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再往上爬,热带植物不见了,代之而起的针叶树、常青树和偶尔有几棵硬木的森林。空气越来越凉、越来越稀薄了,特拉维斯顽强地坚持着一点点继续往前走,但挪得越来越慢了,而且明显地很吃力。他又咳嗽了起来,珍妮弗满脸关切地呆在他身边。彼得状况也不太好,格雷·雷文给他留下的伤口使他阵阵作痛。而且他失血过多,他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休息去恢复身体。斯特拉从不抱怨,但阿伦知道沿着陡峭的山路向上攀爬时,她不可能使用她那双长满水疤的手,那些烧伤肯定很疼。
阿伦不断地叫大家停下来休息——也没人反对。现在他们已到了高高的山上,但一路还没碰到任何人。这条路蜿蜒曲折,是一个个“之”字形通向山顶。通过林间偶有的间隙,他们向外可以看到覆盖在海岸平原上空的雨林,慢慢消失在远处西南部海防相连的蓝色之中。
到达道路开始下降的那个地方时,太阳几乎已落在了西部群峰背后。那儿,他们从一处开阔的林间空地上向外可以看到远处另一个山谷。那一侧的半山腰有一个村庄。
已开垦并种植上作物的层层宽阔的梯田像一个斗篷一样铺开在大山肩膀的四周。在层层梯田的包围之中,七座盖了茅屋顶的白色建筑闪烁不已。七座建筑前面都有一明亮的石头所铺成的巨大、宽敞的院子。顺着山腰往下,还有—些小一点的一组一组的建筑物。主要广场坐南朝北,一条铺过的干道向山上延伸一直通向一个有台阶的、平顶金字塔。这座金字塔反衬着四周的群山。通向金字塔顶台阶的墙和石头表面的灰泥被漆成了鲜红色,而装饰金字塔一层层正面的细腻雕塑则漆成了一道道的其它颜色。这个大建筑物的顶端,矗立着一座教堂。一个个门楣和门柱上刻有弯弯曲曲的象形文字,而入口却像一个咧着大嘴的怪物。教堂入口和屋顶已成黑的,好像那儿最近曾肆虐过一场大火。
村里到处都很活跃:孩子们在广场上跑来跑去,追逐打斗,妇女们一群群地坐在建筑物的阴凉里,面前放着带红色的大碗。她们或在照看置于火上的锅或在织布机上织布。还有几只狗。它们或在阳光下蜷缩着身子,或在向旁边准备食物的妇女讨吃的。一头灰色的小驴①用力嚼着马厩里放着的干草正离广场而去。
【① 小驴:美国西南部用来驮贷的小驴。】
在一座俯瞰梯田花园的较大的建筑后面,一位年龄较大手拿弓箭的人正在教一群男孩。孩子们都光着身子,成年人则腰缠着腰布①,缠腰布前后都松乱地有一些褶子。一些运动用的棉制的斗篷染成了有几何形图案的桔黄、蓝色。对男孩儿们说话的那位男子头上则戴有一顶精心设计的、装饰性的羽毛帽,除了腰缠布之外,他还穿着一件缝出了线条图案的半袖短上衣。这些人的皮肤呈古铜色,头发抹过油而且都剪短了。
【①腰布:指热带地区原始原始民族作为衣服的缠腰布。】
珍妮弗对彼得说:“我想,你对我们在哪儿和处于什么时代的猜测很可能是对的。”
“是的,”彼得对她说道。他还在盯着下面展现在他们面前的这个小镇。“现在我真希望我学习的时候更用功了一点。我希望你比我记着的东西多。”
“我不知道咱们走进时他们会是什么反应?”阿伦说。
“他们会把我们叫做外来者。”
大家都看着芒多。“那正是他正在想的。”芒多边说边指着道路左侧的灌木丛。
芒雾所指的地方,一个小男孩羞答答地从覆盖物下面突然出现。他用大而黑的双眼盯着这群人——特别是芒多和斯特拉。
“随着一次次接待的过去,这是咱们最近所受到的最好的接待。”珍妮弗评论道。
没有人能不同意她的看法。他们到其他时间年表上时很快地就受到了威胁。相比之下,这个镇上的居民们却是用好奇来迎接他们。他们对这些人的长相表示惊异,芒多(他攀握语言的速度叫人称奇)用当地人的语言回答他们时,他们倒抽了一口气。他们以毫无掩饰的畏惧目瞪口呆地看着斯特拉。这些陌生人用藤吊着带来的那些绿乎乎闪光的金属使他们之中一片高声的惊呼。
“你得承认我们很可能是他们所见过的最不寻常的一群旅行者。”阿伦说。
在越来越多的孩子和村民的陪同下,他们被护送到了镇里。由芒多做翻译,他们让当地人知道了他们是旅行者,正在找食物和过夜的住所。火点起来时,那些人忙忙碌碌地来回奔跑着,小麦磨成了面粉,水也打来了。这一行人的到来似乎给了村民们一个过节的理由。
夜幕在群山间展开其柔软的蓝色斗篷,阳光在诸峰间抹下最后一缕归程的金光时,一个即时准备的盛宴开始了。水果端上来了,还有用干辣椒和巧克力调了味的热玉米糊。木炭火上烤了一只鹿。席间有各种各样的蔬菜,和不断变换的一盘盘小麦食品。还有从附近河里捞上来的蜗牛也被蒸了来吃。招待他们的还有用陶杯盛的甜甜的蜂蜜酒。一位老人给他们倒上了拍尔科——这是一种用龙舌兰植物发酵的汁做成的饮料——出于礼貌他们呷了一口这种又苦、又呛的玩意儿,然后就只剩特拉维斯在继续喝了。
也给他们提供了一些娱乐节目。几个村民唱了几首歌,伴奏的是陶哨和木笛。他的周围的谈话声中总有喋喋不休的声音。孩子们不停地拨开人群去摸斯特拉。她成为众人注意的焦点似乎很开心。
“它是不是流血了——那是不是它的双手被包着的缘故?它是个神吗?”孩子们好奇地问着。“或者是个短吻鳄。”芒多给珍妮弗做翻译。珍妮弗哈哈大笑,然后又朝说话的孩子摇摇头。这个小男孩又用手抚摩了一下斯特拉的一侧,然后就跑去找妈妈了。
阿伦对珍妮弗和彼得说:“我很喜欢这个地方。”他把手伸向一个上了釉的棕赭色的盘子里想再拿块玉米面粉糕,并朝坐在他们对面广场石头上的其中一位妇女笑了笑。她也朝她笑了笑。
“我喜欢这儿,是因为这是第一个我们没有很快被当作敌人的地方。”彼得评论道,“如果你问我的话,我会说这是一个很好的变化。”
“我不知道。至少有几个人看起来好像并不真的因为我们的到来而激动。”珍妮弗对彼得和阿伦说,“他们就在那儿,你们看见了吗?”
彼得和阿伦透过广场中间燃烧着的篝火向外望去。在河泉附近两个人站在那儿正向里瞪着他们。火光在一张张隆起的脸前跳跃。珍妮弗认出其中一个就是早些时候教孩子们箭术的那位。在他那顶羽毛帽下边,他又披了一个披肩。这个披肩上带有精致的蓝色方块图案。每一个方块中间有一个小白点。另一个人穿的更简单:一块红黄色斗篷下只有一条白色的缠腰布。他那崎岖的嘴皱着——这是他们在那儿看着非常舒服的那种表情。
“我一直在观察他们,”珍妮弗说,“每个人似乎都很尊敬他们,但又不像跟对其他人那样跟他们大笑或是开玩笑。”
“他们很可能是头领,”彼得说,“问问芒多就能知道。嗨,芒多!”
彼得没机会再问芒多了。注意到他们三人在注视他们,这两个人穿过人群朝着他们走了过来。他们已习惯了让别人为他们让路,根本不注意别人的体面。二人穿过人群大步走来。聚集在周围的人都退开了。他们发现广场上只剩下了他们几个和这两个人,庆祝活动明智地移到了广场的靠下的地方。
“你好!”阿伦说,“芒多,你为什么不介绍一下呢?”
芒多把他们的名字一个个报出来时,这两人严肃地听着,他们那冷竣的目光从一个人脸上盯到另一个人脸上。那个身穿红黄披风的人特别注意珍妮弗。介绍到她时,她觉得这个人好像在穿透她的内心,阅读她个人的思想和感情。从他脸上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么。珍妮弗只是感到了一种奇怪的裸露感。芒多说到特拉维斯的名字时,这个人才将视线从她身上离开,她的这种感觉才消失。
芒多报出他们所有人的名字后,这个头上带帽子的人说到:“我是伊尔会卡米纳,我替会·特拉多阿尼统治这个村庄。他就是伟大的库奥特莫克·阿卡玛皮特里王,他在泰娜提特兰统治着整个墨西哥。”他指向另一个人说,“这位是泰佐佐莫克。他是我们教堂的祭司。”伊尔会卡米纳看着他们,停了一下。“自从昨天有那个预兆后,泰佐佐莫克一直被困扰着。由于你们来到了这儿,那个预兆的就更重要了。我们必须问一问——你们是西班牙人吗?”
“不是,”阿伦简单回答道。他希望这正是伊尔会卡米纳所寻找的答案。“我们不是从西班牙来的。”
他们呀见伊尔会卡米纳宽慰地叹了口气,但泰佐佐莫克的脸还是绷得紧紧的。
“我想也不是的,”伊尔会卡米纳说,“你们彼此间讲的不是船王们的语言,而且,西班牙人长得既不是火红的头发,也不是像太阳排泄物一样的黄头发。西班牙人的穿着也跟你们不同。西班牙人没有蛇神们跟他们一起走,也没有说纳华特尔语言的巨大白发的猴子。”他看着那些堆在他们身旁的时航机碎片,看了好长时间。“西班牙人也没有闪闪发光的神圣的绿石头。”
“你说到西班牙人好像他们已经死了。”珍妮弗说道。她希望把他们的注意力从时航机器上吸引开。
“他们是死了,”伊尔会卡米纳答道。说这些话时,他抑制不住那种冷漠的微笑。“船工的军队被毁后五十多年过去了——是五十太阳年,他们被毁之后,他们再也没来骚扰过我们。”
珍妮弗扬起眉毛看了看彼得和阿伦。“我们的历史原来不是这么发展的,”她说,“特拉维斯,埃克尔斯呢?你们的历史有这么一段吗?”
特拉维斯摇了摇头,说:“我们可能不知道你们说的有关哥伦布的事,但慧南·科尔特斯①也够出名的了。他们军队于1521年击败了玛雅人中的阿华·坎埃克。”
“玛雅人?坎埃克?你指的难道不是阿兹特克人和蒙提祖玛二世②?”
【① 科尔特斯(1485~1547),西班牙殖民者,1518年率探险队前往美洲大陆开辟新殖民地,1523年征服墨西哥。】
【② 蒙提祖玛二世(1466g~1521):墨西哥阿兹特克皇帝,与西班牙占领者H·Cortes进行战争,因中其计被俘获监禁,后被阿兹特克叛乱者或西班牙人杀害。】
“我从来没听说过什么阿兹特克人或这个叫蒙提什么的人,”特拉维斯说,“我想,我们的过去可能差别更小一些。不过你看——伊尔会卡米纳的耳朵竖起来了。”
“我听见了科尔特斯这个名字,我听你提到了蒙提祖玛·埃科索科要特辛。”伊尔会卡米纳点了点头,“我父亲原来就在那儿。那是我所知道的一个传说……”
我父亲叫提佐克(伊尔会卡米纳给他们讲了起来,芒多翻译着他说的话。)我们家好几代都是贵族。提佐克就像父亲一样,在泰娜提特兰效力于蒙提祖玛二世的帐下。许多次,就像儿子们问到父亲们年轻时一样,提佐克便把西班牙人统治的那段时间说给我听,和我一起分享他对过去的记忆。我很喜欢他说那些事的时候,直到有一天他的灵魂被招走了,他离开了我。
但我还记得父亲的声音。他的声音既低沉又粗糙刺耳,就像一块块石头在河里翻滚一样……但我偏离了我的故事。我本来是在告诉你的西班牙人来时所发生的事儿。
我父亲总是先告诉我船王们来之前的那些征兆。这些征兆跟我们昨晚在这儿见到的完全一样。这些征兆是在科尔持斯来之前的那个太阳年开始的,而且整个的墨西哥都看见了。即使南部那些在祭坛上放树石的部落也提到了天上的种种幻象。提佐克很自豪,因为有只两头狗生在了他家,他即刻就将其献给了秀特库特里。墨西哥那一年有好多死人。雨季很干燥。波波凯特倍特尔山在特拉卡希皮华丽兹特利日冒出了黑烟。冒出的黑烟太多了,以至于中午时分也跟晚上一样,这搅乱了人们的种种仪式。
大家都知道有什么事要发生了。提佐克说当有消息传来说有奇怪的人来到了我们的领土上时,没人感到太吃惊,因为我们知道众神已经传布了他们的到来。
船王科尔特斯在伊尔会卡·阿持尔——天国之水河岸上着陆了,还带着二千多名身着色泽鲜亮的金属套服,手执长刀的士兵。他们不会讲纳华特尔语,但他们带了一些既会讲我们的语言又会讲西班牙语的我们的同民族人。他们有火绳枪和大炮,还有那些放火的魔鬼。这些人能将圆圆的石头射出好远的距离,穿过一面面墙或者墨西哥武士的棉盔甲。离科尔特斯最近的那个城的特拉吐阿尼派了一个和平代表团去见这位船王,但科尔特斯,同他们打了起来。跟西班牙人在一起的那一个个穿黑衣服的祭司拒绝让这个代表团进行他们的仪式,然而,他们严格地一道道献祭之后,黑衣祭司又朝科尔特斯吼了起来。这个疯子,这个渎神者,下令杀了代表团,并将特拉吐阿尼俘获带回以供自己享用。
提佐克告诉我他们是如何没有一个人能够相信科尔特斯这个人的自负、傲慢和残忍的。蒙提祖玛跟了自己的代表团去见科尔特斯,要求他们要么适当地纳些贡,要么就约定一天,我们的武士和科尔特斯的那些武士进行搏斗。我父亲提佐克要求跟代表团一起去,但蒙提祖玛坚决不让他去。肯定是诸神希望我父亲活下来,因为科尔特斯也杀死了这个代表团,并声称欠贡的是蒙提祖玛而不是西班牙人。
此时,我父亲是蒙特祖玛召到身边的顾问之一。提佐克建议蒙提祖玛立即向西班牙人进军,但蒙提祖玛凭他的智慧决定等等再说,看着诸神会带来什么征兆,并看看科尔特斯是否会意识到自己所犯的种种错误,祭司们放了血(珍贵之水),他们用鲋鱼脊刺一次又一次地刺自己。有一百个被俘的武士被作为贡品献给了大教堂的特拉罗克和会兹罗波特立欧。
科尔特斯——这个令人讨厌的家伙,这个傻瓜——把西班牙军队集中了起来向泰娜提特兰挺进。每说到故事的这一部分,提佐克总会哈哈大笑。他总是向后一仰喝一口拍尔科,并看着天空摇摇头。
他总会说:“伊尔会卡米纳,你会相信这一点吗?这个人疯了。他和他的黑衣祭司嘲笑诸神,将其肖像扔掉并毁掉了一个个教堂,拿走了我们的绿石头并偷走了太阳的金子。对此只能有一个答复。只有一个答复。”
我父亲说得很对。科尔特斯激怒了众神以至于众神群起而攻之。提佐克将这个报告带给了蒙提祖玛,并亲眼证实了一切,我真希望……我真希望我能给你们说出他说这些话时的那些词儿。我真希望你们能听听他的声音,因为那些话如此形象地描述了科尔特斯进军时的情形。
那只西班牙的军队肯定很壮观,一片闪烁的金属海洋将阳光又抛回了天空。他们使一面面奇怪的旗帜迎风招展,科尔特斯在山上挥动着他的长刀指挥着队伍前进。科尔特斯跟其他和他在一起的船王们一起骑在马上。我们以前从未见过马。军队的后面是俘虏,他们强迫这些俘虏为他们效力。他们称之为驴和小驴(就像我们村里有的那只一样)的动物驮着他们的辎重、给养。他们像闪光的蚂蚁一样在我们的土地上前进着。过后留下了毁灭的残迹。
经过我们一个个的城镇和村庄时,一些墨西哥武士们向他们发起了挑战,但长矛和石刀绝对敌不过剑和枪,西班牙人并没有光荣地去作战。对他们来说,这就是屠杀,因此蒙提祖玛发出话来:不要再做任何挑战。
但诸神一直在注视着我们的祭司所献的祭,也品尝了蒙提祖玛所奉供的血。诸神惩罚了科尔特斯和他手下的那些人。首先是大地颤抖起来,甚至摇动了泰娜提特兰的一块块石头。西班牙的军队正在山里。巨砾像雨一样落在他们身上,砸死了好多人,并赶跑了他们的马和其他动物。我们现在所拥有的马、驴和小驴们就是当时惊慌中跑走的那些家伙的后代。后来,蒙提祖玛本人亲自将一匹俘获的马赠给了我父亲提佐克。他过去总是告诉我那匹马是科尔特斯的座骑,但我并不相信。喝龙舌兰酒①时所说的那些话,根本不可信。
【① 龙舌兰酒:墨西哥人大量饮用的龙舌兰酒,此酒酿成后只能保持1~3天,极易变质。】
诸神还让西斑牙人生了一场病。士兵们手上、脸上长出了好多疖子和小脓疱,溃疡下边的皮变成了黑色。士兵们生病了,吃不下东西,发着高烧,额头烫得像着了火一样。小脓疱蔓延到躯干上时,他们痛苦而疯狂地尖叫着死了。西班牙人更吃惊了,因为这种病没有伤及墨西哥人,就连那些跟科尔特斯在一起的墨西哥人也没染上这种病。在二千名跟科尔特斯一起离开的人中,只有六百人到达了大湖岸上,而泰娜提特兰城还在湖中的岛上等侯着。我们俘虏的那些西班牙人后来告诉我们,科尔特斯抬头第一眼望见泰娜提特兰城时,他哆嗦了一下:这既有使之与谷地相连的白色堤道,又有一座座闪闪发光的教堂和宫殿,其最中心还有拥有双向楼梯的大教堂。
蒙提祖玛派了一支队伍去岸边迎战科尔特斯,双方进行了激烈的较量。墨西哥武士们头盔上的羽毛像一阵大风刮过森林一样到处飘扬,背部的盔甲片高耸在他们脸上,使得敌人心里一阵冷颤。他们的呐喊,既像美洲虎在吼叫,又似群山倒塌。他们没人在乎可能会死于战斗中,死于等待他们的明晃晃的西班牙人的长刀之下。我父亲自己就抓了两个西班牙俘虏,但科尔特斯却……他并不是俘虏那些被打败的武士,而是在那儿把他们杀了,使他们的血都无用地流到地上。提佐克告诉我蒙提祖玛本希望科尔特斯看到泰娜提特兰的整个力量压向他时,他能停止他的做法,但科尔特斯的双眼被诸神弄花了,他的失败将会更惨。
他真的失败得很惨。
武士们——还有我父亲——攻击了西班牙人。尽管疾病削弱了他们的战斗力,尽管人数少于我们,但每有一个西班牙人被俘或被杀,科尔特斯的军队就会杀死三个墨西哥人。他们冲过了一座桥进而到了市里。蒙特祖玛向下发射了暴雨般的标枪、长矛和箭头,但许多弩箭就像雨滴离开乌龟背一样从他们的盔甲上抖落了下来。提佐克声称有一段时间,连他也害伯科尔特斯比蒙提祖玛强大,因为西班牙人的大炮声听起来就像雷声一样,并将宫殿撕了一个个的口子,特拉吐阿尼站在宫殿里静观这场战斗。我们的武士们还未来得及打一下,西班牙人的枪便将他们打死了。
尽管西班牙人已深入到了城里,但最终他们还是转了方向,沿着主要堤道撤出了箭头的包围圈。蒙提祖玛从那儿可以看到那些西班牙贵族聚集在科尔特斯周围,因为他们在策划另一次攻击。
提佐克说,那天他能感觉到地球的力量都集中在了这个市里。我父亲告诉我,蒙提祖玛也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这位统治者召集了祭司们。这一天要求要神圣化,这一天要求我们集中全部精力以确保胜利。蒙提祖玛一声令下,大教堂的平台上响起了贝壳号的声音,哨子吹了起来,喇叭也响了。
祭司们带出了在科尔特斯几个星期的行军中我们所抓住的所有西班牙战士。在科尔特斯和他的士兵们看得见的范围内,这些俘虏被赶着上了大教堂的一个个台阶,朝看会兹罗波特立欧祭台走去。
祭司们给了这些西班牙俘虏扇子让他们拿着,并在他们头上插了羽毛,令他们跳创造舞,而这些祭司们却唱着歌刺他们,并将树皮纸条拉过他们的伤口以使血能流得通畅。我父亲也在场,仪式结束后,他自己也帮着祭司,把俘虏们放倒在神圣石头上。接着,祭司们用他们的泰克拍特尔(举行仪式用的闪光刀)从这些牺牲品的身上割下还在跳动的心脏,对天举着,然后将其放入鹰器皿。我父亲替那些侍从们将尸体滚下台阶。他说尸体还没滚到底,楼梯就流红了。
在世界的最中心所供的这些味浓、鲜亮的血满足了诸神的欲望,他们的能量使我们又恢复了元气。蒙提祖玛再下命令时,墨西哥武士们像锤子敲在石头上一样冲了下来使西班牙军队溃散四逃,他们嚎着、叫着滚出了城。提佐克和其他人一直将科尔特斯赶到了海上。科尔特斯飞奔上了船。船上跟他在一起的只有随他一起来的几千人中仅剩的一百个人。
此后,蒙提祖玛奖赏了提佐克,宣布让他做卡尔皮科思科——收贡官。旅行中,我父亲来到了这儿。他告诉我,他来到这个村子时,尽管万里无云,但天上响起了雷声。他知道这是诸神从山上召唤他,说要他留在这儿,他听命了。我认为,他之所以留下是因为他也遇见了后来成为我母亲的那位妇女。
后来,我出生了,他将这一切告诉了我。
至于西班牙人,科尔特斯自己也染上了上帝的旨意让他们得的那种病,我们得知他在回国的路上经过那一片汪洋时死了。上帝的旨意让他们得的那种病也传到了西班牙人在伊尔会卡·阿特尔周围所建的那些城里,他们恐惧地跳上了船,他们所有的人都走了。
自此之后,他们还没骚扰过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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