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眼眸交会的一刻
作者:林晓筠
第一章
下腹疼痛好一阵子了,但是苏倩因为忙、因为懒、因为种种不是理由的理由,所以迟未就医。她以为这疼痛总会过去,她以为只要不加以理会,这疼痛就会自然消失。女人嘛,总有一些小毛病。
挥去额头上的汗水,她发现简单的柔软体操无法止疼,下腹的疼痛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有加剧的迹象;咬咬牙,她决定先洗个澡,或许躺一下会好些。就算她想看医生,现在也已经晚上十一点多,除非是挂急诊,但是她这小毛病需要挂急诊吗?
边褪下衣服,边走进浴室,不知道洗完澡之后,卫世恒会不会已经回来;想到卫世恒,她心中真是爱恨交加。搞不懂那一种情绪多些。
三十五岁的卫世恒是个建筑师,是个现代雅痞,交游广阔,个性海派、粗犷,崇尚自由,高薪的好职业,加上潇洒、倜傥的外表,使他有条件可以活得悯意、活得无拘无束,就好像他和她之间的关系。
他们是情侣。
他们是室友。
他们是朋友。
但是不分享婚姻关系。
打开水龙头,她先拿莲蓬头将自己的身体冲湿,然后拿起沐浴乳,飞快的朝身体胡乱的涂抹一阵;她发现自己因为疼痛而变得头昏目眩,手脚有些发软,这不是好现象,她一直是个健康的女人啊!
她才刚过二十九岁的生日,她成熟、练达、优雅、大方、美丽,她是个走在路上会令女人羡慕、嫉妒,男人则多看一眼的女人。天生衣架子的身材,加上高贵的气质,她的确有她的本钱。
但是一般人认为健康才是一个人真正的本钱,而这会……她的身体出了什么毛病?
躺下吧……
洗好澡后她就可以躺下,如果真的无法承受,她可以打卫世恒的大哥大,可以叫他回来送她到医院去,这点小事,他应该做得到!
忽然感到大腿之间有一股暖流流过,她诧异的低下头一看,雪白的浴缸中竟是一摊鲜红的血!她的手开始发颤,而血并没有停止往下流,她发现浴缸中的那摊血正在扩大、漫延著……
苏倩喘著气,疼痛并不会让她害怕:令她恐惧的是这汨汨流出的血,这表示地的身体出了状况……
更加迅速的冲去身上的泡沫,顺便冲去那血,她从不知道自己可以流出那么多血,她必须止住这血,她必须上医院。
匆匆的裹上浴袍,赤著脚走出浴室,她发现血还是流著,透过厚厚的卫生纸,滴在卧室雪白的地毯上。她告诉自己不能慌,她决不能慌。
床单刚送洗回来,而地毯反正已经沾了血,所以她拿起无线电的电话话筒,双腿一软的滑落地毯上,按著卫世恒的大哥大号码……
当话筒那端传来机械化的“因为你拨的号码无法收到讯号,所以无法接通”时,苏倩愤然的按掉话筒上的电源,她不想再试第二次。
就是不想!
除了卫世恒,她还有家人、还有妹妹,她可以找他们,但是既然和她生活在一起的人是卫世恒,为什么在她需要一双援手时,她却得向家人求救?这不公平、不合理!而且她不要家人为她操心,她是个成熟的女人,她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
扶著床头的矮柜,她强撑的站起了身。没有时间换衣服,抓起皮包,她决定直接上医院;皮包里有提款卡、信用卡,钱并不是问题,她只要上医院,只要请医生帮她治疗,不会有问题……
跌跌撞撞的走向客厅,在恍憾中,她不知道自己在无意之中碰掉了什么,只听到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她回头一看。是她和卫世恒约合照。
她和他在日本狄斯耐乐园里的合照,两个大人哭得像个孩子似的……
眨了眨眼睛,苏倩硬是不让眼泪掉下来,她只是坚强的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
“你必须开刀。”
“天啊!”苏倩本能的惊呼一声。
躺在急诊室的外科手术台上,她只知道自己开始全身发冷。开刀?她想都没有想过,开刀……她得了什么病吗?流血就要开刀?这……
“医生……”苏倩发现自己的牙齿在打颤,但是她又不能不问。“为什么要开刀?”
“你的左边卵巢蓄脓,因为已经相当严重了,所以才会造成你这次的大出血,也就是你这阵子经常下腹痛的原囚,你拖太久了!”
卵巢蓄脓?
苏倩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卵巢会出毛病。她或许是个新时代女性,但是对自己生理上的一些状况并不是很在意,也不清楚。感冒、头痛、肚子痛,她知道买康得六百、吃颗阿匹斯灵就算了,但是卵巢蓄脓……
“必须开刀拿掉你左边的卵巢,而且不能再拖,必须马上开刀。”
“我还能生育吗?”她正色的问。
张立群不能取笑病人,不管病人问的问题有多无知、多可笑,他都必须以专业医生的立场去回答;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具备医学常识,即使是眼前这个受过高等教育,看似有气质又灵秀的女人。
“只是拿掉你左边的卵巢,你还是有生育的能力的。”他告诉她。
苏倩看了看这间冰冷的手术室,她从来没有躺在手术台上的经验,要开刀就要先麻醉,她会不省人事,她会什么事都不知道,万一她再也醒不过来呢?
“要有人签手术同意书。”张立群看著她,声音中不自觉的带著一份关心。
“我——”
“谁陪你来的?”
“我自己来的。”
张立群的眉头皱了下。他知道这是一个多元化、多采多姿的社会,什么样的人都有,什么样的关系都存在,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这个叫苏倩的女人应该是个“正常”的女人。
即使身穿一件沾了血的浴袍,即使只是一双拖鞋,即使一头长发乱得像纠结的海草,她还是个漂亮出众的女人!气质和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她或许是个独居的女人,或许她的家人不在台北。
“你得找个人签字。”他无奈的重复。
虽然她可以请这个医生再帮她打卫世恒的大哥大,但是她怕卫世恒的大哥大还没有开机,说不定他和他那票建筑界的哥儿们玩得正起劲……
女人决不是男人生命中的全部!
男人要女人,但是也要事业、要朋友、要其他的一切,而女人……往往不会是排在第一位。
“医生,你可以帮我签字吗?”苏倩知道这要求不合理,而且百分之九十九会被拒绝,但是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她就要试。
“我?”张立群一楞,他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形,从来没有过。
“是你要帮我动手术的吗?”
“是我……”
“所以找的生死就操在你的手上?”
“这个手术……”
“所以由你来签并不过分,如果你怕手术失败,如果你怕日后有什么医疗纠纷,我可以另外再签一份同意书,表示是我把自己交由你全权负责,你不必负任何的责任,这样可以吗?”她和他打著商目星,而且说得合情合理,相信他没有理由拒绝。
“苏小姐,没有过这种例子……”
“凡事都有第一次!”
“你没有家人或是……男性朋友什么的?一定有人可以帮你签这同意书。”他委婉的说。
“如果没有人可以帮我签字,你是不是要眼睁睁的看著我失血而死?”她反间
一个淡淡的笑意在张立群的嘴角漾开来。三十八岁的他什么场面没有见过?什么样的病人没有处理过?但是像苏倩这样的女人。他还是头一次碰到,她和其他的女人真的不同。
“你不要吓自己,我不会让你失血而死。”
“那就帮我签字!”她不想让家人知道。而且抱著一种想惩罚卫世恒的心态,她也不积极的去找他。
“苏小姐,医院有医院的规定……”
“我好痛!”她打断他,身体倦缩在一起;不是她在演戏,不是她想利用他的同情心,而是她真的痛。
“那就找人来签字!”他也急。
“你知不知道救命要紧?”她瞪著他,有些口不择言,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死脑筋,难道有人签字比帮她开刀还重要?
张立群双手往白色制服的口袋里一插,在他成熟、内敛、好看的脸上写著挣扎和矛盾;不是怕对自己的技术没有信心,而是……而是他凭什么去签她的手术同意书?他不怕什么医疗纠纷,而是他如果帮她签了字,好像他和她之间……
“苏小姐,我知道救命要紧。但是我真的很难破这个例,我必须向医院交代,我不能无缘无故的帮你……”
“如果我是你的女朋友呢?”
“你——”
“如果我是你的……亲密朋友呢?”苏倩不是个大胆、前卫、新潮的女人,但在此性命交关的时候,她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医生,我的命要紧,我相信你的面子不会比一条命重要,是不是?”
张立群不知道自己笑了,但是他的脸上的确带著笑意,他发现自己无法拒绝这个女人。
“你说的对,我的面子或是别人怎么想都比不上你的一条命。”他看著她,深深的凝视著。
“所以可以马上帮我动手术了?”她有些担忧的问,这种感觉真的很恐怖。
“是的!”他伸手招来护士和麻醉师。
“我——”她突然拉住他的手。“我——不会死去吧?这个手术的危险性
“我保证你不会死。”
“真的?”
“真的!”他坚定的反握住她的手,说不上是什么原因,也毫无道理的,他发现自己竟对这个女人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情愫。“我保证你会再见到我!”
这女人令他印象深刻。
★★★
卫世恒是在凌晨两点多回到家里的。最先引起他注意的是客厅地上的碎玻璃,他和苏倩合照的照片伴随著碎玻璃,静静的躺在地上;本以为是她对他的晚归砸东西泄愤,但是一想到这不是她的个性,所以他急忙朝卧室走。
雪白地毯上的血迹令人悚目惊心;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就因为他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他才著急。整个屋子都找遍了,就是没有苏倩的影子,看现场,又不像是发生什么打斗或是什么意外的样子,本能的想拨苏倩父母汞的电话,但是凌晨两点多……
抓起车钥匙,他决定直奔附近的大医院,至少去碰碰运气,至少去找找看,总不能坐在家里干著急或是发呆,他无法让自己去忍受那种焦虑。
冲进“国泰”的急诊室,他先在人群之中搜寻,希望看到苏倩,但是又不希望看到苏倩,他的心就在一种未知的焦急之中煎熬……
没有在人群中看到他所爱的人,他只好到挂号处去询问,这一问,当他知道有个叫苏倩的女人正在开刀时,他差点一口气换不过来。
苏倩开刀?
他往急诊室的长椅上一坐。会是同名同姓的女人吗?但是二十九岁,住在仁爱路的苏倩……不可能有那么多的苏倩,加上最近她直嚷著下腹痛,他也催过她去看医生,但是她一直没去,他也就不积极的逼她,会不会……
眼前他只能等。
除了等,他什么办法都用不上。
眼睛直楞楞的看著手术室门上的灯,他不知道里面躺的是不是苏倩,问挂号处的小姐,也不知道病患是因为什么病开刀。一连串的问号令他头疼,而他这个平日指挥若定、十足自信的男人,这会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他从来不知道会有这样煎熬的一刻,一颗心悬在半空中,不知道何时会坠落,坠落何处……
手术室的门开了。
顾不得理智,卫世恒不分青红皂白的冲了上去,抓著医生的手就问:
“是苏倩吗?”他急吼吼的口气。
“你是……”张立群拿下口罩,摘著手术用的手套,看著眼前这个焦急不堪的男人。
“我是她的——”卫世恒一下子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答。“男朋友。”
张立群一个并不意外的表情。这个男人配苏倩配得过,但是配得上苏倩的男人可不只他一个!张立群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这个念头就是这样的爬上他的脑海中。
“哦。”张立群平淡的一句。
“她——”
“左边卵巢蓄脓,引起大量出血,必须开刀把蓄脓的卵巢割除。”他解释著。
“有这么严重……”卫世恒喃喃的说。
“一般人都不是很注意自己的身体,以为小病、小痛的没有什么关系,往往拖到受不了才想到要找医生时,已经是严重到不是吃药、打针就能解决的。”张立群说著一般人的通病。
“那现在……”
“她现在在恢复室里等麻药退掉,可能要再一、两个小时才能推出来,我现在去替她安排病房。”张立群很沉稳的表情,看著苏倩的男朋友。
“手术成功吗?”
“到目前为止是。”
“苏倩……她还能生育吧……”
“右边的卵巢没有受到感染,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张立群就医生的立场回答
卫世恒点点头,算是宽心。“苏倩……喜欢小孩。”
“很少女人不喜欢小孩的。”张立群漫应一句。
“我可以进去看她吗?”
“不能。”张立群摇摇头。“你必须等她推出来,里面有护士照顾她的,而且我……我会再去看她的,你不用担心。”
“我没有想到会……”卫世恒自责的表情。
张立群并不想苛责这个男人;同样身为男人,自然是该站在同一阵线上,但是当自己的女朋友出了状况,必须开刀,自己却不在女朋友的身边时,手术同意书反而要另一个算是陌生的男人来签……
总有些说不过去,他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但远水救不了近
“手术同意书……”卫世恒有些纳闷,这才想到。
“我签的。”
“你?”卫世恒惊讶不已。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医生替病人签手术同意书这回事,这并不怎么合情合理,说出去也难叫人相信,除非……苏倩本来就认识这个大夫,但他不曾听她提过这个名牌上写著「张立群”的男人。
“当时并没有多余的时间让我犹豫或是考虑,因为苏小姐……不想麻烦任何人,所以找……只好签了。”张立群有些含糊的说。
“谢谢你……”卫世恒这会能说什么?是他不在她的身边,是他在苏倩不舒服的时候还和一群朋友在唱歌、喝酒、鬼扯。
“身为医生,救回一条命比什么都重要。”
“我了解。”
“我想你需要一杯咖啡。”看到这个男人脸上的憔悴和自责、纤悔,张立群有些不忍。有很多事的发生,并不是任何人的错,而且事后再怪任何人也于事无补。“她很快就会醒的。”
“不知道她……”卫世恒靶了靶自己的头发。“不知道她会不会原谅我……
“她的病痛不是你的错。”
“但是我应该在她的身边。”
“我想……她会谅解的,毕竟现在的男女都大独立了。谁应该在谁的身边呢?”张立群一个世故的笑。
卫世恒品味这句话,久久没有回过神。
★★★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醒过来的,但是在她有了意识之后,她只觉得口干舌燥,全身酸痛,好像被一群牛在她身上践踏过似的。她不能动,似乎只要一牵动,她全身的骨头就会散了似的……
她知道自己开过刀,她清楚在她失去意识前的每一件事,当麻药进入她的血管中,她就突然的什么都不知道了,这种感觉……如果她没有醒过来,这种死法倒也痛快,什么苦都没有。
她的眼睛有些吃力的在房中搜寻著。看了看窗外,天色有些昏黄,不知道现在是清晨或是黄昏,她一点概念都没有。但至少,她可以再看到每一个清晨和黄昏,她没有和这个世界说再见。
开门声传来,她慢慢的转头看去。
只见卫世恒拿了些收据单进来。在他帅气的脸上写著疲倦、忧虑和担心,看到她已经醒来,他两个大步的就来到了她的病床边。
“苏倩……”他们向来都是连名带姓的叫著彼此,没有匿名,也没有嗯心的什么宝贝或是亲爱的。
“我以为……”她的声音沙哑、干涩。“我以为我一睁开眼睛就会看到你……”
“我去补办一些手续。”他的声音也失去了磁性。
“出院后。我再和你算这些医药费……”
“苏倩……”他没有暴跳如雷,没有火冒三丈,只是用一种哀伤的眼神看她。“这是惩罚吗?这是为了要给我一个教训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很平静的看他,虽然疼痛依旧,但她承受得了。
“就算是朋友,帮你出个医药费也没有什么,更何况我们不只是朋友。”
苏倩看著他,她没有说话,只是望著他。
“你为什么不打大哥大给我?”
“收不到讯号,所以无法接通。”她有些机械化的答,学著从大哥大里听来,千篇一律的声音。
“我们一群人在一家地下室的PUB喝酒,所以——我的大哥大一直关著……”
“现在说这些做什么?”她插嘴。
“苏倩……”脚勾过一张椅子,放到了她的病床边,他沉重的坐下,抓著她的双手。“对不起,我应该在你的身边的,我应该……”
“这不是你的错。”
“我应该催你看医生的。”他有些懊恼的说:“你的疼痛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如果我有放在心上,如果我有强迫你去看医生,今天或许不会……你可能丢掉一条小命的,你知不知道?”
“卫世恒,事情已经过去了。”轮到她反过来安慰他。“我没事了,是我自己不注意自己的健康。你真的没有错,即使你一天二十四小时的守在我的身边,这件事还是一样会发生,更何况你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的守著我,不要自责。”
他摸著她苍白的脸颊、苍白的嘴唇,心里一阵一阵如刀割般的疼痛。
“本来想连络玉薇,但又怕她会搞得鸡飞狗跳,所以……”她轻松的说。
“你太冒险了,自己一个人上医院急诊,万一这个大夫不替你签手术同意书呢?”
“他签了不是吗?”
“苏倩,你……”他知道现在不是吃飞醋的时候,但是他不能不问。“你认识这个大夫吗?”
“不认识。”
“那他——”
“他是医生,医生以救人一命为最大的职责,我的情况算挺危急的,如果不立刻开刀,我可能会因为大量出血而一命呜呼,在我不到你替我签手术同意书,我又不想惊动我家人的情况下,他只好签了,就是这样。”她忍著疼痛,说出事情经过。
说来说去,都要怪他,如果他早一点回家,不要和那群建筑界的朋友再去喝酒、聊天,今天苏倩就不必一个人熬过这一切。
“苏倩……”他握紧了她的手,同她承诺:“我以后一定早回家,我会早点回家陪你。”
“拜托,不要因为——”
“我是说真的……”
“不!”她抢白,虽然身体虚弱,但是她的语气坚决无比。“卫世恒,我不要你因为内疚而勉强你自己,我们为什么选择同居?是因为我们都是只要自由、独立,不要束缚、牵绊的人,如果你勉强自己早回来,到时候我们相看两相厌……”
“苏倩……”他有些啼笑皆非。“‘相看两相厌’?苏倩,我们还不至于无话可说,也还没有到老夫老妻的地步。离‘相看两相厌’……好像还早了些。”
“卫世恒,我不是今天才认识你,也不是今天才了解你,你有你的生活圈子,你有你的哥儿们、朋友,你不是那种死守著一个女人的男人。”她很平稳的说,毫不意气用事。“我的身体会复原,我也不是天天要开刀,你不必再满心的愧疚,我不怪你。”
“你——不要这么理智好不好?”
“当然会有些埋怨,当我怕得要命、当我要挨这一刀的时候,你不在我的身边,但……”她坚强的笑笑。“这不是任何人的错,你只是刚好不在,就算你在,也只是多了一个人帮我签字,送我到医院,其他的,你也帮不上忙。”
卫世恒不知道苏倩是真的不怪他,还是只是在说一些场面话。
“真的不通知你家人?”
“刀已经开了,过两天再通知他们,就说……就说我是盲肠炎开刀好了。”她早就想好了。
“盲肠炎……”他一愣。
“除非你有更好的理由。”
卫世恒摇摇头,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体认到也真正承认——女人,的确是有强过男人的一面。
★★★
苏玉薇站在离她家不远的巷口,有些心浮气躁的朝马路边张望著。她看过表,离她和李棋约定的时间已经晚了十分钟,她这个人可是有个性的人,等人最多只等十五分钟,一分钟也不多等。
二十三岁,念大四哲学系的她,是一个活泼、热情、开朗的女孩,她和一般赶时髦、追求流行、大胆新潮的女孩不同,她有一种清新、健康、爽快、不做作的气质,非常的讨人喜欢。
已经过了十四分钟……
就在苏玉薇伸手准备要招计程车时,李棋那辆浅灰色的BMW已经在她的面前煞住车。
按了一、两声喇叭,但是苏玉薇并没有用正眼看他,她若无其事的看著路面,直到她听到了车门打开的声音,然后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到了她的面前。
“对不起!”李棋认错。“我只迟了十四分又十三秒……”
“算得真准!”她仰起头,瞄了他一眼,有些不以为然。
“临时一个客户来……”
“所以我等一下也是应该的?”她马上接口。苏玉薇是一个优点多过缺点的人,但是她也有刁钻、使性子的时候。“反正我只是一个无所事事的大学生?”
“你明知道我没有这么想。”他的语气不疾不缓,这种情形又不是第一次。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十场电影?”他故作无奈状,而心里明明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会不会太便宜了你?”她有些迟疑。
“十四分十三秒换十场电影,现在一场电影票价要二百元,苏玉薇,你赚到了。”他分析给他听,态度从容、洒脱。
“好吧……”她一副她是万般无奈的模样。“看在你追了我姊姊六、七年的份上,我勉强答应。”
李棋拿起了原本插在衬衫口袋上的太阳眼镜,不动声色的戴上;他不想让苏玉薇看到他愠怒的眼神,六、七年了!每个人,相信包括苏倩自己,都以为他追的人是姊姊,其实……
第一次见到苏玉薇,她只有十七岁,还在念高一,是苏倩的宝贝妹妹。那一次是到苏家包水饺,他大四,马上要毕业去服兵役。当他第一眼见到清汤挂面,高高瘦瘦的苏玉薇时,马上被她那清新、俏皮、自然、纯真的气质给吸引,六、七年过去了,她依然是那个甜美的女孩。
也依然……不懂他的心。
这六、七年,他服完兵役,进入社会,接掌了家族的事业,专门代理一些欧洲古董、水晶和十八世纪的家具。他成熟了!他精明了!他小有成就了!但唯一不变的是他对她的感觉。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始终不敢表达,始终不曾向苏玉薇说过只字片语,一年年的过去,他给人的印象还是那个痴心追著苏倩的李棋。
一个荒谬、可笑的错误。
这六、七年,他看著她长大,看著她高中毕业,看著她考上大学,看著她由一个小女孩转变成大女孩,如今她都大四要毕业了,他依然是那个沉着、冷静,什么都放在心里的李棋。
早没有说出口,现在更不知要从何说起,他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听著她说她所欣赏的男生,听著她说那些人在追她……
李棋是个外表出众的男人,他有一种卓然超群的气质,他有一张令人赞赏、难忘的俊脸;他没有一般男人的市憎、庸俗、算计似的嘴脸,他是个只要是女人都该会动心的男人,但苏家姊妹……
和苏倩本来就是好朋友,和苏玉薇也熟得跟自家人似的,但就是没有人懂!
他不在乎苏倩的反应,但是苏玉薇……苏玉薇好像没有把他当异性看,
“既然条件讲妥,我们可以上车了吧?”他领先朝车子的另一边走,替她开了车门。
她点点头,很满意的样子。虽然二十世纪末的女性应该是自立自强、独立自主,但有人服务的感觉挺好的。尤其是一个帅哥。
“你现在有没有交什么女朋友?”等他坐定,她有些关切的问。
“没有。”他看著她说。
“李棋……”她不知道是替他惋惜,还是对他的厢心感到佩服。“何苦呢?天涯何处无芳草,你明知道我姊和卫大哥的感情,更何况,除了一张结婚证书,他们都生活在一起了,你还……”
李棋懒得说什么,只是发动了引擎,踩下油门。
“我帮你介绍女朋友好不好?”她热心的说。其实对李棋,她也有不错的关切程度在,毕竟六、七年相识下来,不可能麻木不仁。
“谢了!”
“我们哲学系的系花……”
“不是你吗?”他打断她;他这个人生活中最不缺的就是异性,对他有好感的女人多如过江之脚,不管是女客户,公司的员工,来自长辈的介绍,只要他点个头,多的是可以来往的对象。
“少挖苦我了,我没这么美!”她有自知之明的。“我们系花看到了上次你带我到双溪瀑布去玩的照片,对你很有兴趣耶!”
“苏玉薇……”他很想叫她下车,要不是他已经忍了六、七年,忍惯了,不然他真会这么做。
“干嘛?有兴趣了?”她眼睛一亮。
“给我闭嘴!”
第二章
李棋沉默的站在窗边,看著这对个性截然不同的姊妹。苏倩即使躺在病床上。依旧是动人、亮丽,没有一点点病恹恹的感觉;而苏玉薇没有姊姊漂亮,但她青春的光芒就足以战胜任何的美貌。
相差六岁的这对姊妹花,似乎没有一点“代沟”,很能谈得来。二十九岁的苏倩并不完全懂二十三岁的苏玉薇,二十三岁的苏玉薇也不是全能接受二十九岁的苏倩,但手足之情,血浓于水,加上不住在一起,少了摩擦,所以她们之间的感情相当好。
“妈问你想不想回家住一阵子,她要替你补补身体。”苏玉薇带笑的说。
“不用吧!”苏倩很本能的去摸著妹妹的长发。二十出头时,她也和玉薇一样的浪漫,留著飘逸的长发。“小手术而已,我怕补到后来,我得上美容中心去减肥。”
“几天也行啊!”
“不要麻烦妈了。”
“卫大哥不是连锅铲都没有拿过吗?他能煮东西给你吃?”苏玉薇怀疑。
“现在在外面吃很方便,我自己可以每天吃,每天补,相信我,我不会虐待自己。”
“妈还要我问……”苏玉薇看了李棋一眼。
“问什么?”
“问到底有没有婚礼啊!”
“婚礼?”
“你也知道他们老一辈的人,他们接受不了太新潮、太没有责任感的关系,同居是他们……非常勉为其难去面对的事实,但终究……”苏玉薇好像非常怕李棋伤心。所以说得很含蓄。
“玉薇,不谈这个。”苏倩调整了下她身后的枕头,有些无力感。
“卫大哥到底是怎么打算的?”苏玉薇逼问。
“玉薇……”
“如果他没有意思要当个丈夫,如果他不想娶你,不想要束缚,那他也不要害了你,多的是想娶你的人。”苏玉薇看著李棋。
李棋一个淡淡的笑,他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不想说,已经乱了六、七年的感觉,现在也不好澄清。
“玉薇,我和卫世恒之间的感情,我自己清楚,你不要为我担心。”
“我才不担心,我只是……看不得有些人的痴情。”她再瞄瞄他。
李棋知道在病房里根本不该抽烟也不能抽烟,但一想到苏玉薇这些自以为是的错误主观,他就有一股气难平。如果他真想追苏倩,今天和苏倩同居的人不是卫世恒,这两个女人为什么都不会好好的去思考一下其他的可能性,例如是……他根本不爱苏倩!
他爱的人是……苏玉薇。
“李棋,你不识字啊?”看到他抽烟,苏玉薇是既意外又有些错愕。“就算事实很伤人,你的心在滴血,也不要——”
“苏玉薇,闭上你的嘴!”他没有提高音量,没有厉目逼视,但是他的话里自然有一股威严。
“医院里不能抽烟!”她很坚持。
“一根就好!”
“你可以到厕所去抽,如果你真这么想抽。”
“苏玉薇——”李棋已经打算要吼出来了。
“玉薇。”苏倩马上出面调停。“去替我买份杂志好不好?住医院里怪无聊的,我……”
“哼!”苏玉薇给了李棋一个卫生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在帮你,你当我是在陷害你吗?”
“你根本不知道——”李棋不打算再当那个错误的痴情者,他准备当著她们姊妹的面,把整个错误给解释清楚。六、七年来,他一直和苏倩保持连络,一直不断的到苏家走动,不是为了苏倩,是为了那个始终占据他的心的苏玉薇。
“懒得理你!”撂下一句话,苏玉薇冲出病房。
李棋将烟朝地上一扔,狠狠的踩熄了。人是不是真的很贱,始终会去渴望、去追逐自己得不到的?明明有很多女人可以让他去挑,但他却和自己过不去,给自己找罪受……
“李棋,你也不是今天才认识玉薇的,不要和她计较。”苏倩手枕著头,带著浅浅的笑意说。
“苏倩,有件事我一直想解释清楚……”
“不必解释,六、七年了,我还会不知道你的心意吗?”她对他有著一丝的歉然。“李棋,感情的事是无法勉强的,其实你应该多跟其他的异性来往。”
“苏倩……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其他的可能?”李棋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什么可能?”
“例如……”李棋不知道自己会有结巴、词穷的时候,他可以和欧洲的卖主以流利的英语杀价,面对刁蛮、霸气的台湾买主,他也可以脸不红、气不喘的坚持不二价,应对方面,他绝对是个辩才无碍的人,但是一碰到苏家姊妹,他都快成白痴了。
“例如什么?”苏倩有些焦急的问。“李棋,当朋友也没有什么不好,朋友可以是一辈子,但是爱情总有褪色的时候,我们这份感情是满难得的,现在要找像你这样的男人,真的不太多了。”
李棋愤怒的转身面对窗子,他真是欲哭无泪,上帝居然开这种玩笑!
“我爱卫世恒,他——”
“他也爱你!”李棋带著微讽的语气说。
“对你——”
“你只有满心的歉意!”他替她说,讥诮的表情。
“你都满能了解的嘛!”既然他都这么一清二楚,她就不知道他到底还执著什么了。
“我当然能,但问题不是在你……”
“我知道问题是在你的身上,我也劝了你好些年了,不要再在我的身上浪费时间。李棋,每次一见到你,我就觉得歉意满怀。”
李棋的手指搓揉著自己的太阳穴。以苏倩一个如此成熟、练达的女人,脑筋似乎不该这么的食古不化,或许她对自己太有自信,相信自己是男人心中渴望、不忍放弃的对象。
“你的执著令我感动,但是……这真的是一种浪费。”她又说。
“苏倩……”他突然的叹了口气。“有天你会大吃一惊的!”
“我不要大吃一惊,我只希望你能找到幸福,同学四年,加上这六、七年来,没有人有多少个十年可以浪费,我真的希望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不要再做无谓的努力。”她把话挑明了。
李棋在瞬间突然产生一种逃离这对姊妹花的冲动,他看了下表,一个他必须马上离开的表情。
“我还有事。”
“玉薇——
“她可以自己回家的!”带著一种赌气的心理。“反正有没有我,对她并没有差别。”
“李棋……”
“你保重了!”
★★★
建筑业的钜子崔亦帆包下了凯悦大饭店的一个厅,为这次他的建设公司所推出的新房子卖出了满堂彩而举办庆功宴。这年头房地产不景气,而崔亦帆的建设公司在崭新的促销方法与并不离谱的合理价位带动下,有了出乎所有建筑界意料的好成绩。
意气风发的崔亦帆,挽著他的独生女走进了会场,受到了所有人的注目;而受到注目的原因,有一半是因为崔品芃。
崔品芃今年二十五岁,刚从欧洲玩了半年回来。她是标准的富家千金,会穿、会玩、会享受,在她的字典里只有享权利,没有尽义务,加上她野性、漂亮、完美一百分的脸庞,使得她更是予取予求,没有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中。
今晚她穿了一件亚曼尼黑色削肩、露背的晚礼服,更增添了她狂野、性感、大店的魅力。这个小妮子吸引了全场男士的注目,除了卫世恒和裘中平。
这两个男人各瑞了一杯鸡尾酒,远远的注视著今晚的公主,在他们两人的脸上,都有著一种隐约的笑意。
卫世恒的笑是一种纯欣赏,不含任何意味的笑。
但是裘中平的就不同了。
裘中平的笑深沉、内敛、莫测高深,他的笑不同于一般男人,他没有娶一个有钱老婆少奋斗三十年的那种狡诈,他的笑——另有含意。
在建筑界里,裘中平是一个出了名沉默、忧郁、不苟言笑、性格的建筑师,他不太爱交际,也不逢迎拍马屁,默默的做著自己的事,默默的观察四周的一切,他像块成份不明的矿石,非常的难懂。
“崔品亢好像要抓住每一个人的视线才甘心似的,那件小礼服上衣,起码要一、二十万。”卫世恒有些挪愉的口吻。
“她有本钱穿。”裘中平淡淡的一句。
“她有个有钱的老爸。”
“每个人的命不同。”
“漂亮加上富有,崔品芃是朵带刺的玫瑰。”卫世恒评论道。
裘中平没有搭腔,他眯著眼,手斜插在西装裤的口袋里,看起来非常的潇洒、非常的酷,他的嘴角那抹隐约的笑意,始终没有淡去。
“中平,你想不想加入竞争的行列?”卫世恒玩笑的口吻问。
“你呢?”他反问。
“我……”卫世恒坦荡荡的笑。“我有苏倩啊,苏倩或许没有崔品芃所拥有的财富和有钱老爸,但是她有其他比财富更有价值的东西,例如幽默、体谅、独立、智慧、稳健,苏倩是个成熟的女人。”
“道德、真爱不死……”裘中平带著讽刺的语气说:“总有一、两个有良心的男人!”
“中平,我知道现在有良心的男人不多,但至少没有绝迹,好男人还是找得到的。”
裘中平没有应话,因为他看到崔品芃朝他们这里走来了。远看时她给人的美是一种,近看……她的确美得令人屏息。
“那一位和我跳开舞?”她轮流的看著他们,实际上,她的目光是在卫世恒的身上。
卫世恒看看裘中平,裘中平却一个潇洒的回礼,走了开去。
“他还是这么酷。”崔品芃不介意的说。
“崔小姐,拜倒在你名牌礼服下的裙下之臣已经够多了,何苦你要一网打尽呢?”他幽默的说:“给其他女人一些生路、一些机会嘛,不是每一个女人的条件都像你这么好。”
她耸耸肩。“我真的希望拜倒在我裙下的男人却始终没有拜倒。”
“你是说裘中平?”
“我是说你。”
“我?”卫世恒喝了口鸡尾酒,故作一副受宠若惊状。“你真是抬举我了,我已经名草有主,我和苏倩的事在建筑界这个小圈圈里不是秘密,我已经是死会了,你开点新鲜些的玩笑。”
“你们并没有结婚,是不是?”她老神在在的问。
“没有,可是——”
“那表示每一个女人都还有机会。”
“崔品芃……”
“所以不到最后……”她有些霸气、刁钻的一笑。“谁知道呢?”
“如果我真臣服在你的脚下,如果我对你巴结、奉承,如果我只想到只要你的一点好处,我就可以少奋斗个几十年而对你甜言蜜语,崔品芃,那时你就不觉得我特别了。”他恬淡的说。
“所以如果你会爱上我……表示你是真的爱上我,而不是为了崔家的财富或是为了崔品芃这三个字?”她靠向他,有些挑逗的意味。
“我不会爱上你,我爱的是苏倩。”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她拢了拢头发,擦在耳后及颈项间的香水味飘向了他。
但是卫世恒没有心猿意马,他反而轻松的推开了她,一副老僧入定状。
“崔品芃,别在我的身上试你的魅力,我可以承认你有一百分的魅力,但是,我不是一个说变就变的男人,何况有你这样的女朋友或是妻子太危险了,你并不好驾驭。”他说得直接、干脆。
“如果我就喜欢你呢?”
“那你要失望了!”
崔品芃一向是个想要什么就非得到不可的人。从小到大,她不曾失望过,她总是能得到她真正想要的,这一次也不例外,她要卫世恒。
“卫世恒,我看那个失望的人不会是我,以我的个性,只怕要当个负心汉的人是你。”她慧黠的朝他眨眼。
“除非苏倩不要我,否则我不会先弃她而去。”
“如果她真的不要你了呢?”
崔品芃一语惊醒梦中人,卫世恒提醒自己该走了,虽然苏倩已无大碍。明天就可以出院,但是说什么他都该在医院里陪陪她,或许她满口不需要人陪,甚至她享受这种“休息”和“安宁”,但女人的话……
“我该走了!”他将鸡尾酒杯往他身后的台子一放,朝她一笑。
“开舞的舞,你还没有和我跳。”
“找中平……”他一副急欲离去的样子。
“他是块石头!”崔品芃想也不想的一句。
“如果你能征服一块石头,如果连石头都能向你俯首称臣,那才叫成就!”他激她。
崔品芃本能反射动作的看向裘中平,他这会站在大厅角落的一隅,脸上仿佛带著面具似的。虽然他的目光注视著全场,但是摆明一副事不关己、置身事外的感觉,他像个谜,一道非常难解的谜。
好像感受到她的注视,裘中平略侧了下身,头一偏,眼神和崔品芃的视线纠缠在一起。
崔品芃不曾畏怯过什么,但是裘中平的眼神中有一种非常犀利、非常尖刻的意味在,使她不由自主的先收回了视线。
“想和我跳开舞的可以从这里排到凯悦的大门外,我何必去碰钉子!”她冷淡的说。
“我和中平还真是哥儿们!”卫世恒给了裘中平一个赞赏的目光。
“品味一致?”她轻轻的一个冷哼。
“坚持原则。”
崔品芃一脸不悦的走开,刻意的避开了裘中平的目光,今天的结果不代表最后的结果,她相信……事情还会有出人意料的发展。
★★★
温柔的为苏倩拉下了医院发的病袍,由于明天她就要出院了,所以他为地做了一次彻底的检查。在他的眼中,一向只有病人,没有所谓的“女病人”,但苏倩的身体……总会令张立群有些无法把持。
“伤口复原的情形不错,明天我会再开一些药给你,过一个星期,你再来拆线。”
“谢谢你。”
他低头写著病历,不想去接触她的目光。由这几天对她的了解,他深深发现到她是一个成熟、独立、智慧型的美女,几乎没有什么缺点似的,非常能用理性、合作的态度去配合一切。
“张大夫,找一天你有空的时间,让我请你好好吃一顿怎么样?”她微笑的
张立群抬起头。
“这一次要不是你,我可能……”她摊摊手。“所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不要说得这么严肃好不好?”他放下病历,轻松的看她,“救人本来就是我的职责、我应该做的,这一顿饭……”
“送你红包你不收,只好……”
“苏倩,我不是为了赚红包才来当医生的,也许你听起来会觉得恶心、八股,但我真的是为了济世救人,我不否认在我四周有很多只是想赚大钱而没有医德的医生,但我不是他们其中之一。”他正色的告诉她。
“所以我更该好好的请你吃一顿。”她对他的胸襟和他不同流合污的心态感到佩服。
“好啊!”他求之不得。“这应该不算是‘收贿’,只是吃顿饭,你不会摆上满汉全席吧?”
“真幽默!”她例嘴而笑。
“你的——男朋友会一起来吗?”
“当然,他更想谢你!”
张立群喜悦的程度降低了一些。他并不排斥卫世恒,也和他打过几次照面,由他的手中接过一张名片,他知道他是建筑师,知道他小有成就、名气,算是个成功的男人,配苏情……
配得过。
“你们应该认识满久了吧?”张立群知道这是她的私事,不在医疗范围之内,但他实在无法只当她是一个“病人”,在他为她签下手术同意书的那一刻,她就决不只是一个病人。
“我们同居在一起。”她很坦然的说。
“同居……”他有些讶异。
“很奇怪吗?”她反问。
当然不奇怪,同居在现今的社会来说,就好比日常三餐的小事一般;同居的理由也有千百种,有时是为爱,有时是为互相照顾,有时是为了怕孤单、寂寞,更有时是为了节省房租。
“你不像是新潮、前卫的女人。”
“我只是不想结婚。”
“为什么?”他不懂,为什么现在很多女人都不想结婚?照说家和婚姻是女人最后的归宿,但是有愈来愈多的女人排斥婚姻、放弃婚姻。
“你结婚了吗?”她打量他也问著他,好像想和他好好的为辩这个问题。
“没有!”他特别“大声”的说,很希望她注意到他是自由身。
“有要好的异性朋友吗?”她这会也不当他是医生,当他朋友似的。
“我太忙了。”事实也是如此。
“结婚所代表的意义不只是娶了一个女人或是嫁了一个男人,结婚所承诺的应该是一生一世的事,是一辈子的,不管彼此是处在顺境或逆境,不管彼此是健康或不健康,都要厮守一生。结婚有责任、有义务、有付出、有牺牲,是一件大事,在我远没有完全成熟之前,我不会考虑结婚的。J她娓娓道来。
“听你这么一说,结婚好像是一件挺恐怖的事……”他嘲弄道。
“不恐怖,如果结婚是一件恐怖的事,每年不会有那么多的男男女女走进那个伽锁里,我只是一个对自己较负责的人,我不希望犯错。”
“所以你选择同居?”
“至少没有法律上的约束,我可以决定自己的一切。”她淡淡一笑。
“这是不负责任的说法!”他反驳她,在她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我就是负责任才——”
“结婚有责任、有义务、有付出、有牺牲,但是相对的,结婚也有权利可享,有快乐、有收获、有个人生路上可以互相扶持的伴,你为什么不往好的地方想呢?”他注视著她。
她不语,也看著他。
“同居只是短时间的权宜之策,如果爱一个人……”
“就要和对方过一辈子?”
“不是吗?”
“爱会褪色、会消失、会因人因事而有所改变,如果结了婚,如果结了婚之后爱没了,那还要和对方过一辈子吗?”她提出问题。
“爱是生生不息的!”
“张大夫……”和他实在不是熟到可以畅所欲言的地步,不然她就要好好的嘲笑他了。“虽然我是女人,但是我不做梦,时代的脚步改变得太快,现在已经没有人讲从一而终,更少有人会谈到天长地久,所以……所以同居是比较可行的。”
“如果有了小孩呢?”他一针见血的问,
苏倩想过这个问题,卫世恒地想过,但是由于他们一直很小心,所以至少目前没有这种困扰。
“你和他应该想过吧?”
“想过,但是我们……”她决定大方些、洒脱一些。“我们没有这方面的问题,张大夫,我了解你可能是较传统、守旧的男人,但是除了你这型的人。还有其他类型的男人。”
“看来我是落伍、跟不上时代了。”他挖苦著自己。
“不,应该说你是好男人。”
“但这年头不流行好男人,是不是?”他知道女人爱的通常是“坏男人”。
“我只能说这年头的女人可以有很多的选择,婚姻不是唯一。”她笑道。
一名护士探头进来。“张大夫,有病人家属要找你谈谈。”
“我就来?”张立群说完起身。
“吃饭的事……”苏倩耿耿于怀。
“我们再说吧!”他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只是应付性的一句,事情是愈单纯愈好,他对三角关系——没有很大的兴趣。
“我很诚意的哦!”
“我了解。”他凝视了她一下。“所以先谢谢你。”
她耸耸肩。
“好好照顾自己身体。”他转身,心情并不是很开朗的离开。他试著坦然,试著职业化,但苏倩……不可能只是一个病人,她对他而言……已经超过了一个普通病人所代表的意义。
★★★
李棋斜倚在车门边,双手环胸,很有耐心的等著苏玉薇下课。说来离谱,他很清楚她每一天下课的时间,比他记自己一天的行事历还熟悉。
上回没等她自己先走,想必让她很不开心,而她非要有大事,是决不会主动找他的。在让一步的情况下,他先来向她低头,每一次都如此,在面对苏玉薇时,他始终强势不起来。
远远的看到性格的李棋,苏玉薇故意放慢脚步,故意转过头去和同学聊天,
情非得已,怕她故意视而不见的走开,他只好举步走到她的前面不远处,强调他的存在,免得和她失之交臂。
苏玉薇的同学很识趣,推了推她,要她别使性子。
“喂!他不是我的男朋友!”苏玉薇喊冤。
“但他是来找你的!”
“谁说的!”
“不然他站在那干嘛?”苏玉薇的同学见过李棋,虽然苏玉薇口口声声说他追的是她姊姊,但她们这些同学旁观者清,这个男人的视线明明都停驻在她的身上。
“那个地方又不是私有的,谁都可以站!”苏玉薇强辩,瞪了李棋一眼。
“你饶了他吧!大太阳的!”
“活该!”
“追你姊姊要追到这种程度,连女方的妹妹都要忍受……男人也太命苦了!”有人起闹道。
想想也是,苏玉薇的表情软化了些。李棋平日对她不薄,很照顾她,如果因为一点小事就和他翻脸,万一他认了真,那就得不偿失。有这么一个“大哥哥”只有好没有坏,于是撇下同学,她走向了他。
“嗨!”他低低的说。
“嗨!”她回应他,双手背在身后,摇晃著。她搞不懂,为什么她姊都和卫世恒同居了,他还这么念念不忘、依依不舍的。她实在帮不上忙,有时真的帮他说几句话时,他的反应又是那么的恶劣。
“我来还债。”
“你欠我钱了吗?”
“十场电影。”
“没有人真的要你还!”她先笑。玩笑归玩笑,她没有这么爱贪小便宜。“你是一个大忙人,不像我们这种除了念书就没别的正事的学生,我看电影的伴多的是,知道你一诺千金,但真的不必了。”
他好失望、好失望她的善解人意,好失望她的深明大义,他宁可偿还她十场电影。
“那吃顿晚餐呢?”他哄著她。
“我怕被你放鸽子!”她暗示著上次到医院去看她姊姊的事。
“上次……我突然想起有急事。”他随便找了个借口。“不是故意的。”
是真的也好,故意也好,现在追究起来都无济于事,苏玉薇看在他诚意感人的份上,点了点头,很自然的拥著他的手臂。
李棋的心里是甜甜的、涩涩的、又酸酸的,苏玉薇总有一些大而化之的动作,似乎没有当他是异性似的,好像他只是一个同学、朋友、兄长。
无奈的,忍受的,只怪他自己说不出口,但他若真的说出口,弄不好的话,他和苏家姊妹俩都得说再见。事情可以是大好,也可以是大坏,而女人的心理……又特别的难以捉摸。
请她到新光三越大楼的四十五楼吃欧式自助餐;由靠窗边的桌子,可以居高临下俯瞰整个台北市的夜景。看著那川流不息的车阵,耀眼闪烁的霓虹灯,又别有一种不同的感受。
“好美!”她赞叹道。
“在这么高的地方吃饭,别有一番滋味,也有著另一种不同的风情。”
“姊姊不知道来过没有……”
“要问卫世恒了!”他施施然的道。
边吃著生蚝,她一边注视著他。其实像李棋这么好的男人,为什么姊姊不选择他呢?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他问。
“李棋,你绝对不比卫大哥差!”
“是吗?”他玩味的笑。
“你体贴、脾气好,有耐心又专情,这样的男人实在是打著灯笼都找不到,卫大哥也不错,但是他和朋友搞在一起的时间比陪姊姊的时间还多,我姊姊真不知是怎么想的!”苏玉薇有些惋惜的口吻。
“如果我真有这么好,你——”他试探她。“你会不会爱上我?”
“喂!你是我姊姊的仰慕者,我怎会——”
“如果没有你姊姊呢?”他急躁的打断她,非常的不能忍受。“如果我根本不想追你姊姊,那你会不会——爱上我?”
“如果不追我姊姊,你以前干嘛三天两头的往我家跑?你吃饱了撑著啊?”她消遣他。
“说不定……”他顿了一下。
“说不定什么?”
“说不定我不是为了你姊姊?”
“难道你是为了我?”苏玉薇哈哈大笑了几声。“虽然姊姊和卫大哥生活在一起,但只要他们不结婚,你就还有希望;我相信你的胸襟和气度,你应该是不会在乎姊姊和卫大哥的事。”
放下刀叉,李棋觉得好丧气、好挫折,为什么有些再简单不过的事,会弄到扯都扯不清,讲都难以请清楚的地步?他是为了她啊!
“你怎么不吃了?”她疑惑的看他。“七百再加上一成的服务费,就算你很有钱,也不必如此的挥霍。生蚝很新鲜,你要不要去拿点?如果你懒得去,我还可以替你跑腿,我不怕没面子,付了钱就是要吃嘛!”
李棋哭笑不得,明明苏玉薇是一个聪颖、灵秀、鬼灵精似的女孩,但一碰到感情的事……
比谁都迟钝。
“好吧!如果你没有胃口,我说几个可以开胃的笑话给你听!”她眨眨眼,暗示是有颜色的。
“苏玉薇——”他似笑非笑的呻吟。
“有个男人,深为自己的性能力……”她笑著说。
看著一脸俏皮、暧昧的她,李棋真是爱与恨交织。
第三章
出院后的苏倩,的确过了一、两个星期的“好日子”。每天到店里工作时,都是由卫世恒接接送送;他们一起吃晚饭、看电影、压马路、谈心、逛超级市场,做什么都在一起,甚至是一起上床,恢复到他们刚开始同居时的情景。
已经很久没有再有这种幸福的感觉;她不再是一人守著空屋子,晚餐不再孤单、寂寞的吃著面包或泡面,不再看著无聊的电视剧打发时间。现在有人和她一起吃晚饭、陪她说话,看著她做一些简单的家事,就像丈夫和妻子一般,这种感觉……才是她真正要的。
“休息一下吧!”卫世恒的手轻轻的搭上了她的肩;这会她正站在洗衣机前。
“我只是把衣服丢下去,加些洗衣粉而已。”她有些失笑的说。
“但你刚才已经洗了杯子和盘子。”
“只是两个杯子和两个盘子。”
“你才开过刀。”
“我是开过刀,但我已经疼愈了,我不是玻璃或纸做的,会碎或是会破。”她温柔的说。
卫世恒将她带进自己的怀里,用手轻轻的拨开了她垂在额头前的发丝,开过刀后的苏倩瘦了些。增添了一份苍白美。
“每次一想到你一个人孤伶伶的躺在手术台上,我就……”他的喉咙一紧。
“每个人都会有病痛的,现在的医学又这么发达,其实不会有事的!”
“我只是不想失去你。”他深情的抬起她的下巴。“苏倩,你不会知道你对我而言有多重要。”
苏倩一笑,双手环在他的腰上。她不曾怀疑过他的爱,只是除了她,他的生活中还有朋友、还有他的休闲、他的世界,她并不是他的全部。
“等一下我们去赶午夜场的电影。”他说。
“明天要上班——”
“偶尔为之,是一种乐趣。”
“从上星期到现在,我们已经看了五、六部……”
“每部电影都不一样。”
苏倩笑著叹气,她知道他是在补偿她、讨好她,他陪她吃她爱吃的,陪她看她爱看的文艺片,他处处顺她、哄她,只为了看她兴奋、喜悦的表情,好像他这么做,她就会忘了她开刀时他不身边的事实。
“卫世恒,这阵子你那些朋友、哥儿们的,一定很无聊是不是?”她挪愉的口气。
卫世恒一个无所谓的笑。“我们这伙人有不少个,少我一个没什么影响。其实想想,我们这些男人混在一起也是磨时间而已,又不是在谈什么国家大事或民生大计,只是些男人的无聊和牢骚话。”
“但你们很享受那些时光的,是不是?”她并不是不懂男人的心理。
卫世恒一个并不否认的笑。
“有些话,你们男人只会对男人说,也只肯对男人说,和同性在一起,你们不会有压力,你们可以不必伪装,尤其是在哥儿们或好友面前。”她仰头朝他一笑,说进他心坎里。
“你都知道……”他温柔的抚著她的脸颊。“所以你能了解的。”
苏倩当然了解,就因为女人愈来愈了解男人,所以才会有一大堆适婚的女人不想结婚。结婚所代表的意义可能就是埋葬爱情,失去自我,永远当一个只能付出不能求回报的女人。
“卫世恒,其实你不需要刻意的对我好,你有你的生活圈子,我有我的,当然我希望你能常常留在我身边。但如果留在我身边并不能让你真正快乐的话,你还是去找你那些朋友。”她给了他选择的机会。
“苏倩,很少女人有你有这种度量。”他真庆幸自己的眼光。
“你不希望我绑死你,我也不希望自己被绑住啊!”她很讲公平。
“所以如果明天晚上……”他小心翼翼的。
“你有事?”她微笑"
“我可能晚一点回来……”
“卫世恒……”她取笑著他。“你到底忍了多久?”
卫世恒故意轻咳了下;其实他不是非去不可,反正这票朋友常见得到面,但是……但是要他一下班就一直对著一个女人,日复一日的,那的确不是他能长久忍受的。他爱苏倩,但每个人都需要有一些自己的时间和空间。
“去吧!”她大方的说。
“你不会生气?”
“我这人没有那么多气好生,我也想找一些朋友聚聚。”她自然的说。
“数落我、说我的坏话?”他故作皱眉状。
“我又不是三姑六婆……”她一个转身,注视著远处天际的星空,今晚天色晴朗,繁星闪烁,虽然身处拥挤的市区,但她却有一种宁静感。
卫世恒抱著她的腰,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和她一起看著、欣赏著这画面。
“如果有流星多好,我想许个愿。”她低声的说,整个背贴在他的胸前。
“不需要流星,你还是可以许愿。”
“会灵吗?”
“心诚则灵。”
苏倩闭上眼睛,对著满天的星星,悄悄的许下了自己的心愿,她不知道这心愿是否能实现,但至少是一个心愿,一种期待……睁开眼睛时,发现到卫世恒已由她的身后来到她的面前,正低头注视著她。
“你许了什么愿?”
“说出来就不灵了!”
“和我有关吗?”他依旧追问。
“不告诉你!”在这个愿望没有达成之前,她是怎么都不会说出口的,如果到头来心愿未成,弄到失望的结果时……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那我也要许一个!”他促狭的语气。“而且我也不告诉你,咱们一人守著一个秘密的心愿。”
“好啊!”
卫世恒说完,果真闭上了眼睛。煞有其事的无声默念了一大串的话,由于嘴型动得太快,所以苏倩也无从得知他到底许的是什么愿,虽然满心的好奇,但是她拉迫自己决不能问。
睁开眼睛,他给了她一个性感的笑容。
苏倩无所谓的笑,打算进入客厅,但是却被他一把拉住。
“你真的不问?”女人是全世界最好奇的动物。
“你一定不会说。”
“不一定哦!”
她还是不想间。
卫世恒却附到了她的耳际,说出了心愿。他的心愿很简单也很火热,他愈说,只见苏倩的脸愈红,由脖子红到了耳根。她知道他是一个好情人,只是她一向不是个多前卫的女人。对他所说的……
“你脸红了……”
“你真邪恶!”她笑骂。
“还有更邪恶的呢!”他拦腰抱起了她,朝他们的卧室大步走去。他无意承诺
“我都没有兴趣。”
崔品芃气的就是他的没有兴趣;他好像永远是个局外人,好像什么都不干他的事似的。他不在乎她是崔亦帆的女儿,也不把她的美貌看在眼里,他似乎就是没有理由的讨厌她、忽视她。
但她毕竟没有把蛋糕朝他的脸上去去,她只是放下盘子,转身走开。
看著她的背影,裘中平一个冷笑。
裘中平坏了崔品芃的情绪,回到那群建筑师的面前时,她就宣布庆生宴结束了。不管众人怎么哄她、奉承她、讨好她,她就是决定要回家。
接下来就是由谁来送她的混乱场面。每个人你争我抢的,好像只要能送她回家,就能鲤跃龙门、黄袍加身似的,男人现实、冷酷的嘴脸,在这时可真是一览无遗,每个人都想少奋斗一阵子。
好像要做给裘中平看似的,崔品芃故意挑了有“情场浪子”、“花花公子”之称的刘修齐送她。据说只要和他约会过两次以上的女人,没有一个能够全身而退,而他对崔品芃也非常的积极。
裘中平也看到了她的选择,嘴角边的冷笑更深了,去了几百块在桌上,他起身离座,在经过这群人时,他点了点头。
受不了他的冷漠和他那轻蔑的目光,崔品芃追赶上去,她何曾受过这种漠视!
“站住,裘中平!”在大门边,她叫住了他。
他停步,但是没有回头。
“你为什么讨厌我?”她吼著他。
“我从没说过我讨厌你。”
“但是你的眼神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她要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受欢迎。
他一个转身。看著愤怒的她。“你不必去在意我的眼神。”
“你的眼神令我不舒服!”
裘中平走向她,他从来就没有要讨好她、取悦她的念头,如果可能,他甚至想从她的身上讨回一些债。
“崔品芃,你是谁?每一个人都要让你舒服?每一个人都要对你陪小心?”
她后退一步。
“我不必在乎你的感觉,如果我的眼神让你不舒服,那就请你避开我的视线!”
“你可恶!”她咬著唇,握著拳头。
“我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没有人叫你来自取其辱。”他还是没有好脸色给她。“崔品芃,你或许是你爸爸的宝贝女儿。但是你可不是每一个人的宝贝,至少不是我的,我没必要对你‘委曲求全’!”
崔品芃气得发抖,她没有想到在自己生日的当天会受到这种羞辱,好像她是什么无法无天,只是有一个老爸在替她撑腰的千金小姐。
“信不信我可以叫我父亲——”
“让我混不下去?”
“你以为我不敢吗?”她恼羞成怒。
“是啊,这的确像是你会做的事!”
给他这么一嘲笑,她更加气得手脚都不知道往那里放。卫世恒就不会这么可恶,不像裘中平这么的差劲、无情、下给人情面,她不可能有这么糟,她不是一向很受欢迎的吗?
“裘中平,我不知道世上有你这么可恨的男人!”她口不择言。
“可恨?我是夺走你的初吻,还是强取了你的贞操?用这么‘强烈’的形容词,你未免太高估我了!”他继续挖苦她。
忍无可忍的,她扬起了她的手;她知道打人是粗鲁、野蛮、不文明的行为,但是从小到大,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这么对待她,就算不使出浑身解数的讨好她,也会和颜悦色的对她。
裘中平当然不可能让自己挨耳光,他比她打人速度还快的先扯住她的手腕,只要稍为一使力,就会让她痛得眼泪直流。
“放开我!”她叫,想用脚去踹他。
“你不是想打我吗?”
“你王八蛋!”她破口大骂。
“你到底有没有教养?你到底受过教育没有?”他一脸酷相的损她。
“放开我,痛……”她终于认输。
甩掉她的手,他故意若无其事的在自己的西装裤上拍拍,好像抓她会弄脏他的手似的。
崔品芃低头看看自己有些红肿的手腕,真不相信会有人敢这么对她,但裘中平做到了!他很明明白白的表现出来,他不是一般男人,他不是那些对她卑恭曲膝、阿谀奉承的一份子。
“也许你真是一个千金小姐,但是千金小姐对我来说不值钱。我们之间最好有个共识,那就是我离你远一点,而你也少来惹我!”他面无表情的说。
崔品芃一个转身,伸手招来一辆计程车,
“裘中平,我们这笔帐还有得算!”关上车门,在计程车发动之前,她狠狠的说。
“随时候教!”
“会有人治得了你!”
“我等著!”
★★★
苏倩的店是一家小小的、不到三坪大的内衣精品店,里面陈列的全是女人最玷身、最佳感的衣物;有薄如蝉翼的丝质睡衣,有颜色鲜艳的胸罩,更有一些剪裁大瞻,用的布料极少的三角裤。总之都是一些舶来品,一些会令女人爱不释手,但价钱惊人的“小东西”。
张立群已经在店外站了好一会,但他就是提不起勇气进去。他是个医生,也看惯了女人的身体,但是这些女性的东西,总是叫人脸红,他实在很难大大方方的走进去,很难若无其事的视而不见。
人都来了,他实在不想连话都没说到一句就走人,但是……
咽了口口水,他告诉自己要坦然,只要他心思纯正,就算身处在一屋子的女性内衣裤里,他也能镇定自若。
一下定决心,他马上推门进去。
门上的风铃声响起,引起了苏倩的注意,原本她是在整理一些最新到的货。
“张大夫?”看到是他,她既惊喜又欢迎的表情。
“嗨……”他发现自己连打招呼都有些不自然,好像有东西卡在他的喉咙里。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护士小姐告诉我的,她们说你开了间自己的店。”
“是啊,我还告诉她们说,只要她们上门光顾,我一律打对折。”她微笑道。
“我以为……”看了一眼那些“小东西”,他又收回视线。“我以为你卖的是女性的衣服,例如洋装、套装那些的,没有想到……”
“没想到我是在卖女性的内衣裤?”
他耸耸肩。
“其实内在美比外在美重要,不要以为穿在里面的东西没有人看见,就可以随便穿上;其实选择正确、舒适、高级的内衣裤很重要,不仅对自己的身体曲线有帮助,也可以提升自己的精神感受。”她流利的说。
“我不懂。”他坦白。
“你只要能接受就好。”
“我当然能接受。”他慢慢的镇定下来。“现在的女人比较会爱自己、为自己活,我看过一些文章,女人不再苛刻自己,很舍得把钱花在这些昂贵的贴身衣物上,既可取悦自己,又可以……”
“答对了!”她替他说。
他笑笑,有些尴尬的笑。
“今天来是……”她看著他,很亲切的。“我知道我还欠你一顿饭。”
“我不是来讨这顿饭的,我是想约你一起去吃饭。”
“就我们两个?”
“不可以吗?难道你还要人批准吗?”
“当然不需要别人批准,只是……”她有些苦笑的看著他。“就我们两个……会不会太少一些?我可以找卫世恒一块来。”
“我——并没有把他算在内。”
“没有?”
张立群实在没有时间和卫世恒打持久战。医生的工作时间超过一般行业,他没有办法慢慢来,而且情况对他不利,苏倩和卫世恒是生活在一起,他要打赢这场仗,可有得拼了。
“苏倩,我的意思你应该很明白。我不会无缘无故来找你的,我更不是来买……”
“你——”苏倩一个烦恼的表情;她真的没有想到这个大夫对她的感觉并不是只针对病人,他……喜欢她?想要追求她?但他明明知道她和卫世恒同居的事,她是个心有所属的女人啊!
“我并不想给你带来困扰,但是我也不想日后自己懊恼,空叹机会流逝。”
“张大夫——”
“我已经不是你的大夫,我也不是以大夫的身分来。叫我张立群就可以了。”
“张立群……”
“我没有把握,也不强求什么结果,我只是不能不给自己一个尝试的机会,也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他没有求她,即使要展开追求,他也要追求得有格调。
“你明知道我和卫世恒——”
“你们并没有结婚,是不是?”他胸有成的说:“你还不是他的妻子。”
“但是……”她的心沉沉的,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她是在病痛下、在开刀房中和也认识的,他见到了她最狼狙、最没有防卫、最没有保护的一面,但是他却受她吸引,想要追她?
“我知道你可以想出一大堆拒绝我的理由,但是请你在否决我之前,给我一个机会。”
“张立群,你是个大有前途的医生,你有憨厚、老实、令人信任的外表,你要找对象简直就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为什么……”她实在是想不透。“我明明已经有了所爱,你知道的!”
“你们相爱、你们同居,但是你们彼此承诺过永恒吗?”他犀利的问。
她整个人一僵。
“你们打算、计画一起走进礼堂吗?”
“时机未到,我们也还没有走进礼堂的意思。”她为自己和卫世恒辩解。
“秦汉和林青霞谈了近二十年的恋爱,结果她的人是——”他举例。
“我和卫世恒不是林青霞和秦汉!”她脱口而出。
“我知道你们不是,我只是打个比方,有些恋人谈了一、二十年的恋爱,所要、所嫁的却并不是彼此,世事是很难料的!”
“我不想结婚!”她自我防卫道。
“你现在不想,但以后呢?”
她哑口无言,一时找不著话反击他。她现在是不想结婚,如果有天她想结婚,而卫世恒却没有娶她的意思,那时……她该怎么办?她和他就是因为不想结婚才同居的,但情况若有变呢?
“苏倩,我并不想破坏什么,我只是想站在一个公平竞争的原则下,争取我想要的。”
她的回答只是一声叹息。
“也许你终究还是嫁给了他,也许你们会同居一辈子,但在所有的可能还没有确定之前,我希望你不要封杀我。不然看在我曾替你签了手术同意书的份上,你也该给我一个机会!”他使出杀手瞷。
“你——叫我说什么好?”
“至少我们可以先做朋友,你不是我的病人,我也不是你的医生!”
“朋友……”她看著他,灵气的双眼里有著一丝的忧郁。
“难道你能承诺我更多?”
“当然不能!”她马上说。
“所以今天朋友请你吃饭,你应该不会拒绝吧?”他算准了她没有拒绝他的理由。
“张立群……”她摊摊手。
“你几点打烊?”
“随时都可以,你忘了我是老板?”她决定放松心情,反正只是个开始,张立群随时可能打退堂鼓的,她犯不著杞人忧天。张立群只说要和她做朋友、追求她,又不是向她求婚。“不过……”
“不过怎样?”他有些忧虑。
“今天我请,下次你再请。”
“当然!”他笑开了,他笑是因为她说了下次……还有下次,看来勇往直前是对的,只要她点个头,他才不会去计较其他的。这年头有多少成年人是一张白纸、是纯洁无瑕的?只要她不排斥他,一切就有希望,虽然他起步晚,吃亏些,但总还有希望。
★★★
苏玉薇像走进自己家一般的到李棋的“艺林”。这里陈列了好多价值不菲的古董和水晶饰品,整个空间看起来非常的高消费、高水准,没有一点钱的人,是不会随便走进这里的。
但是她不同,她是没有什么钱但却可以随时长驱直入他办公室的人。这里的服务人员和售货小姐都认识她,都知道她这号人物。
随意的在他办公室的门上敲了下.她就直接开门走了进去,
李棋一抬头,见到是苏玉薇,原本一些繁琐的拉杂事,马上变得一点也不难处理。他知道自己痴、自己有些傻,但是她就是有这等魔力,可以一骗就骗了他六、七年的感情,而且还能再继续骗下去。
“什么风把你吹来的?你不是在赶毕业论文吗?”他熟知她的一切事情。
“当然是有事了。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她笑得有些贼。有些诏媚。
“要我帮你写毕业论文?”
“这点小事还用不著麻烦你!”
“那是什么事?”
“李大哥……”她突然撒娇了起来,完全没有平日的刁钻和蛮横。
“又是什么‘好事’?”李棋听她一叫“李大哥”,就知道准不是什么好事;只要她碰到什么麻烦或是棘手的事,她就会抬出李大哥,要他送准考证时叫李大哥,要他护送她参加舞会时叫李大哥,要他替她讨回公道时也叫李大哥。
“你知道的……”她有些委屈的支支吾吾,一副令人怜惜的模样。“我们学生的钱通常不多,除非是打工,否则根本就没有什么钱。”
“你要借钱?”
“不是!”
“不是?”本来他已经要掏皮夹拿钱了,结果他收回了自己的手。
“我想买一样东西……”她的笑容甜美得有些过了火,分明是别有目的。
“买什么东西?”
“买你店里的东西。”她说出目的。
“我店里的东西……”他终于懂了。“你不用买,只要你看上的,不是过份离谱的价钱,我都可以送你,我交代一句,你直接拿去就可以了,不要在这里可怜兮兮的演戏,你不是一向很有骨气的吗?”
“我不是自己要,我是要送人的,你给我打个折,不要让你自己蚀本就可以了。”
“你还真有良心!”
“我本来就有!”
“你要送谁啊?”他不经意的随口一问。
但是苏玉薇的劲可来了。“我要送给我们学校足球校队的队长,上星期去赛,替我们自己的学校加油,我这才注意到我们学校有个这么帅、这么酷的男生,你不知道当他在球场上……”
“你要买东西送他?”李棋不知道这个足球队长是何方神圣,但是苏玉薇的行为,简直可以把他给气炸,她真的这么麻木?
“是啊!我知道他属老鼠,那天在你们的展示架上看到一只好漂亮又好神气的水晶老鼠,我就知道自己该送他什么了!下星期学校有个庆功舞会,我想当面送他,那天刚好也是他的生日。”
李棋紧紧的握著手中的钢笔,好像想把这枝名贵的钢笔折断似的。
“你不要笑我倒追,我只是礼尚往来,他常请我吃冰,也请我看过电影,所以我想——”
“我不常请你吃东吃西吗?我没有请你看过电影吗?怎么你就没有想到要送我礼物?”他怒问她。
“我——”
“我的生日很好记,十月一日,十月的第一天,这样你都记不牢吗?”他愈说愈气。
“我没有忘,只是——”
“你从来没有送过一次礼物给我,你吃过我的生日蛋糕,但你——”
“你什么都不缺的嘛!”她理直气壮的反驳。
李棋整个人一呆,他什么都不缺?他最缺的就是她的清醒,她的茅塞顿开!六、七年了,就算她的智商不高,只是普通标准,她也应该可以感觉得出什么,她不可能这么麻木不仁的!
“便宜的东西送了没意思,太贵的我又买不起,而且我有那个心意就够了嘛!”她耍赖道。
“你——”他真的是气不过。“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对你——”
“我知道,有时我让你很生气,但看在我是苏倩妹妹的份上,你就别和我一般见识了,怎么样?打个折嘛,我只有两、三千元的预算。”
李棋没有理她,他按下了对讲机,吩咐著店内的小姐把那只水晶小老鼠包装好。
“钱……”她试探性的看他。
“我送了!”
“这怎么好意思!”她并不想占他的便宜。
“谁叫你是苏倩的妹妹嘛!”他说著反话,不知道一个正常男人的心可以承受到什么程度。“你又是学生,没有经济能力,我怎么忍心赚你的钱?反正一只水晶老鼠,我还送得起!”
“李棋……”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他。
“我很忙,还有很多事——”
“我知道。”她黯然一笑,走出他的办公室。
苏玉薇一走,李棋拿起了放在他办公桌上的一个纸镇,那是十八世纪,一个贵族专用的,但他这会不管这纸镇多有价值,朝落地窗狠命的一丢,顿时一阵玻璃的碎裂声,纸镇也失去了踪迹。
第四章
随著苏倩的身体完全康复,卫世恒也恢复到以前的生活方式。他开始晚归,和朋友在一起的时间比和苏倩多,他又是那个活跃、自我、知道怎么享受人生的卫世恒。
相对的,苏倩又开始过著晚上吃泡面、看电视、无所事事的等待生活。
如果没有开那一次刀,如果开刀后卫世恒没有那么细心的呵护、照顾、陪伴,今天她还不会觉得怎么样,但是由云端跌到谷底的感受并不好;他不再绕路送她到店里。也不再接她回来,一切又恢复到往常各人自己照顾自己的情形。
曾经她说得洒脱,她可以不要男人,她可以自己一个人过得很好,但她此刻才发现,那半个月天天有他的日子真好;那种做什么都有人陪伴、在意、关心的生活,才是一个女人需要的。
但那些日子已经过去了,除非她有机会再开刀……
想想挺可悲的。
真的可悲!
卫世恒感觉不到她心理的变化,他依旧做著他自己,依旧过著自在、洒脱的生
半夜快一点才回来的卫世恒,没有一点内疚,像往常一样的,他一边脱衬衫,一边开冰箱找冰啤酒。
本来苏倩会跟在他的身后,替他拿脱下的衬衫,但今天不是,她坐在沙发上看第四台。
“你还没睡?”他简直就是昼蛇添足的问,将脱下的衬衫往她身边的沙发随手一放。
“我坐在这里看电视,等你回来啊!”她没有任何不悦的表情,只是淡然的说。
“今晚——”
“我知道,和朋友聚会。”
“阿炳过生日,不知道谁出的新潮点子,居然从好高的蛋糕里跳出了一个穿三点式的妙龄女郎,真是愈玩愈西化了!”他笑道。
“你玩得很开心嘛!”
“大家闹了好一阵子……”他想著,脸上还有笑意。“也算是消除一些工作上、生活上的压力。”
“没有其他方法消除压力吗?”
虽然苏倩没有大声说话,没有冷言冷语的,但是卫世恒已经感觉到了她的异样;他小心的看著她,最近他似乎比较忽略她,总是玩他自己的,带著些许内疚,他生到了她的身边。
“你在生我的气?”他多此一举的问。
“没有。”她还是平静的答。
“今天……如果不是阿炳生日,我九点多就回来了,你知道的,男人在外最重要的是面子,如果我不去。又得给他们酸上好一阵子!”他解释著,他知道女人要的不多,只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什么事都可以安全过关。
“把‘面子’当护身符、挡箭牌,你们男人爱几点回家就几点回家,是不是?”
“当然不是……”
“而且反正你没有老婆,你有的只是一个和你‘同居’的女人,更不必急著回家!”她愈说表情愈冷,已经不愿再伪装冷静了。
“苏倩——”
“你有没有问过我今天晚上吃了什么?我今天晚上做了什么?当你和朋友在玩乐、解除压力时,我在做什么?”她从没有和他吵过这种问题,而她从来也不曾有过现在这种替自己委屈的感受。
“实在不方便带你去,否则我会……”他很有耐心的对她说,想求取她的谅解。
“我没有要跟你去,当跟得夫人或是跟屁虫并不是多有面子的事……我知道你们男人有你们男人的玩法.只是今天已经是星期五,从星期一到今天,你有那一天是在十点以前回来的?”她不是无理取闹。
他回想著,发现到他居然没有一天是在十点以前回家,这是事实!
“我没有要绑住你,但你是不是应该要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她起身,朝大片落地窗走去。
“我向你道歉。”
“我要的不是道歉!”
“今天……”他很努力的想著。“今天应该不是你的生日吧?”
“如果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才有资格向你大发雷霆,和你说这些话?”她更加愤怒的表情。
“不是!”他也有些恼火,好像他是愈描愈黑,好像他怎么说都不对似的。“苏倩,我知道现在自己以后该注意一下了,所以你是不是可以消消气?”
几个深呼吸,她平静了下来。
“我没有要和你吵架的意思。”
“你心情不好?”他起身走向她,想要哄哄她,抱抱她,苏情并不是一个不讲理的女人。
看到他朝她走来,她避开了。这时候她最不想要的就是他的温柔、他的臂弯,她不是那种头脑简单型的女人,不是男人三言两语哄骗一下,就可以开心得像个无知小女孩的女人。
“苏倩——”
“我去洗衣服。”她抓起沙发上他脱下的衬衫。
“现在是半夜一点多!”
“你能半夜一点才回家,为什么我不能半夜一点多洗衣服?”她瞪著他。
卫世恒不再阻止她,反正只要她高兴、她爽、她快乐,就算她想半夜三点才去洗衣服也由她去了。走向浴室,他需要冲个澡;一边冲澡,他还可以一边好好的反省一下自己,他是不是太过份了?
澡冲到一半,忽然防水的塑胶帘子被用力的拉开,只见苏倩一脸冰霜的站在那
“又怎么了?”他耐著性子问。
“这是什么?”她的手上拿著的正是他刚脱下的衬衫,她指著衣领上的一个口红印。
“我不知道……”他看著那个口红印,有些无辜的表情。
“我告诉你这是什么,这是——”
“我知道是口红印,只是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沾上的,我以人格保证,我没有其他女人,这可能是……”他想了会道:“八成是那个穿三点式,在阿炳生日会上的妙龄女郎,她亲了在场的每一个男人。”
“包括你……”她冷漠的一笑。
“只是好玩,大家起闹!”
“如果大家起闹要你当场和她表演活春宫,你会不会做?”她尖刻的说。
“苏倩——”
“我实在受够了你的每一个借口,你那些听似‘合理’的借口!卫世恒,这毕竟不是一个公平的世界,女人永远也争不到和男人一样的平等!今天如果是我半夜一点多、带著男人的古龙水味回家,你会听我的解释吗?”她反问著他道。
“苏倩,我们玩得可能过火了些,但是我对你……”光著身体时,他实在很难理直气壮。“我对你绝对是忠实的!”
“忠实?”她嘲笑的重复。“你可以在心理上对我忠实,但却可以在日常生活中的小事上伤害我的感觉,忠实……那是骗无知女人的!”
“苏倩——”
“而刚好我并不无知!”
“你听我说——”
苏倩把衬衫狠狠的朝他去去,然后转身冲了出去,她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以男人来说,他算是很不错的了,但这一刻如果她不走,如果她再待下来,她不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真的没有把握!
★★★
听到刺耳的门铃声,随手抓了件短裤套上,李棋不知道谁会在半夜两、三点的时候来找他,一想到有可能是苏玉薇这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女生时。他马上三步并做两步,赶了去开门。
一见到是苏倩时,他反倒错愕不已,本能的看向了她的身后。
“我可以借住一晚吗?”她只简单的说。
“卫世恒呢?”李棋关心的问。
“不要提他!”她冷冷一句。
李棋无奈的一个“请”的手势,让苏倩进门。他知道自己今天晚上是别想睡了,苏倩不是要来借住一晚,她是要来发牢骚的。
“太晚了……”她回头看了他一下。“回家不方便,我不想让父母担心。”
“我了解。”
“谢谢你。”
李棋摊摊手,立刻走向厨房去准备泡咖啡的用具,当他看到苏情正在他的酒柜找酒时,他来到了客厅,阻止著她。
“苏倩,你需要的是冷静,而不是大醉一场,我已经在泡咖啡了。”
苏倩看著他,突然眼眶一红,心里好像有无限的委屈似的;她没有坚持拿酒,只是颓然的坐下。原本她一直不愿去面对很多事情,但事实就是事实,女人永远都是较吃亏的一方。
李棋看她这样子,递了面纸给她;但是她挥挥手拒绝,她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流泪无法改变什么,心碎比哭瞎了眼睛还严重。
“要不要先来杯矿泉水?”他叹了口气的问。
“麻烦你。”
李棋去为她倒水。认识苏倩近十年,很少看到她这么伤心,一向她是一个自信、对生活充满了活力的女孩,但是他想……感情会改变一个女人,男人也会改变女人的。
接过水,苏倩一口气将水喝完。
“要不要再一杯……”他热心的问。
她摇摇头,感谢的一笑。
“出了什么事?”他不能不鸡婆一下的问。
苏倩不答的看著李棋,心想自己认识他在先,为什么她会错过这一个好男人,反而选择了卫世恒,为什么?李棋的条件也是一流的啊!
“李棋,你真的追求过我吗?”她突然的问。
李棋一个滑稽的表情,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所以一时语塞。
“为什么我没有被你追求的感觉?”
李棋无法回答,只有沉默。
“卫世恒并不比你强到那里……”
“到底怎么了?你们吵架了?”李棋把问题导回她和卫世恒的身上。
“我们没有吵架,一对成熟的成年人没有什么好吵的,我只是……”她落寞、感伤的一叹。“我只是突然觉得女人好不值,是不是非要一张结婚证书,是不是非要冠上某某太太,女人才能理直气壮、抬头挺胸?”
“他做错什么,还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李棋知道事出有因。
“他没有做错什么,至于对不起我的事,得问他自己,我只是……是不是因为我不考虑传统、不考虑舆论的和他同居,我就得当个逆来顺受、委委屈屈的女人?”她问著他。
“你受了什么委屈?”
“也不是真的受了什么委屈,只是……”她起身,有些漫无头绪的在他的客厅中来回走著。“只是我发现自己好像没有资格,也无法要求他任何事。”
“你想要求他什么?”李棋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心理医生。
“我……只是希望他能早一点回来,能多一些时间给我,我不要求他天天晚上在家。但是也不能天天混到十点以后才回来,我并不是他的菲佣,但得替他洗衣服、弄早点、收拾家里,在他有需要的时候满足他……”她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这是平等吗?”
“如果你觉得不公平,你可以……”他没有明说,一个她应该知道他意思的表
“离开他?”
“你舍不得?”
“不是舍不得……”当初如果不是因为爱他,她也不会不顾家人反对的和他同居。到了今天,她对他仍然有爱,只是很多事令她不再像以前那般的无所谓,她是他的所爱,不是管家婆。
“我知道,你还爱他!”李棋知道女人的逻辑不是常人能懂的。
“李棋,有些事我很难让你全懂。”
“你们为什么不考虑结婚呢?”
“结婚……”
“同居是外国人的新潮玩艺儿,是年轻人的玩艺儿,你真打算和卫世恒同居一辈子?”
“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老实道。
“你现在可以不去想,但当你到了四十岁或五十岁的时候呢?”他点出现实的问题。
“我会老,卫世恒一样会老!”
“但四十岁的他只是壮年,四十岁的你却是……”
“一朵枯萎的花?”
“苏倩,事实是很残酷的!”
经李棋这么一说,苏倩不得不去正视这件事。他说的没有错,四十岁的卫世恒想娶老婆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四十岁的她如果想嫁一个好老公,那就有些困难了!虽然想起来有些可悲,但这是事实。
“他到底有没有和你厮守一生的意思啊?”李棋并不排斥卫世恒,只是问一个实际的问题。
“我没问过他。”
“那他……是爱你的吧?”
“我想是……”苏倩的笑容中有些凄凉的意味。“但他也爱他的朋友、他的自由,他悠哉、没有束缚的生活方式,在他的心目中,或许我排的并不是第一位,但我不能说他不爱我。”
既然这样,李棋就不想多嘴说些什么,卫世恒并不是什么负心汉,他只是生活得丰富些。
“李棋,如果他不爱我,如果他只是和我玩玩,想占我便宜而已,那我可以毫无留恋,毅然决然的离开他,问题是……”她矛盾的表情。
“卫世恒爱你。”李棋想也不想的替她说了。
“但是‘爱’这种东西……”她有些悲观的一笑。“很容易消逝的,对不对?”
“看你怎么想了。”
“生活中除了‘爱’,还需要一些别的东西是不是?”她扶著他沙发的椅背,正色的看他。
“当然,光靠‘爱’……”李棋说得妥切。“很难维持一生一世,人需要责任、需要束缚、需要付出、需要一些比爱更实际的东西来撑起一切。”
苏倩点点头。
“决定权在你自己手里。现在你在气头上,可能想法会偏激一些,会冲动一些,但是你要冷静下来,好好的想想,做人快乐是最重要的!”李棋并不鼓励她做什么决定,只希望她能不要制造苦恼给自己。
“李棋……”她突然感慨万千。“当时为什么我……”
“苏倩,其实……”这实在是一个澄清一切的好机会。“我对你的感情——”
“现在不谈这些,我只想把我和卫世恒的关系好好的想通,我必须决定自己的下一步怎么走,诚如你说的,如果拖到了四十岁依然是现在这种情形……她突然的豁然开朗。“只怕那时都来不及了。”
李棋一个只有自己心里有数的笑容,解决别人的问题似乎比解决自己的容易多了。
★★★
崔亦帆看看表,自从他在建筑界一帆风顺以来,很少有人敢叫他等,但是裘中平就做到了。他们约的是早上十点,但现在已经快十点半,依然没有裘中平的人影,即使他有事,他也应该打一通电话进来。
按下对讲机,正想催秘书再打一通电话给裘中平时,在秘书的带领下,裘中平出现了。
裘中平的态度没有丝毫的歉意,反而是一脸的不卑不亢,好像他今天来见的只是一个普通人,并不是建筑界的钜子,他似乎一点都不怕把崔亦帆惹毛,反而有种互别苗头的意思。
“坐!”崔亦帆没有动怒,他只是莫测高深的打量这个小伙子。
“谢谢。”裘中平解开西装的扣子,很从容、很自然的坐下。
“你迟到了。”
“一早有个会议。”
“你可以打通电话来。”
“我人不是已经来了吗?”
崔亦帆这大半生中,什么人都碰过,什么事都经历过,什么厉害的对手都遭遇过,但这个裘中平有种傲视一切的气质,而且好像不把他放在眼里似的。
“你知道我约你来的目的吗?”没有计较他的态度,崔亦帆面容平静的问。
“猜得出来。”他也沉稳的答。
“那你说说看。”崔亦帆靠向椅背,好整以暇的盯著他。
“如果是公事,你可以直接找我的建筑师事务所,而你私下约我来谈,想必是私事吧?”
“你说对了。”
“为了你的宝贝女儿?”
“你和她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在?”崔亦帆说得含蓄;他不知道这些年轻人是怎么回事,明明品芃比较喜欢的人是卫世恒,但她和裘中平之间,却又莫名其妙的水火不容。
“我和你女儿之间不可能有什么误会,我和她……甚至连朋友都谈不上。”裘中平说得很直接,他并没有修饰他的感觉。
“为什么?”崔亦帆不解了,照说崔品芃应该是每个男人都想一亲芳泽的对象;不要说他的财富和权势,光是品芃本身。就足够令这些男人花心思、花精神、花时间去追求了。
“不为什么。”裘中平答得爽快。
“裘中平,你知不知道我——J
“有钱有势?”他插嘴,没让崔亦帆往下说。
“你知不知道如果得罪了我,让我不高与……”
“我的所有生路就会被你断掉?”
“有可能!”
“今天不当建筑师,我也不至会饿死,除非你找人做掉我,不然只要我活著,你就奈何不了我!”裘中平存心和他杠上了。
“裘中平,你好像……”崔亦帆似有所觉。“你好像是冲著我来的哦!”
“你是这么想的吗?”
“没有人敢用你刚才的那种语气对我说话。”
“你是人,我也是人,我有必要对你低声下气吗?”
“你够种!裘中平!”
裘中平淡淡一笑,他不是够种,他是心中积压了太多的恨意。如果不是崔亦帆的负心,他母亲不会伤心欲绝的随便找个人嫁,不会过著被丈夫虐待、漠视、凌辱的生活,更不会在预产期将届时,被自己丈夫毒打一顿,然后因为难产而死。
他从没见过自己的母亲,对母亲的所有印象都是来自他外婆。自从母亲死后,他的父亲也不知去向,他完全是由他外公外婆抚养大的。从他懂事、自立,他就决定要替母亲讨回一个公道。
就他所知,崔亦帆是为了一个富家女才抛弃他母亲的,爱情与“钱途”孰重孰轻,这时就看出来了。
这笔帐,他从一开始就算在崔亦帆的身上,也是为了崔亦帆,他才进入建筑界
总有一天他要和他面对面。
总有一天他会和他算清总帐。
“崔先生,谢谢你的抬举,我只是觉得做人应该有自己的原则,我不是个应声虫。我也不会对你逢迎拍马屁,我说我该说的,做我该做的。”他依然高傲的看著崔亦帆,没有一丝畏怯。
“所以你对品芃也是这种态度?”崔亦帆终于领教到了,难怪品芃会气得要命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对她?”他有些冷酷的问。
“她总是女孩子。”
“她已经够骄纵了!”
“她是崔亦帆的女儿。”
裘中平正想讽刺他时,突然一个念头跑进了他的脑海里——崔品芃是崔亦帆的宝贝女儿,如果伤害了崔品芃,也等于是伤害到崔亦帆……
“你的女儿……”他的嘴角带著讽刺的笑。“需要好好管教一下。”
“她有分寸的,她只是脾气大了些,在很多时候,她都是讲理的。”
“女儿总是自己的好。”他短短一句。
崔亦帆打量著这个很有个性的男人。裘中平在建筑界的风评不错,话不多,但做事认真、实在,是个很有前途的人,如果品芃能跟裘中平有结果,那也是一件不错的事,他不需要一个贪图他财产的男人来当女婿。
“裘中平,如果你想追品芃,我会支持你。”崔亦帆鼓勘的说。
“你支持我追你女儿?”
“你是一个不错的青年,我看得出来。”
“但是我并不喜欢你女儿,你应该看得出来。”
“你根本没有发现、注意到品芃的优点,她这个人看来霸气,其实心软,她看起来狂野不羁,其实很传统,她是我的女儿,我很清楚。”崔亦帆分析品芃的个性给他知道。
“这是推销吗?”裘中平既不热中也不冷淡。
“我不需要推销我女儿,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是一个可以列入考虑的对象,你骄傲,但我欣赏,你狂,但我可以接受,我只是说支持你,没说品芃一定会爱上你。”崔亦帆耸耸肩。“她对你好像也没什么好感。”
裘中平也许复仇心重,但伤害一个无辜女孩的心……实在有些残忍。
“就算你真的对品芃没兴趣,至少你在态度上可以对她好些,不管是同性、异性,多一个朋友就是少一个敌人。”他提醒他。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裘中平起身,一个令人难懂的笑容,然后告辞离开
★★★
还没走到自己的精品店。远远的,苏倩就看到了坐在她店门口的卫世恒,卫世恒也看对了她,他迅速的站起身,朝她走了过去。
“我等了你一早上。”他又急又焦虑的表情,整个人看起来也有些狂乱。
“我不是来了吗?”她完全没有昨晚的气愤、落寞、疯狂、没事找事的无聊劲,她看起来平静、稳重,好像一切都已经雨过天青的样子。
“昨夜……”
“我在朋友那里睡。”
“你还好吗?”他想确定她已经没有事,他不在意她到底是在谁那里过夜,只想知道她一切安好。
“你看不出来吗?”
“苏倩……”
“我真的没事了,昨夜是我的错,我不该乱发脾气,不该小心眼的无理取闹。”
“苏倩,请你不要折磨我!”他耙著已经稍显凌乱的头发。“我已经反省了一夜,想了一夜,我想我真的是大自私了,我只顾著自己的痛快,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我想……我真的很可恶!”
苏倩耸耸肩,这些话在她刚开完刀后就已经听过了,但是他的承诺并没有维持太久。
“苏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有节制的,我不会再故态复萌,我会适可而止,那个口红印真的只是一个口红印,请你相信我!”卫世恒摆出低姿态,苏倩生气得很有道理。
“卫世恒,你还不懂吗?我真正在乎的不是那一个口红印,我相信你,相信你没有和别的女人乱搞,我要的是……”她一脸疲惫的表情。“要的是你的在乎、你的重视,我不是你屋子里的一件摆饰品,我有感觉的,我会伤心的!”
他略垂下头。
“虽然你对我不需要负什么责任,但至少我们也是有情有爱才会同居,对于一个你爱的女人,你是不是应该多对她付出一些?再坚强、再独立、再有自信的女人,也需要关爱。”她陈述。
他抬起头,面对著她,她说的没有错,给她这么一说,他才发现自己的确是一个没什么良心的男人,表面上看起来是深爱她,其实在无形中他伤害到了她。
“我一直以为自己要的不多,但我毕竟是女人……”她向他坦承。
“原谅我!”他冲动的上前搂住了她。“苏倩,请你原谅我的自私。”
她没有闪、没有躲,但是她也没有回应他,她只是有些僵直的站著。
“你想我怎么做?”
“你为什么不问问你自己,你想怎么做?”
“我一下班就回家。”
“你是心甘情愿的吗?”她对著他的胸口说:“如果不是,你我都痛苦。”
“苏倩,我是爱你的!”
“我知道你爱我,但你也不能光拿这个当借口而忽略我。”她不再沉默。
“我一定改!”
“你已经说过一次了,在我刚开过刀之后。”她不是故意糗他,而是她受不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相信你……”
“可以!”他搂紧她。“你可以的!”
“真的吗?”
“苏倩……我知道你是一个很有度量的女人,要不是我太过份了,你也不会有这种反应,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办法弥补我过去的自私,但是请你再原谅我一次,一切都会不同的。”
“如果你又自食其言呢?”
“我自己承担后果。”
“卫世恒……”她凝视著他。“我想让你知道,我并不是只有你这一个选择,如果你不知道要珍惜我,就让别人来珍惜我,我承认自己终究只是一个平凡女人。我要的和她们一样。”
“你——想结婚了?”他很平静的问,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
“我不是想结婚,我只是……”她正视到他的眼眸深处。“我只是希望能得到你的重视。”
“我重视你——”
“不要只是在嘴上说说,而是付诸行动,我不需要空谈,再也不需要了!”这次她表现得坚决,表现得像个理智的女人。
“我会向你证明的!”
她摸了摸他未刮的胡须,看著他眼睛下的黑眼圈,她知道他并没有舒舒服服的睡一觉,他还是在乎她的。
“没事了,你去上班吧!”
“我已经请了一天假。”
“然后呢?”
“我们可以好好的玩它一个下午,还有整个晚上。”他突然精神百倍的说。
“做什么呢?”
“我带你到淡海吃海鲜,然后到浅水湾游泳,晚上再上阳明山去洗温泉,土鸡城吃三杯土鸡,看台北市的夜景,还有……”他给了她一个神秘的笑容。“最后留给你自己去想像。”
“卫世恒,这只能解决一时,日子是天天要过的,而且光是性解决不了所有的问题。”
“今天先过好吗?明天的事……我们明天再想。”
本来她想再反驳他的,但是她不想破坏此刻的气氛。就再相信他一次好了!如果他再令她失望,她对他也就没什么好留恋了,一个女人毕竟青春有限,实在没有多少的岁月可浪费,真的没有!
第五章
在自家别墅的游泳池里,崔品芃一圈又一圈的来回游著。游泳不只可以健身,还可以达到保持完美曲线的目的,在火红三点式泳衣衬托下,她的皮肤显得晶莹剔透、洁白无瑕。
当她偶一抬头,发现到游泳池边站了一个人,而且还是一向和她死对头似的裘中平时,她呛了口水,好一会才稳下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她没有离开游泳池,整个人依然泡在水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就是不想让他看到她身上垃没有多少布料的身体,她怕他那尖锐的目光,不想自讨没趣。
“你父亲要我来拿一些资料。”他单调的语气。
“我爸不在家。”她也冷冷的。
“他已经交代给佣人了。”
“那你拿到了吗?”
“拿到了。”
“所以你可以走了!”她下著逐客令,游泳池的水不是很深,她可以踩到池底,但是她已经游了好一阵子,想上来休息了。
“我并不赶时间。”他一反往常的态度,在池边的躺椅上坐下,悠哉的看著她。
“但是这里没有人欢迎你。”她气他故意和她唱反调,平日他对她不是避之唯恐不及吗?
“不要这么肯定。”他看著她,懒洋洋的表情,和以前的态度判若两人。
对他的改变,崔品芃投以不屑的一眼,她趴在池边,冷漠的看著他。
“还是投降了?”她以为她爸爸已经教训过他,已经给他警告了,所以他才会这么平和无刺。
“投降?”
“不是吗?”她一笑。“你应该知道崔亦帆的女儿你惹不起,所以现在反过来想要和我和平相处,甚至是讨好我吗?”
裘中平放声大笑,这辈子他最不可能去讨好的就是崔家父女。他一边笑,一边拿起池边崔品芃喝剩一半的果汁,一口气灌下,看到崔品芃七窍生烟的表情,他更加的心情愉快了。
“崔品芃,你很会往自己的脸上贴金嘛!”
“你——”
“我没有要讨好你的企图,倒是你父亲……”他故意一副欲言又止状。
“我爸爸怎么样?”她马上追问。
“你父亲……他鼓励我追你。”他神闲气定的看著她说,一副他并不是很感兴趣,但既然她父亲已经开了口,他只好勉强为之的表情。“如果你不信,可以打电话去问你父亲。”
“不!”她激烈的叫,拍著身边的水,非常的愤怒。“不会!”
“你父亲八成知道能管住你的男人不多,所以才会把脑筋动到我的头上,至于我本人,你知道的……”他存心气死她的笑笑。
“你别做梦了!”她恶狠狠的说:“就算我父亲鼓励你追我,你也不可能追得上我!”
“你这么有把握?”
“裘中平,我讨厌你!”她再一次表达出她心中对它的感觉。
“我也不见得会由心里喜欢你,只是……只是命运的安排通常不能如人所愿,有些人事事都事与愿违。有些人却凡事称心如意,不可能让每一个人都开心的,所以谁知道呢……说不定……”他故意不怀好意的看著她,笑容中有种恶意的玩笑成份在。
“你以为你这么说就可以把我吓死吗?”为了表示她不是一个胆小鬼,她特别走出游泳池,来到了他的面前。她的愤怒已使得她不在乎自己是怎么出现在他的面前的,她直视著他。
“崔品芃,你的确是有好身材!”
“只可惜你看得到,摸不到!”她挑战似的朝他一笑,更加抬头挺胸。
裘中平一个驻眼看她的动作。
“如果我真会从一群建筑师里挑一个男人来做老公,那也决不会是你,裘中平,不可能是你!”她说得斩钉截铁。
本来没有要娶她的念头的装中平,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渴望——如果她能被他弄上手,如果他能娶到她,那将是崔家父女最大的折磨。
“打死你都不可能嫁给我?”
“我干嘛和自己过不去呢?”她一个得逞的笑,嘲弄著她。
“说不定命运安排——”
“我只相信自己,从来不相信命运!”她打断他,而且抱著一种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心情,她的手悄悄的爬上了他的脸颊,存心戏弄他似的。“裘中平,你要娶我……我看下辈子吧!”
他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快的抓住了她的手,他的力量用得恰到好处,一点也不会弄疼她。
“崔品芃,不要玩火!”
“我玩火,但我也知道怎么灭火!”她和他对抗似的互瞪著彼此,互不相让。
“你爸爸说不定也有自身难保的一天!”
“拜你所赐吗?”
他松开了她的手。崔亦帆能拥有今天的成就和地位,不可能不走走后门或是便上一点非法的手段,而且他和某些政府官员很熟,如果没有官商勾结,崔亦帆又怎么可能呼风唤雨?
“崔品芃,世事的发展往往会有出乎人意科的时候,你不要高兴得大早,说不定……”他例嘴一笑,“你就是裘太太!”
“滚!”她听得心里发毛,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她心中蔓延著。
“我从来就不知道可以这么好玩。”他偏偏火上加油的嘲笑她。
“你再不走,我就要叫警卫了!”
“我会走的。”他告诉她,表情由一种嬉笑的态度转变成为愤怒、严肃。“崔品芃,你只是刚好有一个有钱的老爸,一个疼你的老爸,你才有可能颐指气使、自大狂妄,摆尽千金小姐的派头,娇生惯养,但是你永远不可能在云端上的……”
“我不要听!”她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你马上走!”
“再见了。”他淡淡一句,但脸上分明是大家还有得玩的表情。
拿起玻璃杯,崔品芃朝地上扔去,要向他示威似的。
“有用吗?”他不为所动的表情。
“少打我的如意算盘!”
裘中平哈哈一笑,转身离开。他知道外公有一个好朋友是在政府的建设课做事,如果外公的朋友可以帮忙。那他……他终于知道打击崔亦帆最快、最狠又最直接的方法是什么了……
娶崔品芃……
然后折磨她。
★★★
好一阵子没有看到李棋,苏玉薇的心中怪怪的;虽然她自己也说不上是什么原因,但既然他没有来找她,她只好拉下脸的去看他。上次的事,她知道他不是很高兴,尤其是在她离开他办公室后的剧烈响声……是不是她太得寸进尺了些?
抱著赎罪、道歉的心情,她来到了每周下午他都会去打网球的俱乐部,准备向他示好。她没有兄长,所以在她的心目中,李棋就好像是一个大哥哥般,她不想和他交恶,不想和他反目成仇。
站在球场边,她看著他矫健的身手,敏捷的英姿,在白色运动服的衬托下,他有著一身健康的肤色和强健的体格,他实在不像是每天在办公室里吹冷气的人。
当他一个漂亮的杀球,而对方无法接到时,她忍不住的鼓掌叫好,
李棋猛的转过身。他这才发现到苏玉薇的存在,乍看到她,他心中充斥著各种情绪。
“你继续打,我会当一名安静的观众!”她嘻皮笑脸的说。
“太阳很大。”他平静的一句。
“有没有……帽子可以借我戴?”她很小心、很顺从的问。
照说他应该让她晒晒太阳的,平日她吃定了他,这会给她点小惩罚也不为过,只是万一她中暑了,心疼、倒楣的人还是他。
“你有没有事?”
“没事!”
“那你……”他真希望自己能拒绝她,傻了六、七年已经是一件很蠢的事,如果再继续傻下去,岂不是……自己活该!
“你打你的球,别管我。”她站开了些。
“苏玉薇!”他实在想好好的打她一顿屁股,但又想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好好的娇宠她。如果她不是这么的“迟钝”、“心盲”,他也不必多受这么多的苦,他的心已经是千疮百孔。
“真的!不要因为我而妨碍到你打球,我很喜欢看人打网球的。”她一再强调。
无奈的,李棋走向他的球友,和他轻声的交谈了几句。那人耸耸肩,然后看向了苏玉薇,一脸的笑意,按著他就转身去另找球伴,而李棋则将网球拍子收到球套里,走出了网球场。
看到李棋朝自己走来,苏玉薇一脸的不好意思,更有些怪罪的表情。
“真的不必——”她皱眉。
“去喝杯果汁。”他说。
“我只是——”
“别再废话,跟著我就是!”他拿出男人的权威,命令著她。
苏玉薇聪明的在他的身后伸著舌头;至少他还理她,至少他不敢叫她在大太阳下等他,看在她姊姊的面子上,他还是客气的。
来到俱乐部的交谊厅,他点了两杯新鲜的综合果汁,挑了一张靠窗边的桌子,由这里看出去,树木青翠酒绿,白云蓝天的,至少可以让他的心情开阔一些。苏玉薇会找他,一向没有什么好事。
“找我做什么?”他开门见山的间。
“道歉。”
“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
“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我知道你为了某个不知名的原因而生我的气。”她瞄瞄他。
“而你在乎我生气与否?”她还算有点良心,不会置他的感受于不顾。
“当然了!这么多年的交情,我怎能置之不理?”
“苏玉薇,你有一张很会说话的嘴。”
“这听起来真像是挖苦!”
“的确是!”
换作是往常,她早就和他唱全本的铁公鸡——翻脸了!但看在许一杰很喜欢那只水晶老鼠,李棋的礼物派上了用场,所以她也就不和他计较,毕竟白拿了他一样东西,就得“忍辱负重”。
“苏玉薇,你怎么不吭气?这不像是你耶,你向来不是伶牙俐齿的吗?”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啊!”
“原来一点小东西就可以买到你的骨气啊?”他不是有意要酸她,但一想到她对那个足球队长那么的“掏心掏肺”,他就有一肚子的怨气。
“李棋,人的忍耐度是有限的,你不要……”她小心的提醒他。
“不要得寸进尺?”
“是的。”她蹶了蹶她的嘴。
“真正不知道这四个字意思的人是你!”李棋本来不想小题大做的,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他竟只能扮演一个处处对她关怀备至的二线配角。而他明明有当一线男主角的条件和资格,难怪他会愈来愈无法平衡。“苏玉薇,你知不知道你一直都是在……”
“都是在什么?”她又恢复了平日的刁蛮。“占你的便宜吗?”
“好吧,就像你说的好了,你一直在占我的便宜,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让你占便宜?”一
“因为我是——”
“不,我不在乎你是谁的妹妹,苏玉薇,以你这么机伶的脑子,难道你就不曾往别处想想吗?不要老是用你姊姊苏倩当借口,想点别的!”他提示她,他实在无法再这么继续下去。
“想点别的……”她沉吟。
“是啊。想想其他的原因。”他用期侍的眼神看她,说不定她会突然顿悟。
“你……有‘恋妹情结’?”
“我没有!”他差点气结。
“我实在想不出来!”苏玉薇有些懊恼的叫。“如果你是一个干脆的人,为什么你不说出来?要我猜,我又怎么会知道!”
难道他爱她就是那么不可能、那么离谱的事情吗?她什么状况都可能去假设,就是没有想到他爱她,没想到他出入苏家是为了她,没想到他的百般忍让是爱她,她就是不愿去想那个可能@
好吧,就算她真是如此的冥顽不灵,他也要她至少知道一件事。
“苏玉薇,我对你的姊姊……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感情。”他首次肯定的说。
苏玉薇似乎并不意外。“不怪你啦,姊姊都和卫大哥同居了好一阵子,如果再叫你一直痴心的等下去,那也未免太不人道了些,但至少你们还可以是朋友,我姊姊会谅解的。”
“所以如果我喜欢上其他女人……”
“应该的!”
“你觉得应该?”
“当然。”
一个念头在李棋的心中缓缓成形,他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总得一试,而且这招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作法,他必须孤注一掷。不能再犹豫了。
“苏玉薇,我想请你帮个忙。”
“好啊!”她义不容辞的表情。“要我帮什么忙?”
“我想请你……”他一个狡猾的表情。“我想请你当我的女朋友。”
“当你的女朋友?”她正含在嘴里的果汁差要给啧了出来。“你有没有说错?”
“苏玉薇,只是假冒。”
“‘假冒’?”
“我要你假冒是我的女朋友,帮我追另一个女人。”他愈想愈觉得这个方法非常可行,藉由这个方法,他可以和苏玉薇如情人般的相处,日久生情……地想他最终还是会打赢的。
“你真的想这么做?”苏玉薇小心的看他,希望他不是一时的神经错乱。
“我非常的确定,苏玉薇,你非帮我不可!”
“我——”她苦笑了下,实在有些无法相信。
★★★
看到张立群拿著一大束的玫瑰花进她的店门,苏倩有些意外。现在浪漫的男人不多,看他手上那一束纯白的白玫瑰,想必值上不少钱,她由衷的希望这花不是送她的,她不希望他送错人。
“给你的!”他将花交给她,一脸的祝福。“先预祝你生日快乐。”
“你——”她有著意外的惊喜。
“我怎么知道的?”
“是啊!”她又笑又是皱眉。“我并没有提过,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生日……”
“看病历啊!”
“病历?”
“病历上有你的出生年月日,我知道你的生日是在五月,但不知道是那一天,所以前些时候调出了你的病历,才知道是五月二十九日,不过我想那天是一定轮不到我,所以我想提早和你一起过。”他非常诚意的说。
苏倩低下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一脸深受感动的模样。现在是负心的男人占大多数,专注深情的……实在有如凤毛麟角般。
“我知道你决不会收我送的贵重礼物,所以这里还有一张卡片,你应该不会拒绝。”他又递给她一张小巧,但是非常精美、非常有格调的卡片,上面只写著「永远快乐”四个字。
看著卡片,苏倩激动的有些不能自持,她咬咬唇,抬头看著他。
“你这么做……”
“只是一点心意,最普通的花和卡而已。”
“但是……”她的感受决不是只有一点点。
“不需要觉得你好像受了我什么大恩惠似的,只要欢喜、开心的接受我的祝福就够了。”
“张立群……”
“你想到那里吃晚饭?”他征询著她的意见。“自助餐已经没什么吃头,我们去吃点别致一些的。”
苏倩只是笑。
“你——今天晚上应该有空吧?”他发现到自己有些自说自话,好像是他在一头热似的。
“有!”这阵子卫世恒是早回家了许多,但是只要她一通电话,他也不会过问她的去处的。“我有空,但是,张立群,我真的不想给你大多无谓的希望,你知道的,我和卫世恒……”
“我知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啊!”他插进话,一副他完全了解的神情。“但是我也告诉过你,我不在乎,我是真的不介意啊!”
她知道他不在乎、他不介意,但是她不希望最后伤心的人是他,她知道他是一个仔男人,但是感情的事就是这么的奇特,如果她先认识张立群,今天结果或许不一样,但她的心已经给了卫世恒。
“苏情,你不必在乎我的感觉,只要顺著你自己的感觉走就是了!”
“我不希望你陷下去啊!”
“我已经陷下去了!”
她一个好烦恼、好烦恼的表情。
“我无意横刀夺爱,也不想成为第三者,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有多一些选择。”他记得自己上次就好像告诉过她了。
“但我并不想多一些选择。”
“苏倩,只要你一天没和卫世恒走进礼堂,你们之间就还有变数!”
“我们……”
“有些男人可以当情人,却不适合做丈夫,又有些男人。也许看起来无趣了些,但是又非常的适台当老公。我想女人要的应该是一生一世的永恒,而不是露水姻缘似的爱恋。”他很实际的分析。
“可是有些女人,宁可真真实实的拥有,那怕只是短暂的一瞬间,也不愿一生平淡、乏味的过了。”
“这么说你是属于后者的女人?”
“我只能说每个女人要的不一样。”她真挚的看她。“张立群,应该有更好的女人……”
“当然有,只是我就欣赏你!”
“医院里这么多的护士……”
“没有你的独特气质和味道。”
“那病人——”
“我不是每天在替女病人签手术同意书,也不是每天都可以碰到像你这样的女病人。”他笑笑,潇洒、适意的站著,不会再感到局促,满屋子的女性内衣用品,已不会令他感到手足无措。
“你是注定要失望的。”
“谁知道呢?”至少现在他还是有希望的。“他知道我的事吗?”
“我没有说。”
“你为什么不说?”
“我——不知道。”也许是没机会,也许是没有什么好说,总之她就是不曾提过她和张立群出去的事。卫世恒当然知道张立群,但他一定没有想到出院后他们两人还会有来住。
“你怕他会阻止你和我见面?”
“他不会,我们只是做朋友,又不是有什么奸情!”她防卫性极强的说。
“他真的这么放心你?”
“是我放心我自己!”
张立群听完之后盯著她看。女人通常都很有自信,自信自己不会改变,自信自己的感情可以始终如一,但她们没有考虑到周遭的一切。有时侯不是光女人坚贞就可以战胜一切的。
“你既然这么放心你自己,就更该敞开心胸的和我来往啊!”他刺激著她。
“如果是以朋友的立场来往,我当然乐于接受,怕就怕你最后会怨我、怨你自己,那是我最不乐见的结果。”她再次重申。
“我是成年人,我可以承受一切后果的!”
“既然不会有结果,又何必开始呢?”她转身将花插进花瓶里。
“话别说得太早。”
“我了解自己。”
“我不和你争这些了,别破坏了今晚的气氛。”他看看表。“你该准备打烊了。”
“真的要去吗?有花和卡片……”
“不够,我还要给你一个难忘、美丽的回忆。”
“烛光宴?”
“还有小提琴。”
“天啊……”
★★★
卫世恒真的忘了苏倩的生日;他不是有意忘掉,但是每月到了月底,事情总是特别的多,加上崔品芃这个不速之客的来访,就更让他忘了这个重要的日子。
崔品芃不请自来,但是她没有往日的气焰和嚣张,反而显得有些泄气似的。如果衣服可以代表一个人的心情,那她的黑T恤、黑牛仔裤就已经道尽了她的情绪,她病恹恹的坐在他对面的椅子里。
“你怎么了?”他很少看到她这样子。她一向是个神采飞扬、不可一世的女人。“该不是世界末日要到了吧?还是那个大胆、不怕死的人敢惹你大小姐生气?看你这一副……”
“裘中平是个浑球!”她脱口而出。
“他怎么了?”
“他真的可恶到了家!”
“没搞错吧?你和他一向互不交往的,怎么会……”他边说,边拿著一把尺在设计图上标示距离。“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他真是你的好朋友?”崔品芃一副希望不是的表情,她的眼神居然有些无
“中平是个很不错的人。”卫世恒正色的说:“虽然他待人不是很热情,但他是那种外冷心热型的男人;他不擅交际。没有手腕,不耍心玑,如果你能多了解他一些,会发现他是一个可靠的人。”
“他讨厌我!”崔品芃漫不经心的说。
“不会吧?”
“真的!”她看著他。“卫世恒,你和那个开内衣精品店的女人到底有没有结果?”
“你问这个做什么?我当然希望有结果啊!时机到的话自然就水到渠成。”他看她一眼。
“你真的不打算追我?”
“什么?”他突兀的表情。
“我爸爸的一切财产日后全都是我的,我知道你不需要靠我,但没有人会拒绝财富和权力,我又没缺胳膊、断腿的,堂堂也是人美人一个,为什么你这么傻啊?”她打开皮包,拿出了烟。
卫世恒不在乎的笑。
“你真的这么清高?”
“我不是清高。”他放下笔和尺。“钱可以赚,但是自己所爱的女人,一生说不定就只出现一次,而且钱够用就好,我并不想让钱给压死。何况太有钱的女人并不好侍候,都是麻烦人物!”
崔品芃只是一迳的抽著烟,不予置评的表情;她现在真正担心的人是裘中平。
“中平怎么了?他对你做了什么?”
“他没有对我做什么,他只是让我觉得有些……坐立难安。”
“你不是那种会坐立难安的人。”卫世恒有些讽刺的口气。“你让人坐立难安还差不多。”
“是真的!”
“我不信!”
以前崔品芃也不相信,她一直以为世上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而且她天不怕、地不怕的,天真要塌下来,还有她老爸撑著、顶著,轮不她操半点心,但是裘中平不同,裘中平的眼神令她心慌。
“他……”崔品芃实在很难用言语解释清楚,这完全是一种感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我觉得他对我有企图。”
“中平?不可能!”
“我可以感觉得到……”
“任何男人都有可能,但是中平不会。”卫世恒向她打包票。
“为什么?”
“就我对他的了解,他这个人对物质生活的要求并不高,而且他好像也没有什么亲人。他所赚的,已足够他衣食不缺,日子舒服,他不会对你有企图的,你想得大多了!”卫世恒驳斥她的说法。
“真是我胡思乱想?”崔品芃的眉头舒展了些,她将烟往地上一扔,踩熄。
“我不能说中平讨厌你,但他对你……似乎没有什么兴趣。”他坦白的说。
“那就好!”她拍拍胸口。
“你好像真的怕……”
“也没有啦!”她掩饰性的一笑。“只是他那个人……你知道的,目光比刀还利、比冰还冷、比毒蛇还可怕,比——”
“崔品芃,我到现在才知道你的想像力有多丰富,连毒蛇……”卫世恒哈哈一笑。“你要不要到行天宫去收惊啊?如果要我说,我会说中平是个最重义气、最讲感情、也最心软的男人。”
“那我们讲的铁定不是同一个人!”她冷嘲热讽的表情。
“你对他有偏见!”
“你太美化他了!”
“日久见人心。”卫世恒一句话做总结。
摆脱掉情绪的低潮,她猛的由椅中跳起,偎到了他的身边。
“我请你去跳舞。”她有些撒娇的口吻。“我知道一家私人的俱乐部,舞台和灯光、音响都是一流的,DJ更是棒得没话说!”
“我不会跳舞。”他婉拒。
“你可以去见识一下啊!”
“我——”
“别找理由!”她有些霸道的说:“又不是叫你向我求婚,只是找你去陪我跳个舞,做个护花使者而已。如果你怕回去不好交代,可以早点走,但结论是你一定得陪我去!”
“你真是不讲理……”他有些无奈的摊手。“如果是对中平,看你敢不敢提他
“别提他!”一提到他,崔品芃的整个脸色都变了。“如果你敢再提他,你今晚就别想回家!”
“真是一物克一物!”
“我和他是不同一个世界的!”
卫世恒没再找话吓她。其实中平是个可以让人托负一生的男人,如果他有妹妹,他会很放心的把自己的妹妹交给裘中平,但有些事的确不是常理说得通的,裘中平和崔品芃……倒是有意思的组合。
第六章
蜡烛已经烧完了,桌上的饭菜也凉了,但苏倩依然耐心的等待著。她不相信卫世恒会忘掉她的生日。她以为一定会有个惊喜在等她,他会突然的出现,带著礼物和他的深情……
一定是这样的!
但是八点、九点、十点十一点、十二点……
午夜一过,苏倩终于死心了,已经又是新的一天,又是新的开始,她的生日已经过了,她的心……
也死了。
将她精心煮饪的菜肴一盘一盘的往垃圾桶里倒,她知道自己是在暴殄天物,但她即使把菜冰到冰箱里又如何?她是不可能再去吃了!一个小小的冰淇淋蛋糕,这会也开始溶化;蛋糕的下场和那些菜一样,一样是进了垃圾桶里。
她收起了烛台架子,收拾了餐桌。把整个家收拾得干干净净,她知道,清楚的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不是她意气用事,而是……
她真的累了!
卫世恒永远也不会变,他不会为了她而改变,即使改,也只有三分钟的热度。
走进他们共有的卧室,她开始收拾她的衣物.还有一些属于她的东西;收著收著,她沧然一笑,这些衣服、东西、化妆品都可以再买、再换新的,真正带不走的是那些无形的东西。
想通这一点之后,她只简单的带了一些随身的东西,只一个小小的旅行袋就够装了!带著这个小旅行袋,她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她要等。
她要等卫世恒回来。
她要和他交代清楚。
凌晨一点、两点、三点……直到二点三十五分,她才听到开门声;不知道是什么在支撑著她,但是她没有一点睡意,清醒得不得了,她想听听他的解释、他的理由、他的……借口。
一看到沙发上的苏倩,卫世恒整个心一沉,他知道现在是三更半夜,他以为苏倩早就去睡了,没有想到她竟然还在等著他;而她的脚边,放著一个小旅行袋,看到这旅行袋,他仿佛看到地狱的门就在他的面前开启似的。
“苏倩……”他的语气中有一种自责、歉意、罪恶感的意味在。
“你回来了……”她平平稳稳的语气,平稳得会叫人心里发毛。
“我——”
“这次是和朋友聚会,还是谁过生日了?”她没有看他,直视前方的问。
“我——”
“其实你不必告诉我。”她有些自问自答的。“我们之间没有责任、没有义务、没有约束,我们是自由、自主的两个成年人。”
“苏倩——”
“我一直以为这样的日子是我所渴望的,有心灵上的解放又有实质的伴侣可以彼此照顾,其实……”她自嘲自怜的一笑。“其实我是在骗自己,我们两个人只是在各取所需、互相利用。”
“不!”他抗议的叫。“我们是因为相爱才在一起,不要把我们的关系说得那么不堪!”
“爱?”她的坐姿不变,只是语气变了。“我们之间还剩多少爱?”
“我不是存心要这么晚回来……”他向她解释,急急的走到她的面前。“实在是被拖住了。”
“我能了解。”她冷淡的一句。
“下次——”
“请你不要再和我说下次!”
“苏倩——”
“再也没有下次了。”
“你——”
“我已经准备要离开你了。”她起身、暂时还没有拿起她的旅行袋。“我那些东西、衣服、化妆品,零零星星、琐琐碎碎的东西,都请你丢给垃圾车带走,我什么都不想留了。”
“苏情……”他又惊又呆。“你——不是说真的,你只是气昏了头,你只是在说气话!”
“卫世恒,你看清楚了,我这个样子像是气昏了头的样子吗?我像是在说气话?”她的音调不疾不缓,没有一点盛怒的成份在。
“我——”他的心愈跳愈快,他的胸口也有些控制不住的喘息著。
“现在真的什么都不必说了,大家好聚好散的,至少……”她撇开脸。“我们不必办离婚手续。”
“我不能让你走!”他挡到了她的面前。
“你凭什么留下我?”
他无言以对。
“我真的没有心情再等你的下一次,你永远都不会变的,你会收敛个几天;但是几天之后,你还是那个外面比家里有趣的卫世恒,我不是今天才认识你,我很清楚你能维持多久的耐心!”她没有朝他大声呐喊,但是她的冷静更显出她的理智。
他想反驳,但是立场实在不够坚定。
“趁现在大家还没有撕破脸,还能和和气气的说再见时,我们友善的分开,不要弄到不可收拾或已经相看两相厌的地步,那就太没有意义了!”她主导著整个状况,心意已决。
“不!”他断然的否决她的话。
她不为所动的一笑。
“苏倩,很多时候我是身不由己,一些团体行动我不得不应付,现代的台北人,那有可能一下班就往家里赶的?”他提出申辩。
“我不指望你天天一下班就往家里赶,但至少在一些特别的日子……
“特别的日子?”
“你并没有放在心上,是不是?”她有些感慨的一叹,和卫世恒一比,张立群有心多了。
“今天是……”
“昨天。”她更正。
“昨天是你的……”他猛然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昨天是你生日,我竟然
“忘了?”她粗嘎的说,心情沮丧。“实在枉费我们已经同居了一年多,或许就因为我们同居久了,你不再去在意一些事,很多事你也没兴趣再去在意了,对不对?”
“苏倩……”叫他说什么好?
“我知道自己不该期待太多,我知道自己应该看开一些,否则苦的人是我自己,但是……”她有些不甘心的。“如果一个普通朋友都会去注意到的事,为什么你却不能呢?”
“普通朋友?”他警觉的一问,这才意识到事情可能没有这么单纯,苏倩也不是在使性子,可能是真有那么一个男人。“苏倩,你最好把话说清楚,什么‘普通朋友’?”
“你叫我说什么?”
“是你有了……”
“其他男人?”她怒目以对。
“不然……”
“卫世恒,不要把别的男人扯进我们的问题里!我不可能没有异性朋友,不要拿别人当挡箭牌或是借口,你要面对事实,问题是出在你的身上!”她朝他失声的说著。“我们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了!”
卫世恒瞥著她,他知道她不是那种会借题发挥或是无理取闹的女人,事情弄到这步田地。看来他得去面对了,无法再避开。
“你这一走——”
“我不会再回来!”
“苏倩!”他上前去抓住她的肩。“好!我有错,我承认自己错了,我承认我要负大部份的责任,但是你惩罚我几天也就够了,我会好好的反省我自己,一去不回?这太说不过去了!”
“再彼此纠缠下去,一点意思也没有。”她轻轻的拨开他的双手,去提旅行袋。
“不准你走!”他扯著她提旅行袋的手。
“你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约寺著我,只要我想走,我随时可以走。”
“苏倩……”他的手一滑,心里敲起了丧钟,真的无可挽回了?
“卫世恒,我们既然是成熟的成年人,就让我们用成熟的态度去解决这件事。”
“你真要走?”他最后问。“我已经拉下自尊,放弃自己的颜面,低声下气的求你了,你还是坚决要走?”
“我要走!”
卫世恒的怒气正取代他原先的恳求、忧虑。他的心一横,他已经能求的都求过了,总不能要他向她下跪求情吧?他做不到。
看著他那模样。她毫无留恋的走向大门。
“苏倩!”他带著怒气和情感,最后一次的挽留她。
“钥匙我放在梳妆台上。”
“我不会去求你!”他警告她。
苏倩没有回头,所以卫世恒看不到她嘴边那伤心又解脱的笑;这不是她任性的行为,而是经过一番思考、一番挣扎所下的痛苦抉择,她会为自己的决定负责,她不要他来求她。
大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卫世恒有股冲动的想要去抓回她,想要再求求她,但是他没有那么做,他只是转身走向他们的卧室,看著他熟悉的一切,突然的,他放开喉咙的仰天长啸!
★★★
崔品芃本来是不想赴约的,但是裘中平的语气中有一丝得意洋洋的意味,使得她不得不勉强自己去赴会,她想知道他凭什么得意洋洋。
见了面,她并没有给他好看的脸色,屁股还没有坐下,她就一副急著要走的样子。
“你有话就快说!”她可是一句话都不浪费。
“你不叫点东西?”他的态度和她正好成强烈的对比,他是悠哉、轻快、得意的。
“不要!”
“随便点些东西嘛,老板维持一个店的开销也不容易,如果每个客人都像你,那很多店都要关门大吉了。”他若有似无的损道。
“如果你再——”她一个起身欲走的动作。
“你走好了,不怕后悔的话你就走!”他连留都不留她一下。
崔品芃恨得牙痒痒的,但是依然坐了回去。他的样子不像是在虚张声势,而且桌上放著一个牛皮纸袋,不知道那来的预感,她觉得这纸袋里的东西和她有关似的,她有一种不安的焦虑感。
“裘中平,你是个干脆的人,所以请你干脆一些!”
“你在夸我?”
“就算是吧!你到底找我来做什么?”
“给你的!”他把牛皮纸袋推到她的面前。
她很快的拿起牛皮纸袋,打了开来,里面是一些文件和资料,她并没有细看,也不知道里面的重点是些什么,更不了解他要她看这些东西的动机,把资料和文件收好,她又把牛皮纸袋推回给他。
“我不懂!”
“你并没有仔细看。”
“那就由你告诉我好了。”
“好吧!”他勉为其难的:“里面是一些证据。”
“证据?”她更加迷惑了。
“你父亲的犯罪证据!”
“你真的疯了!”崔品芃亢本能的反应,手指直指向他,护卫自己父亲的心表露无遗。“我父亲没有犯罪,你不怕我告你毁谤罪吗?”
“里面的资料很详细的记录了一些你父亲和政府官员官商勾结的重大证据。如何包揽政府重大工程,如何从中牟利,甚至一些贿赂的款项、怎么招待那些相关人员,都一清二楚的写著,白纸黑字,你父亲今天能有这样的地位,可不是靠白手起家!”
崔品芃当然知道!她知道妈妈的娘家有钱,因为妈妈车祸去世而她父亲并未再娶,所以她外公、外婆就把原本属于她妈妈的那一份财产,全都给了她父亲。更从中帮助他,否则她爸爸不会有今天。
“你并不无知,你也知道以你父亲今天的成就,他不可能是‘干净’的。”
“那又怎样!我爸爸不是杀人、不是放火,就算他花钱打通关节或是拿钱买通官员,这也不是——”
“大罪?”他替她说:“反正在台湾的社会中,这是司空见惯的?”
“你说对了!”
“所以你认为你父亲无罪?”
“什么罪?贿赂罪吗?那全台湾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商人都犯了罪!就拿你们的建筑师事务所来说,你们不送红包、不走后门的吗?”她犀利的提出反驳,可不是软脚虾。
“如果事情公开,你爸爸的名誉会受损,一些和你父亲有‘利益输送’的官员可能会下台,如果事件像滚雪球般的闹大。那崔亦帆这三个字……”裘中平看著远方。“可能就要在建筑界消失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很多事是忌讳曝光的,尤其是扯到金钱、“利益输送”那些的,更是敏感。
“我不想干什么,我可不是要利用这向你父亲勒索,如果你心里是这么想的。”
“那——”她还是不放心,裘中平决不会无聊到只是让她知道他有对付她父亲的利器。
“我有其他的念头。”
“什么念头?”她紧张的问。
“你父亲好像有高血压的毛病是不是?”他故意一派轻松的问。
“你最好说出你的目的!”
“我要你嫁给我。”
“嫁给你?”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你很意外吗?”他取笑她的说道:“没有想到我会想娶你?”
“的确。”她坐了回去,冷眼看他。“我的确是意外透了,裘中平,这不像是你会说的话。”
“但我的确想娶你。”
“为什么?”
“就是想!”
崔品芃才不傻,裘中平从来不曾向她吐露过爱意,从来没有追求过她,甚至他连看她顺眼的感觉都谈不上;而卫世恒更说过,他不是爱钱重利的男人,综合这些原因,他实在没有娶她的动机。
“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崔品芃决定不发脾气,决定冷静下来,总要找出原因。她不相信裘中平有娶她的理由。“你到底为什么想娶我?”
“你真的想知道?”他敲著桌面,没有什么表情,他心里的想法……只有他自己知道。
“当然!”
“结了婚后再告诉你。”
“你当我白痴吗?”
“我没想过娶个白痴。”
“‘婚后再告诉我’?”她咆哮道,反应可激烈了。“你以为我会傻得把自己交到你这种人的手上?我又不是好日子过多了,想给自己找喳、找麻烦、找痛苦、找折磨,你别做梦了!”
“意思是你不准备嫁我?”
“你慢慢等吧!”她给他一个冷漠的卫生眼。
“这些东西……如果我把它们交给报社,那将会是很大、很大的新闻哦!”他拍拍牛皮纸袋。
“你在恐吓我?”
“我只是在让你选择。”
“休想!”
“你父亲的地位、你父亲的健康、你父亲现有的一切……崔品芃,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会答应,你将会是‘裘太太’!”他露出一丝冷笑。
“你——卑鄙!”她简直就要气疯了,如果她指甲够长、够尖,她真想把他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这表示你答应了吗?”
“如果我会下地狱……”崔品芃全身僵直,语气带著威胁。“你也休想上天堂!”
★★★
当苏玉薇挽著李棋的手臂,一起走进饭店的咖啡屋时,她是一脸的不自然;偏偏李棋要她若无其事,要她不时以充满爱的目光去看他。不想也就算了,一想到她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不知道自己是被鬼迷了她的心智还是她吃错了药,居然会答应他的要求。以李棋的条件,他追女人不必这么辛苦的,还要拖个假的女朋友,这不太合乎正常的行为令她充满了疑惑。
“是不是真的啊?”她已经目不知道问过他几次了,但他的回答总无法令她服
“人都来了!”他指指他们附近不远的一张桌子。
“真的?”她本能的要回头看。
“看得技巧一点!”他煞有其事的说。
苏玉薇故意让餐巾掉到地上,然后她趁捡餐巾的时候,回头一看。
“长头发的那一个。”他面露笑容的说。
“穿白色洋装的?”
“就是她!”
那个女人看到了李棋,伸手和他打了下招呼。她是个不绝顶美,但是气质看起来高雅、大方、很娴静的女人,清清爽爽,不赶流行的白色洋装,使她看起来有如一朵脱俗的莲花。
“你眼光不错嘛!”
“不然怎么会找你帮忙?”他一副他没有骗她的意思。“她的眼光很高,已经拒绝了不少的追求者,很多人都吃过她的苦头。”
“你的条件也不差啊!”苏玉薇替他不平的。“拒绝你是她的损失!”
“你真的这么想?”他还以为苏玉薇从来没有发现到他的优点。“偏偏她出自名门,本身涵养一流,琴棋诗昼样样行,所以挑起对象,自然要小心、谨慎,出不得任何错的!”
“你知道我姊姊搬回家的事吧?”
“她和我连络过了。”
“你们——”
“苏玉薇,上次我就告诉过你,我和你姊姊……不管她有没有离开卫世恒,我都……总而言之一句话,不要再把我和你姊姊扯在一块。”
“对不起!”苏玉薇知道自己不该拿他当后补人选。“下次不会了。”
“我和你姊姊会是永远的朋友,但是爱情,从来——”他嘎然中止,本来他要说从来都不曾在他们之间发生过。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我该怎么帮你?”苏玉薇显得兴致勃勃。
“我要引起她的兴趣,刺激她,所以……”他表现出很为难的样子,怕她不能配合似的。“苏玉薇。我知道我们已经是熟得不能再熟了,但是要你对我做出一些较亲匿的动作。又怕你……”
“亲匿的动作?”她侧头看向那女人的桌子。“你不怕招致反效果吗?有多少女人能谅解一个想追她的男人在她的面前和另一个女的亲亲密密的?这好像……不大对耶,你有没有弄错?”
“我就是要突显自己的不一样。”
“你不怕坏事吗?”
“有些人就是需要刺激!”他意有所指,看著的人却是苏玉薇。
“那我该怎么做?”她豁出去了。
“你先坐到我的身边来。”
“然后呢?千万不要告诉我说我们要互相喂食!”她一脸的惊恐。“我怕我会笑场,更怕鸡皮疙瘩掉得满地,求求你!”
“只是坐到我的身边,偶尔在我的耳边说上几句悄悄话。”他瞪她一眼。
互相喂食?
他速没想到这招呢?
苏玉薇伸伸舌头,然后假装自然的挤到他的身没。她不愧是个一点就通,很有演戏天才的女孩;她先对他眨眨眼,然后附到了他的耳际,一副多情、妖烧、有些闷骚的神态。
“再来呢?”她问,差点吻上他的耳垂。
李棋浑身像是通过了一股电流似的,只觉得酥酥麻麻,她的呼吸和气息好像和他融到了一块。
“你听到没有?”她提高了些音量。
“听到了!”责怪自己不该心猿意马,他力持镇定。“挟菜到我的盘子里,然后你从我的盘子里挑些你爱吃的去,总之你脸部的表情,要装得爱娇一些,好像你是深爱著我的!”
“好肉麻哦!”她小声的抱怨。“我实在演不出‘深爱’的目光……”
“是你说要帮我的……”
“我知道……”她有些不耐烦。“看来我得多和许一杰练习一下。”
“那个足球队长?”李棋的表情一变。
“不然我怎么知道怎么个深情法?”
“看著我的眼睛!”他的语气好严肃。“我教你!”
苏玉薇真的去注视著李棋的眼睛,这么一对看,她才发现他的眼神丰富,而且眼睛异常的明亮、充满魅力,这是她以前没有注意到的,他表演得好逼真,似乎他是真的在看他所深爱的女人。
“李棋,你实在应该去演电影,你的目光一定可以吸引很多的女人!”她夸赞道:“我第一次发现你很有男人的味道。”
“是吗?”他喜在心底,不想流露于外,这样他的目的就达到一半了。
“可惜,可惜我太了解你了,你‘电’不到我!”
李棋一个神秘、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笑容。“电”不到她?他才不信,戏只要继续的演下去,他就不相信她还会看不出他对她的感情,而他不只要她看出,他还要她坠入情网!
“开始演戏了!”他充满信心的道。
★★★
咳声叹气的下了李棋的车,苏玉薇从来不知道演戏会这么的累,当她看到门口又站著卫世恒时,她照例的比了比家里,而他照例的摇头。
带著一颗同情的心,苏玉薇来到了她姊姊的房间,只见苏倩这会拿著本服装杂志,不知道是真的在看,还是只做做样子而已。
“姊,你真的不去和他谈谈?”
“我和他已经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但是他天天来站岗……”
“就让他站好了。”
苏玉薇并不清楚她姊姊和卫世恒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至少她知道卫世恒是很诚心的,他们之间的是是非非她不管,但看他天天站在他们家门外的那股痴心劲,叫地想不帮他说话都难。
“姊,有话好说嘛,不管卫大哥做错了什么,看在他天天持之以恒,到咱们家来请罪的份上,原谅——”
“玉薇,你不会懂!”
“我知道,但就算你们已经缘尽情了,你也该和他说清楚啊!”苏玉薇哄劝
“我早就和他说清楚了,是他不肯去面对而已。”她继续漫不经心的翻著杂志。
“姊——”
“你不要劝我了,我是不可能再回到他的身边,我想开了、想透了,与其孤单、寂寞的过日子,不如回到自己的家人身边,他只是人和我同居,他的心……”苏倩摇头叹息。
“卫大哥在外面没女人吧?”
“我不知道,我不管他在外面有没有女人,我只在乎他怎么对待我,而他很明显的并没有用心,他甚至不如一个——”苏倩紧急煞车。
“不如一个什么?”苏玉薇追问。
“没什么!”她敷衍道。
“姊姊,是不是你自己有了二心啊?”苏玉薇小心翼翼的试探。“时代不同,以前是男人抛弃女人,现在是女人甩掉男人的比例较高。”
“没这回事!”她否认,放下杂志,本来想走到窗边,但是又改变主意。
“妈妈说她接过一个姓张的医生找你的电话,这个医生……”苏玉薇像情报局的特工般。
“我——那个医生是帮我盲肠开刀的。”
“他找你干嘛?”
“只是——连络一下而已。J苏倩被问急了,反过来质问她妹妹:“你是不是希望我回来住啊?不然为什么要问这么多!还是……你是谁派来的间谍啊!我的事我自己知道怎么做!”
“我关心你啊!”苏玉薇一副被冤枉的表情。
“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我现在需要的是宁静,我的心情也不好受啊!”苏倩有些烦躁的一叹。不只是她妹妹,连她们的爸妈也会问东问西,他们不希望她和男人同居。但她这么突然的跑回家,更令他们担心。
“如果你知道李棋已经对你死了心。正用计在追另一个女人时,你会更不好受!”
“李棋在追其他女人?很好啊,难道你要他痴心一辈子?”苏倩的反应是高兴
“你不伤心?”
“伤什么心?”
“你和他——”
“玉薇。其实我和李棋一直很熟,也一直是好朋友,要不是你从他第一次到我们家来时就嚷著他在追我,他想追我,我还不知道他对我有这个意思呢!”想想以往,苏倩不禁莞裔。
“如果不是要追你,他干嘛三天两头的往我们家跑?连在当兵放假时,也会到我们家来转转,他的企图还不够明显吗?”苏玉薇叫嚷道。
苏倩看著自己的妹妹,开始有了另一种的想法。当时十七岁的玉薇虽然是个念高一的小女孩,但小女孩也有小女孩的魅力,即使在她和卫世恒同居之后,李棋还是照样的到他们家来走动,还是和玉薇打打闹闹、嘻嘻哈哈,莫非……
可能吗?
苏倩不知道自己的推测是不是异想天开,但几次李棋的欲言又止……
“姊,你在发什么呆?”苏玉薇问。
“你对李棋的印象怎么样?”
“姊,你是不是昏了头啊?”
“认识李棋这么多年,你对他……”苏倩从来没有和玉薇讨论过这个问题。
“他就像是哥哥嘛!”
“李棋人帅又幽默,对你更好得要命,难道你都没有对他动过心?”
“喂,苏倩,我们是亲姊妹耶,连兔子都不吃窝边草了,更何况是追自己姊姊的男人,你希望我对他产生什么感情吗?”苏玉薇一副她没有这么离谱的样子,“你是不是伤心过了头啊?”
“说不定李棋想追的人是……”
“我?”苏玉薇指著自己。
“对,我们可能都错了,事实上……”
苏玉薇摸了摸她姊姊的额头,一脸的同情状。“姊。我看问题很大,卫大哥给你的打击远超乎我的想像。你都开始语无伦次了!”
“苏玉薇,我没有发烧,没有神经错乱!”苏倩真想槌她妹妹一下。
“如果李棋真对我有意思,他不会要我假冒他的女朋友去追别的女人,有智商、有脑筋、有点聪明的男人不会这么做。姊,我看你和卫大哥要再好好谈谈,如果没什么大问题,原谅他吧!”她以为苏倩是被卫世恒弄得“秀逗”了。
苏倩没再坚持她的想法,但她的确有了不同的体认。
第七章
当了几天的门神,卫世恒终于确定苏情并不想见他,他本来以为她气过就算了,没想到她真的是很坚快,她甚至连店里都不去,只为了避开他;而他毕竟没有勇气闹到她家里面去,弄到这样的“绝境”,实在不是他所愿的,真要怪的话,崔品芃才是祸首。
约了裘中平,他需要一个可以和他喝酒,听他诉苦、分担他烦恼的哥儿们,在一大堆的朋友里面,他能信任的人也只有他。
苏情走了的事,裘中平早听到了风声,只是他没有想到卫世恒会这么的痛苦,他整个人原先那股潇洒、翩翩公子哥儿的味道没了,现在的卫世恒不过是一个为情所苦的男人,他再也帅气不起来。
“我不知道你对苏倩用情这么深。”裘中平不是讽刺,只是意外。
“我自己也不知道……”卫世恒嘲笑自己。“我本来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
“为了什么?”
“我想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总有个导火线吧?”裘中平怕卫世恒喝醉,把整瓶酒控制在自己的手里。
“我忘了她的生日。”
“女人很在乎那个的。”虽然男人觉得荒谬,但女人就是在乎很多特别的日
“如果不是崔品芃硬拖著我陪她去跳舞,说不定这事就不会发生!”卫世恒愤怒道。
“你和崔品芃去跳舞?”
“本来她想跳通宵,但我坚持回家,幸好我回家了,否则只怕连苏倩的道别都错过了。”
“你该拒绝崔品芃的!”
“我没有你那么性格!”
“这笔帐……”裘中平一个若有所思表情。“我会替你讨回来的。”
“其实也不全是崔品芃的错……”卫世恒自省著。“是我自己拒绝得不够彻底,我想只是陪她去跳个舞、去见识一下,没有什么;我没想到苏倩的心情,没有考虑到她的感受,我实在是……”
“苏倩真的不理你?”
“她这次好像是真的把心抓横了,她不是在闹意气,不是故作姿态,她是真的要离开我,我感觉得出来,她不是在耍心机!”
“世恒,你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啊!”
“我现在知道了。”
“现在要去那里找像苏倩这样的女人……”裘中平替他惋惜著。“她成熟、不非份要求、默默的当你背后的那个女人,不耍性子、照顾你的生活起居,又有自己的事业,你啊……”
“中平,你这么说是希望我一头撞死吗?”
“不!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失去了些什么。”
“我知道……”
“苏倩该不是误会你和崔品芃吧?”
“我不知道,不过她表现得好像她什么都不在乎,似乎没有了我、离开了我,她的生活会好过一些。”卫世恒悲哀的表情。
“那就给她一些时间吧!”裘中平并不特别帮谁,只是站在一个理字上。
“我怕有人会趁虚而入。”
“有第三者吗?”
“我不知道!”他一口气灌下了一整杯酒。“我发现我居然很多事都不知道,有时我好像感觉出什么异样时,又觉得不太可能;苏倩不是那种女人,她不是那种会脚踏两条船的女人。”
“她或许不会脚踏两条船,但是当有比你更好的男人出现在她面前时,你说她会不会动心?”
卫世恒沉默。
“我只是一个简单的假设,并不是说一定有什么……”裘中平拍拍他。
“我平日实在是人忽略她了!我一直以为只要爱她就够了,没有想到她也需要陪伴、需要呵护、需要有个人在她身边‘烦’她。如果能挽回她的心,我要向她求婚!”卫世恒不再稀罕单身、不再稀罕自由。
“这倒是好消息一桩,不过……”裘中平神秘的笑。“不过只怕你会先喝到我的喜酒。”
“你?”卫世恒整个人一震,从来没有听说裘中平和那个女人来往,结果这会儿他就说要结婚了?“中平,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我没有和你开玩笑。”
“你和谁结婚啊?”
“崔品芃。”
“崔品芃……”卫世恒瞪大了眼睛,有些愕然的重复。什么女人都有可能嫁给裘中平,但是崔品芃?先不谈崔品芃的反应,平日裘中平对她也没有什么好脸色,这会他竟说他要和她结婚?
“不要讶异,就是崔亦帆的女儿崔品芃,我相信我和她很快就会结婚,可能是一个盛大的婚礼,也可能是一个安静的小婚礼,总之一定请你就是,如果婚礼够隆重,我还会请你当男槟相。”
“中平,不可能!你一定是弄错了,如果不是你弄错,那就是我听错了!”卫世恒死都不信。
“我没弄错,你也没听错。”
“但是你……你并不爱崔品芃啊!”
“这就要牵扯到二十几年前的一个老故事了,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裘中平老神在在的模样。
“崔品芃不喜欢你,她甚至怕你——”
“但她还是会嫁给我。”裘中平肯定的。
“我真的不敢相信!”
“你相信吧!”
★★★
在所有人的意外和惊叹声中,崔品芃真的嫁给了裘中平。这场小而庄严的婚礼,不知道跌破了多少人的眼镜。崔亦帆是以欣喜之情将女儿交到了裘中平的手里,虽然他有些意外裘中平的速度,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他的宝贝女儿点头,但他由衷的祝福他们。
婚礼的过程很美,虽然不是很盛大,但是挺温馨的;美中不足的是新娘的表情,她好像心里有什么重担似的,始终用一张发愁的脸对著宾客和相机,但裘中平是个配得过她的新郎,众人也就不以为意。
再美的婚礼也有落幕的时候,当屋子里只剩下裘中平和崔品芃时,真正的好戏才开始上演。
臭著一张脸,崔品芃脱去了她的礼服,并且老大不高兴的开始卸妆。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拒绝她父亲送的豪华别墅,反而要她和他窝在这个小公寓里。
他为什么非要娶她不可?
他已经摆明了不是为了她家的财富,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换上T恤、短裤,她来到了小小的客厅,她实在无法想像日后自己要怎么生活在这个鸽子笼里……
他还欠她一个“故事”。
而现在是他“还债”的时候。
裘中平的打扮也和她一样的轻松。脱掉了大礼服,他也穿上了T恤和牛仔短裤。坐在客厅里,他一边喝著酒,一边看著一张相片。
“我准备好了。”她坐在一张离他最远的椅子上,准备听他的“故事”。
“你都做好心理准备了?”他放下相片,看著这个已经是他妻子的女人——崔亦帆的女儿。
“你说吧!”
裘中平没有说话,反而起身将手中的相片递给了崔品芃,要她自己去看。
崔品芃接过相片,漫不经心的一看,这一看,她有些征愕,相片里面有一男一女,女的她没有见过,但是男的……男的就是她的父亲,差不多三十年前的模样,年轻、英俊的他。
“这个女的是谁?”她好奇的间。
“我母亲。”
“你妈认识我爸爸?”
裘中平的回答是冷笑。
“那你妈呢?从筹备婚礼开始,就不曾听你提到你的家人,我以为你……没亲没戚,没有长辈,反正对这婚礼我也没有什么感觉,所以就算男方那边没有半个亲戚来,我也无所谓。”她冷淡的笑。
“我妈已经死了。”
“死了?”崔品芃料想不到的表情。
“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
“那你……”女人都有同情心和天生的母性,一知道他是个没有妈的孩子之后,她对他的敌意和恨意就少了许多,她对他不再排斥。
“我是我外公、外婆带大的。”
“你父亲呢?”
“我母亲死后他就不知去向。”他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面无表情的。
“你——好可怜!”她慑儒的说。平日和他剑拔弩张惯了,现在要她说好话,她又实在说不出来。
“你知道我的可怜是拜谁所赐吗?”他逼视著她,眼光奇冷无比。
崔品芃咬咬唇,再傻她都知道一定是和她的父亲有关。她不知道她爸爸到底做了什么,但是裘中平娶她一定有原因,他不变她,这点她肯定,那么……他想必是要来折磨她了。
“你为什么不问?”他瞪著她。
“我知道你要说谁。”
“你真聪明……”他上前去捏了捏她的下巴,有些挑衅似的。“我知道你一点就通,我知道你不会逃避现实,你知道是谁该为我的“可怜”负责,你知道谁是那个罪魁祸首……”
崔品芃不搭腔,她顽固的不作反应。
“其实这个故事很老套,随时都在上演。我想除非是当事人,否则体会不出其中的苦涩。”他背向著她,伪装坚强。
“我在听。”她比平日温柔、委婉的语气。
“一个有野心的男人,抛弃了和他相恋多年的小家碧玉女友,另娶一富家千金。女孩在被遗弃、伤心失望之余,嫁给了一个粗暴、个性冷酷的男人,从此过著被虐侍、凌辱的生活,在她预产期的前几天,她又被毒打一顿,送进了医院,结果……还是难产死了。”
“天啊!”她低呼。
“你很难想像有这种事,是不是?在你那华丽、什么都不缺的世界里,很难相信世上还有这种里,对不对?”他怒问。
她闭嘴不语。
“可怜的女人一死,她丈夫不知道是不想承担养育的责任,还是害怕会有刑责,总之就再也没有他的下落;而那个无父无母的婴儿,就被自己的外公、外婆带回去抚养了,他从来没有叫过一声爸爸、妈妈。”
“裘中平……”她哽咽的叫,她从来不知道他的身世会这么惨。
“当这个小孩长大,有能力扛起一切时,他的外公、外婆却又先后因病去世。”
“我……很难过。”
“难过?”他条地转身。“你难过什么?事情又不是发生在你的身上。”
“裘中平,我知道事情不是发生在我的身上,但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也不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但你听过‘父债子还’这句话没有?”他一字一句的由齿缝迸出。
“这就是你娶我的原因?”
裘中平不置可否。
“你想虐待我、凌辱我来替你死去的母亲出气?”崔品芃不可思议的表情。“裘中平,我知道不该说死人的坏话,但是没有人逼你母亲嫁给一个粗暴、没有感情的男人,那是她自己的选择,不是任何人的错啊!”
他瞪著她,想要用他的眼神杀死地似的,没想到她居然敢这么说。
“我的父亲可能是现实了一些,但是这本来就是一个实际的社会。而且你听到的全是你外公、外婆的转述,真实的情形你肯定是这样的吗?”明知他有可能会暴力相向,但她还是勇敢的说了出来。
他已经扬起了手,但是他毕竟没有打下去:当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是那一种人之后,他就极力的避免去使用任何暴力,他不要成为像他父亲那一型的人。
“我说错了吗?”她没有畏缩,正视著他。
“你真孝顺。”他放下手。
“我的心情和你并没两样,你会心疼你母亲,我自然也会护著我父亲。”
“崔品芃,我劝你还是护著你自己吧,一只入了虎口的羊,还谈什么保护别人呢?”他强装出一副恶劣、凶狠的表情。
“裘中平,你不是那种人!”她就不相信自己的眼光会那么差,他决不是一个暴力型的男人。
“你忘了我的血液里流著粗暴、无情的基因?”
“你不会成为那种人!”
他突然的扑了过去,一把抓起了她,然后按著她朝他的卧室走。
“你想干什么?”她一边和他拉扯,一边问著。
“你问的不是可笑了些?今天是我们的大喜之日,这会是洞房花烛夜,你说我能对你干什么?”裘中平邪恶的说。他平日的确可以控制住他的恨意,但是经过刚才和她一番谈话,再想到她不管崔亦帆曾经是多负心、多无情,却永远是她的父亲时,他更无法压抑自己的怒气。
“不——”知道他的企图之后,她更加强烈的抗拒著。
“你忘了我是你的丈夫,我有这个权利?”
“我不要!”她手脚全用上了,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被强暴的一天。
“由不得你了!”他突然凌空抱起了她,紧紧的将她箍在自己的怀里。这时的他已经失去了理智,他什么都感觉不到,除了他积压了近三十年来的恨意,他要泄愤,总要有个人偿还……
★★★
裘中平无法克制自己的沮丧。在他的想法里,以崔品芃的狂野和她的任性,加上她一些“狂花浪蝶”似的行径,她应该不是处女了,但是……当他发现她还是处女时,一切已经来不及。
他其实并没有“处女情结”,不会拿一个女人的贞操来衡量一个女人的好坏;但在现今的社会,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处女不是没有,只是非常的稀少,崔品芃竟是其中的一个……
她疯,但她有分寸。
她狂,但她有节制。
难怪崔亦帆对她的种种行径都不加以干涉,因为他始终相信自己的女儿,知道自己的女儿心中有个底线,而她决不会越线。
看著衣衫凌乱,这会正缩在床边一角的崔品芃,裘中平的心一紧,他的心中交织著许多的感觉,有对她的,有对自己的。
对她,他竟有满心的歉意。
对自己,他觉得自己像只禽兽。
“你……没事吧?”他知道自己的问题有些可笑。她不可能没事,但除了这样问,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问。
她的头垂著。没有回答他。
“还好吧?”他又问,想去碰碰她,但是一想到她可能的反应,他还是算了。
崔品芃依然没有理他,她像个化石一样,而且似乎打算永远当化石。
“很痛吗?”现在才问她这个,根本是可笑又愚蠢的,但是他多想听到一个可以令他安心的答案,他听过很多女人的第一次是疼痛难忍的。
她突然缓缓的抬起头,带著腾腾的杀气,一些发丝垂在她的脸上,但是她没有拨开。她只是用一种充满恨意的眼神看他,这会她真是恨不得吃他的内、喝他的血、啃他的骨头!
崔品芃的目光并没有让他害怕。相反的,他宽心不少,一个还能充满恨意的女人,一定也充满了斗志。
“我想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她的动作是突然的,他话都还没有说完,她就整个人的扑向了他,她像一只受伤的野兽,这会只想让伤它的猎人和她一样的受伤,她不在乎他能对她怎么样,反正最坏的他已经做了。
面对她的攻击,裘中平没有闪、没有躲,所以没一会,他的脸上、他的胸口都留下了她的抓痕,有些抓痕正泊泊的流著血。
他没有生气,甚至对她的反应感到平静,她也让他流了血,他们……
互不相欠了!
实在是疲倦了,崔品芃在一阵激烈的发泄过后,她整个人一瘫,但是及时被他扶住了。
“放开我!”她大吼大叫,并且推著他。
“只是抱你到床上……”
“我不要你碰我!”她又槌又打的。
“够了。”他淡淡的一句。“你会伤到你自己。”
“你已经重重的伤了我,还在乎我会伤害自己吗?何况我伤害我自己,你应该是最高兴的人才对啊!”她乱吼乱叫的,什么都不怕了。
他没有吭声,只是轻轻的将她放到床上去;他的动作温柔得出乎他自己的预料,他没有想到自己对崔品芃竟也能产生一种柔情,这若是在“强暴”之前,他打死自己也不会信,但是此刻……
他想,自己对她的感觉已完全不同。
“你……要不要去洗个澡?”他有些难以启齿的。“如果……痛,我……带你去看医生。”
她翻转身子,拿背对他。
“或许你想吃点东西?”他继续说:“我注意到你今天好像什么都没有吃。”
她不理他,不说话就是不说话,她自己这一刻心里也是甜、酸、苦、辣、涩,五味杂陈。
“喝杯水好吗?”他耐心的又问,
她抱著自己,空洞的眼神看向粉白的墙壁,现在就算他摘下天上的月亮给他,她也不会原谅他。她不在乎自己的贞操给了他,但是她没有想到他会强暴她,他的过去曾令她动容,只要他经过她的同意,只要他肯尊重她一下,事情不会这样。
“崔品芃,日子总要过下去,我们是不是该……”
他不提起这个还好,一提到这个,她立刻冲向了衣橱,毫不忌讳的就在他的面前脱下已经扯破的衣裤,随手拿出一件黑色洋装,她往自己的身上套。
“你——”
“我的日子我自己过!”
“你要走?”
“我要回家!”她拿起放在梳妆台上她的银色小皮包。
“你的家在这里!”
“没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家!”不顾身上各处的疼痛,她要往外冲。
他扯住了她的手臂,把她往自己的身前带,他的双手固定著她的,然后凝视著
“我并不喜欢这样的结果,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除了抱歉,我很难去弥补……既成的事实,而你也回报给我了,看看我胸口、我脸上的抓痕,它一样会痛、一样会流血,你是不是——”
“你脸上、胸口上的伤口会好,而我呢?”她反问著他,暴怒不已。“我可以不去计较我的贞操,但是我心上的伤?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对我,裘中平,我错看你了。我是一直对你没好感,但在我的心目中,你至少曾经是一个君子啊!”
她的指责令他难堪。
他真的深深后悔自己对她所做的,但如果让她走……他又做不到。
“如果你想扯平,那就签一份离婚协议书给我!”她才不在乎自己被人家笑或是用异样的眼光注视,在一天之内结婚、离婚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你要离婚?”
“我不想再看到你!”她对著他的脸说。
“不!”
“我还是要走!”
“你忘了我手上的证据吗?你忘了你自己嫁给我的原因吗?”他不是存心要提起这个,而且明知提起这个会更令她觉得反感,但是如果不出这张牌,他的手中已经没有其他王牌可打了。
“裘中平……”她咬牙切齿,被他固定著的双手正使劲的想要恢复自由。“你居然还敢这么威胁我?你居然还敢拿我父亲的健康、事业和你那些可恶的证据威胁我?你这个卑鄙的——”
“我不需要听你的侮辱,我只要你留下来,就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我心不甘、情不愿的,你不怕我在你喝的水里下毒?不怕我半夜趁你睡著时,拿刀剌了你?”
“你真狠,但我不怕。”他居然笑了。
“你——”
“留下来可以折磨我,可以出你心中的怨气,你吃不了亏的。”他放开了她。
崔品芃依然怒瞪著他,但是她已经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去思考。如果她真的现在回去,她爸爸一定会很担心,真追究起来的话,不免扯到陈年的伤心旧事,而过去的,还是让它们过去吧!她可以让这件事不再重新被提起,只要她留下来……
“考虑得怎么样?”他知道她在犹豫。
“我可以留下来,但是我要那些证据。”
“我可以以我死去的母亲和外公、外婆发誓,只要你留下来,我就决不用上它们。”
“你到底留一个你厌恶的人的女儿干嘛?你也并不喜欢我的,何苦日后天天相看两相厌……”她居然和他讲起道理。
“崔品芃,我不预测未来,我也不保证什么,我只知道……崔亦帆欠我,而你……你要替他还债。”
“我可不是小可怜,我事先警告你!”
“我知道!”
“裘中平,我要让你的日子比你想像中的惨!”
★★★
张立群不是一个会趁火打劫的人,这和他的个性不合;但是当苏倩搬出卫世恒的家,而且似乎不可能原谅他后,张立群把握了机会,展开了攻势,他早就已经肯定,苏倩值得他追求。
而面对强力追求的苏倩,心里其实并不是那么的乐意,刚结束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要她再马上投入另一段,她实在很难做到。
不过拒绝张立群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先不说他救了她一条命。对她悉心的照顾过,再又他体贴人、善解人意的个性表露无遗,怎么看,他都是一个很不错的人选,但是……她的心好像并未完全对卫世恒忘情。
习惯了他在她家门口站岗,当他不再出现后,她反而怅然若失,是不是……是不是他已经死了心,和她同样的放弃了?
会做出离开它的决定并不是一时的赌气,而是她发现他根本无心于一般的家庭生活,他想当雅痞、想当时髦的现代人,他只想享受别人的牺牲,却不想牺牲自己一些去配合别人,在没有共同的共识下,她实在很难再和他续缘。
但张立群……
发现到她闷闷不乐,而且只是将菜挟进碗里却没有送入口中时,他打破沉默。
“菜不合你的胃口吗?”
她摇摇头。
“这家馆子标榜的是‘御膳’,皇帝吃的耶!”他介绍道,想引起她的食欲。
“我是凡人,所以……”她耸耸肩。
“你不开心?”
“我没有不开心,只是……我想我没有那么的饿!”要不是她已经够瘦了,她就拿减肥当借口。
“苏倩,你对那个人……”张立群不想说卫世恒的名字,免得她更加心伤。
“那个人?”她佯装不知。
“卫世恒。”
“没关系,你可以大大方方的说,我不会只因为听到他的名字就崩溃,是我主动离开他的,又不是被他始乱终弃,所以你不必忌讳。”她表现得很洒脱、很有风度;毕竟不是情人之后,还可以是朋友。
“苏倩。既然你已经决定离开他,那就该开始你自己的新生活,快刀斩乱麻比剪不断理还乱实际些,你应该清楚的!”他也放下筷子,陪著她不吃。
“张立群,感情的事通常很难‘快刀斩乱麻’,往往是‘剪不断理还乱’的。”
“你对卫世恒……依然念念不忘?”
“坦白说,如果我能马上忘了他,那才真叫无情。”
“但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知道自己既然离开了他,就不要再三心两意,犹豫不决的。但感情不像买东西,可以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我需要一段时间‘疗伤’。”她暗示他。
“我会陪你度过这段‘疗伤期’。”
“你只会增加我的困扰。”她据实以告。
“苏倩,我并没有给过你任何的压力!”
“你有!”
“我——”
“你对我太好了!”这反而使她伤脑筋。
“这对你而言是一种压力?”他真不知道女人的脑部构造是不是和男人不同,对她太好,她竟然当是一种压力,她会备受困扰?
“张立群,我现在希望过的是无性无情的生活,我想自己好好的过过日子,没有追求、没有感情的包袱,就是自己自自由由、舒舒服服的过每一天,而你……”她不想伤害他的感觉,但又无法一直放心上。
“我令你不舒服、不自由?”
“也不是……”她说得婉转。“你对我的关心,令我有些喘不过气的感觉。”
“我只是怕……”他解释。“如果我不紧迫钉人,那卫世恒可能——”
“再赢回我的心?”
“对!”他也招供他的恐惧。“你虽然离开了他,虽然说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的牵扯,但你真的做得到吗?”
她无言的避开他的视线。
“你刚也说了,你不可能马上就忘了他,在你的心目中,他永远都会占有一席之地,不管是过去或是现在;如果我不加把劲,岂不是眼睁睁的要看著你重回到他的怀抱?”他道出心声。
“我不会——”她抗议。
“不会是你自己说的,我无法控制你的想法、你的感觉,所以我只能自己默默的耕耘。虽然我起步晚。又落后他很多,但至少现在有了一个可以迎头赶上的机会,我不能让它从我手中溜掉。”
“张立群……”她简直不知说什么好。
“我或许不是一个好情人,但我相信自己是一个你可以厮守一生的对象。”
“不要现在……”她拒绝他的坦白。
“我要你明确的知道我的感觉。”
“现在不是时候——”
他轻轻的执起了她的手,眼中有情,心中更是充满了浓浓的爱意。
“我不是那种一等再等,任机会磋驼的人,以前我不想当第三者,不想破坏、介入你们之间的感情;但既然你已经恢复自由,我没有理由再默不表态,苏倩,我请求你好好的考虑我们的将来!”
“你——”她收回自己的手,无法现在就接受他的深情、他的积极。
“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的!”
苏倩不语的拿起筷子,机械化的将菜往自己的口里送。她此刻才了解什么是食不知味、食不下咽,她——暂时是得不到真正的平静了。
第八章
苏玉薇不知道李棋是个这么会跳交际舞的男人,平日他看起来深藏不露,好像只对古董和水晶有兴趣,没想到论到其他玩的方面,他都很有一套,很跟得上时代的潮流,她真是错估了他。以为他只能陪她看看电影、斗斗嘴,其实他们之间共同的嗜好不少。
今晚的宴会是在一个名流家里的后院举行,李棋知道他想追的那个大家闺秀也会来,所以她又得陪著他演戏,和他满场的飞舞,故作亲热状,现在她知道那个女人叫邱惠惠,是某大企业家的掌上明珠。
“她到底有没有在看我们?”苏玉薇附在他的耳边,小声的问。
“一定有,我看到她刚才用一种醋意的目光看著你。”李棋随口胡诌。
“真的?”她兴奋的。
“再搂紧一点!”他命令道。
“再紧我们两个人就黏在一块了。”
“演戏嘛!”他实在不是存心要占她的便宜,而是这招妙计已经走到这个地步,只有愈演愈真,他相信苏玉薇早晚会开窍。
“我真是亏大了!”她小声的抱怨,但是身体却贴向了他。
“事成我会找机会好好谢谢你!”
“这是什么连续剧的烂对白啊?”她抗议的瞪他,但一想到她来的目的,目光立刻充满了娇慎。“如果不成呢?什么都不用说了对不对?”
“我当然不会这么现实,但是成与不成,总有一些差别的嘛!”他改口。
“算了,我反正也不是要贪图你的报答!”
“就是嘛!”
一曲舞毕,他们亲热的手挽著手。一起走向了外烩的大餐桌边,李棋拿了两个盘子,一个交给她。
“吃点东西吧!”
“这些东西看起来好好吃哦!”拿著盘子,她的口水都在嘴角边打转了。
“这就是上流社会。”
“是啊……”苏玉薇看看四周。“豪华的别墅。自家的游泳池、网球场,光是我们眼前的那一大片草皮,就足以弄一个小型的社区公园,有钱真是不错,至少生活品质高过我们这些升斗小民。”
“你向往这样的生活吗?”他问道。
“说不向往是假的,但是每一种人都有他的快乐与痛苦,富人不可能永远没烦没脑,而穷人也有穷开心的时候,很公平!”
“你想得很开嘛!”
“我当然要想开,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李棋点点头,对苏玉薇的想法很满意。
一直以来,她乐天知命的性格就很吸引他。她知道他的家世不错,但是她从来也没有刻意的占过他的便宜,这样的女孩,很令人放心,也很叫人服气。
“那个许一杰……”她聊天似的看著他。“我现在才知道他来自一个贫穷的家庭,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出人头地、飞黄腾达。我听说他正在追我们校里一个董事的女儿。”
“那你……”
“我对他也只是崇拜和欣赏,谈不上‘至死不渝’。”她好笑的说:“那只水晶老鼠他当我的面说喜欢,后来……后来他开高价卖给了一个识货的同学,这是我最近才知道的。”
“他居然这么……”
“我并不伤心他的现实,只是想到那水晶老鼠是你送的,我就有些不好意思。”
“我真是看不出来……”他觉得她好像在瞬间长大了。“你提都没有提。”
“下个星期我就要从大学毕业,是个成年人了,我要有面对任何问题的能力。”
他赞赏的笑。
看著那个富家女邱惠惠,苏玉薇有感而发。“她的追求者一定很多,有钱的女人总是不乏追求者。不过,除了钱,她本身的条件也很好,这样‘财德兼俱’的女人,难怪你要卯足劲的去追。”
“苏玉薇……”他本能的想要向她坦白,坦白他的一颗爱她的心。
“我一定会帮你追上她!”苏玉薇说著,突然的放下自己手上的盘子,偎进了李棋的怀里。“她正在看我们,快随便塞点东西到我嘴里,喂我!”
李棋照做了,他拿起一小块方型的水果蛋糕,送进了她的嘴里。
“她有没有在看?”苏玉薇小声的问。
“有!”他苦笑,非常滑稽的苦笑。
“张开你的嘴!”她突然命令,本来她以为一对男女互相喂食是一件很恶心的事,但是当他送水果蛋糕进她口里时,她却只觉得自然,没什么排斥感,所以她也对他如法炮制。
他张开嘴,尝到了新鲜鲑鱼的味道,他不知道鲑鱼可以这么的鲜美、这么的好吃。
“喂,你肯定不会弄巧成拙?”
“决不会。我可以掌握——”
“她?”
“掌握整个状况!”
“好!那我们就再来一些更肉麻的。”
说著,苏玉薇干脆抢过他的盘子,一点、一样的喂著他盘中的食物,一副乐在其中的表情;她一点地感觉不出他全身的紧绷。她的呼吸就在他的鼻下,只要一低头。他就可以亲吻到她的前额,如果他稍稍弯身……
她的唇……
“李棋,这戏还要演多久?还要再、多久才能看出效果?”她浑然不觉他的陶醉。
“很快吧!”他漫应,有些意乱情迷。
“如果这样再不行,我们恐怕得下猛药了。”她深思考虑著。
“猛药?”
“接吻。”
“你——”他的心如战鼓般的咚咚响。
“我知道这是个大牺牲,但为了朋友……我可以连初吻都献上去,如果再行不通,你再得不到她的芳心,就不能怪我这个做朋友的没有为你两肋插刀了。”她真是一副报恩、鞠躬尽瘁的表情。
“苏玉薇,其实……”面对她的热诚和鼎力相助,他有些汗颜。如果她的一份真心诚意换来的却是他的谎言、欺骗,她会杀了他!
“她又看著我们了!”苏玉薇快速的一句,然后她一把揽下了他的脖子。
“苏玉薇——”
虽然没有接吻的经验,但是外国片她看了不少,言情小说她更是忠实读者。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这会是她表现她的演技的时候,润了润唇,她主动的垫起脚,吻上了他,看到他意外、茫然又有些错愕的表情,她俏皮的一笑,闭上了眼睛……
★★★
刚从高雄出完两个星期的差回台北,回台北后的第一件事自然又是去苏倩家站岗。他就不相信他会感动不了她,不相信她能狠心的拒绝他一辈子,倘只是忘了它的生日,只是平日较忽略她,他犯的可不是什么滔天大罪。
她的房间没有灯光,所以他直觉的假设她不在家,耐心的守在她家门口,一会在外面碰头也好,他实在没有什么立场见她父母。
这时一辆车朝他缓缓的驶了过来,他站开了些,并不太在意的;但是当他发现下车的人是苏倩,而由另一边车门走出来的是那个……医院大夫时,卫世恒的反应像是被人狠狠的打了一个耳光。
看到他,苏倩也是一脸的意外,没想到他“失踪”了半个月之后,突然的又出现了。
张立群也看到了卫世恒,他很有风度的朝他点点头,不想让苏情有任何的为难。
苏倩一个深呼吸,看著张立群。“谢谢你送我回来。”
“要我留下来吗?”张立群善意的问。
“不用了,我可以处理。”
“那我明天再和你连络。”他关切的说,再看了卫世恒一眼。
她只能点点头。
张立群上了车,将车调转了个方向,急驶而去。
当现场只剩他们两个人面对面时,苏倩可以感受到卫世恒隐忍的怒气。
“你生病了?”他冷冷的问。
“托你的福,我很好。”她也以同样的态度去对他。
“那这个医生——”
“你没有资格管。”
“我没有资格管?”他一张脸看起来像要杀人似的。“我站在这里等了你半天,却见到另一个男人送你回来,你却说我没有资格管?”
“你有什么资格?你是我的什么人?”她气他的不信任,反唇相激。
“我是——”
“以前你还可以说你是我的同居人,但现在……”她一个可笑到家的表情。
“苏倩,我知道你一向是个坦白、不做作、敢作敢当的女人,我要你诚实的回答我,你是不是为了这个大夫才离开我的?”他心中是有个声音叫他要冷静,但是他冷静不下来。
“不是!”她的确坦白。
“那他……”
“他只是一个朋友,一个比你还关心我的人而已!”她断然的告诉他。“你不必把他扯进我们的问题里,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他更不是我的新欢,如果你想问的是这个!”
“你说你们之间没有什么,但是我可以由他看你的眼神和说话的态只,看出他对你决不是‘没有什么’!”卫世恒可不是呆子兼瞎子。
“就算他对我‘有什么’,那也是他的事,我无法控制!”她振振有词。
“你可以避开他!”
“我为什么要避开他?”她和卫世恒唱反讽。“我为什么要避开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
“所以你接受了他?”卫世恒严厉的表情,“我真是没有想到——”
“你不必替我按罪名!”她和他抬杠著。“我之所以离开你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你也不要拿他大作文章!卫世恒,今天不管有没有他或是任何男人,我都会走的,令我失望的人是你!”
“我已经问你道歉过了,而且我也真的改变了自己!”他向她保证。
她怀疑的笑容。
“这两个星期我是到高雄去出差——”
“你不必向我报告你的行踪。”
“我真的变了。”
“那很恭喜你。”她冷冷淡淡的表情。“那下一个女人会幸福很多,不会再受和我同样的气,如果我的离去可以换来你的觉悟,并给下一个幸运的女人带来快乐,我会很安慰的!”
“苏倩,你分明是在和我呕气!”
“我没有那么多的闲工夫。”
他站到了她的面前,瞪视著她。“你要我开口求你吗?求你跟我回去?”
“我不会跟你回去!”
“至少你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已经给过你不只一次机会,如果不是心死,你以为我会离开你吗?”
“现在情况不同!”他心急如焚,深怕自己不能说服她似的。“只要你再跟我回去,那怕只是一个星期、一个月,我都可以向你证明,自从你走后,我就绝少再涉足那些休闲场所。”
有片刻的心动,她真的想跟他回去,虽然有首歌说下一个男人也许会更好,但是根据很多相信这种论调的女人的经验,新情人并下一定比旧冤家好.有时更是槽上一百倍;但再吃回头草……
她会伤了张立群的心,会伤了一个真正对她好的男人的心。
“苏倩,你是个重感情的人,我们的过去、我们的爱,你是不可能说去就去,说放就放的。”他试著对她动之以情。
“你不要再说了!”
“我真的求你和我回去!”他什么尊严都撇掉了。
“我不能……”
“是不能,还是不愿?”他已经快要翻脸了,他到底错得有多不可原谅?
“我即使现在跟你回去……一切也都不同了。”
“为什么?”
“你以为一切都能恢复到往昔?”
“当然能!”
“卫世恒,我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求,只想同居、只想无拘无束过日子的女人了,我发现人需要束缚、需要责任、需要对自己负责,也同时要对别人负责,一切不会再一样了!”
“如果你想结婚,我可以娶你。”他没弄懂她的意思,以为她要的只不过是那张证书。
“你很阿沙力嘛!”她是伤心的,但是她用嘲讽来掩饰她的伤心。“好像是我逼你结婚,好像你是很勉强,只为了应付而答应。”
“苏倩,你到底要怎么样?为什么我有一种感觉,我好像从来不曾真正的了解你!”
“也许你真的不了解。”
“我还是要你跟我回去。”
“我的回答还是一样……不!”
卫世恒一个转身,他强迫自己离开,马上离开,如果他再和她说下去,他会干脆一把掐死她!世上的女人真的比一本无字天书还难解,永远令人猜不透她们心里真正的意思是什么,真的……
猜不透。
看著卫世恒的背影,苏倩不知道自己的感觉是解脱还是错愕,他走了……
他会再回来吗?
★★★
崔亦帆不太懂裘中平和他女儿这小俩口。婚礼之后没有蜜月、没有请回门酒,而品芃却天天往娘家跑,而且就佣人的口中得知,她一待就是一整天,往往拖到很晚才走,她新婚的丈夫不曾出现,品芃总是一个人,
这种事在没弄清楚之前,他不好质问自己的女婿,只好找女儿来问。推掉了应酬。他特别挑了一天提早回家,他想和品芃好好谈谈。
崔品芃正一个人无聊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手中拿著遥控的选合器,她一下子切这台,一下子又操到了另一个频道;她根本不是专心在看电视,她只是无聊的在杀时间,等时间一到就回家。
“品芃……”
“爸爸?”崔品芃意外的表情。她父亲一向交际应酬多,午夜以前能回到家都算早的。
“很意外?”他放下公事包。
“是啊!”她看看手腕上的表,“才七点多嘛,今天没有饭局?”
“推掉了……”他注视著女儿。“女儿比什么饭局都重要。”
“爸,是那个佣人多嘴了?”崔品芃不悦的问。
“没有人多嘴,但是你的情形的确是会叫人感到讶异,像这个时候你不在自己家里等丈夫下班,还耗在自己娘家,这就……”崔亦帆提出疑问。
“反正……我又没有公婆,自由得很,裘中平也不会管我的。”她没有刻意解释。
“你连名带姓的叫你丈夫?”
“不然要怎么肉麻的叫?”她顶了一句。“亲爱的?甜心、蜜糖?”
“品芃……”崔亦帆大皱眉头。“你的婚姻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
“谁说的?”
“中平在外面没女人吧?”
崔品芃耸耸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不知道,她和他就像是陌生人。
“我知道现在才问你这个问题嫌迟了些。但是你当初为什么会决定嫁给裘中平?”崔亦帆以为这小俩口是突然对上了眼,发现彼此是自己适合牵手一生的对象,但现在看起来,好像又不是如此。
崔品芃瞪著电视萤光幕不语。
“品芃,如果你受到了什么委屈,爸爸可以替你出气,我只有你这一个宝贝女儿,我不护你要护谁?不管你有什么辛酸,你都可以说出来,我不会放过那小子的!”崔亦帆故作凶恶状。
“爸,我很好!”
“你不好,你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崔品芃,你再也不像我的女儿了。”
崔品芃叹了口气,关上电视。
“品芃,是不是裘中平对你不好?”
“没这回事!”
“是你觉得婚姻枯燥、乏味?”
“爸,和这些都无关啦!”
“那到底……”
“爸,不要谈我和裘中平的事,我们来谈谈你年轻的时候,谈你年轻时候的恋情。”既然她父亲提到了,她正好可以技巧的问问当年的事。
“品芃……”崔亦帆的反应是有些哭笑不得;他在关心她的婚姻,她的幸福,而她却如此的不在乎……
“品芃!爸爸是很正经的问你!”
“爸。我也是很正经的问你,我想知道你年轻时候的事,在娶妈妈之前……
“你为什么会突然问起我这个?真的这么无聊吗?”他笑笑的问。
这不是无聊,她想知道她父亲的说法和裘中平说的有多大的‘出入’她要听听两面的说词,她要看看他父亲的反应,她要知道三十年前究竟是怎样的一回事,真的是她父亲负了裘中平的母亲?
“你真的这么想知道?”看到女儿难得正经八百的表情,他只好顺著她。
“是的、是的!”
“那你就问吧,我也不知道该从那里说起好。”
“在娶妈妈之前,你有没有女朋友?”
崔亦帆回忆著。“有。”
“有?”
“我记得那时候我有个女朋友叫涂美欣,我和她的感情不错,本来都已经快要论及婚嫁了,但是那时你妈出现,这整个状况……”
“你变心了?”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高了八度。
“也不是我变心,但那时你妈的出现的确改变了一些事……”崔亦帆的脸因为回忆而皱成一团,眼神也有些迷蒙。“我和美欣开始争吵;因为你妈是个富家千金,这使得美欣心里非常不平衡,总怕我会变心似的,每天疑神疑鬼、神经兮兮,我们天天吵,天天处在一种随时可能会决裂的地步。”
“后来呢?”
“后来为了安抚美欣,我准备到她家去提亲,没想到她说我心里有鬼,我作贼心虚,硬是不肯嫁我。我一气之下走了,再也受不了猜忌、争执;没有隔多久,我和你母亲坠入情网。”
“你——不是存心要抛弃那个——什么美欣?”崔品芃追究。
“事情弄到那个地步,我只能任由周遭的人说去。有人说我移情别恋,有人说我始乱终弃,有人说我看上的是你母亲的家世……”他笑笑。“我只能任由人去说,只能用实际行动去证明。”
“你爱妈妈……”
“我爱她。”他承认。“有钱并不是种罪恶,今天即使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我还是爱她。”
“所以妈车祸死后,你一直没有……”
“我对其他女人已经产生不了兴趣。”
“那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这个叫美欣的后来怎么样了?”她又问。
“在我们分开不久以后,我只知道她好像结婚了,然后就没有她的消息。”崔亦帆有些遗憾,但人生本就是分分合合、起起伏伏。
“所以其他的事你都不知道?”
“品芃,你为什么会突然问起我这个?”崔亦帆纳闷的。“你这个一向时髦、新潮的人不是对那些老掉牙的爱情故事不感兴趣吗?怎么今天会追著我问东问西,这和你的婚姻有关吗?”
“没有。”她硬著头皮的撒谎。“当然没有!”
“那你和中平……”
“爸,不要担心我和裘中平的事,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她突然活力十足。
“你到底嫁对了人没有?”
“爸,或许有一天你可以去问裘中平,我这个女人他要对了没有!”
“品芃……”崔亦帆的眉头皱了皱。“你让我担心。”
“爸,现在该担心的人不是你!”她带著诡异的表情,邪门的笑笑。
“你……”他重重的叹了一声。
★★★
裘中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老婆到了清晨五点都还没有回家!他等了她一夜,他这一夜是在焦虑、担心、愤怒之中度过的。他不知道她只是单纯的玩野了,还是出了什么事,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本来他的用意是要折磨她,是要让她日子不好过,而崔亦帆知道女儿婚姻不幸福又不能离婚时,一定会痛苦、伤心、烦恼,而这就是他要给他最好的报复,但是事实和他所希望的好像有些距离。
崔品芃这个为人妻子的什么事都不做。她不煮饭、不做家事、不洗衣服,好像和他卯上了似的;她只是这个家的过客,每天就是出去,出去玩、出去疯,然后很晚才回家;好像她只是回来睡个觉,好像这个家能提供给她的只是一张床而已。
看著一屋子的凌乱,看著已经发白的天色,他发现自己濒临爆炸的边缘。
这是什么世界啊?
清晨七点,当台视的新闻“早安你好”都已经播了半小时,崔品芃才一脸疲倦神色的回来。
见到一脸铁青的裘中平,她故作视而不见的想要走到她的房间,那个只是让他睡觉的地方。
赶在她面前,他拦住了她。
“你去了那里?”
“跳舞。”她轻挑的答。
“跳了一夜?”
“我高兴!”
裘中平不知道别的男人在面对自己妻子这种挑衅的回答时会怎么做,但他只想将她吊起来,好好的打她个一顿。她竟然没有一丝愧色,竟然还一脸的理所当然,好像她就是应说这么做。
“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分?”他把双手插进西装裤的口袋里,怕他会一时冲动。
“什么身分?”
“你是裘大太!”
“笑死人了……”她吃吃一笑。“裘中平,我一点也不想当裘太太,只要你现在说一声,只要你盖个章,我可以马上走!”
他寒霜般的眼神直射向她。“我可以忍受你不做家事、不弄三餐,可以忍受你的反抗、你的愤怒,但是彻夜不归,直到早上七点才见到你的人影,你到底把这里当成什么?”
“监牢。”
“就算这里是监牢,你也要好好的、认命的服你的刑!”他马上警告她。
“那你栓住我或是绑住我好了。”她一个转身,走向沙发,大模大样的坐了下去,完全不怕他,完全和他势均力敌似的。
“你以为我不敢啊?”
“那你试试啊,传出去的话……”她故意讲到一半。“裘中平,今天是你自己找来这些苦头的,我知道你心软,你不可能真的去公布那些证据,那怕你恨死了我爸爸,所以……”
“所以你吃定了我?”
“我问过我父亲当年的事,他的说法和你不同,而你母亲、我母亲,两个重要的当事人都过世了,现在是死无对证,你却还死记著三十年前的一笔帐……裘中平,真是何苦呢?”她取笑他。
“你父亲给了你什么谎言?”他冷冷的逼问,“他把自己说或情圣了吗?”
“他没有把自己说成情圣,更没有丑化任何人,他只是就他的记忆说话。”
“他在骗你!”
“你外公外婆就不会骗你吗?”
“你敢——”
“每个人都有某些程度的偏见,包括你的外公、外婆!”她大声说。
裘中平真的不是有意要打她,可能是因为他等了她一夜,也可能是因为她说到了他最尊敬、最感谢的外公、外婆,所以他一巴掌的朝她打了下去。
抚著脸颊,崔品芃的眼中又是恨、又是源的,她没有想到他居然敢动手打她。
“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她跳起来,又吼又叫的骂他。“你杀我好了!”
“在说到我外公、外婆时,你最好经过思考才讲出来,否则——”
“我没有说错!”
“他们不会骗我,他们没有理由骗我!”
“是啊!我父亲就下流、卑鄙,他就会骗我,他就是会说谎话……”她知道自己打不过他。也不会傻的去做这种尝试,所以她只能愤怒的用手去拍打著墙壁,她要泄愤,她要让他痛苦!
一看到崔品芃这种自虐的行为,他立刻上前去抓住她的双手,紧张的检查著。只见她的双手红肿,摸起来是一片燥热,倘的心阵阵的激荡,揪在一起,他不该有心疼的感觉,不该对她产生这种感觉,但是……
“你够了没?”
“不要你管!”她嘶喊哭叫。
“我——向你道歉。”
崔品芃吸吸鼻子,整个人愣住了。
“对不起……”她的手仍然被他握在自己厚实、长茧的大手里。
崔品芃不知道光是简简单单约三个字就有这么大的魔力,她不再哭叫,不再发脾气,只是定定的看著他。有些无法置信。
“我——不是存心要打你。”他艰难的说,没有去看她,表情悔恨。
“我——相信你不是存心的。”她没有为难他,也有一些不好意思,如果不是她说话激他,他也不至于会出手打她;看到他这表清,她更加确定他是一个心软、冷酷不起来的男人。
“你——”他松开了她的手。“去睡一下吧!”
没有了愤怒、没有了恨意、没有了对立,他们之间漫怖著一种怪怪、不太自然的感觉。他看看她,她也看看他,突然的,他伸手去拿放在沙发上的西装,提起公事包,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你——”
“我要去上班,现在是早上七点半。”他不是刻意要提醒她,只是顺口而出。
“昨晚一整夜……我是在我家里。”她也向他招供,本来她是不打算说的。
“下次记得打通电话回来。”他说完转身走向大门。
看著他健硕的背影,崔品芃竟产生了莫大的困惑。
第九章
戏演多了,怕就怕会变成假戏真做,而苏玉薇发现自己就有这样的困扰。
经过最近这段日子的密切接触和相处,苏玉薇发现自己愈来愈无法客观的去面对李棋;而且从上一次的接吻之后,她发现他们之间就有一种奇特的化学效应存在,好像他们开启、点燃了一股隐藏已久的热情。
她很难再抱著演戏的心情。
她很难再将他视为一个朋友、一个兄长、一个对她产生不了任何吸引力的异性。
事实上……
他深深吸引著她。
她直到现在才注意到他的魅力;以前只知道他帅、他有内涵、他体贴、他有耐心,而且很能爱屋及乌;但现在她深刻的领略到他散发出来的男人本色,比起和她同龄的男生,他出色太多了!
不过他喜欢的不是她,想追求的也不是她,他们亲密和相爱的模样只是做给那个女人看,只是在骗人耳目而已,这令苏玉薇没由来的痛心。
暂时拒绝了李棋的邀约,她一个人关在房里东想西想的,想她下一步该怎么做
几声敲门声之后,苏倩探头进来:
“你在……”她有些意外,“我以为你和李棋出去了。”
苏玉薇摇头不语,算算最近这些日子,她的确是天天和李棋在一起,
“你怎么了?”苏倩本来是要到店里去的,但是看她妹妹这忧郁的模样,她走了进来。
“很烦。”
“烦些什么呢!”苏倩坐到了妹妹的身边。“找工作的事吗?”
虽然毕了业,但是苏玉薇并不担心失业的问题,只要她不苛求,不要求高薪,不奢望马上功成名就,她总可以找到一份工作。真正让她担心的是她和李棋的问题,她怕自己……爱上了他。
“玉薇……”妹妹超乎寻常的反应的确让苏倩忧心。“有什么心事的话就说出来,我不敢说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多,但至少我可以听听,替你出出主意。”
苏玉薇看著她姊姊,沉重一叹,如果李棋爱的人是她多好!
“玉薇,你真的让我很担心……”
“我怕我是爱上了李棋。”
“你爱上……”
苏玉薇点点头。以前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爱上他,她一直把他界定在是她姊姊追求者的范围上,但现在……情势不同,她整个心情也完全不同,那一吻……对她而言有如石破天惊。
“很可怕是不是?”苏玉薇问著她姊姊。
“也还好啦!”苏倩是小吃了一惊。“你的眼光不错嘛,但是前不久你不是还嚷著什么足球队长吗?”
“姊!那是小孩子的游戏。”
“而和李棋……”
“我想是来真的!”她悲哀的承认。
“那很好啊!”苏倩完全同意。
“好?”她一个完蛋的表情,眼珠子向上一转。“那里好?他已经有了心仪的女人,为了这个女人,他还不惜要我假冒他的女友去刺激她,我们两个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想要引起她的醋意,甚至——”
“甚至什么?”苏情感兴趣的。
“没什么!”她没提接吻的事。“但他爱的是别人,如果我爱上了他,岂不是我自己给自己找苦头吃?”
“如果他真的爱了别人,你的确是……”
“你说我该怎么办?”苏玉薇问她姊姊。“我实在演不下去了。”
“那就向李棋坦白你的感觉。”苏倩始终觉得事情不像是表面那样单纯,“你和他认识了那么久,说不定……说不定他的感觉和你一样,只是他也一时迷惑了,你可以和他说开来。”
“万一他对我什么感情都没有,只当我是苏倩的妹妹,只当我是帮他追女朋友的帮手呢?”苏玉薇很怕是这种残酷的结果。
“如果真是这样,那你就只好死心了。”苏倩就事论事道。
“死心……”她不甘心,叫她死心?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消极,但是感情的事是怎么都无法强求的,必须两情相悦才有用,如果只是单方面的苦恋,那太折磨人了!”
“所以……”她看著她姊姊。
“还有一条路。”苏倩现在提供的是积极的方法。“就是告诉他!”
“万一反被他取笑呢?”
“那你更该死心了。”苏情拍拍妹妹的大腿。“玉薇,趁你还没有到不可自拔的程度,及早抽身。感情这玩艺儿是很奇妙的,该你的就是你的,不该你的,你怎么费尽心机都没有用,徒增痛苦而已。”
“我知道了……”苏玉薇点点头,一副很受教的表情,她已经知道该怎么做
“玉薇,我一直有个感觉……”苏倩皱眉。
“什么感觉?”
“李棋对你……”苏倩一个很难解释的表情。
“怎么样?”
苏倩起身,笑著耸耸肩。“我们在这里东猜西猜的都无济于事,最正确、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直接向他表达你的心意,听他的回答,我只能说……‘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姊……这是——”
“你自己慢慢体会吧!”她看看表。“我得去开店了,否则不只新客人无法开拓,连老顾客都会跑掉。”
“你和卫大哥……”苏玉薇忍不住问。
苏情外出的脚步一停,没有回头。
“你和他真的完了?”
“谁知道呢?”她飘忽的一笑,漫应一句,神色黯然的走了出去。
★★★
卫世恒不知道裘中平和崔亦帆之间还有这么一个故事。这两个失意的男人一起相约喝酒,都有满肚子的苦水,也都透露给对方知道。
“那你娶崔品芃是为了……”
“报复。”裘中平简单的说。“以前我没有这个念头,以前我只想在建筑界出人头地,有天可以和崔亦帆一争长短,甚至打败他、取代他,结果有次他建议我追他女儿,于是我第一次有了利用崔品芃报复崔亦帆的念头。”
“但崔品芃不是受气包型的女人,她——”卫世恒摇摇头。
“我知道,我尝到苦头了。”
卫世恒再仔细的打量裘中平,的确是!他从来没有见过裘中平如此低潮的情绪,他一直是一个沉稳、内敛、什么事都不动声色的人,但这会写在他脸上的情绪,三岁小孩都看得出来。
“有没有补救的方法?”他问。
“有。”裘中平挺神秘的一笑。
“是什么?”
“离婚。”
“如果你不爱她,如果她也只是为了你手上的证据才嫁你,那你们离婚了也好。”卫世恒是一个实际的人,而且他自认自己说的没错。
裘中平喝著酒,好像没有听到这个问题似的,他避而不答。
“莫非——”卫世恒整个人一震。
裘中平还是没有表示什么,他既不附会卫世恒的震惊,也没有纠正他的意思,反正他们彼此心里清楚。
“你爱上她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爱上她了,我只知道……”他幽幽一笑。“我的心从来没有这么乱过。”
“那个小魔女!”
“世恒,从小到大,我并没有很多人可以爱,除了我的外公、外婆。到了该谈恋爱的时候,我又把所有心思、时间放在工作上,久而久之,我也不会想去谈恋爱,我觉得一个人没什么不好,但是……”
“但是崔品芃改变了你。”
“我知道她是一个我行我素、坏脾气、骄纵、被宠坏了的千金小姐,以前我对这种女人是避之唯恐不及,连交住都不会想去交往,但是……”他自我分析。“但是崔品芃身上似乎还有其他东西。”
“我了解你的意思。”卫世恒点点头。“崔品芃并不是一个虚有其表的千金小姐,当然她有不少缺点,但是她也豪爽、讲义气、善良、孝顺,基本上而言,她是及格了。”
裘中平当然知道她是及格的,否则今天他也不会有这么多的困扰,不要说报复了,他根本是在自我虐待、自我凌辱。
“她对你呢?”卫世恒想知道崔品芃的态度。
“她很享受折磨我的乐趣。”他自我解嘲。“世恒,我发现我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你当然不是她的对手,你陷入了情网,而她没有,光是这一点,她就强过了你。”
“世恒,这实在不是我希望的结果……”裘中平愤怒的抓著酒杯。“我以为我可以使她痛苦,我以为我可以让他痛不欲生,但是我发现我才是那一个痛苦又痛不欲生的人,结果正相反!”
卫世恒帮不上忙的表情。
“她每天不知道睡到几点才起床,而我下班回家后,她却已经不见人影,等她肯回来了,她就是进房间去睡觉,每天都是一样。”
“那你们……”他暗示的做了个手势。
“我们怎样?”
“你们不‘上床’吗?”
一提到这个,裘中平就想起新婚那一夜的事,除了那次的强暴,他们之间再没有任何的性接触。
“你们的婚姻是有名无实?”卫世恒料想不到的表情,现在还有这种型态的婚姻?
“一言难尽。”
“那到底——”
“光说我,你和苏倩的事呢?”裘中平岔开了话题。“你让她回心转意了没有?”
谈到和自己没有什么关连的事,大家都可以理智、冷静,可以说得头头是道;但是一谈到自己切身的问题,他相信没有几个人哭得出来。
“我发现我有劲敌。”
“真的有第三者?”裘中平意外不已。
“我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不是造成我和苏倩决裂的第三者,但就如苏情说的,她有了其他的选择,即使我已经开口说要娶她了,她还怪我似的冷冷拒绝。”卫世恒不知道错在那里,他真的很愿意和她结婚。
“世恒,你实在不该拖那么久!”
“她自己也不想结婚的啊!”
“女人往往口是心非。”
“苏倩给我的感觉不是。”他正在纳闷,自己是不是太不了解女人了。“我一直以为她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我以为她和我是一样的想法、一样的态度、一样的性喜自由、无拘无束。”
“女人和男人,永远不会一样……”这是裘中平最深刻的心得。
“中平,不管苏倩怎么想、怎么改变,我都不会放弃她,那怕我必须和那个外科医生打一场肉搏战、厮杀一番,我都不会放弃!”
“但情况对你似乎不利。”
“情况对你也不是很有利,中平……”卫世恒一个难兄难弟似的苦笑。“你打算怎么办?”
“说真的……”裘中平一个无怨无悔的表情。“我居然不想失去她。”
“那就加油了!”
★★★
远远的,苏玉薇看著李棋和邱惠惠在交谈;只见邱惠惠笑得好开心、好温柔、好贤慧的样子。而李棋谈笑风生,更加来劲的要令她为他倾倒似的比手划脚,好像在说什么世界上最有趣的事似的。
看著这一幕,苏玉薇心中的醋坛子打翻了!本来她的用处就是要让邱惠惠投向李棋的怀抱,但是当李棋的目的快要达成时,她反而心碎难忍,恨不得从关渡大桥往下跳。她不要这种结果啊!
是她觉醒得晚,是她发现得迟,如果她早知道李棋已不再恋著她姊姊,她就该有所顿悟。
六、七年了……他在她身边进进出出了六、七年,而她直到最近才发现自己是爱他的……
真是荒谬!
真是可笑!
无聊的叹了口气,她真希望自己没有答应李棋的要求,这会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叫她倒追他都成。
“到手了?”她冷冷的问。
“你说话优雅一点好不好?”他笑骂。
“优雅?”她的醋意全冒了上来。“很遗憾,我可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有钱人的掌上明珠,我这个人一向粗鲁、刁蛮、泼辣,你又不是今天才认识我的,你不知道我的德性吗?”
他啧啧称奇。“苏玉薇,你这样子那像是我的女朋友!倒像是兴师问罪的老婆似的,你忘了我们是在演戏吗?”
“还要演?”她更加的妒火中烧。“你是说她还没有拜倒在你的西装裤下?
“有进步,但是……”
“她还没有对你五体投地?”
李棋忍著笑;他一向敏感,他一向是个非常先知先觉的人,他可以感觉得出苏玉薇的变化,她不再是那个一心只想发挥自己演技、帮助他追女朋友的那个苏玉薇,她在吃味。
“苏玉薇,如果你不想演了……”
“我为什么不演?”她死瞪著他,当他是什么狼心狗肺的男人似的。“我当然要演!”
“但是你……”他指指她现在的模样。
“我怎么了?”她伸出了她的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一脸淫荡的笑。“要不要我再表现得更火热一些?我看过不少三级片的录影带。”
“玉薇……”他有些招架不住。
“我是没有什么真枪实弹的真实经验,但如果只是装模作样的比划一下,我可以……”她朝他抛了一个媚眼。“你希望我先摸你那里?我会假装很轻、很温柔、很渴望你似的!”
“你这个……”他有些吃不消,吃不消她和他的身体就贴在一块,而且她的话……太挑逗了。
“如果我们‘激情’演出,说不定那个邱惠惠会马上扑过来,从我手中把你抢走,告诉你她要你!”她愈说愈伤心、愈说愈气。“你很有魅力的,如果她再不知道要抓牢你,那她就是大傻瓜!”
看得出她已经快要失去控制,所以他拖著她,两人来到了别墅的衣帽间里,这里不会有人打扰。
“你拖我到这里干嘛?”地想甩掉他的手。
“让你冷静一下!”
“我以为你是要让她吃醋,以为我们到衣帽间来‘偷情’。”她讽刺道。
“偷情?”他突然将她压到了她身后的墙上,用自己的身体固定住她,她的双手被他高举过头,一点反击的能力都没有。“你行吗?”
“李淇——”她害怕的叫。
“你一直表现得很称职、很有侵略性,这会为什么要一副好像我负了你的样子?”他问她。
“放开我——”
“你不是很会演戏的吗?你不是一向主动的安排剧情,我们现在就先排练一下啊!”
“你浑球!”她朝他的小腿骨处踢去。
李棋一声惨叫,没想到她会这么狠心;他退后了一步,任她自由了,抱著自己的小腿,他只能用一种冒火的眼光去瞪她。最毒妇人心这句话真的是一针见血,他对她百般怜惜,她对他却一点都不知珍惜。
“你自找的!”她知道他一定很痛,所以她生气的哭叫。“我叫你放开我!”
“苏玉薇……”他实在不想再玩这个游戏了,一切到此为止。“不必再演下去了……”
“她接受你了?”
“她——”
“我答应帮你就一定帮到底!”她以为他是在生她的气,所以才会取消这整件事。“我会控制自己的情绪,我会压抑自己的情绪,她是一个条件这么好的女人,你应该追的,错过她太可惜了!”
“苏玉薇,这整件事……”
“即使我心里这会正痛得要命,即使我希望时光能倒流,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得到你想要的……”她上前扶住了他。“我带你到她的面前,我替你说,就说你没有她活不下去了,就说我和你其实什么都没有,我只是你利用来刺激她的!”
“她知道!”李棋懊恼的表情。“玉薇,真正不知道的人是你,我——我真正利用的人是她!”
“你在说什么?”抹去了眼泪,苏玉薇认真的间,事情的确是怪怪的。
“我一点也不想追她!”
“那这一切……”苏玉薇的眼睛愈睁愈大。
“都是做给你看的!”
“为什么?”
“因为我爱的人是你!”
★★★
既然不想放崔品芃走,所以裘中平很努力的想改善他们之间的关系。
现在肯下厨的女人都很难找了,更何况是肯下厨的男人!由于裘中平小时候常被外婆常在身边煮东煮西,加上他自己独立、单身到现在,一些简单的菜,对他来说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为了表现他的诚意,他为她下厨了。
他也想通了,记恨过去的种种没有用,而且崔品芃是无辜的,上一代的事与她无关,她实在不必因为那些陈年往事而被“强暴”。
一想到那次的经验……
他有著很深的悔恨,也有著一种莫名的惊喜。
正在摆碗筷时,崔品芃回来了。今天她回来得算早,看到餐桌上的菜和这场面时,她楞了一下。
“你有客人?”她问。“那我再出去好了。”
“这是我们的晚餐。”他一脸平常的说:“如果你还没吃晚饭的话。”
“你弄晚餐?”她一副这简直天方夜谭的模样。
“不可以吗?”
“你是男人!”
“所以你愿意为我弄晚饭?”他马上说。
“我为什么要为你弄晚饭?”也许是恼羞成怒,也许以为他是在故意讽刺她,讽刺她是一个差劲、不负责任、不顾家的女人,所以她很愤怒的。“我又不是心甘情愿嫁给你的!”
“如果你是心甘情愿的,你就愿意在家帮我弄饭、洗衣服、照顾家庭?让我没有后顾之忧?”他凝视著她,平静的问。
“我还会帮你生小孩呢!”她故意挖苦他的说,她不需要他来弄晚餐给她吃,这算什么?
“你愿意帮我生小孩?”他走向她,为她的这句话心醉不已。他知道自己没有用,完全失去了当初娶她时的那种醋劲和狠劲,但为了一生一世的幸福,他相信自己能屈能伸。
看到他这表情,她后退了好几步,怪自己嘴快,说话不经大脑。
“你要怎么样才会心甘情愿?”他很温和的问。
“永远不会!”
“永远……”
“不要以为我会忘了你为什么而娶我,不要以为我会原谅你强暴我的事!裘中平,我恨你!如果下是你手上握有足以毁灭我爸爸的证据,我一分钟……也不会留在你的身边!”她有些心口不一的说。
裘中平的表情犹豫了一下;但是她的反应他可以理解,她说的也都句句属实,她只是忠实的表达出她的想法和情感。
“如果……如果我当著你的面烧掉了那些证据,并且保证永远不找你爸爸的麻烦,你是不是能——”
“原谅你?”
“品芃……”他叫著她的名字;没想到不必经过练习,他就能那么顺口的叫出来,“过去的事很难再去论断谁是谁非,尤其有的当事人已经不在人世,我愿意选择遗忘,你是不是能……和我重新开始?”
“你——真的没有弄错啊?”她真不敢相信他的改变。“你是真那么的想忘掉过去的恩恩怨怨?”
“没有恩。”他纠正她。
“你肯放过我爸爸了?”
“他是你爸爸,我还能说什么?”
“为了我……”
“是的,为了你。”他不想再玩捉迷藏。“你爸爸欠了我,但是我想我欠了你,现在大家扯平,我希望我们都能释怀,再重新来过。”
“裘中平……”她的胆子大了。“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有点喜欢”实在是很保守、很含蓄的字眼,但是他点点头,她是该知道他的感觉。
“你真的肯烧掉那些证据?”她满不在乎的问。
“我说到做到!”
“现在就烧!”
裘中平有些错愕的看了她一眼,但是就如他说的,既然他已经讲出口,他就会做到。
走进房间,他从一个隐密的地方拿出了那些文件,带著打火机,他率先走向浴室,点燃了的文件,他就住马桶里丢,最后才按下抽水的开关,冲掉了那些灰烬,整过程,全都看在崔品芃的眼里。
“我做到了我承诺的,你呢?”
“我承诺了什么?”她有些耍赖的。
“一个开始……”他淡淡的说:“我们可以像一对正常的夫妻般,你主内,我主外,我知道你是一个千金小姐,但是每个女人都有一种知道如何去当一个好太太、好母亲的本能。”
“好太太、好母亲?”她打了个冷颤的狂笑。“你饶了我吧!你看我像是可以当好太太、好母亲的人吗?裘中平,你错得离谱!”
“你是什么意思?”他不相信她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你——”
“你喜欢我是你的事,你有没有问问我对你的感觉?”其实她不是这么恶劣的女人,但是一想到什么“好太太”、“好母亲”,她就直打哆唆,她从来不是这种型的人,她做不到啊!
“你的意思到底是什么?”他的手放在餐桌边,气得发抖。
“我要离开你!”她勇敢的说。
“你要走……”他冷冷的重复。
“再没有什么能留住我了!”虽然心里发毛,但是她仍面对他。知道自己有些卑鄙,但诚如他说的:他欠她!
裘中平并不想这么做,他不想这么做,他不想表现得这么暴力,但是他实在无法抑制自己心中的那股怒气;一个使力,他掀翻了整张餐桌,而桌上的菜和碗盘全都掉到地面,一副杯盘狼藉、惨不忍睹的样子。他火爆的举动,的确是把崔品芃给吓呆了……
“你——”她竟吓得说不出话。
“滚!你走!”
★★★
看卫世恒走进她的店里,苏情并不是很讶异,她平静视之。
“苏倩……”
“你想买什么吗?”她用对待客人的态度去对他。
“要买东西才能再来找你吗?”
“不然我不知道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
“真的没有吗?”
“没有!”
既然她这么说,卫世恒就真的开始当顾客,他很细心、很感兴趣的看著每一件胸罩、每一件内裤、每一套性感的睡衣,当看到其中一套浅蓝色的丝质睡衣时,他露出了玩味的表情。
“你好像穿过一套一模一样的嘛!”他回头看看她。“你的身材比这个模特儿好多了。”
她回他一笑,没有激动,没有脸红;如果他以为她会情难自抑,那他错了。
“苏倩……没有了你的床,变得异常的令人难以入眠。”
“卫世恒,如果你不喜欢冰冷的感觉,如果你希望能一夜好眠,那就再给自己找个同居人,不要再打我的主意,我已经没有兴趣再替任何男人暖床,我喜欢一个人睡的感觉!”她保持笑容。
“你知道吗……”他拿起一套黑色的缎质睡衣,放到了柜台上。“我现在是标准的住家男人,一下班就赶回家里。”
“有些人就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非要失去了,才想到要抓牢,卫世恒,一个心死的女人,是很难再去接受一个回头的男人。”她开始包装睡衣。
“我犯的——”
“三仟伍百元。”地公式化的说。
愣了一下,卫世恒掏出皮夹,拿出信用卡,他失笑的把卡交给她。
苏倩也真的按照步骤的刷卡、写帐单。
“我犯了错,但决不是什么不能原谅的大错。”他在帐单士签下自己的名字。“苏倩,我不敢要求你再和我同舌,我希望你嫁给我,我戒指都带来了……”他掏出一个珠宝盒,当著她的面打了开来。
苏倩看到了一枚精致、眩目的钻石戒指,她一时百感交集。
“能为你戴上吗?”他低沉的说。
摇摇头,她将东西交回给他,拿回收据。
“苏倩……”
“卫世恒,我愿意相信你的诚意,相信你真的改变了,但是我已经不是那个和你同居时的苏倩。我一直告诉你,我很满意目前的生活,也很享受……被追求、被呵护的感觉,所以……”她歉意的朝他笑笑。“单身、无束缚的女人,行情总是好些的!”
“现在‘追求’你、想要‘呵护’你的不只我一个人了……”他感伤的一笑。
“是的。”她大方的承认。“我不能否认,张立群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对象。”
“所以你已经把他列入了考虑的人选之一?”卫世恒说来无怒无气,很有风度。
“为什么不?”
“那么……”他朝她性感的一笑。“我得加深一些你的记忆了。”
她不解的看著他,但是马上有了解答。
出其不意的,他将她推入了试衣间内,不理她错愕、无法置信的眼神,托起了她的下巴,以他全部的深情和炽烈的爱,他吻住了她的唇,和她一起重温以前那种欲仙欲死的感觉。
苏倩原先的挣扎渐渐的被他给一一软化,她忘我的抱著他的腰,和他吻得难分难解;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已经很久没有任自己融化在他的深情里,她对他的反应依然存在,她依然是要他。
“苏倩……”他意乱情迷,开始拉扯著她的衣服,如果不能立刻占有她,他会因为欲求不能满足而挫折死,他要她啊!
这一叫,苏倩整个人清醒了过来,她猛然的推开他,拉正了自己的衣服,义正词严的,她清楚的表示:
“卫世恒,这解决不了问题的!这只是生理反应,解决不了问题……”
第十章
被耍了一记之后,苏玉薇的反应非常强烈;不只是那天她拒绝了李棋的任何解释,甚至在那以后的日子,她也完全对他采取不理不睬,好像从来就没认识过他的这个人似的。
她的拒绝很彻底。白天她忙著找工作,回到家以后,她拒接电话、拒出房间,完全不给他任何机会,即使他请到了苏倩要当他的说客,也是徒劳无功,她说什么就是不肯原谅他。
她真的很难原谅他。
在她挣扎、矛盾,在她痛苦、难安,在她不知该如何去得到他的心,向他表达她的情感时,事实上她所面临的煎熬只是一个笑话……
他爱的人是她?
他真正要刺激的人是她?
他希望他们能假戏真做!
她无法谅解他的心情、他所使的手段,所以他成了她的拒绝往来户。
她不要见他!
现在情况大变,有选择权利的人是她,做错事的人是他!
如果他真的这么爱她,她也要他尝尝苦头,尝尝和她一样受到的罪。
所以当她有天回到家,在自己的房中看到李棋时,她真是又惊又气,当场指著门,要他出去。
本来坐在她床上的李棋起了身,但他并不是起身要出去,而是起身去锁上门;锁上门之后,他懒洋洋、一副自信模样的看著她。
“你有没有搞错?这是我家耶!你未免太喧宾夺主了吧?我请你出去耶!”
“你要和我呕气到什么时候?”他很平静的问,又施施然的走到她的床边坐下。
“一辈子!”她瞪著他,但没试图去开门。
“你为什么要这么生气?”他问。
“我不该生气吗?”
“就因为我欺骗了你、耍了你?”
“这还不够吗?”她得理不饶人。“你把我当白痴耍,要我陪你玩著那可恶的游戏,要我帮你追女朋友,害我主动的对你做了……我真心的要帮你,而你根本只是在玩弄我的感觉!”
“我知道这是我的错,我也试著解释、道歉,但是你——”他根本无法和她说上话。
“我不会原谅你!”
“苏玉薇,如果真要扯到原谅不原谅的问题……”他冷冷一笑,也怒视著她。“我才不能原谅你!六、七年了,你糟踢了我的感觉有六、七年之久,叫我怎么去原谅你?”
“你胡说!”她指著他骂。
“我从来就没有说过我爱的人是苏倩;我喜欢你姊姊,但我从来没有爱上过她!这六、七年来,从你高一见到你时。我就爱上了你,但是谁了解我的感受了?这没关系,你还一直在伤害我的感受!”
“我——”
“就是你!”他不让她说。“我是一次又一次努力的想要引起你的注意,导正你的感觉,结果呢?我一次又一次的被你给误会,硬是要把我和你姊姊凑在一块,你让我几乎要因为沮丧和挫折而死!”
“你自己不讲清楚!”她反驳,心中其实是一阵阵的甜蜜和喜悦。
“我除了没有当著你的面说出我爱你那三个字,还有什么我没有去做的?”他恨恨的说:“对你的召唤随传随到,对你的要求百依百顺,我没有对任何女性这么‘顺从’过,没有!”
她撇撇嘴,她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但是她并没有马上软化。
“苏玉薇,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让你明白,已经想不出方法了,我才会——”
“才会用这么低级、恶劣、下流的招式?”她可真是一张嘴比刀子还利。
“我情有可原!”
“你不可原谅!”
“现在事情既然都说开了,玉薇……”他一副过去全都算了的样子。“我们不必再玩什么把戏,也不必再演戏,我们——”
“没有明天!”她戏剧性的说。
“你到现在……”
“你爱我,但是我现在已经不爱你了!”她赌气的说,不甘心平白无故受了这么多罪。
“玉薇,别闹了!”
“我就是要闹!”她很霸道的。“凡事我都对你坦坦白白,甚至始终是站在你这一边,虽然没法帮你追上我姊姊,但我一直支持你,你明明有一千个、一万个机会可以跟我说,但是你……”
“你自己脑筋有问题,感觉迟钝,加上你那个姊姊,你们联手在‘侮辱’我的感受!”
“是你缩头缩尾,不敢明讲!”
“现在争这些没有用,玉薇,我只要你一句话,如果你还是不原谅我,我马上走人!”
“去找邱惠惠吗?”她嘲笑道。
李棋起身。“她只是我的好朋友,一直都是,以前没有发展的可能,现在……说不定,一个伤心的男人,会很‘随便’的接受任何女人能给他的安慰,所以……我现在要走出去,如果你不留我,那我……”
“我不受威胁!”
李棋的心一沉,对自己苦笑了下,走过去要开门,
“你可真是‘听话’!”她在他的身后抱怨道。
李棋猛的一个转身。
“你不知道女人的‘不’,其实就是‘是’?”
“玉薇,不要再模棱两可,不要再反反覆覆,我只要一个很简单的答案。”
扑到了他的怀里,狠狠的吻了他。
“这回答够了吧?”她巧笑倩兮的看他。
“够了……”他拥抱著她,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他拥抱住了幸福。
★★★
这个客人给苏倩的第一印象是害羞、内向、苍白、畏怯,不像是会来买、有勇气买这些精致内衣的女孩。她看起来年轻、漂亮、干净,只见她有些怯生生的站在她的柜台前,诚恳的看著她。
“需要我帮忙吗?”苏倩热心但是不会给人压迫惑的说,微笑的看著她。
“我可以……和你谈谈吗?”
“当然!”苏倩以为害羞的她是想询问她一些有关内衣方面的事;即使社会再开放,有些女性在买自己的贴身衣物时还是扭扭捏捏的。
“我是萧采蔷。”她自我介绍著。“我——我并不是要来买内衣或是……”她的脸微红。“我是张立群医院里的护士,今天来找你,是想和你聊聊……聊聊……”她说不下去了。
“萧小姐,没关系,你慢慢的说。”
“我怕——太冒昧了。”萧采蔷略垂著头,没什么自信的样子。
“不会的,只是聊天嘛!”苏倩鼓励她。
“我——不希望张大夫知道我来找过你的事……”
“我绝对保密。”她承诺她。
萧采蔷的反应自然了些,尤其是当苏倩倒了杯咖啡给她,当她手中有东西时,她就不再显得那么紧张、那么的手足无措。
“你想和我聊些什么?”苏倩主动的问她。
“我怕——我怕交浅言深,你会……你会误会了我的意思。”她万分忧虑的看著苏倩。
“萧小姐,我相信自己是一个有判断力的女人,我不会随便误会什么的。倒是你,既然你都鼓足了勇气来找我了,何不敞开你的心胸,想说什么就说,想问什么就问,我很随和的!”
萧采蔷知道这是最好、最直接的方法,而且她既然都来了,也就没有什么好保留的。
“苏小姐,你和张大夫在谈恋爱吗?”
“我——”苏倩很难回答这个问题。
“我不是刺探你的隐私,而是——”萧采蔷挤出笑容。“我暗恋张大夫已经很久了,我——当我知道他对你产生好感,很努力的要追求你时,我就——我就开始注意你们之间的进展。”
“哦……”苏倩漫应一句。
“你们会结婚吗?”
“我——不知道。”苏倩尴尬的表情,这实在是有些荒谬。
“医院常有人间他什么时候请喝喜酒啊,因为你的手术同意书是他签的,所以很多人把你们凑在一起,认为你们的交情和感情一定非比寻常,而张大夫给大家的回答总是快了、快了……”萧采蔷无精打采的表情。
“你很失望……”苏倩能了解她心情的问。有些女人就是执著、专注得可以。
“只要他一天不结婚,我就有一天的希望……”萧采蔷的眼中有著幢憬,“也许他有一天会注意到我,也许他有一天会发现到我的存在,我永远有希望,如果他结了婚,那我的幻想……”
“你很爱他?”苏倩问,张立群是个好医生、好男人,这个萧小姐眼光不差。
“除了他,这辈子我决不会再去爱上其他的男人……”她一脸的坚决,但说完之后,她立刻有些惶恐的看著苏倩。“我不是有意要这么说,请你——”
“你只是说了真心话,没什么。”
“但我不要你有压力、心理负担……”
“我没有。”
“这只是我个人的感觉。”
“我知道。”苏倩点点头。“但是我和张立群只是好朋友,我对他的感觉,不如你的百分之一。”
“你——没有骗我?”
“我不必骗你,今天如果我是深爱著张立群,我会誓死守住他,不让他被任何人抢走,但是——我并不爱他。”苏倩告诉她,也对自己说。
“可是他对你……”
“那是他的感觉……”苏倩也觉得困扰。“萧小姐,既然你爱他,你为什么不表现出来呢?”
“我——”她害羞的低头。
“如果你不表示,如果你始终只是暗恋,那即使没有我,还是会有其他的女人出现,你能一次又一次的耐著性子找对方‘聊聊’吗?”苏倩反过来鼓励她。“爱他,就要勇敢的表现出来,否你的幻想终将因为别的女人而毁灭。”
“我——配不上他。”萧采蔷有些自卑的。“他是医生,而我——只是一个不起眼、平凡的小护士。”
“就冲著你今天来找我的这件事……你决不平凡!”
“真的?”她眼睛一亮。
“你绝对有吸引男人的条件,只是你没有表现出来……”苏倩没有哄她的说。
“而你愿意帮我……”
“是的!”苏倩想也不想的说:“我愿意帮你,也是帮我自己,如果你和张立群有缘份,我会安心许多,他真的是一个好男人。萧小姐,看得出你是一个好女孩。我相信你绝对配得上他,我会让你令人刮目相看……”
顿时,在萧采蔷的眼中,散发出了动人的神采,在苏倩这里,她相信她会找到自信,找到协助,甚至终将……得到所爱。
★★★
对崔亦帆的到来,整个建筑师事务所如临大敌般:知道裘中平娶崔品芃的人不多,所以他们不知道崔亦帆来的目的为何,但是当崔亦帆直接朝裘中平的办公室走去时,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因为崔亦帆的脸色实在难看。
没有敲门,崔亦帆直闯裘中平的办公室。
裘中平并没有在忙,虽然他的设计桌上摆了一大堆建筑图,但是他动都没有去动,他每天在办公室里的工作就是抽烟、发呆、悔恨、想著崔品芃。
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他想要的日子,但是由不得他,他每天就活在无所事事的追悔中。
“你倒好……”崔亦帆粗暴的一句。“在这里悠哉、悠哉的抽烟看白云。”
由于他正好站在窗边,由于他正凝视著远方,所以他给人的感觉好像是无忧无虑的;但是崔亦帆看不到他内心的痛楚,那种痛,啃噬著他的身上每一处,令他每一分、每一秒都难受。
“有事吗?”裘中平冷冷的问,没有称呼。
“你是怎么折磨品芃的?”崔亦帆没有计较他的态度,逼问道。
“我折磨她?”他失笑。
“从她长大、懂事以来,我没有见她这么痛苦过,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里,足不出户,不吃不喝不睡,像个失心疯的人似的!”崔亦帆说出女儿的情形,要裘中平给他一个交代。
“是吗?”裘中平表面上不是很在乎的问,但是他的心中流过了一股暖流。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你为什么不去问问她对我做了什么?”
“你看起来很好……”
“看起来很好?”裘中平截断了他的话,用力的将烟捻熄。“你看到的只是我的外表,你看得到我的内心吗?崔亦帆,内心的痛、内心的苦是看不出来的,我没有对她做什么,是她对我做了什么!”
“她对你做了什么?”崔亦帆的怒气在瞬间消失,他居然笑著问。
“她带走了我的心!”
“所以你现在是一个没有心的人……”崔亦帆看看裘中平,他现在的确可以感觉得出来,裘中平的问题严重性不比品芃轻。
“你很高兴是不是?”裘中平口不择言。“做妈妈的毁在你手上,连做儿子的都栽在你女儿的手里!”
崔亦帆似乎懂得他在说什么:
“算了……”裘中平挫败的槌了下墙。
“我知道你是谁的儿子。”崔亦帆淡淡一句。
“你知道——”
“当品芃追问我过去的事时,我就不免心生怀疑,加上婚礼当天,男方几乎都没有亲友出现,所以我就请人去查了下。那时我知道你是我旧情人涂美欣的儿子。”崔亦帆缓缓的说。
“你为什么不表示……”
“表示什么?”
“你负了我母亲——”
崔亦帆摇摇头,阻止了他。“中平,我和你母亲是分开了,但这其中并没有什么负不负心的问题在,只是后来我凑巧娶的是一个富家女,所以话便传得很难听,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决没有蓄意负她的意思。”
“你现在当然可以这么说,因为已经没有任何人可反驳你的话!”裘中平的眼中依然有恨。
“人在做,天在看,我不能说自己是一个百分之百的好人,但我绝对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现在说这些……”裘中平痛苦的扯著头发。“一点用都没有了!”
“中平……”崔亦帆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当你娶走品芃那一天起,我就把你当自己的儿子看,现在依然没有改变;如果你能走出过去的阴影,我相信事情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的!”
裘中平看著崔亦帆,表情复杂。
“我知道你不可能马上就释怀,需要一些时间平复你心上的伤,但是品芃不能等。”
“她真的这么……”裘中平心里也痛,那痛好像永远也不会停似的。
“我相信她是爱你的,正如你也爱著她一样。”
“你真的……不介意我是涂美欣的儿子?”
“我很高兴你是她儿子。”他的双手搭在裘中平的肩上。“如果我和她当年没有分开,有缘结合,我们也应该会有一个像你这么出色的儿子。”
“崔——”
“不必连名带姓的叫我,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希望能听到你真心的叫一声‘爸爸’。”
裘中平现在叫不出来,但是他伸出了他的手,和崔亦帆紧紧的握了握。
★★★
崔品芃像游魂似的在她的房间里走来走去;从她离开裘中平的那一秒开始,她没有片刻的平静,没有一分钟的心安,她时时处于一种自我厌恶、后悔、椎心刺骨的剧痛中。
她不是那么残忍的女人,但是她却做出了残忍的事,她知道自己重创了他。
不管裘中平曾经怎么对待过她,但她看得出来现在的他是真心诚意的,他试著在讨好她、取悦她、化解过去的种种怨恨纠缠,但是她……她真的将他打入到地狱去,而她也没因此上天堂。
因为……
她竟然发现自己是爱他的。
如果她不爱他,她会很高兴看到他现在所受到的折磨;她比他还要痛苦百倍,想过要自己主动回去,但……那未免太没有面子了:如果他肯来,如果他肯来找她,不需要他自己开口、不需要他求她,她就会跟他回去,心甘情愿的,心甘情愿的当一个好太太、好母亲……
但是他没有来。
而她不知道他会不会来,到底要她再等上多久……
当门外传来脚步声和接著而来的敲门声时,她照往常一样,一样粗鲁的回答。
“拿走!我什么都不吃,不要来烦我!”
门开了。
崔品芃愤怒的转身,正想破口大骂这些偏来惹她的佣人时,她呆住了。
进她房间的是裘中平,他脸上虽然写著憔悴,留著胡子,但依然性格,魅力依旧;想想这个男人就是她所爱、她想厮守一生,但目前爱恨纠结的冤家时,她就悲喜交加,不知如何反应。
“你想成仙吗?”他难得幽默的口吻,“再不吃。你可以去选‘排骨美人’了。”
“你——是要来接我回去的吗?”她厚著脸皮,大胆的问他。
“你想跟我回去吗?”
“想!”她连装都没有装一下,虚伪都没有虚伪一下。“我想跟你回去!”
“如果你想跟我回去……”他不再是那个冷酷男子,他现在是一个浑身充满了爱和满足的男人。“那你愿不愿意……”
“我愿意!”她并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她只知道自己统统都愿意。“我愿意努力的去做一个好太太、好母亲!我愿意为你生儿育女,马上!”她比他还急切的表情,深怕他不带她回去。
“马上……”他搂著她,仔细的品味这句话的“含意”。
“是的!”她开始主动的吻他,不顾一切的吻他,抛开一切世俗观念的吻他,他是她的丈夫啊!
“品芃……”他被她挑起了情绪。
“吻我啊!”
不只是接吻而已,他们边吻边动起手来,互相的帮对方脱衣服。为了弥补上一次“强暴”的遗憾,为了满足彼此的这些日子来的渴望,他们像是一对野兽般,急欲占有对方,急欲给对方满足,他们的四肢交缠,在火热的激情中迅速合而为一
“品芃……”他发自心底深处的呼唤,猛力的冲刺著。
崔品芃没有回答,她完全沉醉在这动人、性感、激情的韵律中。
★★★
“不舒服?”看到苏倩主动上医院来找他,张立群本能关心的问。
“你现在有空吗?耽误你几分钟。”苏倩微笑的说。
张立群点点头,领著她住他的医师办公室走去;途中经过护理站,苏倩看到了萧采蔷,萧采蔷也看到了她,两个女人会意的朝彼此眨了眨眼。现在的萧采蔷是一个迷人、自信、风姿绰约的女郎了!在苏倩的巧妙塑造下,她已经整个人脱胎换骨。
进了办公室之后,张立群就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他不会很高兴地突然来找他。她会主动来找他。想必是……凶多吉少。
“你想和我说什么?”张立群不是一个会逃避现实的人,他很果决的问。
“我——”
“不必吞吞吐吐,我受得了的。”他自我消遣道。
“我们能不能……只做朋友?”
“意思是我已经出局了?”
“张立群……”她歉意满怀,但仍不得不对他实话实说。“你对我的好和付出,我不是不知道,不过女人的执著和念旧又令我很难再接受新的恋情,我是那种……我想我是从一而终型的女人。”
“卫世恒还是赢了……”张立群一脸的失意。
“张立群,这里面没有输赢,我们三人之间也不是一场比赛,只是……卫世恒认识我早些,我对他也有深厚的感情,加上他又改变了——”
“别替他找理由。”张立群打断她。
“你是一个很好、一个我永远都不想放弃的好朋友,但是我不想你为我浪费时间。”
“谢了!”他落寞的笑。
“你该看看你的四周,有些璞玉在经过一番琢磨之后,会变成一颗发光发亮的钻石。”她暗示著他。“有时候伊人就在咫尺,只是你没去注意而已,反而舍近求远的多费工夫。”
“别牵红线了!”他不带劲的说。“如果有婚礼,请我喝杯喜酒就是了。”
“不会这么快……”
“我真不知道自己是输在那里!”他懊恼的拍著桌子。“实在想不透。”
“张立群,不要对自己失去信心,你只是没有碰对人而已!”她上前去拍拍他的肩。“在很多女人的心目中,你可是炙手可热的白马王子哦,别自怨自艾,叫我心里难受!”
“告诉卫世恒那小子,如果他不好好的待你……”
“我相信他不会……”
“女人……”张立群接受事实,“真是拿你们的办法!”
离开医院之后,苏倩直奔卫世恒的办公室。到了他那儿,只见他正好在打包自己的东西,看见她,他只有一脸的意外和怅然。
“你来得正好,我正在考虑要不要去向你道别。”他的语气不冷不热。
“你要去那里?”
“台湾我是不想再待了,我刚接了美国一家建筑师事务所的聘书,我想到那里去待上几年,混点资历,总比留在这里……”他看看她。“看著自己所爱的女人投入别人的怀抱里。”
“我——”
“苏倩,或许你是对的,我根本不值得原谅,如果那个医生能给你更多的幸福,我就应该祝福你才是,毕竟真正的爱不是占有。”虽然心情沉重,但仍强颜欢笑。“我只希望你真正的拥有快乐。”
“我好感动……”她一副讽刺他的表情。“你居然还这么的关心我。”
“我可以更关心你,只是你不给我机会。”
“如果我给你机会,你是不是就不走了……”她板著脸的问。
“苏倩……”他万分惊喜。
“别高兴得太早,我没有答应你什么,只是承诺一个机会而已!”她死要面子。
“够了……”他激动的上前去抓住她的双手。“这对我来说就足够了!”苏倩轻柔的靠向了他的胸膛,这次她是真正的找到了避风港。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