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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隐蔽之神


  这一男一女,都是四十不到年纪,男的精悍威严,女的戴玳瑁眼镜,脸庞清秀,眼神充满智慧。
  竟是严东昌和费简娜一起来了。
  严东昌能够到这里来,当然是费简娜邀约他一起启程的。
  严东昌是严铁天的幼子,平素气焰逼人,到了加德满都,仍然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他冷冷的瞅了我一眼,道:“洛会长,久违了。”
  我和这位严三公子,曾经在一些公开场合中,算是有过一面之缘,但我给他的印象,看来并不太好。
  他的态度欠佳,我暂时懒得和他计较,但费简娜却对我执礼甚恭。
  我是惊奇俱乐部会长,她是第七十九号会员,会员对会长十分尊敬,足以证明我这个会长,在会员心目中的地位,着实非同小可。
  严东昌看见费简娜对我尊敬得“有点过份”,他的脸色越来越是不好看。
  忽然间,他把费简娜一手拉开,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他的态度不但嚣张,甚至是粗暴不仁。我再也按捺不住,道:“严先生,我们的行程,并没有把阁下预算在内!”
  严东昌脸色倏变:“你在说什么?”
  我冷冷一笑:“我是说,我们不欢迎你的加入!”
  严东昌陡地大笑,笑声放肆旁若无人:“你凭什么阻止我的去路?”
  我沉声道:“不凭什么,就凭我说的这三个字——你不配!”
  严东昌的脸色变得铁青,他狠狠的盯着我,过了片刻,他道:“我要向你挑战!”
  我点了点头,说道:“本来,你还是不配的,但我接受了你的挑战!”
  温守邦似是给我吓了一跳,忙道:“洛会长,他是个技击高手,连我的两个保镳……”
  我哂然一笑,道:“你聘请的两个保镳,虽然不能算是饭桶,但却缺乏对付流氓的经验,今天,你可要看清楚一点了!”
  我的话还没说完,严东昌已满面怒容地一掌向我面上直搁过来。
  我立时把脸庞向左一侧,避开他这一记巨灵之掌。他一击不中,右足踏前一步,反手又是一掌,再向我的右颊直扫过来。
  我冷笑一声,倏地右膝一抬,重重地撞向严东昌的小腹。在此同时,他左拳连环抽击,来势极是凶猛。
  严东昌果然是武学高手,他身手不凡,出手更是绝不留情。
  可是,他遇上了洛会长,仍然是难免相形见绌。不到十招八式,他已吃了我四五下重拳,整个人有如一只掏空了的麻布袋,瘫软在地上,神情极度狼狈。
  费简娜是和他一起到这里来的,但严东昌自取其辱,费简娜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翌日,我们依照计划出发,严东昌在我手底下吃了大亏,再也不敢厚颜跟着。
  在攀山途中,我问费简娜:“严铁天近况怎样?”费简娜道:“看来,他最少还可以再活二十年以上。”
  我想了片刻,道:“当年,他给仇家射中一枪,你是怎样把他救活过来的?”
  费简娜道:“我把他催眠,然后叫他签了一份卖命的合约。”
  “卖命的合约?你把他的性命卖给了谁?”
  “萨那。”
  “萨那?萨那是一个人?还是一个组织的名字?”
  “萨那并不是一个人或者是一个组织的名字。萨那是一个隐蔽之神,拥有难以言喻的神秘力量。”
  我深深吸一口气,道:“严铁天中枪垂危,全凭你要他签了这份合约,才能死里逃生?”
  费简娜点了点头,道:“不错!只有萨那的神秘力量,才可以救回他的老命!但自此之后,严铁天的性命,已卖给了萨那,无论将来萨那要他做什么事情,都不能反抗。”
  我道:“江湖传言,严铁天近年一直闭关练功,到底是怎样一回事?”
  费简娜道:“那是真的,萨那给了严老先生一份宗卷,上面记载着好几种练功心法,对人体大有裨益,但却也会有重大的副作用。”
  我一怔,道:“这些副作用,是否会把一个人的形态,产生难以控制的改变……例如……是否会把一个人,变成了一只昆虫?”当我说到最后这句说话的时候,就连我自己也感到声音有点颤抖。
  费简娜听见我这样说,也是怔呆了好一会,才期期艾艾地说道:“确切的后果,我暂时还不太清楚,但看来可能性相当之高……”
  我不禁为之毛发直竖:“你这样说,等于是把严铁天从一个人。透过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程序,逐渐地变化,成为一只昆虫!……他……他将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东西?是一只蜜蜂?一只有巨大眼球的苍蝇?又还是梁祝事件的另一个版本,将会变成一只美丽的蝴蝶?”
  费简娜不住的在摇头:“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但当年,他若不签那一份合约,早已死掉!”
  我道:“一个人的生死,冥冥中自有定数!但你所知道的那个隐蔽之神萨那,却藉着一个人的生死大关,企图把人类变成各种各样的昆虫,难道你认为这是一件好事吗?”
  费简娜脸上的表情,看来充满矛盾。她用手在脸上抹了一下,缓缓道:“是非对错,我不懂得怎样分辨。但有一个早已成为事实的历史,那是早已众所周知的一一梁祝!化蝶!”
  “梁祝化蝶,并不是今天才发生的,早在一千二百年前,这一对情侣,已给萨那的力量改造,成为一双美丽的蝴蝶!难道我们又有办法和力量可以阻止吗?”
  我忿然道:“一千二百年前的事,我们当然没法子可以加以改变,但严铁天事件,却是在你亲手安排之下,把一个人的性命,以合约的方式卖给一个邪恶之神!”
  由于我的语气十分之重,费简娜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极其难看,我肯定,她是第一个给会长厉言疾色痛骂的惊奇俱乐部会员。她沉默下来,没有反驳。
  我对她井没有任何成见,只是以事论事,看见她内心难过,也就不为己甚。
  过了一阵,我渐渐冷静下来,道:“萨那是一个怎样的神?你曾见过萨那吗?”
  费简娜摇摇头,道:“我没见过萨那,但却知道萨那的存在,因为我相信萨那的使者。”
  “萨那的使者?谁是萨那的使者?会不会是一些别具私心的神棍?”
  “假如在这些事件中有神棍的存在,那么,任何人都可以把我当作是神棍之一!因为我的丈夫堂本英夫,正在向温总裁勒索二十亿美金!”
  她提起堂本英夫,我自然也就立刻想起了甘尔。
  我陡地倒抽了一口冷气,恍然大悟:“甘尔就是隐蔽之神萨那的使者?”
  费简娜的身子震动了一下,接着苦笑:“洛会长心思敏捷,我很佩服。不错,甘尔在年轻时,曾经是一个修行者,他在那个时候,就已跟随着隐蔽之神,而且为萨那忠心办事。”
  我沉吟良久,道:“照你这样说,早在一千二百年之前,隐蔽之神萨那已有足够的能力,可以把梁祝化成蝴蝶。何以到了这个年代,还要使用其他方法,把一个老人透过‘练功’的程序,才能变成一只昆虫?”
  费简娜道:“这是不同的,梁祝化蝶,全然是被动性质,和严老先生现时的境况,大不相同。”
  我想了一想,道:“你是说,梁祝化蝶,全然是受到萨那的操控,但严老先生若能化蝶,又或者是变成任何类昆虫,那是透过他自己本身的修练,才能达到目标的,换而言之,这就是‘自动’,对不?”
  费简娜呆了片刻,才道:“也不一定算是‘自动’,而是‘半自动’!”
  “半自动?”我深深地吸一口气,道:“你的意思,是说严老先生在修练一段时日之后,身体会产生一定程度的变化,到了那个时候,再由隐蔽之神‘加工’,他就会成为某种昆虫?而且,这种昆虫,又可以以人类原来的形态出现在世上……就像是梁祝?”
  费简娜点点头,道:“虽然会长的分析,也许和事实会略有出入,但在整体而言,应该相去不远。”
  我愣愣地想着,良久叹一口气,道:“一个人,为什么要花那么大的工夫,把自己变成一只昆虫?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什么好处?”
  费简娜道:“不同的人,对生命的价值观便有不同的看法,做一只昆虫,最少可以在空气中轻盈地飞翔。”
  我苦笑一下:“除此之外呢?还会有什么样的好处?”
  费简娜道:“也许涉及宗教。”
  “宗教?”我陡地一凛,“不错!我竟然没有想及这一点!”
  世上有许多令人莫名其妙的怪事,往往和各种各样的宗教有关!
  每一个宗教尊崇的偶像都不相同,事情一旦涉及宗教,要把人类生命和昆虫扯上密切关系,也就不是全然不可理解的什么“怪事”。
  我忍不住问:“如此说来,隐蔽之神萨那的本身,究竟是一个人?还是昆虫?”
  费简娜的神情,忽然变得苦涩起来:“我也很想知道,但他既然是隐蔽之神,请恕我在这一方面,完全没有什么资料可以向会长提供。”
  我忍不住又问:“当年,严铁天在生死悬于一发之间,在催眠术之下签署合约,以后的事情怎样演变,那是后话,但他又如何能够得以不死?”
  费简娜道:“当他签约之后,我就可以根据合约上所赋予的权力,在严老先生中枪的身体上,贴上一块两寸丁方的透明胶布。”
  我道:“这一块透明胶布,你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又有什么样的功用?”
  费简娜道:“这是甘尔给我的,它具有神奇的治疗功效,大可以媲美地球上最先进的急症室。”
  “事实上,以当年严铁天的情况看来,他很有可能捱不到医院的急症室,便已魂归天国呜呼哀哉去也!”
  “不错,那是分秒必争的抢救过程!”
  “但单凭这一块胶布,再神奇还是未能把伤势治愈的,到了后来,又怎样更进一步,使严铁天康复过来?”
  “透过电脑的指示,我掌握了一些治疗严老先生的方法,其中包括要到一个指定的地点,向一个神秘的喇嘛,讨取一些不明来历的药汁、药未。”
  “这算是什么样的治疗?”我“哼”的一声,“看来就和巫术没有什么分别。”
  费简娜却道:“这是不是巫术,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能否成功地把一个人的性命,从死亡边缘挽救回来。”
  在“成”与“败”的角度看来,她是可以振振有词的。
  但我却对此有所保留。
  一个人的性命,固然是重要的,但若从某种原则来衡量,却并不绝对作如是观。
  然而,无论如何,隐蔽之神萨那拥有不可思议“神力”的证据,已是越来越更强大。
  是以我不再在这方面和她继续争论,话题一转,指向梁祝事件。
  我道:“温守邦有求于你,但你却坚持要他观看有关梁祝的书本、电影、小说、剧本等等著作,你在这方面,究竟有什么部署?”
  费简娜叹了一口气,道:“洛会长,在你心目中,我表兄被卷入漩涡,我是难辞其咎的,对吗?”
  我道:“在你没有明确解释之前,我有这种想法,那是十分正常的。”
  费简娜道:“我可以告诉你,就算在这世间上,温守邦没有我这一个中巴混血儿的表妹存在,在他这一生之中,已命中注定摆脱不开梁祝事件的漩涡。”
  我目注着她:“你的意思,是说在这件事情上,你根本也是身不由己的角色?”
  费简娜道:“‘身不由己’这种说法,未免是太被动了,这恐怕与事实不符,但就算不是由我来负责这件事,也会有其他人,令温守邦和梁祝事件连串在一起。”
  我皱了皱眉:“理由是因为他十分富有?”
  费简娜道:“不!对于金钱,隐蔽之神萨那永远不会放在眼内。”
  我冷冷一笑:“你这样说,不嫌过早武断吗?”
  费简娜也冷笑一声:“我只知道,以萨那的力量,大可以把数以千亿计算的美金轻易赚取到手,但对于隐蔽之神而言,金钱根本就毫无意义可言。”
  我又再皱了皱眉:“听你这样说,似乎对隐蔽之神萨那的认识,已达到了相当深刻的地步。”
  费简娜摇头否认:“对于萨那的认识,我所知极其有限,最少,远远不如高山喇嘛和甘尔!”
  我道:“为什么要挑选温守邦?”
  费简娜道:“这一点,我全不知情。正如在一千二百年前,何以只是梁祝二人才会化蝶,若要考究个中情由,恐怕是人类永远都没法子可以寻找出来的答案。”
  我“哼”一声,“看来,你越来越不像个科学家,倒像是那些到处宣扬怪力乱神言论的神棍!”
  费简娜脸色陡变,我不等她发难,已然抢先一步兜截:“我的语气太过份,你若要求我道歉,我可以马上奉上,但我说的都是事实,就算我向费博士三跪九叩负荆请罪,情况的确就是如此这般!”费简娜不禁为之失笑:“也只有你这样的人,才配做我的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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