她关心的问他。
可尚舒官非但没有领情,反而还凶恶的瞪著她,好像她就是祸首。
「是因为我吗?」穆白瑰更担心了。
「你怎样?」
「我让你这么不爽。」
除了狠瞪她,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在作过那样的梦境之后,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即使她是无辜的,那只是一场梦,在现实生活中她并没有一点引诱他的意思。
「不要一直这样瞪著我,」她不喜欢他用这种冷漠的态度对待自己,「我做错什么你就明说。」
「你没做错什么。」
「但是你的目光……」
唉,他实在没办法再单独和她相处下去,他需要喘一口气,他需要空间。
「我要出一趟远门。」尚舒官想到哪就说到哪,完全没有计划,「几天不会回来。」
「你没有收拾行李。」她指出疑点。
「不带行李不行吗?」
「哪有人出远门不带行李的!」她以为尚舒官非常不爽她,受不了再见到她,所以才要躲开,而她不打算让他这么「牺牲」,「如果你真那么讨厌我,不满意我的工作效率,我可以请辞,我自己去向你舅舅提出辞呈,你不必连自己的家都待不下去。」
「你要离开?」
「总不该是你离开吧?」
「其实……你做得还可以。」他并没有要她走,他气的只是他自己。
听见他还算肯定的评价,穆白瑰总算放心了一些。「真的不是我的问题?」
「反正我会有几天不在就是了。」
「去哪和我说会死啊!」
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去哪,反正一定有地方可以去。
在作了那样的梦之后,他得离开她去冷静几天,他是绝不会强暴她的,但也不想虐待自己,因为一想到她在梦里穿的那件黑色丝质上衣,他就……
「你一个人住没问题吧?」虽然一心想「逃离」,可他还记得要关心她。
「我不怕,我有不少典藏的DVD可以打发时间,睡不著还可以看电视。」穆白瑰不希望他担心自己。
「卡通频道?」谈到比较安全的话题,他终于不再那么紧绷。
「别看不起卡通频道,我觉得‘小查和寇弟的顶上生活’,‘天才魔女瑞瑞’都很有意思。」至少她看了很开心。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真是输给她了。
「如果你有心事,我愿意分享。」她还是很在意他的心情,「我很想帮你。」
「没什么,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打烊的画廊里,尚舒官连一点赏画的心情都没有,又是皱眉又是叹气的。
「你到底在烦恼什么啊?」
他把视线由墙上的画作转到弟弟尚舒关的脸上。
明明是双胞胎,为什么他们兄弟俩的差异那么大?
尚舒关懂得享受人生,及时行乐,又有幽默感,所以比起受欢迎的程度他绝对是个万人迷。他喜欢四处旅行也爱四处留情。他讨厌工作,开画廊只是交朋友的用意居多。
「为什么你成天一点烦恼都没有?」尚舒官反问弟弟。
「因为解决不了的事,烦恼也没有用:解决得了的事,有什么好烦恼的!」尚舒关帅气的回答。
「阿Q心态。」
「这是真理!」
尚舒官一叹。或许他该学著阿Q一些,至少可以过得快乐一些。
心情放松了些,他这才注意到弟弟换了发型。
「你剪了头发?」
「这样我们俩更像了吧?」尚舒关洒脱的笑,「长发留得有点腻了,而且那个女人也不喜欢我留长发。」
「卓涵。」尚舒官知道他们之间的事。
「我不知道她会这么难搞。」
「碰钉子了?」
「哥,你一定无法相信,这半年多来……」尚舒关难得沮丧的垂下肩,「我居然无法越雷池一步,到现在连二垒都无法踏上。」
「卓涵不是随便的女人。」
「但她也太保守、太拘谨了。」其实他就是爱她的古板和传统,因为火辣、大胆的女人他碰多了,那类女人玩玩就可以,真想定下来时,还是找个「可靠」的女性。
「换个人啊!」尚舒官冷笑道:「凭你尚舒关的本事,什么女人把不到!」
「哥,你有必要这么挖苦我吗?」
「你的确是台北有名的浪子啊!」
「但你明显不是在夸奖我!」他可不是一个白目的男人,「哥,你是碰到什么难题了?如果是生意上的事,很抱歉,我是‘文化人’,不是很了商场上的那些尔虞我诈,所以帮不上忙。但如果是感情上的……」
「那卓涵的事怎么说?」尚舒官存心堵得他没话说。
「除了她。」
「老弟,感情的事……我想谁都没有答案。」尚舒官似乎没有打算来场「真情告白」。「我可以在你那住几天吗?」
「你自己家有一百多坪,干什么跑去住我家?」他怎么想都认为不合理,「你没有理由住外面,你家是怎么了?重新装潢还是被外星人入侵了?」
「我没有说笑话的心情。」
「我也不是在说笑话。」
「尚舒关,咱们是兄弟,借你家住几晚会怎样?了不起付你租金嘛!」
「哥,你是不是陷入情网了?」看他那一副苦闷样,尚舒关推测,「你终于也有这一天了!」
「我有说我陷入情网了吗?」尚舒官死不承认。
「是哪个幸运的女人?」
「哼!」
「能让你像鸵鸟一样逃避现实,看来这个女人不简单!」尚舒关笑咧了嘴。
「她很简单,她是一个白目鬼!」尚舒官还是忍不住自己爆了出来,「不仅少根筋、少了点智慧,还少了点世故。」
「但刚好对了你的味。」做弟弟的哈哈大笑,「和你真是天造地设的绝配!」
「尚舒关,我现在的情绪不是很稳定,如果不想我拆了你这家画廊,你说话最好小心一点,否则我不为我自己的行为负责。」他把丑话说在前面。
「火气别这么大!」拍了拍自己哥哥的肩膀,安抚他,「哥,有点耐心,有些女性是值得我们等待,值得我们付出真心的。」
「这还要你来教我吗?」他根本不领情,「我是在烦恼该怎么去打动她。」
尚舒关脱口而出,「用你的真心去对待她啊!让她知道你是真的对她好。」
「这太空泛了!」
他提出具体的建议,「花时间陪在她的身边,这招对任何女性都管用。」
「你确定吗?」
「陪著她做她想做的事。」
「就这样?」
「至少这已经是个开始了……」尚舒关露出魅力十足的笑容,「老哥,照著做就对了!」
尚舒官只在自己弟弟家住了三个晚上,就归心似箭般的回自己家了。
心想穆白瑰爱看卡通,所以他除了买一大堆零食,还买了个像真人那么大的米妮布偶要送她。追求那个长不大的女生,他才不会笨到去买钻石或鲜花。
想到自己也有开窍的一天,他的心情就为之大好。
穆白瑰不知道尚舒官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买了一堆零食和一个大布偶送她,但他回来了,这一点就足以令她开心。
他不在的这三天,她发现自己居然会想他,而且真的很想!
「谢谢!」她抱著米妮布偶,很真诚的向他道谢,「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送我。」
「这个布偶很可爱,看到它……」尚舒官故作漫不经心的表情说:「就会想到你。」
「你觉得我可爱?」她心里有一点甜,但更多的是怀疑的。
「有一点。」
「是白目吧?」她很有自知之明。
「怎样都好。」尚舒官对她的态度温柔了不少。「我先去冲个澡,一会……我们随便做点什么。」
「随便做点什么?」穆白瑰意会不过来,「你是说吃东西吗?」
「我吃过了,不饿。」
「那……」
「我陪你看电视。」他想到了尚舒关的建议。
「卡通吗?」她问。
「可以看别的吗?」
「DVD。」穆白瑰马上说:「我可以和你一起看‘派遣女王’,让你了解我的偶像!」
「好。」他一口就答应了。
「那我先准备爆米花和饮料!」她像个小孩一样开心的跑开了。
结果才一个晚上,尚舒官就陪著穆白瑰看了六集的「派遣女王」。
这出日剧也不过才十一集,他居然一口气看超过了一半。
「你的偶像是那个大前春子?」
「就是她!」穆白瑰很高兴她和他终于有共同的话题了,「她是我的学习对象和目标。」
「但你怎么看都比较像那个老是出错的森美雪。」尚舒官说的是另外一个菜鸟外派员,老是出错,要大前春子替她擦屁股,还要教她怎么在一个大企业中生存下去。
「所以我要学习啊!」她不依的推了他一下。「每个人都有青涩的时候嘛。」
「卓涵倒有点像大前春子。」
「对!卓涵姊真的很像。」
「既然你想当大前春子,为什么要接下我舅舅提供的管家工作?」他宁可在办公室里随时看到她,因为他这个工作狂在家的时间有限。
「你还没有看到最后,所以不了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每一个派遣工作,大前春子只做三个月?」
「为什么?」
「因为她怕在一个地方待太久了会有感情,到时要离开……她会很难过。」穆白瑰解释。
「以她的能力,她可以一直做下去啊!」
「因为她曾被银行无预警的裁员,所以不再相信有终身雇用这回事。她去学了很多技能,用来应付任何派遣工作,拿高薪、卖力工作三个月之后就走人。」
「所以你也不相信有终身雇用这回事?」身为雇主,尚舒官觉得这倒是一个值得讨论的问题。
「以现在的景气……」她并不是那么懂经济的问题,但是没有什么工作是可以做一辈子的,这点认知她至少有,「我想不可能。」
「所以你也想一个公司流浪过一个公司?」
「很新鲜啊!而且做不爽就走人。」
「那你永远只能领很低的薪水。」
「够用就好。」
「或者……」尚舒官故意不看她,试探的说:「你可以找一个好老公,换一张免费的长期饭票。」
「别笑死人了,如果现在已经没有终身雇用的观念,又怎么会有女人相信长期饭票这种事,现在连公主都要学会自食其力,不能只靠王子养了。」她可是很自立自强的新时代女性耶。
尚舒官转头看著穆白瑰。这个女生真是太有意思了,难怪会叫他牵肠挂肚的。
「你不靠老公养?」
「我只靠自己!」她很有骨气的说。
「即使老公很有钱?」
「再有钱也要靠自己,要是哪天无预警的被甩,总还能坚强的活下去。」穆白瑰说得好像都想好了。
「一个男人如果很爱一个女人,那他就不会那么对她。」像他就绝不会对她这么做。
「那是在爱得热烈的时候。」
「你不相信爱情?」
「还没碰到,所以……暂时先不相信。」
还有机会……尚舒官在心里对自己说。他一定要让她见识一下,什么是爱情。
第七章
工作狂尚舒官变得尽可能早点离开公司回家,假日更是不出门,如果非得要出门,他也是尽量带穆白瑰一起去。他信了弟弟尚舒关的话,只要多相处,穆白瑰一定会喜欢上他。
穆白瑰表面上是管家,可其实她在外人看来比较像是女主人,因为钟点佣人照样会来打扫,而他只要能准时下班,还得带吃的回来给她,她这管家的主要工作只有──看卡通、看DVD、把他的屋子看好而已。
他想,真喜欢上一个人大概就是如此,学会去包容、溺爱、接受那个或许并不完美的人。
排除了万难,尚舒官今晚七点就回到家。
他已在一家五星级饭店订好了位子,先点了整套的套餐,只等他带穆白瑰一起去享受。
这是惊喜,也是他想让彼此感情加温的小伎俩,今晚他要宠坏穆白瑰,要她正式由管家变成他的女王。
「穆白瑰……」他一进门就叫著她的名字,一路走进客厅却没看见人影。
既然她不在客厅里,那可能是在这屋子里的某个角落。
「我回来了!」他提高了音量。
没有人冲出来,屋内仍是一片死寂。
「白目鬼,我不玩捉迷藏。」他的声音里多了点急躁,「我在餐厅订了位子,快出来。」
没有人回答他。
「限你三秒钟之内给我出来。」他下了最后通牒。
而在三秒钟之后,尚舒官才确定她不在家。
他先是有点不悦的往沙发上一坐,但随即告诉自己,或许她只是去便利商店买个东西,或是去超市添购日用品,也可能是到附近晃一晃,她曾说过她有散步的习惯……
反正他就是认为,穆白瑰很快就会回家。
但是他错了。
半个小时后,他接到饭店餐厅确认订位的电话,他只好取消订位,因为铁定赶不上。
又过了一个小时……还是没有穆白瑰的人影。
终于沉不住气的尚舒官,直接冲到了她所住的客房,想知道她到底是不在家,还是「离开」了。他一打开房门,就看到梳妆枱上她正在充电的手机。
那么……她只是出去了,而且没带手机。
说不出自己心中的酸意和怒气,他闷闷的走出客房,一心只想知道这个白目鬼是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先打通电话告知他。
回到客厅沙发上坐好,他决定就这么坐著等她回家,他要知道她去了哪里、和谁在一起!
穆白瑰急急忙忙的赶在午夜十二点之前返家,并不是当自己是灰姑娘,生怕马车变回南瓜,而是想比尚舒官早回家,只要比他早一分钟,他甚至不会知道她才刚回来。
她目前的身份是他的管家,说什么都要认份一些,不要弄到自己下不了台。
可是穆白瑰的如意算盘打坏了,当她冲进客厅时,正好看见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他居然在看……卡通频道?她不知道看电视的习惯也会传染,尚舒官一向只看新闻频道的。
发现他在家,她除了觉得意外还有皮要绷紧一点的心理准备。
「你在啊?」她偷偷吐舌。
尚舒官把电视给关了,接著把遥控器狠狠的往沙发上一摔。
她就知道情况不是很妙,但是……她有出去的自由吧?她是他的管家,又不是老婆或女友,他有发脾气的资格吗?
「我去唱歌……」但她还是不问自答,赶快自己说明,「在KTV,和卓涵姊、晴羽姊,还有公司的一些人。」
尚舒官瞄了她一眼,眼神充满杀气。
「晴羽姊过生日。」她又说:「我的手机没电了,所以……」
「在场的人手机全都没有电吗?」他终于开了口,但是口气比雪还要冷。
「有电吧!」
「那你不会借一下吗?」
「做什么?」
「打给我。」
「打给你?为什么?」她一头雾水。
「为什么?」尚舒官气得跳了起来,「你居然问我为什么?你没有想过我可能会早回家、会担心、会著魔似的到处寻找你的下落吗?」
「你干么要著魔似的寻找我的下落?」穆白瑰不解,「我又不是出远门,只是去唱个歌。」
「我知道你只是和人家出去唱歌吗?」他质问她。
「不知道吧!」
「那你说我会不会担心?」
「你只是凑巧比我早回来。」
「所以你是常在外面狂欢、流连,今晚只是不巧被我抓到?」尚舒官更加火冒三丈。难道当他认为她在家的时候,她居然都不在,而他一直被她给耍了?
「狂欢?流连?」她错愕的张口。
他咬牙切齿问:「我在公司加班时,你不全是靠卡通或DVD打发时间吧?」
「你在暗示什么?」她再迟钝也知道尚舒官是在羞辱她。
「我本来以为你只是单纯、白目!」
「现在呢?」
「狡猾、不安于室。」
穆白瑰气得也把她的皮包往沙发上一摔。「我不过是刚好出去唱一次歌,而且还是和自己以前的同事,你居然敢说我狡猾又不安于室,那送我回家的男同事呢?你是不是要说我和他有一腿?」
「有吗?」尚舒官被怒火烧得失去理智,居然这么问了。
「你……」她傻了。
这真是在对她做「人格谋杀」,她一向洁身自爱,可是他却当她好像是什么荡妇、淫娃,有没有搞错啊?他凭什么这么安她罪名,他有资格吗?
说到资格……穆白瑰忽然如冰水灌顶般,霎时醒了过来。
她正色质问道:「你是我的什么人,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我?今天就算我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你也管不著我,不是吗?还是你根本就是讨厌我,想找我碴!」
尚舒官的心随著她抛出的一句句质问而变冷,以为自己的一片情意被她无情的践踏,但一听见最后那一句,他瞬间明白了──这女人根本就处在状况外,压根没接收到他发出的「爱的电波」!
「你这个迟钝的白目鬼,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只对你好,为什么陪你看电视,为什么因为你不在家而在这里枯等了五个小时?这算是哪门子的讨厌?」
「所以你对我……」穆白瑰不敢自作多情,所以迟疑的问:「不讨厌?」
「不讨厌就是什么?」尚舒官凝视她。
「有点……喜欢?」
「你不要问我,去问问你自己的感觉!」他忽然觉得好累,等了她五个小时,也生了五个小时的气,为她担了五个小时的心,他觉得够了。
「尚舒官……」第一次看见他露出受伤的表情,她心中突然有点酸涩,「你把话讲清楚──」
「我已经讲得够清楚了!」他头也不回的走回房间。
拿起自己的行李,穆白瑰打算离开,可是就在此时,尚舒官闯了进来,他先是冷冷的看看她的行李,又侧头瞄她。
「你以为你走得了吗?」
穆白瑰既觉得害怕又有股莫名的兴奋。
「只要我不准你走,你就走不了!」他大步走过来,伸出手掐住她的肩膀,逼她放下行李,「你是我的,哪里也不准去!」
「尚舒官……」她整个人都昏了。
「我的!」
他霸道的吻上她,强悍的挑开她的唇,好让他的舌头探入。
她想推开他、想呼吸,可是他的吻太炽烈、太蛮横,使她失神,不能自己的响应著他,屈服在他的挑逗及强取豪夺之下……
他的手开始熟练又不耐烦的扯著她的衣服,一阵凉意瞬间扑向了她,令她整个人为之一僵。
「不要!」她推著他。
「穆白瑰,你是我的!」
当尚舒官的双手覆上她胸前的柔软时,她倒抽了一口气,情不自禁的颤栗著,由喉中逸出无意识的低吟。
他的舌头和手指不停的在她身上探索,直到她完全的臣服在他的爱抚之下,膝盖突然一软,整个人无力的靠向了他。
他发出了胜利的笑声,不费吹灰之力就抱起了穆白瑰,然后和她一起倒向双人床,他的手飞快的脱去了两人之间的束缚。
「我会恨你……」穆白瑰半推半就的说。
「那就恨吧!」他用一只手抓住了她的双手,故意将她的手举过头顶,把她牢牢的定在床上。「我要看著你!我要享受你胴体的每一吋……」
「不要……」
接下来,尚舒官果真用他的双眼,仔细而且热烈的看遍了她的娇躯,使她打从心底冒出强烈的羞耻感,和一种莫名的快感。
他更慢慢低下头吻著她的蓓蕾,用他的牙齿和舌头折磨著她、凌迟她的感官,直到她因为他的挑逗而哽咽。
「求求你……」她哭泣哀求。
「求我什么?」
「我要你……」
「我也要你!」尚舒官的眼神充满激情和欲火,「穆白瑰,我已经等一辈子了……」
「爱我!」她狂乱的祈求。
「说你爱我!」他命令她。
「我爱你,尚舒官!」
「再说一遍!」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无止境的渴望令她不顾任何形象,发了狂似的喊著。
尚舒官不再说任何话,这时言语已是多余,他用他惊人的热情去满足她,他的冲刺有力而坚定,一次次宣告她是属于他的,而他也是属于她的,他们的身躯紧密和成一体,他们的心也合而为一。
「尚舒官,我爱你……」高潮就这么无预警的到来,那种猛烈的喜悦和满足令她──
突然惊醒!
穆白瑰是被吓醒的,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喊出声,但她醒了,还被吓到在床上坐正。
她和尚舒官做爱?
她马上伸手扭开了床头的小灯,证实刚刚是一场……春梦。
她一定是被他那番暧昧不清的话给影响了,才会作了这么奇怪的梦。
但为什么此时她的脸、她的身体都在发烫?连她的心……也跟著火热到不行?
尚舒官并不指望早上会有咖啡或是早点,他走出房间后,直接往家门移动。
在经过昨夜那一场不算小的冲突后,他不知道穆白瑰想通了什么没有,以她那种白目的个性,搞不好仍会以为他只是一个自以为是或妄自尊大的男人。
但是一到家门口,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穆白瑰盘著腿坐在门边,好像是在等他,她的脸上有种自然的红晕,双眼看起来不是很清亮,似乎没睡好,可是她的脸色就是……有一种「春意盎然」的感觉,并且好像不太敢直视他。
见他要出门,她站了起来,尚舒官这会才发现她的手中拿了个保温瓶。
「你的咖啡。」她递到他的面前。
「谢谢。」他接了过去。
穆白瑰还是没有直视他,她的视线转来转去,可是就好像不敢和他四目相交。
「想说什么吗?」尚舒官帮她找台阶下。
「今天……你会早点回家吗?」她小心的问。
「做什么?」他马上想到昨晚的事,「你想确定我是不是会早回家,然后才好安排今天晚上的事吗?又有人生日,要去KTV唱歌庆祝吗?」
穆白瑰总算看他了,但是眼中射出了愤怒而不是「情意」。这个男人真会惹人生气!
「我只是想准备晚饭!」
「准备晚饭?」他怔了一下。
「你昨天晚上……应该等了我很久,都没去吃饭吧?」
「我不饿。」他不会去提他饿了五个小时,最后气饱了就睡了,没必要让她知道他这么「执著」。「你现在是想弥补我?」
「我只是想,如果你可以早点回来,那么……」她露出少有的柔顺表情,「我去买些……现成的菜,很多饭店也提供外带,我可以去买你爱吃的菜,我们共进晚餐。」
「说了半天也不是你自己煮的!」他挖苦。
「我就是不会煮菜啊!」她坦白招供。
「你还当管家?」尚舒官故意糗她,「拿高薪?」
「这么揶揄我会令你今天开心一些吗?」穆白瑰不是很在乎的说:「随便你挖苦啦!」
「我七点到家。」他给了她答案。
「你可以?」她眼睛亮了。
「我可以。」
「那你喜欢吃什么?」能够为他做些什么,她竟感到很兴奋,这才知道自己早在不知不觉中对他有了感觉。
若不是昨夜那场逼真、令她直到现在都会脸红心跳的梦,她可能还不会这么快正视自己对他的感情。
「我不是很挑嘴的人。」他不想让她太麻烦。
「哼!你看起来就是很挑嘴的人。」
「你准备什么都好。」他和她的视线交缠在一起,「你喜欢吃的,我也会喜欢吃,很简单!」
她真的能够相信这个男人是喜欢自己的吗?但是他为什么不直接、大声的说他喜欢她呢?
他在等适合的时机?
「那……晚上七点见了。」穆白瑰给了他一个甜甜的笑,「如果你临时有其他要事──」
「七点。」他给了她肯定的答覆。
穆白瑰开心得差一点就冲动的上前去抱他,但是这会她只是替他开了大门,然后微笑送他出门,就像个……好管家。
目前──只能是这样。
穆白瑰兴高采烈的出门采买,为了想制造和尚舒官不期而遇的机会,她还挑位于公司附近的饭店,心想搞不好会碰上他。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真是想太多了,因为尚舒官出入公司都是经由地下停车场,需要什么东西也会有小妹帮忙准备,她想像小说里的情节一样和他在街上巧遇,那简直是作梦。她想见他……只能等到今晚七点吧!
可是在经过公司附近的咖啡屋,她正想著要不要进去买几块蛋糕当今晚的甜点时,她竟然透过咖啡屋的玻璃窗看到了……卓涵和尚舒官。
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有什么事不能在办公室里谈?
而且透过玻璃窗,她看到了尚舒官哀求、热切的眼神,这绝不是谈公事时会有的眼神,更叫她心生怀疑。
当没有见到这回事,转身走开吗?
如果事情发生在昨天之前,她或许会这么做,但在听过他近乎告白的话,而她也发现自己对他的感情后──
不可能!
为了想靠近一点偷听他们的对话,穆白瑰立刻冲去买了顶渔夫帽,还把自己的长发塞进帽子里,戴上超大的墨镜,大摇大摆的进了咖啡屋,然后特别挑离他们最近的小桌子,背对著他们坐下。
卓涵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奇怪的女人,更没有去想大白天的进咖啡屋为什么要戴渔夫帽,她只想著要怎么应付对面的男人。
「你放弃吧,我们不可能更进一步了!」
「卓涵,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尚舒关不喜欢失败,他不死心的继续努力。
「不会成功的事就不要浪费时间!」
「你怎么知道不会成功?」
「我们又不适合!」卓涵凶巴巴的道:「个性南辕北辙,习惯天壤之别,相处这么久了,你怎么会没有发现?」
「个性可以互补,习惯可以互相适应,只要我们都有心,有什么做不到的?」他没有碰过这么强势、霸道的女人,「我可以努力配合你!」
「我才不要你的配合!」
「算我死皮赖脸好吗?」
「尚舒关,你明明有很多其他的机会,为什么不去把握呢?」
「我只要你啊!」
听了这句简洁有力的告白,穆白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她的心都快要跳动不下去了。尚舒官在追卓涵姊?难道其实他心中爱的人是卓涵姊,昨晚的一切是自己会错意了?
「卓涵,你为什么就是迟迟不肯接受我呢?如果你是想要享受被猛烈追求的过程,我可以办到!」尚舒关的姿态摆得极低。
看他那副委屈样,好像在指控她有多狠心,卓涵大动肝火。「一开始我就表态我们俩不会有进展,一直叫你去追别的女人,比我美、比我优秀的女人到处都是,你为什么就是要来烦我?」
「你以为我没有试过去喜欢别的女人?」他给了她不屑的一哼,「我试了,没有用!」
就在这一秒,穆白瑰真正体会到心碎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好像有人拿了一块碎玻璃,没有预警、狠狠的刺向了她的心脏,叫痛到没有力量喊一声痛,连流血都……毫无所觉。
尚舒官爱的是卓涵姊,即使他对她有一点感觉,那也是因为他爱不到卓涵姊,所以退而求其次的选了她,可他心里最爱的还是卓涵姊。
厘清了这整件事之后,她已经不想再待下去,零点一秒她都不想待。
穆白瑰踉跄起身的动作引起了卓涵的注意,她不经意的瞄了一眼那个戴渔夫帽的女人。这个背影为什么让她觉得很熟悉?
「卓涵,你看著我!」尚舒关不能忍受她的不专心,「你不要不把我当作一回事!」
「你很烦耶!」她的注意力被拉回来,「我不想和浪子有任何牵扯。」
「我可以改!」
「浪子永远是浪子。」
「你没听过‘浪子回头’这句话?」
「我只听过……」卓涵嘲讽的一笑,「狗改不了吃屎。」
第八章
从离开咖啡屋后,穆白瑰的心里一整天都在冒著酸涩的泡泡,但既然答应了尚舒官要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她绝对要说到做到。
晚上七点,尚舒官准时回到家里,看见餐桌上摆著一顿极丰盛的晚餐,桌上还有红酒、蜡烛,真像是有那么一回事,但是……穆白瑰的表情不对。
和早上的娇媚、柔顺有极大的不同,她看起来心事重重、闷闷不乐,眉宇之间是纠结的,看他的眼神更是带著问号与……痛心。
「你看起来不太对劲。」
「我很好啊!」她用笑来掩饰。
「真的吗?」
「快点吃沙拉,吃完沙拉我要上汤。」穆白瑰把话题一转,「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尚舒官想再问下去,但是因为肚子饿了,而且有得是时间慢慢问,他不必急于一时。
而穆白瑰几乎没有动叉子,只是看著他吃。尚舒官虽然对她很好,也表示过对她的在意,但是……他毕竟没有真的说出喜欢她,要她当他的女朋友,难道是自己想错了?其实他并不喜欢她,只当她是妹妹?
「你自己为什么不吃?」她的动作这么明显,他不会没有留意到,「幸好我保险的受益人不是你,不然我会担心你是不是在我的沙拉里下药。」
「这一点都不好笑!」
「那你不吃的理由是什么?」
「我吃不下。」
她骗人,她的心情都写在脸上,一看就知道是在烦恼某件事。
「穆白瑰,今天白天发生了什么事吗?」尚舒官一步一步的追查,想要找出真相。
「我去端罗宋汤。」她起身逃避。
「什么汤并不重要!」
穆白瑰看他一眼。她也觉得什么汤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经习惯待在这个屋子里、习惯他的存在,如果他和卓涵姊真的是一对,那她……早晚得收拾行李自己离开,如果那一刻真的到来,她受得了吗?
坐了回去,她的脸色稍嫌苍白。「如果汤不重要,那我直接上牛排。」
「吃什么不是重点。」他不相信她会不知道自己的意思,「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牛排。」她故意说。
「你急著要吃牛排?」
「是!」她叛逆的回他。
「那把牛排端上来吧!吃完后,你再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尚舒官现在连吃的心情也没有了,一心只想要问个清楚。
现在让她去端牛排,但她却坐著不动了。
「要我去端吗?」尚舒官问她。
穆白瑰摇头。
这一刻……她的心更加酸涩。尚舒官真的对她不错,还肯帮她做事,不会一副死大男人主义的德行,她明明是管家,很多事却不需要自己动手,这份工作她实在舍不得换,可是他和卓涵姊……
为什么她的心会这么痛?
难道除了喜欢,她对他还有──爱?
梦境再次浮上脑海,她顿觉脸上一热。自己对他一定是有爱,不然不可能作那种梦,不可能在梦里那么投入、那么忘我的和他激烈的缠绵,她一定是已经笨笨的爱上他了。
「你脸红了。」尚舒官忽然说。
「我……哪有!」穆白瑰像是做了坏事被逮到一般心虚,「只是有点闷热。」
「你说闷热就闷热吧,现在到底是要怎样?」尚舒官拿她没辙,「要不要继续吃?」
「不要。」
「那么我陪你看DVD?」
「不想。」她不管做什么都没心情。
「那你想做什么?」人的耐性是有限度的,但他没想到自己可以这么有弹性,对穆白瑰,他真的是展现了前所未有的耐心。
穆白瑰不说话,只是给了他一个「哀莫大于心死」的空洞表情。她几乎百分之九十确定自己是爱上了他,可他的心是在卓涵姊的身上,而她了不起只是个备胎,真可悲啊!
「穆白瑰,你想怎样就明说,我做得到的一定奉陪,做不到的也会想办法,只是请你不要这样阴阳怪气的,我会无所适从!」他下了最后通牒。
「我想去睡了。」她幽幽的说。
「现在?晚上七点半?」
「我累了。」
看她表情很哀伤,好像真的不想说,尚舒官也不忍心再逼问她,只好放她自己去调适心情。
「晚安。」他回以平淡的一句。
穆白瑰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向客房。
卓涵很高兴穆白瑰来找她吃午饭。这个白目鬼虽然工作能力不强,但可以给办公室带来活力和话题,少了她,工作真的变得无趣不少。
「穆白瑰,你变瘦了!」她一眼就发现,「管家这工作不是很闲吗?」
穆白瑰苦笑。
「你应该春风得意的啊,怎么看起来……」她知道尚舒官在追求穆白瑰的事,这个恋爱中的女人应该是开心、喜悦的,可为什么她看起来却像是被讨债公司逼债一样愁眉苦脸的。
「卓涵姊,为什么我会是春风得意的脸?」穆白瑰沮丧的反问她。「你才应该是啊!」
「我一向都是很平静的脸。」
「你该得意的。」她的语气有些苦涩,「你很幸福。」
「穆白瑰,你今天很诡异。」
「我……只是想向你献上我的祝福。」
「祝福我什么?」
「卓涵姊,被爱比爱人幸福,尤其是爱你的人是一个优秀又专一的男人时,你就更应该要好好把握。」她没有指名道姓,以为卓涵一定知道她在讲谁。
「你知道谁在追我?」她以为除了尚舒官两兄弟之外,没有其他人知道。
「我知道一些。」穆白瑰忍痛承认。
「我不会接受他的!」以为她指的是尚舒关,所以卓涵摆出不接受的态度。
「为什么不?他是那么好的一个男人!」
「我不觉得他有多好。」
「卓涵姊……」一个是她崇拜的人,一个是她喜欢的人,她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牺牲自己,成全他们,想不到人家根本不领情,「他已快接近完美了。」
「差远了!」卓涵有些冷漠的说。在她的标准里,尚舒关离完美还有好长、好长的一段距离。
「那是你的要求太高了。」
「不,因为他,我已经降低标准了。」
她在心里替尚舒官感到难过,如果他喜欢的是自己,只要他爱她,她就不会太去计较他的一切,因为她认为有爱就可以包容、互相体谅,她不需要完美。
但可惜尚舒官爱的人不是她啊……
「是他叫你来当说客的吗?」她怎么不知道尚舒关也认识穆白瑰?
「不,他完全不知道。」
「那你怎么会来和我说这些?」
「我只是希望大家都幸福。」说出这句话时,穆白瑰只觉得心很痛。
「和一个浪子在一起怎么会幸福!」卓涵不认同的一哼。
「尚舒官不是浪子。」
「尚舒关是浪子!」
「卓涵姊……」她实在很想跟她说,尚舒官是世上最好的男人,如果她不想要的话,那就请她让给自己,可是感情这种事可以她们俩说了就算吗?尚舒官要的不是她啊!
「总之,这事你不要管,要我接受尚舒关,要看他自己的表现。」
「所以……你还是会接受他?」
「看他的表现。」卓涵还是这一句。
穆白瑰苦笑。这么说来他们两个也不是完全没机会,看来自己真的该死心了。
「谢谢你的鸡婆,你真的不必为我和他的事操心,他自己会知道该怎么做来赢得我的心。」
穆白瑰无意识的点头。她真的输了……
严重忧郁了好些天,穆白瑰以为自己要疯了,偏偏尚舒官去上海出差,没人能陪她聊聊,她只好租一些爱情小说来排遣寂寞,结果越看心情越沉重,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书中的第三者,是无望的暗恋者……
荡到谷底的心情好像永远都上不来般,她不想再这么消沉下去了,长痛不如短痛,她决定离尚舒官而去,成全他和卓涵姊。
她的行李已收拾好,今晚尚舒官会回到台北,而今晚,也是她和他说再见的时候。
一想到这里,她的眼泪就像是坏掉的水龙头,不停的流出来,越是想要忍,就越是忍不住,结果尚舒官一进家门,见到的就是嚎啕大哭的穆白瑰。
顾不得行李、顾不得自己一身风尘仆仆,他本能的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穆白瑰……」他用最温柔的声音轻唤她,「我回来了。」
她的下一个反应是紧紧的回抱他,边哭边紧抱著他,好像下一秒世界就要毁灭了一样。
「怎么了?」尚舒官被她反常的举动吓到了。
「最后一次……」她抽抽噎噎的道。
「什么最后一次?」他听得心里发毛,「白目鬼,你不要制造紧张气氛。」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纵容我自己的感情……」
「什么?」他心里更毛了。
「我行李都收拾好了……」
「你收拾行李做什么?」
「我要离开你!」
「你现在是在上演哪一出戏?」
「我们必须分开,我……」她哭到已经说不出话,原本以为自己有足够的勇气可以当面和他告别,但是她高估了自己,她其实脆弱得像个小Baby。
看她哭得这么肝肠寸断,他心疼得不得了,可问题是……他还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白瑰,我给你十秒钟停止哭泣,如果你不停……」尚舒官威胁道:「我会吻到你哭不出来。」
她看著他,还是在哭。
「你以为我和你讲假的?」
「我很痛苦,你知道吗?」
「哭就能解决问题吗?」
「你不知道当第三者的痛苦!」她哽咽著大叫,「你知道介入别人感情的那种罪恶感和羞耻感吗?我是个有良知的人,我受不了自己这样‘明知故犯’。」
听到第三者、介入别人感情,尚舒官心里一震。这穆白瑰到底是介入了谁的感情,她喜欢上谁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应该是他的!
抓著她的肩,他豁了出去,对准她的唇,以一种铺天盖地的气势吻上了她……
穆白瑰有种回到那场梦境般的感觉,她忘了要哭,只想享受这最后的温存,因为以后……她只能在梦中回味了。
这一吻虽然缠绵,但尚舒官知道不可能光靠一个吻就想要地老天荒,事情总要解决,于是他放开了不再哭泣的穆白瑰。
「不准你再给我哭了!」他先限制她。
她向他抗议,「你凭什么不让我哭?你又不知道我心里正在经历什么煎熬!」
「什么煎熬?」
「我必须斩断这份感情,让自己从这份苦恋中抽身。」她说出口了。
「那份感情?」他捺著性子问。
「我、卓涵姊和你的三角恋情。」
「我、你、卓涵?」尚舒官的脸上冒出三条黑线。
「我知道卓涵姊是你的首选。」
「什么?」
「不要装作不知道我在说什么!」穆白瑰吸著鼻子,阻止自己再哭,她要提得起、放得下,「我知道你和卓涵姊的事。」
「我和卓涵?」尚舒官不可思议的摇头。
「卓涵姊自己都认了。」
「她认了?」她有什么好认的?
「不然我为什么要退出!」
「你想成全我和卓涵?」
「当然。」她自认情操高尚,「我必须退出,因为你爱的人是卓涵姊啊!」
「我才不爱她!」尚舒官受不了的吼道。
「你爱她!」穆白瑰也吼回去,「我都看到、听到了,你不要再装白目!」
「这真是全世界最大的侮辱……」他气白了脸,「被一个白目的人说白目。」
「你不承认?」
「没有的事我要怎么承认?」
「你明明爱卓涵姊!」她指著他说。
「爱卓涵的是尚舒关。」
「你就是尚舒官啊!」
「穆白瑰……」他实在很想狠狠的敲她的头几下,「此‘关’非彼‘官’,我说的尚舒关是我的双胞胎弟弟,晚我半分钟出生。喜欢卓涵的,是我那个开画廊的双胞胎弟弟。」
「你有双胞胎弟弟?」她傻眼了。
「不行吗?」
「这下……」换她脸上有三条黑线了,「我糗大了,真的糗了!」
「我的父母自以为很有幽默感,也很会恶作剧,我们四个兄弟姊妹……我还有两个妹妹。」他先告诉她,免得又有误会,「我们的名字都非常的有意思。」
「有意思?」穆白瑰还在震惊中。
「我叫尚舒官,我弟弟是音同字不同的尚舒关,我妹妹一个叫尚舒湘,另一个叫尚舒护。」说著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还写给她看。
「官关湘护?」她睁大了眼。
「谐音是‘官官相护’。」
「你父母对政治有什么……不满吗?」
「应该没有不满,我说了,他们自以为自己很有幽默感。」尚舒官把话题转回重点。「你怎么会以为我爱卓涵?」
「那天……我看到你们俩在谈话。」穆白瑰回想著那天的情景,「我不想你们俩为难,所以自己先抽身了。」
「我的型和尚舒关一样吗?」这让他有点介意。
「你们长得一样嘛!」
「但是气质呢?」他再追问。
「那个……你弟弟好像比较潇洒、风趣、有浪子气息。」谜底解开之后,她才能够很理智、很清楚的分辨出差异。
「那你还分不出来?」他怒道。
「我又不知道你有个双胞胎弟弟。」她无辜的说。
「没有人告诉你?」
「你自己都没有提过了,别人又为什么要刻意告诉我呢?」穆白瑰回过头来怪他,「那天尚舒关也穿了一件白衬衫,你们的发型又一样短,我怎么会知道那个人不是你!」
「但是你认为我会脚踏两条船?」
「我以为……」她嗫嚅的说:「我以为你是想先找好备胎。」
「这样我的感情就不会有空窗期,和卓涵行不通就可以马上拿你来递补?」尚舒官咬著牙问,「我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卑劣!」
「这也不能算是卑劣,只能说是……实际。」她硬掰。
「穆白瑰,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白目,但是我从来没有想到你会白目到这种程度。」尚舒官还在挖苦她,「你还想成全我和卓涵?真是了不起,令人竖起大拇指的高尚情怀啊!」
「哎哟,就算我白目,你还是喜欢上我了啊!」看得出他有点消气了,她故意撒娇缓和气氛。
「你以为我自己想啊!」
「但你已经喜欢上了嘛!」
「我有点后悔了。」尚舒官故意问:「白目不知道会不会遗传?」
「不会!」穆白瑰马上否定,「那是后天的。」
「你百分之百确定吗?」
「我妈就很精明能干。」她很认真的说:「你和你双胞胎弟弟如果名字的音不要一样,那么我或许还不会搞错,可偏偏你们一个是‘官’,一个也是‘关’,谁会知道啊!」
「有点常识而且不白目的人都会弄清楚!」嘴上虽然不饶人,但他很心疼她比自己去上海之前更加清瘦,「这些日子你一定很不好受。」
「对啊!」穆白瑰马上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我都吃不好也睡不好。」
「难怪那天晚上才会那么奇怪。」尚舒官突然想到,「终于兜在一块了。」
「唉,白白浪费了那美味又昂贵的一餐。」她懊恼的说。
「拜托你,下次若再有什么疑问,麻烦你直接问我。这些天我也不好受,每次从上海打电话回来给你,你那一副要死不活的口气令我飞回来也不是,待在当地也心不安,你害我差点把几笔大生意给搞砸了。」这是控诉,也是恳求。
一双小手悄悄的爬上了他的腰际,环抱著他。
「你也喜欢上我了?」轮到尚舒官好好拷问她了。
穆白瑰点头。
「你喜欢我什么?」
「嗯……我喜欢你的拘谨、严肃、死板,但是我也喜欢你对我的包容和关心,虽然你的口气有时是凶的,脸色有时像要执行任务的杀手,但是我不怕,因为我知道你‘内心善良’!」
她的回答让他哭笑不得,只能摇头无奈的笑。
「那你喜欢我什么?」穆白瑰也跟著问。
「白目。」尚舒官简单的说。
「还有呢?」她鼓励他再多说一些。
「就是白目嘛!」
「没有其他因素了吗?」她不甘心的嚷著。
「白目就是我喜欢你的最大因素。」
第九章
为了要彻底解除穆白瑰的疑虑,尚舒官决定邀自己的弟弟尚舒关来家里烤肉,而穆白瑰则邀了杨晴羽和卓涵,五个人就在尚舒官家超大的露台上开Party。
「穆白瑰,没想到你‘黑矸仔装酱油’,真的看不出来,居然和总经理在谈恋爱!」杨晴羽故意闹她。
「我和尚舒官只是‘好朋友’。」她不想太高调,很保守的回答。
「好朋友?」杨晴羽看著卓涵,「你信吗?」
卓涵耸肩。
「本来我还以为卓涵姊和尚舒官才是一对。」这么乌龙的事,她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
「什么?」卓涵吓傻了眼。
「卓涵和总经理?」杨晴羽也觉得荒谬,「怎么可能?你又不是没和卓涵一起工作过,她怎么会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
穆白瑰只好说起那天在咖啡屋的事,三个女人后来笑成了一团,但是先止住笑的是卓涵,因为当事人是她,而现在大家都知道她和尚舒关有瓜葛了。
「卓涵,你和总经理的双胞胎弟弟谈恋爱喔?」杨晴羽好奇的问。
「我们没有谈恋爱!」她否认。
「好吧,他在追你。」换个方式说。
卓涵不经意瞄了眼正在和尚舒官说话的尚舒关一眼。他那痞痞的样子,让她看了不是很顺眼,她喜欢稳重、内敛的男人,不是自以为是的浪子。
「卓涵姊,我认为他对你是真心的。」穆白瑰劝道:「你该给他机会。」
「他只是想享受追求的乐趣,不见得对安定下来有兴趣。」她看得很清楚。
「人是会变的。」
「那个浪子?」她对他可没有信心。
「你不该连开始的机会都不给他,就先判他死刑。」杨晴羽说出自己的故事,「我现在的男友是我青梅竹马的好哥儿们,我一直以为我和他只有‘兄妹之情’,直到他再也受不了,给了我最后通牒,说他没有兴趣做我的‘哥哥’,我要不就和他一刀两断,大家老死不相往来,要不……就认了他,当他的女人。」
「好酷哦!」穆白瑰兴奋的尖叫。
卓涵则默然不语。
杨晴羽建议道:「我没有要你一定要接受尚舒关,而是……多从其他的角度去看他,或许你会有不同的感受。」
「卓涵姊,他们是兄弟又是双胞胎,能差多远呢?」穆白瑰俏皮的对她眨眼。
「你们俩是收了尚舒关多少好处?」
「我没有哦!」杨晴羽先否认。
「我到今天才算是真正接触到他。」穆白瑰也赶紧撇清关系,「我只是希望大家都幸福。」
「我很幸福。」杨晴羽甜蜜的表示。
「看得出来。」卓涵揶揄她,「你脸上都是偷吃到鱼的猫的那种满足表情。」
「嫉妒吗?」她不甘示弱的说。
「才不!」卓涵顶回去,「我没有男人也可以过得很幸福、很快乐。」
「嘴硬!」她不认同的哼了声,「一个人可以多幸福、多快乐?鬼才会信!」
「你们俩不要打起来哦!」看两人斗了起来,穆白瑰跳出来当和事佬,「别为了男人破坏好姊妹情谊。」
「为了男人?」杨晴羽对卓涵一笑,「我们没有那么笨!男人算什么?」
「对啊!」卓涵笑得开心,完全没有平日那冷若冰霜、难以亲近的表情,现在的她只像个大女孩,「我和晴羽才不会为了男人吵到翻脸,我们没有那么幼稚!」
穆白瑰终于放心。「那就好,万一你们一言不合打起来,我还真不知道要帮哪一边。」
「你站远点就好。」
「别被波及到就是了。」
在一旁负责烤肉的尚舒官、尚舒关兄弟,看到她们融洽的笑成一团,都觉得不可思议,因为杨晴羽有时会倚老卖老,而卓涵则是有些冷漠、高不可攀,穆白瑰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白目鬼,这三个人竟然能合得来真是令人意外。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尚舒关笑问:「这三个人是好朋友?」
「看起来是。」而尚舒官的微笑只是针对穆白瑰。
「舅舅为什么不帮我也找个像那样的‘管家’?」尚舒关故作吃味。
「因为穆白瑰只有一个。」
「卓涵也可以的。」
「我和你不同,卓涵和穆白瑰也不同,我跟这个白目鬼可以说是歪打正著。卓涵可是个脑袋清楚、强悍的女人,她死都不会去当任何男人的管家。」对于自己的秘书,尚舒官起码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所以我绝对追不到她?」尚舒关挑眉。
「不容易!」他不想给自己弟弟无谓的希望,「因为你不是她的‘菜’。」
「那么穆白瑰是你的‘菜’吗?」
「也不是,但是──」
尚舒关反驳,「所以说感情的事没有一定,只要彼此对了眼、来了电,不管什么‘菜’也都是自己的‘菜’了。」
「你这么说好像也对。」
「我会追到卓涵的!」
「那你要拚了!」既然弟弟意志这么坚定,他只能给予鼓励,「如果像我这种男人都会喜欢上一个白目鬼,那么要让卓涵接受你,也没有什么不可能了。」
「看我的!」尚舒关冲劲十足。
看到穆白瑰走进画廊,尚舒关的反应是有些讶异的,但在讶异之余,他也非常欢迎,以后很可能得喊这个女生一声「大嫂」。
「穆小姐。」他迎上了她,「怎么今天这么有文化气息,想到要来看画?」
「其实看画不是我的目的,我的目的是……」穆白瑰故意卖关子,「和你谈恋爱。」
「和我谈恋爱?」这个女生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我是尚舒关,双胞胎之中的弟弟哦!你是不是又搞错了?」
穆白瑰肯定的点头。「就是你。不过你不要害怕,这只是演戏,我喜欢的人是你哥哥,但是为了让大家都幸福,所以我要帮你!」
「你想怎么帮我?」知道她的绰号是白目鬼,所以他不是很有信心,万一弄巧成拙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要让卓涵姊吃醋。」这是她苦思很久才想出来的计划。
「卓涵不是一个会轻易吃醋的女人。」尚舒关的反应不是很热烈,「你和她共事过,多少也了解她的个性,她是那种……搞不好男友都已经让她捉奸在床了,她还只是冷笑两声就转身走人。」
「但如果和你谈恋爱的人是我呢?」
「我哥会先宰了我!」
「假的嘛!」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你想卓涵会信吗?以她那么理智的人……」他不是很赞成这个馊主意。
「女人一旦陷入情网,就没有理智可言。」穆白瑰笃定的说。
「你好像已经决定非这么做不可?」
「除非你对卓涵姊并没有真正的感情,只是想玩玩而已,那我当然不用那么累了。」她也不是吃饱了闲著。
「我对她是真感情!」尚舒关强调。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她满意的笑。「在烤肉那天,我们俩一见钟情,所以私底下开始偷偷约会。」
「可是这样不是显得我很花心吗?」
「你就不要想花心这个问题,反正我们俩都知道不是,我们只是要让卓涵姊吃醋。」她热心提供自己的经验,「如果那时不是把你误认成尚舒官,以为他和卓涵姊有暧昧,我又怎么会去正视自己对他的感觉呢?」
「好像有点道理。」反正他都绞尽脑汁还是没办法和卓涵进一步发展,不如死马当活马医。
「被身边的人背叛最痛苦,卓涵姊若知道你是和我……她一定会抓狂的。」嘿嘿,她已经预见卓涵姊吃醋的样子了。
「我哥那边呢?」
「他不会怎样啦!」穆白瑰完全没有把尚舒官的反应考虑进去,「搞不好在他发现之前,我们就已经把事情搞定了。」
「要怎么做?」尚舒关同意了她的计划。
「我知道卓涵姊常去的几个地方,我们就和她来个不期而遇,让她‘突然’发现我和你之间好像不单纯,只要多撞见几次,我相信她会有反应的。」她早已定好了作战计划。
「这样不会很刻意吗?」
「我们演起来自然就好。」
「卓涵真的会中计?」
「卓涵姊是女人没错吧?」穆白瑰没好气的问著尚舒关,「只要是正常女人,遇到这种状况都会有‘吃醋’的反应,没有一个例外!」
「好,都听你的吧!」这次他可是豁出去了。
「作战开始!」她兴奋的宣布。
卓涵偶尔会吃素,但是她不知道穆白瑰和尚舒官也吃素,所以在她常去的素食餐厅看到他俩时,她有些意外的惊喜,但是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个男人不是尚舒官。
他不会穿这种颜色的衬衫,也不是这种气质,他没有他弟弟那种玩世不恭、游戏人间的浪荡气息,所以眼前这个人是──尚舒关。
以为穆白瑰又搞错人了,所以卓涵立刻上前和他们打招呼,在狠瞪尚舒关一眼之后,她把穆白瑰拉到一边提醒。
「穆白瑰,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卓涵姊。」她装出一副既意外又有些心虚的表情,「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巧在这里碰到你。」
「你有没有搞清楚你是和谁在一起?」在问这句话之前,她还回头狠瞪了尚舒关一眼,以为是他故意唬弄穆白瑰,拿他哥哥的身份骗人。
「我当然知道,他是弟弟啊!」
「那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他说他突然想吃素食,而我听你提过这一家素食餐厅很好吃,我就陪他来了啊!」穆白瑰做出天真无邪的表情,不忘转头对尚舒关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
「尚舒官知道吗?」卓涵皱眉。
「有必要让他知道吗?」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的?而且据我所知,他是‘肉食性动物’,他不吃素!」情况太诡异了,其中一定有问题。
「人的口味是会变的。」穆白瑰柔柔的笑。
「可他是尚舒官的弟弟。」
「卓涵姊,我早就弄清楚了,你不用一直提醒我,我不会搞错的,他们的气质不同,只要一看眼睛我就知道谁是谁了。」
「那你和尚舒关……是凑巧碰到就一起过来了?」卓涵还带著一丝希望的问。
「不是凑巧。」故意低声说,好像做了坏事怕被抓包一般,「卓涵姊,你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想……我是喜欢上尚舒关了。」
「什么?」她又回头猛地狠瞪他一眼,好像是想扑上去揍他一顿,接著她回过头看穆白瑰。「你说你喜欢尚舒关?」
「他幽默、风趣、有品味,比起尚舒官……他这个做弟弟的有意思多了,而尚舒官硬得像颗石头,老是嫌我白目、神经大条,可是他却认为我甜美、聪颖──」
「这些骗女孩的谎言……」卓涵生气的插话,「你居然照单全收?」
「我不认为他在骗我!」穆白瑰正色反驳。
「所以你这算什么?」她不悦的指责她,「栘情别恋吗?」
「我和尚舒官也还没有真的互许终身啊!」
「但是尚舒官喜欢你。」
「尚舒关也喜欢我啊!」她夸张的朝他眨了眨眼,「本来他是喜欢你的,但你怎样都不肯接受他……既然他未娶,我又未嫁,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你们要在一起?」卓涵吓白了脸,「那尚舒官怎么办?」
「还没有想到。」穆白瑰的眼神充满歉意。
卓涵忽然觉得恶心,她从来没有想过会发生这种事。穆白瑰和尚舒关在一起,这怎么可能?
不再多说一句,她连帐都忘了付就冲出餐厅。
尚舒关走了过去,和穆白瑰相视一笑。
「好像很成功!」他满意的道。
「卓涵姊气疯了。」
「原来她对我还是有感觉的。」尚舒关笑咧了嘴。
「只要是人都会吃醋。」
「我真要好好谢谢你!」
「这只是开始而已!」
天真的穆白瑰没有想过要先知会一下尚舒官,她以为自己很快就能把事情搞定,事成之后再向他邀功。
她不晓得当一再有「目击证人」向尚舒官提起看见他和她去哪里时,他心里有多震惊,因为当时他不是在办公室里,就是正在饭店应酬,他没有分身,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除非是……
尚舒关,他的双胞胎弟弟。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他弟弟和穆白瑰会有什么暧昧,一来是因为那是他的亲弟弟,二来则是他们这对双胞胎兄弟明明各有所爱,可是尚舒关不只一次被发现和穆白瑰在一起,这令他不得不起疑。
今天他没有知会穆白瑰就提早回家,他抱持著一种既想搞清一切,又怕受到伤害的心理,想去求证。穆白瑰……会背叛他吗?
见到尚舒官七早八早就回到家,穆白瑰吓了一跳,她从沙发上跳起来,冲到了他的面前。
「你身体不舒服吗?」她关切的问。
「你为什么这么问?」他不动声色。
「你太早回来了。」
「我不能早点回来吗?」尚舒官的语气有著若有似无的挑衅,「我也会想早点回来看看你。」
「你每天都会看到我啊。」她甜甜的笑了。「我还怕你看腻呢!」
「你刚在看DVD?」尚舒官随口问,他的眼光却是犀利的,正在试探这是不是一个幌子。「在看什么?」
「‘派遣女王’啊!」
「你已经看过了。」
「我喜欢就会多看几遍,大前春子是我的偶像嘛!」穆白瑰仰头看他,「你今晚……会再出去吗?」
「怎么了?」他故作无所谓的表情。
「我……」她不想说她和尚舒关约了要去听一场音乐会,因为她打听到卓涵姊和晴羽姊都买了票,只要再演个一、两次,她不相信卓涵姊不会崩溃。「我有其他的事,所以不能在家陪你。」
尚舒官依然是云淡风轻的态度,往沙发上一坐。「什么事?」
「我……和以前的同学约了。」为免节外生枝或是多惹麻烦,穆白瑰决定不提尚舒关的事。搞不好他这个做哥哥的根本不认同她的计划,认为她没事找事做,说不定还会挨他一顿骂。
「同学?」尚舒官微笑的问:「你们要去做什么,方便让我也参加吗?」
「我们……要去听音乐会。」穆白瑰只讲了一半的真话,「票刚好,所以你不能去。」
「票是小事,我随便弄都有。」
「改天吧!我们……」她紧张的搔搔头,「反正以后有得是机会。」
尚舒官点点头,突然一把拉过她,强迫性的把她抱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双手扶著她的腰,表情非常严肃。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想要捏死她,她刚才分明是在说谎!
「你知不知道我最恨被人欺骗?」
「我想每个人都恨被欺骗吧?」她完全没意识到这话题有多危险,还傻傻的回应。
「那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我没特别想说的话啊。」
「你……还是那一颗心?」他进一步确认。
「哪一颗心?」她迷糊的问。
「属于我的心。」他直说。
「我的心没有变啊!」
看著她仍不招供,尚舒官暗示她,「你做不来狡猾的女生。」
「狡猾?」迟钝的穆白瑰完全没意识到,他是误会了她和尚舒关的事,她只觉得莫名其妙,「尚舒官,你是怎么了?你在疑神疑鬼什么?」
「你认为我疑神疑鬼?」
「你莫名其妙早回家,又莫名其妙问了我一些问题,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你,而我……」她投以一个歉意的眼神,「我得去准备参加今晚的音乐会了。」
「需要我送你过去吗?」尚舒官忍下了当场拆穿她的念头。如果是他误会了她呢?
「不用了。」她从他的身上离开。
「接你回来呢?」
「我和这些同学好久没见面,或许还有其他的节目……」她硬掰出来的,「我可以自己回来。」
没有和穆白瑰争辩,尚舒官决定先找出证据再说,他要让她哑口无言、措手不及。
卓涵把资料放在尚舒官的办公桌上,什么都没打算多说就要离开。
「昨晚我弟和穆白瑰一起去听音乐会。」他突如其来的说道。
她停下了脚步转身。「我知道,我也在会场。」
「你认为是怎么回事?」他需要第三人来帮他厘清状况,「我昨晚跟踪了穆白瑰,这还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做这种无聊、没品的事。」
「我不相信。」卓涵平静的回以一句话。
「你不信?」
「尚舒关和穆白瑰……」她笑著摇头,「绝不可能看上彼此,所以我不认为我的眼睛看到的是真的。」
「那么……他们是在耍我们?」
「我想他们只是想刺激我。」
「所以他们是冲著你来的?」
「总经理,我想这应该是穆白瑰的主意。」卓涵想起了那天烤肉的情形,「晴羽有个青梅竹马的男友,而她有你,所以她认为我应该接受尚舒关,因为毕竟有像你这样的哥哥,弟弟不可能离谱到哪去。」
「就因为这样?」
「我想不出其他原因。」
「而穆白瑰这么做只是想撮合你和我弟?」尚舒官实在笑不出来,「我差一点想要掐死她,我无法忍受她背叛我!」
「以她这么白目的天性,我不认为她玩得来‘背叛’这么费神的把戏。」穆白瑰有多少斤两,她可是很清楚。
「所以你……不打算当回事?」
「我想看看他们可以玩多久!」
「想不想反将他们一军?」
「总经理,你有点子了?」
尚舒官露出一个算计的笑容。游戏人人都会玩,只要确定他那个双胞胎弟弟和穆白瑰之间没有什么,他就安心了,无伤大雅的玩笑谁都会开。
「卓涵,我想我们可以来个假戏真做。」他已大概有了腹案。
「怎么假戏真做?」她有兴趣的问。
「不过我得先问你一下,你以后到底有没有可能叫我一声‘大哥’?」他想知道自己的弟弟到底有多少胜算。
「这要看尚舒关的表现啊!」被这么直接的问话,卓涵少见的害羞了。
「我觉得他对你是来真的。」
「可他不该和穆白瑰一起‘玩’我!」
「你原谅他吧,他会和那个白目鬼合作,一定是狗急跳墙,走投无路了。」尚舒官为弟弟说情。
「总经理,先说说你的计划吧!」
第十章
卓涵约了穆白瑰出来「谈判」,坐在咖啡屋里,她是一脸郁卒,一副为情所困的样子。
她有苦难言的模样,令坐在对面的穆白瑰有点不忍。可是不下猛药又怎么能刺激得了一向冷静的卓涵姊呢?她这么做也是不得已的啊!
「我还是不相信……」卓涵展现了精湛的演技,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你怎么会和尚舒关在一起?这不可能啊!」
「卓涵姊,事实已摆在眼前,由不得你不信了。」穆白瑰硬著心肠说。
「那总经理怎么办?」她关心的问。
「我会再好好跟他谈。」
「他们的兄弟情份又怎么办?」
「要和尚舒关过一辈子的人是我,又不是他哥哥。」为了把尚舒关和卓涵姊凑在一起,她不得不昧著良心说一些根本不可能的话,「我想尚舒官终究会原谅我们的。」
「他会吗?」卓涵在心中大笑。
「真爱无敌啊!」
「好个‘真爱无敌’。」卓涵抛出诱饵,「但我还是有一点不相信。」
「这样你还不信?」她已经很卖力演出了耶!
「除非你和尚舒关结婚。」真正精采的才要上场呢!
「要我和他结婚?」穆白瑰呆住了。
「那我就信了。」
「结婚……」
「不敢吗?」卓涵故意质疑她,「难道你和尚舒关只是玩玩,你们俩不曾谈到未来、计划过共组家庭吗?」
「他……」穆白瑰只好硬著头皮说:「他有提到结婚的事,他有!」
「他有啊……」她装出不甘心的表情,这个浪子竟然会想要定下来,「看来他对你是真心的。」
「所以卓涵姊,趁现在还来得及……」
「但你们都要结婚了。」
「如果你对尚舒关还有心,你可以从我的手中把他抢回去啊!」穆白瑰天真过火的说,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话前后矛盾,一点也不合逻辑。
「你不介意我把他抢回来?」卓涵只差一点就要爆笑出来。这个白目鬼自己天真,就以为大家都和她一样天真吗?「如果我真的这样做,你不会伤心吗?你都要和这个人结婚了耶!」
「但是如果他的心里真正爱的人是你,我宁可在和他结婚之前就踩煞车。」穆白瑰自认合理的回道。
「也对呴!」卓涵状似忧愁的低下了头,其实是在偷笑,「反正不看到你们结婚,我是不会信的。」
「卓涵姊……」这下头大了!
「也许我可以来一场抢新郎的戏码……」卓涵自顾自的喃喃低语,好像当作面前没人,只是说给自己一个人听。
「抢新郎?」
「我可以在婚礼进行当中,在尚舒关说出‘我愿意’之前,把他从婚礼会场带走,这不是很刺激又很浪漫吗?」她还在自言自语。
穆白瑰却听得头皮发麻。现在要怎么办?
「穆白瑰。」卓涵好像突然回过神似的叫她,「如果你和尚舒关还没有进展到刻骨铭心的阶段,我劝你最好快点悬崖勒马。」
「我和他有感情啊!」她死都不能否认。
「那就结婚给我看。」
「好!」穆白瑰豁出去了。反正都演到这个地步了,就让卓涵姊来抢新郎吧!
「好?你们真的会有婚礼?」鱼儿上钩这下卓涵乐透了。一切果然照著计划发展,穆白瑰真是白目到无法挽救的程度,接下来可怪不得她了。
「当然有。」
「那我就等著参加喽!」她邪恶的预告。
「婚礼?穆白瑰,你是走火入魔了吗?」
「没办法,我骑虎难下啊!」
一手拖著穆白瑰,尚舒关把她带到画廊后的小型仓库。如果他一气之下不小心杀了她,那么在这隐密的地方或许比较好处理尸体。
「可是我不想和你结婚!」
「我也不想,就说了是假的嘛!」
「结婚就是结婚,哪有假的!」尚舒关大大的叹了口气,「当初我怎么会同意你的烂计划?」
「我是真心想帮你耶!」他怎么可以不配合?
「结果变成我得娶你?」
「我都说是假结婚了。」
「然后呢?」
「卓涵姊会在婚礼上抢走新郎。」穆白瑰信誓旦旦的说:「我们俩不会真的结成婚。」
「你怎么知道?」他现在有点迷糊了,到底是谁玩谁?而且他有点慌,怕事情会一发不可收拾,大家都死得很难看。
「我保证会是这样。」应该啦。
「那现在……」尚舒关已经完全六神无主了。
「筹备婚礼啊!」她决定一路逼真的演下去,「我们就找一些朋友和临时演员来演这场戏。」
「没有这么简单啦!」
「反正我们就说是‘简单隆重’,只要卓涵姊信以为真就行了嘛!」穆白瑰不知死活的说。
「我哥那里怎么办?你就不怕卓涵告诉他?」
「就跟卓涵姊说,我们不想太过刺激他,所以先不告诉他这个消息。」
「我哥到现在都还没有任何的怀疑吗?」尚舒关疑惑的问。
「没有吧!他都没有问过我什么耶,每天还是照常上下班、回家啊!」她和尚舒官每天相处的时间其实不多,所以不觉得有什么异样。
「这太反常了!」他有不好的预感。
「别自己吓自己。」
「穆白瑰,我真会被你害死。」尚舒关懊悔不已,「你最好保证卓涵会有所行动,不然我真的会亲手掐死你!」
被尚舒关这一提醒,穆白瑰开始注意起尚舒官的反应,特地观察他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因为就她的了解,他应该是敏锐的男人。
经过几天细心观察,她发现──
他完全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每天还是一样早早去上班,很晚才下班回家,而出门前和回家后也跟平常一样给她一个温柔的吻。
「尚舒官,你有没有觉得我最近不太一样?」她干脆直接问他。
「你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吗?」他好像很仔细的打量她一番,「没整形啊!」
「我不需要整形。」穆白瑰捶了他一下。
「都跟以前一样啊!」他微笑。
「你……不觉得我有什么秘密?」她故作神秘的表情,「不觉得我在搞鬼?」
「你会搞什么鬼?」尚舒官眼角带笑反问她,「我相信你啊!」
「你一点都不担心我会劈腿?」
「你不是那种女生。」他完全相信她……没那个本事。
「尚舒官……」天下的女生都一样,最受不了男友把自己当成安全牌,这样像是认为自己没有魅力似的,她要他会担心她、惦记她,随时烦恼她会不会被他以外的好男人吸引。
「时间不早,我想回房休息了。」他轻拍她的脸,「你也快去睡了,晚安。」
穆白瑰还想再说什么,但看他好像真的累了,只好向他道晚安,然后回各自的房间去。
尚舒官偷偷回头看她,脸上有著无法掩饰的笑意。他走进自己的房间,锁好房门,播了通电话。
「喂,是我,事情照样进行……」
婚礼是真的。
所有的来宾是真的。
新郎……自然更是真的。
在婚礼的会场上,好像所有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只除了穆白瑰。
她从一踏进会场就觉得怪怪的,迎接她的新郎……好像是尚舒官。
这只是一场戏,今天要和她「结婚」的人应该是尚舒关,他等著要被卓涵姊从婚礼上「抢」走,可是这个人怎么不像是尚舒关?
嗯……或许是尚舒关意识到今天这场「婚礼」关乎到他的一生,所以他的态度收敛了,试著要学他哥的严谨态度,因为他如果再像以前那么痞,搞不好卓涵姊就不会来抢婚了。
八成是这样。
穆白瑰就是这样认定的。
「你今天看起来棒极了。」她用肩膀顶了他一下,「别紧张啊!」
「你担心你自己吧!」他冷笑回她。
「卓涵姊要过来了……」看见目标出现,穆白瑰马上全神贯注的准备迎接即将要发生的事。
「太好了……」他露出诡异的笑容。
「恭喜啊!」卓涵笑吟吟的朝这对新人走了过来。她今天打扮得很喜气,穿著一件桃红色洋装,再搭上细跟高跟鞋──似乎不怎么适合跑步欸。「我包了大红包哦!」
「卓涵姊。」穆白瑰马上和她打招呼。
「你今天真漂亮啊!」
「谢谢,我也是这么觉得。」她猛朝卓涵姊使眼色,要她快点抢新郎。
「今天是你的大日子。」她笑容可掬,完全没有一点要抢人的意思,「要好好对待我们的白目鬼呢!」
「一定的。」
「我由衷的希望你们白头偕老。」
「会的。」
「卓涵姊……」受不了他们还在那边客套个没完,「抢新郎啊!快点!你还在哈啦什么?快点把尚舒关带走啊!」
「先失陪了,我去找个好位子观礼喽。」卓涵一直控制著自己的笑意。她绝不能笑出来!
「卓涵姊?」穆白瑰吓白了脸,「观什么礼?你要……要快点抢新郎啊!」
她低著头快步走开,生怕自己会失去形象的狂笑出来,那她平日所塑造的大前春子风格就毁在这一刻了。
卓涵这一走,穆白瑰也想马上走人。这不在她的计划中,她才不嫁给尚舒关,打死她都不嫁。
「你做什么?」他扯著她的手臂,不让她走开。他可以感觉到她在害怕,因为发现情况已不在她的预期之中,「婚礼还没有结束。」
「尚舒关,我不会嫁给你的!」她凶巴巴的瞪他,「我爱的人是你哥哥。」
「但婚礼是你提议的!」他一副绝不善罢甘休的表情,「你怎能一走了之!」
「卓涵姊没有抢走你不是我的错!」
「那是我的错吗?」
「反正我死都不会嫁给你,即使你长得和你哥一模一样,即使你的个性变得和你哥一模一样,我都不会变心,我只爱尚舒官!」穆白瑰情绪激动的强调。
「真是我?」他笑了,露出一个属于新郎的幸福笑容。
「我不是在说你,是你哥哥!」
「穆白瑰,你这个白目鬼真要白目一辈子?你看清楚我是谁!」
「你……」她很仔细的看著他。「你是尚舒官?」
「你还不确定?」
「但是……你为什么要和我假结婚啊?」她糊涂了。
「谁说这场婚礼是假的?你自己再看仔细一些!」
穆白瑰认真的看看四周。
怪了,她看到尚舒官的舅舅、爸爸、妈妈,还有……她自己的家人?她家的人为什么来了?
还看到了……公司的同事,很多她有过一面之缘的人,陆陆续续涌进教堂。难道这场婚礼不是来假的?
接著,她一脸惊恐的看到了穿著伴郎礼服的尚舒关,他果然还是那副痞样,他朝卓涵姊走了过去,一副极尽巴结的德行。
「尚舒关出卖我?」穆白瑰气急败坏的问。
「你不是要撮合他跟卓涵吗?」
「我是啊!」她这下终于知道,到头来被要的人是自己。「尚舒官,你都知道?」 `
「废话,我又不白目!」尚舒官看到牧师已走到圣坛后,拉起她的手往前走,「既然你人都站在这里了,那我们就省了前面的步骤,直接到圣坛前吧!」
「喂,哪有人这样的啦,而且你还没跟我求婚耶!」她终于进入状况,一边被他拖著走,一边不满的抗议。
他突然停下脚步,慢慢回头,幽幽的问她,「你不愿意嫁给我?」
「也不是啦……」他的眼神好哀怨,害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负心女,「我当然愿意──」
「既然你答应了,那就没问题啦。」尚舒官打断她的话,笑得很灿烂。
咦?自己刚才是不是被设计,说了什么要不得的话啊?
穆白瑰虽然有点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但穿著新娘礼服,在众人的祝福与掌声中,和心爱的人走在红毯上,她立刻被打从心里涌出来的幸福感淹没,忘了刚才的抗议,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连自己已经站定在圣坛前都没发觉,仍是不停的傻笑著。
「老婆,我知道能嫁给我你一定很开心,不过,还是先收敛一下,牧师在看你了。」尚舒官附在她耳边,忍笑提醒著。
被他这么一说,她顿时脸红,觉得很糗的低下了头,就连牧师询问她是否愿意嫁给他时,她也是低著头说愿意。
直到尚舒官挑起她的脸,她才被那双深情的目光攫住所有注意力,下意识的闭上眼,接受他热情的吻,宣示两人将携手白头,幸福一辈子……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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