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夜总会长谈

 



  公寓的对讲系统通知雷福德到前门去,哈蒂的司机正在那里等他。司机带着雷福德来到那辆白色的加大型“梅赛德斯”奔驰车旁边,接着把后车门打开。挨着哈蒂还有一个空位,但是雷福德更想坐得离她远一点儿。
  应他的请求,她确实没怎么打扮。然而,即便是随便穿戴一下,她看上去依然非常可爱他决定不把这种想法告诉她。
  从她的神情可以看得出她遇到了麻烦。“你同意见我,我非常感谢。”
  “不要客气。发生什么事了?”
  哈蒂瞥了一眼司机。“我们吃饭时再谈吧,”她说,“去夜总会。”

  巴克一动不动地站在两位见证人面前。这时太阳已经落山了。他向四周看了看,确准这里只有自己和他们两个人后,问道,“我只能得到这些情况吗?他在加利利?”两位见证人还是嘴巴一动不动地说道:“有耳可听的就应当听!”
  加利利?现在还有这个地方吗?巴克应该从什么地方开始找起呢?他当然不想在黑夜中到那里四处乱撞。他必须弄清自己该去什么地方,确定目标的方位。
  他转身看看这一带有没有出租车。他看到几辆,然后回身向两位见证人问道:“如果我晚上晚些时候来这里,我还能获得更详细的情况吗?”
  默舍从栅栏旁边向后倒退了几步,然后靠墙坐在人行道上。
  艾里做了个手势,然后大声说道:“在空中飞行的鸟儿有自己的归巢,”他说,“但是圣灵之子却没有一处属于自己的归宿。”
  “我还是听不懂,”巴克说,“请再对我说得详细一些。”
  “有耳——”
  巴克非常沮丧。“我子夜时再来向你们求助。”
  这时艾里也开始向后面退去。“瞧,我会永远和你们在一起,直到世界末日来临。”
  巴克离开时,心里还计划着再来一次,但是最后那句神秘的诺言却让他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温暖的感觉。那些话出自基督之口。难道刚才是耶稣借这两位见证人之口与他直接对话吗?无上的光荣!他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到大卫王宾馆,对自己不久就会与齐翁·本·朱达重逢充满了信心。

  雷福德与哈蒂受到了国际夜总会领班的隆重欢迎。那位领班当然认识她,但不认识雷福德。“还是你们通常要的那个席位吗,夫人?”
  “不,谢谢你,杰夫里,我们两个不想藏在什么地方。”
  他们被领到一张可以坐四个人的桌子旁。两个侍者助手赶紧跑到外面去准备两套餐具,侍者则为哈蒂拉了把椅子,并让雷福德坐在她旁边的一把椅子上。雷福德这时还在想让别人看见了是否合适。他坐在哈蒂对面,尽管他很清楚在这样一个嘈杂的地方,如果两个人这样就座,说话时必须提高嗓门,才能让对方听清。侍者犹豫了一下,看上去有些不高兴,但最后还是把雷福德的餐具拿到他面前。如果在以前,哈蒂和雷福德会觉得这很好笑。以前他们两人在一起吃过七次饭,当时两个人好像都认为对方可能正在考虑将来的事。
  与雷福德相比,哈蒂要轻佻一些,但雷福德从未因此批评她。遍布夜总会各处的电视机中在滚动播放有关世界战争的新闻。哈蒂向领班做了个手势。后者立即走了过来。
  “如果元首今天来这里,我怀疑他是否会喜欢这种令每位来此轻松一刻的客人大为扫兴的新闻节目。”
  “我想所有的电视台都在播放这种节目,夫人。”
  “难道没有什么音乐台?”
  “我去看一下。”
  一会儿之后,国际夜总会中的全部电视机开始播放音乐片录像。对此,几位客人鼓掌欢迎,但雷福德却发现哈蒂几乎没看电视屏幕。
  以前,他们在一起玩那种精神恋爱的游戏时,雷福德总要提醒她点菜,然后鼓励她多吃一些。那时,她总是聚精会神地盯着他,他觉得她那个样子很讨人喜欢,而且充满了诱惑。现在的情况却恰好相反。
  哈蒂看着手中的菜单,那个认真的样子就像是一名学生在参加期末考试。她今年二十九岁,而且首次怀孕,但风采依旧。她现在还在怀孕初期,如果她不对别人说,谁也不会知道她已经有了身孕。上次她和雷福德及阿曼达在一起时,她把这件事对他们讲了。当时她显得非常兴奋,为自己的那颗新钻石感到骄傲,很想与别人谈论她即将到来的婚期。她曾对阿曼达说,尼古拉将会“把我改造成一个诚实的女人。”
  国际夜总会这个名称听起来有点像法语。是哈蒂建议夜总会起的这个名字。夜总会的菜单上列着世界各国的菜肴,但主要是美国风味。她点了许多菜,多得有些不正常了。雷福德只点了一份三明治。哈蒂一直闲聊,直到把饭吃完,还有餐后的甜点。雷福德对她的那些套话再清楚不过了,无非是她现在吃饭是为了两个人。不过他相信,她是因为紧张才吃饭的,这样做是为了把自己真想说的话题向后拖延。
  “你能相信你已经有近两年没有做我的高级飞行助手了?”他说,试图找一个话题,打破这种冷场的局面。
  哈蒂在椅子上坐直身子,两手交叉着放在大腿上,然后向前一俯身。“雷福德,这两年是我一生中最令人难以置信的两年。”
  他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她,不知道她指的是好还是坏。“你开阔了视野,增长了见识。”他说。
  “你想想,雷福德。我以前一直想当一名飞行助手。缅因东部高中的整个啦啦队都想当飞行助手。我们都提出了申请,但只有我获得了成功。我当时骄傲极了,但是飞行很快失去了吸引力。我得经常提醒自己我们要去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到达以及什么时候返回。不过我喜欢乘客,我喜欢自由地旅行,我也喜欢到各个地方访问。你知道,我那时经常会交几个男朋友,他们也很认真,但一个也没有结果。最后,我通过努力开始飞只有有经验的助手才能飞的路线,我爱上了一位驾驶员,但那个爱情故事也是不了了之。”
  “哈蒂,我希望不要再提那件旧事了。你知道我现在对那段往事怎么想。”
  “我知道,很抱歉。尽管曾希望事情会有所进展,但最终还是大失所望。我已经接受了你的解释与道歉,我现在讲的不是这方面的事。”
  “那就好。你知道我又结了婚,而且很幸福。”
  “我真嫉妒你,雷福德。”
  “我原以为你和尼古拉很快就会结婚的。”
  “我当时也是这样想的。现在我心里一点也没底。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结婚。”
  “如果你想谈这件事,我很想听一听。但我对感情这种东西没有什么研究,可能提不出什么好的建议。不过,如果你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的话,我可以洗耳恭听。”哈蒂等侍者把盘碟撤下去之后,对侍者说,“我还要在这里待一会儿。”
  “我得把这记到你的账上,”侍者说,“否则可能会有人来赶你们的。”他对着雷福德微微一笑,好像对自己的幽默非常得意。雷福德也勉强笑了笑。
  侍者走后,哈蒂好像获得了继续讲下去的自由。“雷福德,你也许不知道这件事,不过我真的喜欢过巴克·威廉斯。你应该还记得,那天晚上他就在你驾驶的那架飞机上。”
  “当然记得。”
  “当然我那时还没有用浪漫的目光看他,因为我当时还迷恋着你。但是他很可爱,很聪明。而且他还有一份很重要、蛮不错的工作。他和我在年龄上也很接近。”“还有呢……”
  “嗯,对你说实话吧,你抛弃我——”
  “哈蒂,我从未抛弃过你。我也没有什么可抛弃的。我们没有那回事。”
  “是没有。”
  “对,没有。”他说,“这才公平。不过你得承认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承诺或者任何承诺的表示。”
  “不过有许多暗示,雷福德。”
  “这点我得承认。不过,说我抛弃了你,还是很不公平的。”
  “不管你怎么说,我当时还是有种被抛弃的感觉,是不是?无论如何,巴克·威廉斯突然间在我眼中变得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富有魅力起来。我想他当时可能认为我是想利用他见什么名人。这一切真是巧合。巴克把我引见给尼古拉后,我非常感激他。”
  “原谅我,哈蒂,这些都不是什么新闻了。”
  “我知道,但是我正在转向正题。请耐心一点。遇到尼古拉后,我感到非常沮丧。他比巴克大不了几岁,但看上去却比巴克老得多他经常到世界各地旅行,他是一位国际政治家,是一位领导者。他当时已经成为世界最知名人士。我知道他会到许多地方。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只知道傻笑的女中学生,无法想象自己会给他留下一丁点儿的印象。当他开始对我感兴趣时,我想那无非是一种肉体的需要。我承认,我当时可能会和他上床而丝毫不会后悔。我们产生了恋情,我陷入了爱河,但是上帝作证——噢,雷福德,我很抱歉。我不应该在你面前提这些事情——我从未指望他会真的对我感兴趣。我知道那一切都是暂时的,但我还是决心趁它还没有消失时尽情享受那份快乐。
  “事情发展到了我不愿意他离开的地步。我不断告诉自己要保持清醒。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我相信自己也做好了准备。但是他接着让我大吃一惊。他任命我做他的私人助手。我在这方面毫无经验,更谈不上什么工作技巧。我想他这样做无非是想在忙碌几个小时之后可以随时到我身边来。虽然想到他工作更加忙碌时我的生活会变得非常可怕,但我还是没有在乎。唉,让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还是那么富有魅力,处事如此圆滑,精力如此充沛,我一生中还未见过这么令人难以置信的人。正如我所担心的那样,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变得越来越低。那个人每天至少工作十八个小时,有时甚至长达二十个小时,这你知道吗?我很清楚自己对他来说已经毫无意义。
  “我以前经常参加一些讨论。他也经常向我兜售几种观点。不过我对国际政治又知道些什么呢?我会根据自己掌握的一点点知识说一些很愚蠢的话,他要么嘲笑我,要么不理睬我。后来他不再征求我的意见。他让我做一些鸡毛蒜皮之类的小事,诸如帮助开发这个餐馆,接待各个到世界共同体新建总部参观的团体。我现在的地位与装饰品没什么两样了,雷福德。直到我怀孕之后,他才送我一枚戒指。他至今尚未向我求婚。我猜这也许能够理解。”
  “你接受他送的戒指,是不是意味着你要嫁给他?”
  “噢,雷福德,没那么浪漫。他只是让我闭上双眼,伸出手。然后他把戒指戴在我的手上。我当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只是微微一笑。”
  “你是说现在感觉不到真诚了?”
  “我现在什么也感觉不到了。我想他除了对我的肉体还感兴趣外,对我再也没有什么感觉了。”
  “还有那些行头呢?财产呢?给你配的汽车与司机?我想你的花销很大——”
  “对,我是拥有这些东西。”哈蒂好像有些累。她接着说道,“说真的,那些东西对我来说就像是一场梦,与飞行没有什么差别。时间一长,你就会生厌。我确实曾沉醉于权势及其带来的荣耀。但那不是真实的我。这里的人我一个也不认识。人们对我毕恭毕敬,只是因为我和某个人同居。他们对他也不了解。我也一样。我宁愿他对我发脾气,也不愿意他对我不管不顾。前几天,我问他我是否可以回美国待一段时间,看看家人与朋友。他有些不耐烦。他说我不用向他请示。他说,‘告诉我一声就可以了。想干什么,自己安排。我的工作太忙,根本没有时间考虑你那个无足轻重的日程表。’在他眼中,我无非是一件家具,雷福德。”
  雷福德在等候时机。他要对她说的话太多了。“你们说了多长时间?”
  “你是什么意思?我们不再说话了。我们现在只是相安无事。”
  雷福德小心翼翼地说,“我很想知道他对切丽和巴克的情况了解多少。”
  “噢,你不必为这件事担心。他的确很聪明,消息很灵通,有众多的耳目在监视所有的人和事,但我认为他对你和巴克的关系一点也不知道。我也从未向他提起巴克和你女儿结婚的事。我永远都不会对他说。”
  “为什么?”
  “我想他也不想知道,就是这样。不知为什么,雷福德,他在某些事情上好像只信任你一个人,根本不相信其他人。”
  “这一点我也注意到了。”
  “你注意到什么了?”她问。
  “例如,让我放弃其他工作,来驾驶‘神鹰216号’。”雷福德说。
  “对,”她说,“他用自己办公室套房的号码作为那架飞机的编号,是不是很有创意?”
  “一想到为他开飞机,看到一架令人称奇的新飞机,总有一种异样的感受。”
  “如果你和他在一起生活,就不会感到奇怪了。我已经有几个月没有卷入这个圈套了。雷福德,你有没有想到战争爆发时竟然没有一个人和我联系?”
  “他没有给你打电话?”
  “我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和其他人一样,我是在新闻中听到他讲话的。在那之后,他也没有打电话。他的助手也不让我知道他的情况,甚至连一封短信都没有寄给我。我给各个地方打电话。我给自己在那些机构中认识的所有人打了电话。我甚至找到了莱恩·弗图纳多。他说他会转告尼古拉我给他打电话的事。你能想象得出吗?他会告诉他我打电话的事!”
  “也就是说,你在机场见到他时……”
  “我当时是在考验他。这一点我不想否认。当时我并不像我表现的那样急于想见到他,不过我还是想再给他一次机会。当时我那样做是不是破坏了他的高大形象?”
  “我是有这种印象,”雷福德说,心想自己放弃中立立场是否明智。
  “我当时想吻他,他却告诉我那样做不合时宜,一举一动要像个大人。至少他在谈话中还把我称作他的情人。他说我和他一样陷入悲痛之中。我非常了解他这个人,知道他当时丝毫也不悲痛。这一点我看得清清楚楚。他喜欢耍这种把戏。虽然他那样说,他还是能很好地把握自己。听他说话的口气,他好像是一位和平主义者。但他希望别人攻击他,这样他就可以为自己的报复行为找到借口。听到那么多死亡与毁灭的消息,我既害怕又难过。他现在回到这里,住进为自己建造的宫殿,装出一副与世界上所有心碎者一样悲痛欲绝的样子。但私下里,他却在庆贺。他永不满足。他正在摩拳擦掌,制定种种计划与战略。他正在组建一支新队伍。他们现在正在开会。谁知道他们又在空想些什么!”
  “你打算怎么办,哈蒂?你不适合过这种生活。”
  “他甚至不想再让我在办公室中待下去了。”
  雷福德对此很清楚,却不想表现出来。“你指的是什么?”
  “我今天已经被我的情人炒了鱿鱼。他问我能否到我的住处见我。”
  “你的住处?”
  “我们现在实际上已经分居了。我就住在门厅旁边,他偶尔也会在半夜里——我猜是利用会议之间的空暇时间来几次。不过,我扮演这种有一定地位,但已失去往日荣耀的角色已经很长时间了。”
  “那么,他想干什么?”
  “我原以为自己很清楚。我想他离开的时间太长了,可能会像往常一样想从我这里获得一点肉体上的欢乐。他却对我说我现在的职位已经另有人选。”
  “你是说自己被赶了出来?”
  “不是。他还需要我待在身边。还想让我把孩子生下来。他只是认为这项工作已经与我失之交臂。我告诉他,‘尼古拉,在我接受这项工作之前我实际上已经失去了它。我从未单独干过秘书工作。我很乐意干公关工作,但是让我做你的私人助手是一个错误。”
  “我以前一直认为你很适合那种工作。”
  “嗯,谢谢你的恭维,雷福德。不过从某个方面来看,失去那份工作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只是从某个方面来看吗?”
  “是的。下一步我该怎么办呢?我问他我们将来怎么办?他竟厚颜无耻地说,‘我们?’我说,‘对!我们!我手上戴着你的戒指,肚子里怀着你的孩子。我们什么时候把这种关系确定下来?”

  巴克一下惊醒了。刚才他一直在做梦。
  天已经黑了。他打开一盏小灯,眯起双眼看了看手表。离半夜与默舍及艾里约会的时间还有几个小时。他做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梦?
  巴克在梦中发现自己成了圣母玛丽亚的丈夫约瑟夫。他听到上帝的一位天使说,“起来,赶快去埃及,在那里等我的回话。”
  巴克感到有些茫然。他以前从未在梦中与上帝或其他人打过交道。他此前一直认为梦是一种基于日常生活之上的精神迷乱现象。现在他身在圣地,正在思考上帝,思考耶稣,与两位见证人交流,努力避开那位敌基督及其帮凶。做与圣经故事有关的梦,是可以理解的。要么是上帝想告诉他在埃及能找到齐翁·本·朱达,而不必听从见证人的指派?他们说话时总是小心翼翼。他得直接问他们。既然他是初次接触这些东西,他怎么能理解《圣经》中的那些典故呢?
  他想睡到十一点三十分,然后再打车去哭墙。但是他脑海中总是萦绕着那个古怪的梦,再也无法入睡。有一件事他不想做,尤其是在传出开罗已经爆发战争的消息之后,那就是走近埃及。他现在到开罗的直线距离不超过二百英里。即使卡帕斯亚没有用核武器袭击埃及首都,那也够悬的了。
  巴克躺在黑夜中,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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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福德陷入矛盾之中。他能对老朋友说些什么呢?她显然非常痛苦,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办。他不能冲口说出她的情人就是敌基督,尽管雷福德和他的朋友都清楚这一点。他真心想做的是恳求她接受基督。难道他以前没有这样做过?难道他以前没有向她详细讲述自己在那些人群失踪事件之后领悟到的东西(即他现在所知道的大失踪事件)?她知道事实真相。至少她知道他所相信的事实。他已经在纽约的一家餐馆中把实情对她、切丽与巴克讲了。那天早些时候他曾私下里对她讲过。他觉得向哈蒂重复这些话,可能让她产生一种被疏远的情绪。他原以为女儿会感到非常尴尬,原相信巴克·威廉斯只是硬着头皮听他说。出乎他意料的是,在他那天晚上激动的言辞的感召下,切丽更坚定了追随基督的决心。那次聚会同样也对巴克产生了巨大影响。现在他尝试采取一种新的策略。
  “让我告诉你一件事,哈蒂。你必须知道巴克、切丽和我都非常关心你。”
  “我知道,雷福德,但是——”
  “我认为你不知道。”雷福德说,“我们几个人一直都在怀疑这种生活对你来说是最好的。不知为什么,我们都觉得应该为你离开以前的工作和亲朋好友去纽约、现在又来到新巴比伦负责。为什么呢?”
  哈蒂凝视着他。“但是我没有收到你们的一封信。”“我们当时觉得没有权力对你的行为说三道四。你是一个成年人,有属于自己的生活。我觉得可能是我的一些古怪言行把你从航空岗位上赶走了。巴克为把你引见给尼古拉而深感内疚。切丽经常想,是不是她说过的某些话或做过的某些事改变了你的想法。”
  “为什么?”哈蒂说,“你们是怎样知道我在这里生活不愉快的?”
  这个问题可把雷福德难住了。对,他们是怎样知道的?
  “我们只是感到情况对你有些不利而已。”他说。“我想,每次我看到你或巴克与尼古拉在一起时,并没有露出你们所谓的那种样子。”
  “你自己当然感觉不到了。”
  “嗯,雷福德,如果你知道我从未想到自己会未婚先孕,可能也会感到很惊奇。”
  “那又为什么会让我感到惊奇呢?”
  “因为我没有说我在道德上是洁白无瑕的。我是指,我差一点就和你发生关系。我只是说我并不是生来就是那样的,当然也没有计划不结婚就要怀孕。”
  “现在呢?”
  “现在还是这样,雷福德。”哈蒂的声音变得单调起来,她显然有些累,而且也很沮丧,几乎麻木了。“我不会利用怀孕来强迫尼古拉·卡帕斯亚和我结婚。他也不会那样做。谁也不能强迫他做什么事。如果我强迫他,他也许会告诉我流产。”
  “噢不!对,”雷福德说,“你从来都没有那样想,对吧?”
  “没有想过?我每天都在想。”
  雷福德吓得一缩身,用手摸着前额。既然哈蒂不是基督徒,他为什么还要希望她过基督徒的生活呢?在这件事上,认为她会同意他的观点,这有些不公平。“哈蒂,帮我个大忙,好吗?”
  “也许。”
  “在采取任何行动之前,你一定要三思,对不对?你一定要征求你的家人与朋友的意见。”
  “雷福德,我现在几乎什么朋友都没有了。”
  “切丽、巴克和我仍把你当作我们的朋友。而且我相信阿曼达了解你后,也会成为你的朋友。”
  哈蒂鼻子里哼了一声,“我有一种感觉:阿曼达对我了解得越多,就会越讨厌我。”
  “那只证明你不了解她。”雷福德说,“她是那种爱你但不一定喜欢你的人,如果你能理解我的意思的话。”
  哈蒂抬起头。“这种说法太有趣了,”她说,“我猜父母对自己的孩子有时就会那样想。在我还是一个不听话的小女孩时,爸爸就曾经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他说,‘哈蒂,我一点也不喜欢你,但我还是非常爱你,这是一件好事。’听了这句话我一下愣住了,雷福德。你懂我的意思吗?”
  “当然懂,”他说,“你确实应该了解阿曼达。对你来说,她更像一位母亲。”
  “有一位母亲就够了,”哈蒂说,“不要忘了,是我母亲给我起了这个疯狂的名字。我奶奶同辈的一个人与我同名。”
  雷福德微微一笑。他以前还一直对她的名字感到很好奇。“不管怎样,你刚才是说如果你回美国一趟,尼古拉不介意吗?”
  “是的,不过那是在战争爆发之前。”
  “哈蒂,有几座机场仍在接待外来航班。据我所知,各大城市都没有受到核弹的袭击。只有伦敦出现了核辐射微尘。我想,至少在一年内,你最好远离那个地方。尽管开罗受到了毁灭性打击,但是没有发生核辐射。”
  “那么,你认为他还会让我尽快回美国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会争取在周日之前返回美国,看看阿曼达,然后参加一个追悼活动。”
  “你怎么去,雷福德?”
  “乘坐商用飞机。我个人认为,即使‘神鹰216号’上乘坐十多个贵宾,也未免太奢侈了。不过,元首——”
  “噢,雷福德,请不要用那个词称呼他。”
  “难道你也和我一样觉得这种称呼太可笑了吗?”
  “那还用说。如果那样称呼这个才华横溢、大权在握的人,会让人觉得他是一个小丑。”
  “噢,我和他的关系还没有发展到称呼他尼古拉的地步。不过,他的姓读起来很拗口。”
  “难道你们这些信教的人不认为他就是敌基督吗?”雷福德吓了一跳。他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她是认真的吗?他想,现在就暴露自己的观点为时尚早。
  “敌基督?”
  “我可以读书看报,”她说,“事实上,我很喜欢读巴克的文章。我读过他在《周刊》上撰写的几篇文章。他从多个角度报道了人们现在的思想,最后发现有一大批人相信尼古拉可能是敌基督。”
  “这件事我听说过。”雷福德说。
  “所以你们会称他为敌基督。”她说。
  “那可不是说着玩的。”他说。
  “我知道,”她说,“很抱歉。我不赞成由善恶矛盾导发的世界战争。即使他站在我面前,直视着我,我也辨不清他是不是敌基督。”
  雷福德想,在过去几年中他直接面对你的时间要超过其他任何人。
  “不管怎么说,哈蒂,我想你还是应该问一下——由于没有更好的称呼——世界共同体的伟大元首尼古拉·卡帕斯亚,你是否可以回家待一段时间。我将乘坐周六早晨一次直达密尔沃基的航班。飞机将在芝加哥时间当天中午抵达目的地。据我所知,一位信基督教的妇女的寝室中还有空位。你可以和我们一起走。”
  “我不能那样走,雷福德。我母亲在丹佛。他们至今还没有遭受任何损失,对吧?”
  “据我所知,是这样。我保证,我们可以为你预定去丹佛的机票。”
  雷福德有点失望。现在是对哈蒂施加某种影响的好机会,但无法让她去芝加哥。
  “我不会问尼古拉。”她说。
  “难道你不想走了?”
  “噢,我想走。我很想走。只是我得告诉他一声。上次我有事找他时,他就是这样对我说的。他告诉我我是一个大人,这些事应该自己做主。他要处理更重要的事情。也许我会送你到机场。事实上,如果没有任何变故,周六早晨,我可以让我的司机去接你。如果我们坐在一起,阿曼达会介意吗?”
  “希望你不要开玩笑。”雷福德说,“如果你真想和她谈一下,我会提前通知她的。”
  “哇,我记得你的第一位妻子没有这样霸道。”
  “如果她知道我是什么类型的男人,她也会这样的。”
  “或者知道我是什么类型的女人。”
  “嗯,也许——”
  “你最好先征求一下你夫人的意见,雷福德。如果我必须单独坐在一个地方的话,我也能理解。谁知道呢?也许我们可以隔着过道相视而坐。”
  雷福德宽容地笑了笑。他希望至少应该那样。



《末世迷踪3:终极魔王》作者:[美] 蒂姆·莱希 杰里·詹金斯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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