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尼亚里猫着腰,俯向挡风玻璃,把加速器踩尽,沿着起伏的公路向前方上空的白光穷追不舍。
  他一股劲地往前飞驰,虽然还没看到前方的警车,但已能听到警察们在对讲机中彼此呼唤了。
  ”我正在接近它们,鲍勃!”
  尼亚里的头几乎碰到挡风玻璃了。他把身往后靠了一下,看一眼车速表,时速已达九十五,九十七,九十九。
  “上边就是俄亥俄州的通行费征收站!”
  最后那辆闪动着红黄色尾灯的警车已映入尼亚里的眼帘。前边是几处大转弯,尼亚里只得稍微减速。只见远处那个发出绚丽光辉的飞行物正沿着这些弯路的上空平稳地飞行,似乎万有引力定律在此已不起作用了。
  在尼亚里看来,前面那排通行费征收间已无人问津。这里通常用的那种带点蓝色的荧光灯由于停电已熄灭。在此更深人静的时刻,印第安纳州与俄亥俄州之间过往的车辆几乎绝迹。
  在这些税收间里,一位税收员正坐着打盹。三个闪光的圆形飞行物体从税收站上空掠过,顿时引起秩序大乱。警报器发出的尖叫声划破寂静的夜空,由电瓶供电的红色警报灯忽亮忽灭地在闪耀。那位打瞌睡的税收员也被惊醒过来。有些旅游者想乘机不付钱就拥过税收间。
  眨眼间,第一辆警车从税收站大门冲了过去,接着是第二辆,警笛不断长鸣,警灯接连闪烁。税收员急忙跑出户外想看个究竟,只见第三辆警车风驰电挚地又冲了过去。尼亚里那辆黄色的卡车也紧随其后。
  “距离正在缩短!”一个警察在呼叫。
  “伙计,它们正沿着公路飞哩!”
  前方是一个U形急转弯。飞行物体突然一个劲地向前冲,开始不再沿公路飞而是越过路边防护桩,向上空飞去。
  后面的警官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飞行物体上的亮光以八十五英里的时速紧紧追赶,因而不知不觉连人带车一起冲出安全防护桩。一会儿后,才从空中摔下路堤,摔得车轮和车门都不翼而飞了。
  “德威特!你怎么啦,德威特?”
  第二辆警车马上紧急刹车,车身侧着滑去,恰好在悬崖边上停住了。尼亚里看见两名警官跳过被撞坏的防护栏,不顾一切地朝躺在路堤上那辆撞烂了的巡逻车跑去。
  第三辆警车和尼亚里开的卡车都停了下来。其他的警察也跑下路堤,而尼亚里只顾抬头张望夜空。
  第三个飞行物体在空中刘出一道弧形轨迹,飞进低空云层。顿时云层变得迈红,直到绚丽的光彩逐渐减弱、消失,一切才恢复常态。
  尼亚里回眸向印第安纳眺望,座落边界上的征收站的荧光灯又在闪闪发亮。地平线上,万家灯火交织成一张大花毯。远处的一座城市又复苏了。尼亚里分辨不出那儿是托洛诺还是哈珀山谷。看来,供电故障已自动排除了。

  州警察罗杰·德威特摔得比他那辆报废了的巡逻车要轻些,鼻子摔破了,身上擦伤好几处,可能还有轻度脑震荡。他在警察局办公室内装模作样地踱来踱去,还喋碟不休地向在场的人讲述切身经历。在这伙人中,有几个是酒后违章驾驶的人,一个强奸受害者,另外还有十二个是目睹这场夜间闹剧的证人。后来,他被召到内间向拉斯马森队长作口头汇报,而尼亚里和其他警察则被留在州公路巡警处的传票间写书面报告。
  这时已是凌晨三点半钟,尼亚里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他想,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有限,最好能吃一块高级的马尔斯·巴尔牌巧克力,要不,芒兹牌或M&M’s牌的也好。这里的打字机不够用,尼亚里只好用铅笔写。现在,他感到头痛得简直象验个脑瓜子要裂开似的。
  “有阿斯匹林呜?”他问室内的人。
  没有人回答。
  “要不是朗利和我在一起,说不定我会得精神病!”一个州警察对他的同伴说。
  朗利微笑说:“我可不想让这份报告装进档案里,我想发表它。”
  这时,传票间的一扇门被推开了。德威特从队长办公室瘸着腿走出来,正打算顺手关门,可是队长已从门缝侧身挤了进来。
  “一般人听见这个是受不了的,”队长对传票间所有的人说:“他们不希望警察做出这种荒诞的报告。”
  “我敢对天发誓,我是亲眼看见的!”德威特辩解说。
  “我不想在《询问》周刊上看到我们单位的名字,”拉斯马森对坐在打字机后面的朗利和另一名警察说。然后又转身向其他人说:“戈登和罗杰斯写完后,到我那里一趟。”
  队长砰的一声关上门,回里间去了。留下的人噤若寒蝉。
  “是不是你把车摔破了,下周要租用出租汽车,才惹他生那么大的气。”
  德威特茫然不知所措。“天哪!我全告诉他了。流星、速度,一点都没保留。他妈的,我又不是去参加摔车比赛……不是故意翻车嘛。”
  “究竟怎么啦?”
  “他让我停职两周。”
  “什么?”其他警察都停下来,瞪着他。
  “真的。”德威特瘸着腿,向门口边走边说:“如果谁把事实真相透露出去,那么,它就会上白天的电视节目了。”
  尼亚里看到警察们都转向他们的打字机,都在阅读各自的报告。有的警察还相对苦笑。突然,好象是一位看不见的木偶演员同时牵动五根线一样,五只右手伸向五架打字机,抽出五份n217表格纸,然后把它们揉皱,丢进字纸篓。
  “你来说吧,先生。”一名警察往打字机里又插进一张表格纸,苦笑着对尼亚里说:“我来给你作记录。”
  尼亚里希望能在这里找到一位敢于坚持己见的朋友;但很快就失望了。于是,他动身离开了这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