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伦本来想彻底忘掉中生代,那段回忆令人心痛,但是,无奈的现实又逼着他不得不又想起中生代,并且,还迫使他必须再次回到中生代。
阿伦走下轨道,去找特拉维斯,并在脑子里不断地问自己:这段时间,特拉维斯吃的什么?在哪儿睡觉?他是怎样过来的?他现在会在干什么?但是,令他吃惊的是,当他扒开杂草的时候,发现时航机仍在原地,特拉维斯趴在那儿,好像也不曾离开过,盯着眼前发呆,就连姿势,都跟阿伦离开时一模一样,耳边不禁又想起爷爷的话:十二年了。
阿伦突然知道,为什么这儿的一切没改变。
“特拉维斯,我离开了多长时间?”
特拉维斯转过身来,看着阿伦,说:“不到十分钟。你去哪儿了?芒多呢?你是不是把它送回它的时代了?”
阿伦看着待位维斯,不知如何开口,“特拉维斯,出问题了。刚才我们去的是我的时代,根本不是芒多的时代,我们到的是格林镇,芒多的时代消失了。我不知道你的时航机是否出故障了,但是,我知道,你弄错了,你根本就没把我送到我的时代,它还在那儿。”阿伦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特拉维斯盯着阿伦,以为眼前这个孩子肯定是在说胡话,他摇摇头,又回头望望时航机,说:“不可能。我没有骗你,你亲眼看见我调整时间,时航机正常运作,我们俩也都看到外面的世界—朝一代地变化着。”
“真的,我没有骗你,要么是你调错了,要么就是时航机出了毛病。格林镇还在那儿。”阿伦停了一下,皱着眉说,“只不过是另一个格林镇。”
“另一个?”
“对,格林镇也变了。好像那边的时速快。”然后,他就把这两天来,他和芒多乘坐轨道到达已经改变了格林镇上的遭遇,给特拉维斯讲了一道。特拉维斯时而皱眉,时而摇头,始终没有打断阿伦的叙述,阿伦看得出来,他非常地气愤。
阿伦讲完后,特拉维斯若有所思地问:“刚才你说,格林镇上也出现了和这儿一样的那种奇怪的时间风暴?你的世界仍然在这节轨道的另一侧,但是,我们用时航机,却没有能够找到。你的世界也改变了……”
“特拉维斯,你在想什么?”
“我还不敢肯定。我们的技术员曾经有过几种构思,从还未被实践所证实的数字和假设中推导过一些可能发生的结果……”特拉维斯一边艰难地说一边站起身,忍住伤痛,朝时航机一瘸一拐地走过去。阿伦差点忘了,特拉维斯身受重伤,现在,衣服又脏又臭。
几分钟后,特拉维斯手里拿着两把枪,站到阿伦面前,一伸手送给阿伦一支,说:“拿着。”
阿伦刚想伸手接,又缩回手,问:“干什么?”
“咱俩这就去看看你刚才说的那个格林镇。刚才听你的意思,那儿的人习惯了用枪来解决问题。我可不希望咱俩死在那儿。”他眼神儿疲倦,眼圈发黑,“我也不知道,我去那儿能起到多大的作用。我很累,又伤病在身,且行动不便,说不定还得你帮我呢。”
阿伦还是不肯接过抢,他固执地问:“特拉维斯,你到底怎么想的?你得把你想出来的事情告诉我,我有权知道一切。你曾经说,是埃克尔斯毁了我的时代,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你一直在撒谎,是不是?”
强忍住内心的愤怒,特拉维斯一字—句地对阿伦说:“我没撒谎,即使结果和我说的有出入的话,我也不是故意的。埃克尔斯踏出轨道的那一刻,我亲眼看见我的未来,时航机相撞,轨道爆炸的一瞬间,我们俩也都目睹了周围的变化。”
“那为什么格林镇依然存在?为什么我和芒多在轨道的另一边没有找到芒多的时代?总得有原因吧。”
“因为,由于埃克尔斯的过错,不仅仅是把轨道炸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静了许多,然后转过身来,对阿伦说:“我八岁那年,邻居家的后院有一裸非常高大的橡树,对于八岁的我,树尖就像是在云层里,我总是想,我要是能在树尖上坐一会儿,就能看到半个地球了。我是那一群孩子中年龄最小的,所以,他们总是觉得我是他们的尾巴,时刻想甩掉我。有一天,为了炫耀我的勇气和胆量,我就说我能爬上树尖,他们都给我起哄。为了逞强,也想证明我的本事,我让其中的一个大男孩把我举到最低的那个树杈上,我自己开始往上爬,大约爬了两三个树杈,往下一看,头晕眼花,心一慌,脚下一滑,从树上摔了下来,右臂骨折,浑身擦伤。几个星期后,我后悔了,也后怕了。要是不逞强,要是不爬树,也就不会受那个罪了。
特拉维斯停下来,真诚地望着阿伦,问:“你碰到过这种事吗?刚一做出决定,马上就后悔,并假想要是当时采取另外一种方法,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碰到过。在许多书里也读过这类的描写:假如二战中德国获胜?假如内战时,南部种植园主打败北方军?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
“我们的科学家们在做试验时,也是一种假设产生一个结果,引发一种现实社会。所以如果他们设计不同的各式各样的情景就会有千千万万个格林镇,这种现象对于我们来说,是无所谓的,由于轨道的支离破碎,才使得原来的假设成为现实,导致了相同的格林镇,不同的景象。而且,据我所知,每一景色不会持续很久。”
“都怨埃克尔斯撞碎了轨道。”
“对,现在你明白这其中的原理了。我们的漂浮轨道不仅仅联接时间,还把空间有机地组合在一起。格林镇不在我们的历史中,所以我们的科学家们从未见过格林镇,因此,他们所假设的也不能和你们真实的一模一样。”
听了特拉维斯的分析,本来以为能改变回去的格林镇,现在不能变了,阿伦心里非常害怕:如果珍妮弗和彼得踏上另外一节轨道,那么,他们即使回来,也会进入另外一个格林镇,我们还是见不着面。
如果……
特拉维斯又递过枪,阿伦看到他握枪的手在颤抖。就在阿伦伸手接枪的时候,他的后脑勺的头发突然竖起来,好像过电一样。
时间风暴来去匆匆。在干燥的闪电中,奇怪世界的景象在莽林中不断地变化着。
“咔嚓”……风暴刮过一个粉红色沙子的沙漠,沙子开始一把一把地落在绿色的草坪上。
“咔嚓”……一只像水牛般大小的蚂蚁,背上背着绳子,站在高高的草丛中,盯着他们。
“昧咳”……水牛般的蚂蚁消失了。草地上出现了一块深绿色的塑料,阿伦和特拉维斯都在迈步往前走。
“咔嚓”……刚才的景象又消失了。一只形如大象的毛茸茸的野兽站在阿伦身后,阿伦回转身,这只野兽盯着他们,像是要向他们发起进攻。
阿伦吓得还没喊出声,又一道闪电,眼前又恢复成了原来的莽林。
风停了,闪电没有了。在他俩面前留下的是一个大石柱子,大约二十尺高,上面还刻有五颜六色的花纹。一只双头兽躺在石往旁边,两只喉管都被一种锋利的武器切断,鲜血流了满地。但是,很快就在中生代炎热的气温下蒸发成气体,消失了。
望着眼前的一切,阿伦抖抖身上的尘土,一把从特拉维斯手中抢过手枪。
特拉维斯说:“又是许多不同的现实。成千万个现实将像这样,不断地出现又消失。”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阿伦,就好像阿伦不存在似的。
“我准备好了,咱们出发吧!”
阿伦和特拉维斯再次回到格林镇时,已经是寒冷的冬天。过膝深的积雪覆盖整个大地。要是在往年,阿伦和彼得,还有小伙伴们一定会堆起雪人,手拿玩具枪,玩打雪仗的游戏,每次,他们总是把阿伦家的房子当做碉堡,左右包抄,攻取碉堡。每一次,阿伦的妈妈都给这帮冲进碉堡的孩子们准备好热饮和甜点心。
但是,现在,阿伦手里拿着真枪,穿着T恤衫和牛仔裤,冻得直抖,大雪灌进他的旅游鞋里,袜子是湿的,双脚凉冰冰的。
“一个小时前,这儿还是夏天。我的妈呀!真冷!”
“时航机里有棉衣。”特拉维斯说着,他好像比阿伦耐冷。他突然笑了起来:“不过,等我回去拿回来的时候,咱俩又穿不着了。”
他们蹲在山脚下树林里,就在当年阿伦和小伙伴们玩的那个地方。在这儿,他俩只能看见房子的第二层,房顶还是老样子,房檐边上挂着冰,窗户上也结了冰。
烟囱里没有冒烟,看样子屋里也不暖和。特拉维斯看着眼前的一切,说:“咱们也不能老呆在这儿。要么进去看看,要么就回去。坐在这儿非冻僵不可。阿伦,你说,该怎么办?”
阿伦想都没想,站起身朝家里走去。他们爬上斜坡,每走一步都陷入厚厚的积雪中。快到门口时,阿伦趴在雪中四处张望了一下,周围没有脚印,屋里也不像有人的样子。
阿伦站起身,握着手枪,没有动静,他突然觉得很傻,在自家门口,积雪中站着一个穿夏衣的男孩。心头涌上一股恐慌,不是为自己,而是为爷爷。
“爷爷?”他悄悄喊了一声,迈上台阶。
轻轻一推,门就开了,里屋的门没锁,他迈步走进厨房,站在那儿茫然地看着一切。厨房已经很久没人进来过了;桌子上厚厚的尘土,水槽里没洗的盘子,墙角满是蜘蛛网。
他失望地在其它几个房间转了转,爷爷睡觉的被子还没有叠,阿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种不祥之感袭上心头。
爷爷在哪儿?是不是得了心脏病?现在他是死是活?反正他不在家。
他又下楼,走进厨房,特拉维斯也站在厨房里,屋里比外边暖和不了多少,特拉维斯脸色苍白地说:“既然没有人,咱们就到时航机里吧。”
“特拉维斯,我必须弄清楚,这儿发生了什么事,我一定要找到爷爷。”说着,阿伦的目光又一次落到水槽里的那堆盘子上,他想起来,那天早晨吃过饭后,爷爷生气地将盘子往水槽里一扔,盘子碎了。想到这儿,他大声喊:“特拉维斯,肯定是泰特他们把爷爷抓走了。”
他又拿起满是灰尘的报纸,还是他看的那一张,“没错,肯定是他们带走了爷爷,报纸没买,饭没做。爷爷是当天被带走的。”
特拉维斯在厨房来回走着,不时地从窗户往外看,嘴里还骂着:“该死的埃克尔斯!”
“特拉维斯,我们都失去了自己的家,失去了朋友。现在,该想办法,挽回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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