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6期

爱,是我们共同的语言

作者:于 海 苏千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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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在一次与朋友聊天的时候,无意中听说到于海的故事,当时就非常感动,并决定对他进行一次专访。一个阳光灿烂的秋日午后,在沈阳假日酒店11层的蓝宝石咖啡厅,伴随着贝多芬那首优美而舒缓的《献给爱丽丝》,于海向我讲述了他自己这几年来的心路历程。在他的叙述中,我的心被他和他妻子所遭受的残酷命运所震撼,同时,更被他们夫妻俩在经历了炼狱般的痛苦生活后所表现的人性最美好的光辉所温暖……
  
  一
  
  我和妻子马莹自幼青梅竹马,大学毕业后双双来到美国攻读硕士,并在到美国后的第二年结了婚。1997年,马莹回国工作,而我,则在她的支持和鼓励下,转赴美国康奈尔大学攻读计算机博士学位。
  在异国他乡求学的日子是十分艰难的,以前两个人都在美国的时候还好一些,如今只剩下了我自己,我开始想念妻子。在康奈尔大学,我的导师汉斯是美籍德国人,他对我说:“于,你很聪明,你天生是学计算机的。我希望你毕业后能留下来,我会给你最丰厚的待遇。”我回答说:“尊敬的导师,谢谢你。不过,我得回去,我的妻子需要我,她希望我留在中国。”汉斯幽默地说:“于先生,你真是个情圣,是个好男人,我欣赏你!”这之后,我和汉斯成了互相最为信赖、欣赏的朋友。
  2000年9月,我终于完成学业回到国内。可是,在机场迎接的人群中,我竟然没有看到朝思暮想的妻子,来接我的只有马莹的姐姐马晶。到家后,大姐对我说的第一句话竟是:“于海呀,马莹决定和你离婚。”我一下子懵了。
  等见到妻子,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马莹的肚子怎么那么大,难道她患了什么妇科肿瘤了吗?马莹见到我,惊呼一声,转身跑进了卧室,并反锁上了房门。我使劲敲门,大声说:“马莹,我知道你患了严重的妇科肿瘤,而且还可能不能生育,没关系,咱们不要孩子,我只要你,好吗?”
  里面传来马莹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大姐拉住我,哽咽着说:“马莹没有病,她是怀孕了。”
  大姐的话仿佛晴天霹雳,让我眼前一阵发黑,几乎快要晕倒。大姐扶我坐下,然后,以手掩面失声恸哭着说:“马莹被人轮奸了。”
  又是一声霹雳,在我耳边炸响。
  事情发生在2000年1月14号的晚上,马莹参加完好友王霞露的婚礼,离开王家已是深夜11点。本来新郎坚持要送她,可马莹不愿意让新郎把新娘撇下,所以坚持不肯。没想到,出门等了好一会儿,还没见到出租车,沈阳的冬夜极其寒冷,马莹就干脆边往前走,边找出租车,快走到青年大街路口时,从胡同里突然窜出来三、四个酗酒后的不良青年,凶恶地拦住了她……
  事情发生后,马莹一直瞒着大家,直到3月份她发现自己竟然怀了孕。因为她是虔诚的基督徒,是反对堕胎的。后来,马莹决定把孩子生下来再和我离婚。
  在得知事情真相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完全崩溃了。思念了三年,苦盼了三年,好不容易回了国,以为夫妻可以团聚,却不曾想面临的是这样的灭顶之灾,不公平啊!我心中充满了愤恨。
  那些日子,我神思恍惚,感到自己走入了生命最黑暗的隧道。也许,我应该永远离开中国,远离这一切!可是,离开后我就真能获得心灵的自由吗,正是我没在妻子身边才使她遭受了她一生也难以愈合的伤害,是我没有保护好她呀!我怎么能在妻子最需要人安慰和帮助的时候,弃她而去?
  我渐渐冷静下来。是的,在这次不幸中,受伤害最深的是马莹,我必须留在她身边,给她爱和帮助。在我的再三请求下,马莹才勉强同意和我回家。
  10月中旬,马莹生下了一个漂亮健康的女孩,孩子长得跟马莹极像,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含泪看着女儿粉嫩的脸蛋,马莹终于露出了母性的笑靥,而我却心怀敌意地用一种冷漠的目光审视着那个娇小的生命。
  出院后,马莹借口需要母亲照料月子,便搬到了父母家。一个月后,马晶传话给我:“马莹还是决定和你离婚。”我该怎么办?
  
  我找到岳父商量,暂时先让马莹住在娘家,独自冷静一段时间再说。随后,我把全部精力放在了工作中。
  半年后,我再次来到马家,对妻子说:“我们都冷静了半年,我发现我还是离不开你,我自始至终都爱着你,难道你真的能够狠心离开我吗?”马莹听了我的话后顿时泪流满面。那段时间,岳父母、大姐也都极力劝解、开导马莹,马莹终于决定带着孩子回到我们自己的家。
  可是,我们在一起生活是那么难,孩子的哭声令我的情绪很不稳定,时常心烦意乱地发无名火。有一次,为一点小事,我居然抓起茶杯朝地上一砸,没想到飞起的玻璃渣刺进了马莹的脚背,鲜血一下子流了出来,我后悔得要命,赶紧背上妻子就往医院跑。
  那个晚上,我们做出了一个关键的,事后看来也是非常正确的决定:我们决定去看心理医生。为了不暴露我们的隐私,我们分别选择了不同医院的心理医生。我的心理医生是中国医科大学一位有声望的名医。他首先让我讲出内心的全部愤恨、痛苦和不安。刚开始,我有些不愿袒露,在他的一再鼓励下,我终于把一切宣泄了出来。在听取我宣泄的过程中,他总是对我的心情表示理解,又总是引导我去反思困扰我的心理压力。最后,他给我讲了很多国外与我的遭遇类似的事例,当然,也有几个国内的例子,他还给我看了一些采访的DVD,我竟发现这样的不幸并非独我仅有,自己也并不是最不幸的人。
  从DVD受访者的真实讲诉中,我了解到,有的女性在遭遇强暴后甚至致残,而她们的丈夫却一直在努力帮助她们重新鼓足勇气,面对生活。我深深地被那些伟大的男人所感动,他们睿智、坚强、勇敢,有博大的胸怀和爱心。渐渐地,一股男子汉的豪情充溢我的内心,我知道,在家庭悲剧面前,我作为男人必须坚强,要有勇气以积极的心态去面对现实。
  看得出,我妻子马莹在心理医生的指导下,情绪也有所好转。我们都开始尝试以积极的心态去面对生活。只要不是很忙,我总是在晚上9点前匆匆从研究室赶回家陪妻子看她喜欢看的情感影视剧,并对剧中人物的情感矛盾与妻子进行交流,我发现这样的交流增加了妻子对我的信任和依赖感;我有时会帮她做家务,并故意像不经意似地碰触她身体,她也不再躲避。我们比过去更懂得了如何关心对方,如何在需要的时候向对方表达自己的爱。我从心底里感激心理医生给予我们的帮助。
  2001年中秋节,在岳父母家吃完团圆饭后,马莹把已经熟睡的女儿留在了娘家,我们一起乘出租车回家。
  那晚的月光很亮,照进我们的小屋,搅动起我内心尘封的激情,月色下的妻子好美,我忍不住亲吻了她,我的吻带着我的深情和渴望印在了她的唇、她光滑的脖子、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上……我们又有了完美的结合。
  当我们平静下来时,我们都流下了幸福的泪水。
  
  二
  
  我和马莹恢复了正常的夫妻关系,可我并没有彻底走出心灵的黑暗,因为我无法真正接受那个孩子。马莹敏感地意识到我对孩子的冷漠,她从不会因为孩子的任何事来麻烦我,我们的生活表面平静,实质上,仍有不和谐的音符。
  我为此去找过我的心理医生,可心理医生也不能提供太多的帮助,他只是告诉我说:“你不要对自己太苛求,不要因为对自己要求过高产生趋避式情绪波动,有些心病是需要时间来治愈的,你只要做到不伤害孩子就可以了。”有了心理医生的这番忠告,我也就顺其自然。
  孩子一天天长大,她真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小小年纪已经感觉到我对她的不喜欢,所以,她总是尽量地躲着我,也从不向我提任何要求,她非常懂事。
  记得有一次,是周末,我从中午开始在电脑前查资料,到了下午,我倒在床上睡着了。睡了一会儿,我觉得口很干,又懒得起身喝水,便用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一会儿,我感到有人用杯子正往我嘴里慢慢倒水,我微睁开眼一看,竟是佳佳,她正专注地给我喂水!我赶紧闭上眼睛,心里却异常感动,她那时还不到4岁呀,却已经懂得照顾人了,而且,还是对她一向不好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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