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忍辱负重

 



  巴克真想找个地方跳两下,喊几声,猛跑一阵儿,但又不知道去什么地方。切丽还活着是他获得的最好消息。他现在就想亲自去找她。他不停地按重拨键,听到的却总是忙音。
  突然他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切丽!”
  “不,对不起,卡梅伦,还是维尔娜。”
  “维尔娜,求求你!我正在努力和切丽取得联系!”“要保持镇静,小伙子。她又给《周刊》办公室打来电话。你听清了。你现在在什么地方,此前你在什么地方?”“我现在密执安大街,离水塔场或以前被称为水塔场的地方不远。”
  “你是怎么到那儿去的?”
  “从谢里旦路到湖滨路。”
  “好吧,”维尔娜说,“切丽对我们办公室的一个人说,她现在正在湖滨路另一端。”
  “另一端?”
  “我知道的就这些,卡梅伦。你应该沿着湖滨路找找。也就是说,与你所在的湖滨路相对的方向。”
  巴克边说边朝那个方向走。“我不明白,如果她当时沿着湖滨路向南走,怎么会又来到湖滨。”
  “我也不清楚,”维尔娜说,“也许我当时想,那样走可以避开各种障碍。后来又发现不行,于是拐了一个U型弯。”
  “告诉所有人,如果接到她的电话,告诉她先不要打电话,以便我能和她联系上。如果可能的话,她得告诉我怎样才能找到她。”

  雷福德·斯蒂尔原先还对尼古拉·卡帕斯亚具有的那种令人难以置信、可即刻实现的邪恶力量心存怀疑。但“神鹰216”在旧金山国际机场起飞几分钟后,这种怀疑彻底消失了。通过那个私设的监听系统,他听到卡帕斯亚的一名助手问道,“先生,现在旧金山?”
  “开始吧。”传来一声低沉的回答。
  那位助手显然是对着电话简单说了一句,“开始吧。”
  “从那边的窗子向外看,”卡帕斯亚说道,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兴奋,“瞧啊!”
  雷福德禁不住把飞机一调头,以便自己也能看到。然而进入他眼帘的却是一种他宁愿忘记而不想以视觉形式埋入记忆中的景象。当他与麦克库鲁姆的耳机中传来控制台工作人员的惊呼声时,他们相互看了一眼。“救命!救命!我们受到了空袭!”猛烈的撞击声切断了通讯联络。不过,雷福德知道,那些炸弹可以轻而易举地把整个控制塔化为乌有,更不用说机场其他地方了。也许周围某些地区也遭受了灾难。雷福德不知道自己还要为这个恶魔开多长时间的飞机。

  就一个三十岁刚出头的男子来说,巴克应该说身体很强健。然而当他快步跑到芝加哥路,然后向东朝着湖边方向跑去时,他觉得呼吸困难,关节疼痛。切丽在转弯之前向南走了多远?她必须转弯。否则,她怎么会离开正路,跑到那边去呢?
  他最后来到湖滨路时,发现街上空无一人。他知道,这条街从北边的密执安路出口起已被封锁。大街南边一定也被封锁了。他大口喘着粗气,跳过护栏,来到街道中央,听到几盏已经毫无用途的交通灯发出“喀啦喀啦”的响声,然后快速跑到街对面。他小步向南边跑去。他知道切丽还活着,但不清楚自己在那边能找到什么。假设切丽没有受重伤,不会危及生命,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布鲁斯那些印出来的个人评论——或者更糟糕的是,那台电脑——是否已经落入坏人手中。那些材料中有几部分明确点明了布鲁斯的观点:尼古拉·卡帕斯亚是一位敌基督。
  巴克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一步一步向前移动的,但他还是在不停地跑,而且边跑边按重拨键,把电话放在耳边。最后他再也跑不动了,便一下儿跌坐在沙地上,背靠着护栏,大口大口喘粗气。
  终于,切丽接了电话。
  由于事先没有考虑讲些什么,巴克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没事吧?受伤了没有?你现在在哪儿?”他没有说他爱她,因为她的事都快吓死了,也没有说很高兴她还活着之类的话。他认为这些她都明白,以后再对她讲不迟。
  听起来,她的声音很柔弱。“巴克,”她说,“你现在在哪儿?”
  “我正沿着芝加哥路南边的湖滨路向南走。”
  “感谢上帝,”她说,“我猜你还得走一英里。”
  “你受伤了吗?”
  “恐怕是受了点伤,巴克,”她说,“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长时间,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到了现在这个地方。”
  “什么地方?说具体一点。”
  巴克站起身,开始快步向前走去。虽然他担心她在流血或处于休克状态,但他再也跑不动了。
  “我现在在一个非常陌生的地方。”她说。
  他觉得她的声音越来越弱。他知道她一定还在车上,因为车上的电话无法拆卸。
  “气囊也没气了。”她补充说。
  “那辆‘路华’车还能开吗?”
  “我不知道,巴克。”
  “切丽,你得告诉我一个目标。你现在在空地上吗?你把那个紧追不舍的警察甩掉了吗?”
  “巴克,‘路华’车好像是卡在一棵树和一个钢筋桥台之间了。”
  “什么?”
  “我当时的时速大约是六十英里,”她说,“我好像看到了一个出口坡道。于是我开了过去,就在那时我听到了爆炸声。”
  “爆炸声?”
  “对,巴克,你一定知道在芝加哥爆炸了一颗炸弹。”
  一颗炸弹?巴克想。她昏迷后没有听到随后的爆炸声,对她来说真是太仁慈了。
  “不管怎样,我看到那辆巡逻车从我旁边开了过去。也许他根本不是追我的。听到爆炸声后,湖滨路上的汽车都停了下来。那个警察把一个人给撞了。我希望他没出事。我希望他没有死。否则,以后我会感到自责。”
  “那么,你最后到了什么地方,切丽?”
  “嗯,我当时以为是一个出口,实际不是。我一直没踩煞车,但踩在油门上的脚松了下来。‘路华’车在空中飞行了几秒钟。我感觉自己在空中向前滑行了大约一百英尺。好像有一件东西从我身边落了下去。我落在几棵树的树冠上,接着开始左右摇晃。然后我知道的就是,我醒了过来,发现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
  “在哪儿?”巴克有些生气了,但他绝对不能因为切丽说不清具体方位而责备她。
  “没有人发现我,巴克,”她说道,好像还在睡梦中。“不知怎么车灯关掉了。我被卡在前排座椅上,好像是安全带把我捆在这里。我可以摸到反光镜,我看到一辆辆汽车从我身边飞驰而去,然后街道上又变得冷冷清清的。再也看不到闪亮的紧急信号灯,什么也没有。”
  “你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吗?”
  “没有。我不得不熄火,然后把电话打开。我刚才还在祈祷你能来找我呢,巴克。”
  听声音,她好像快睡着了。“不要挂电话,切丽,也不要讲话。这样我才能找到你。”
  巴克现在看到的灯光只有从远处向市里移动的警灯、星星点点仍在燃烧的火苗以及从湖面上的游船中发出的几点亮光。湖滨路上一片漆黑,宛如深夜。从他先前看到交通灯闪烁的那个地方向北,所有的街灯都熄灭了。他走过一段长长的弯道,眯起两眼向远处望去。在微弱的月光映照下,他好像看到一段被破坏的护栏、几棵树以及一个在通向海滩的高架桥下通道中使用的钢筋桥台。他脚步缓慢地向前移动,然后停下来,睁大双眼,仔细观察。他猜自己已经从原来那个地方走出二百码的距离。
  “切丽?”他对着电话说道。没有回答。
  “切丽?你还在那儿吗?”
  他听到一声叹息。“我在这里,巴克。但是我感到不好受。”
  “你能打开车灯吗?”
  “我可以试一下。”
  “对。但要小心,不要受伤。”
  “我会用力抓住方向盘,站起身。”
  巴克听到一声痛苦的呻吟。突然在远处,他看到一束灯光垂直照射在下面的沙地上。
  “我看到你了,切丽。再坚持一会儿。”

  雷福德想,麦克库鲁姆可能认为自己已经睡着了。他懒散地躺在驾驶员座椅上,头垂到胸部,呼吸非常均匀。但他的耳机还开着,左手一直按着对讲信号接收器的按钮。卡帕斯亚正在低声讲话,以为机组人员不知道他的秘密。
  “我非常兴奋,感慨万千,”这位元首说,“我无法静静地坐着。我希望自己没有受伤。”
  这引得那群马屁精哄堂大笑。什么也比不上老板说的笑话有趣。雷福德想。
  “我们要谈论的事情太多了,要做的事情也不少。”卡帕斯亚继续说道。“在巴格达与我们的同胞会合后,我们会立即着手工作。”
  炸毁旧金山机场与大部分海湾地区已经制造了一则新闻。雷福德看到麦克库鲁姆的眼里充满了恐惧。如果这个人知道自己的最高上司尼古拉·卡帕斯亚在未来几年中将几乎主宰一切,也许会感到更加自信的。
  突然雷福德听到莱恩·弗图纳多的声音。“我们需要更换赫尔南德兹、哈利迪以及你的情人,对不对?”
  雷福德直起身。这可能吗?如果他们已经清除掉那三个人,为什么要把哈蒂·德拉姆包括在内呢?他以前的高级飞行助理现在不仅成了卡帕斯亚的雇员,而且还成了他的情人,不久之后还要为他生一个孩子。雷福德觉得自己应该为此负责。那么,难道他不打算和她结婚了?难道他不想要孩子?哈蒂宣布这则消息时,在雷福德与阿曼达面前表现得非常镇静。
  卡帕斯亚嘿嘿一笑。“请不要把德拉姆和我们那些老朋友划为一类。赫尔南德兹还是物有所值。哈利迪只是临时能派上用场。我们可以更换赫尔南德兹,就不要为更换哈利迪费神了。他还有用。我要你更换哈蒂的惟一原因是她的工作已经完成了。雇用她时,我就知道她的文字能力值得怀疑。我当时需要一名助手,当然我也需要她。但是我将以她怀孕为由把她逐出办公室。”
  “你想让我处理这件事吗?”弗图纳多问道。
  “如果我没有误解你的意思的话,我会自己告诉她的。”卡帕斯亚说,“我想让你为我物色一名新秘书。”
  雷福德极力控制住自己,不想在麦克库鲁姆面前露出任何马脚。不会有人知道雷福德能听到上述谈话。但是现在他听到的都是些他从不想听到的情况。也许知道这些东西有好处,对“灾难之光”也许有用。但生命形同草芥:他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就失去了一位刚结识的朋友赫尔南德兹与良师益友厄尔·哈利迪。他曾向厄尔许诺,如果发生任何意外,他会与厄尔的妻子取得联系。但他不希望这样做。
  雷福德关掉对讲系统,打开那个可以通过耳机与副驾驶员讲话的开关。
  “我想我应该到卧室中休息一下。”他说。
  麦克库鲁姆点点头。
  雷福德离开驾驶舱,走进卧室。
  卧室内的装修要比他在已被毁掉的“世界共同体一号”公寓中的那套房子豪华得多。雷福德脱下鞋,仰面躺下。他开始想念厄尔,想念阿曼达,想念切丽与巴克。他开始担心。这一切都始于布鲁斯之死。雷福德侧过身,双手抱头,开始抽泣。今天他还要失去多少位亲朋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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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华”车被夹在一棵大树的树干、树枝和一个钢筋桥台之间。
  “把灯关掉,亲爱的!”巴克大声喊道,“不要让别人发现我们。”
  车轮几乎紧贴着一面墙。让巴克感到惊奇的是,这棵树竟能承受得住这么重的东西。巴克必须爬到树上,才能向下看到驾驶室中司机座椅一侧的窗户。
  “你能摸到点火装置吗?”他问道。
  “能,我必须熄火,因为车轮还贴着墙转个不停。”
  “把钥匙转一半就行,然后再把车窗玻璃向下摇,这样我才能救你。”
  切丽好像被安全带悬在那里了。“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摸到那一侧的车窗按钮。”
  “解开安全带,不会伤着你吧?”
  “我试一下,巴克,不过我浑身疼得厉害。我也不知道什么地方骨折了。”
  “打起精神,把那东西解开。这样你就可以站在乘客一侧的车窗上,把这边的车窗摇下来。”但是安全带缠得很紧,切丽根本没有希望挣脱出来。她只好转过身,把点火装置关掉,用右手撑起身体,去摸车窗按钮。车窗打开后,巴克俯下身,伸出双手去拉她。“我刚才为你担心极了。”
  “我自己也担心。”切丽说,“我想身体左侧受了重伤,脚踝骨折了,手腕扭伤了,并且左膝盖与肩膀疼得很厉害。”
  “看来你讲得有道理。”巴克说,“你踩在乘客一侧的车窗上,我这样拉你,疼不疼?”
  巴克横躺在那辆几乎是倒置的“路华”车一侧,一只手伸到切丽的右臂下面,然后用另一只手从后面抓住她的腰带。她身体娇小,但是由于双脚没有踩的地方或者使不上劲,巴克只能尽量不让她掉下去。她把双脚从仪表板下面抬出来,用那只没有受伤的脚小心翼翼地踩在乘客一侧的车门上,头部差一点就碰到方向盘。
  “你没有流血吧?”
  “我想没有。”
  “我希望你的内脏没有出血。”
  “巴克,我想,如果是内出血,我早就死了。”
  “也就是说,如果我把你从这里救出来,你基本上没有问题?”
  “我太想从这个地方出去了,巴克。你能把那扇车门打开,帮我爬出去吗?”
  “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的婚后生活就是这个样子吗?以后我给你买了新车,你还会不到一天就把它毁了吗?”
  “一般来说,那有点可笑——”
  “对不起。”
  巴克一边用力向外拉那扇车门,一边让切丽用那只没受伤的脚撑着身体,然后用那只没受伤的胳膊向外推门。车门底部被桥台刮了一下。借助昏暗的灯光,巴克惊奇地发现汽车受到的损坏很小。
  “仪表板贮物箱中应该有一把手电筒。”他说。
  切丽把手电筒递给他。他把车整个看了一遍。轮胎还好。前面的挡栏受了一些损坏,但问题不很严重。他关掉手电筒,把它放在口袋中。在巴克的帮助下,切丽忍着剧痛,从车里爬了出来。
  他们两个人坐在司机座椅一侧。这时,巴克感到这辆身处险境的笨重机械装置在动。
  “我们得从这个地方下去。”他说。
  “让我用一下手电筒。”切丽说道。她用电筒向上照了一下。“从这里向上走两英尺就到那个桥台顶部,这样走会容易得多。”
  “你说的对,”他说,“你行吗?”
  “我想可以,”她说,“我是一台能上能下的小发动机。”
  “是吗?对我讲讲。”
  切丽单腿跳着来到桥台旁,然后让巴克从后面推她,直到她大半身体来到桥台上。当她最后抬起那条好腿时,“路华”车动了一下,开始与那些被压弯的树枝脱离开来。树与“路华”车抖动了一下,随后开始滑动。
  “巴克!离开那个地方!你会被轧死的!”
  巴克身体成一字形趴在“路华”车刚才朝上的一侧。现在,汽车在向桥台方向移动,转动的轮胎在桥台上擦出许多划痕。巴克越想动,汽车移动的速度也越快。这时他意识到:自己要活命,必须躲开桥台。当汽车行李架向他移过来时,他一下抓住它,然后爬上“路华”车车顶。汽车移开后,原先被压在车体下面的树枝啪的一下挣脱出来,正好抽在他的头部,然后从他耳边划过。那汽车好像动得越来越快。对巴克来说,只要他从车上掉不下去,就不错了。首先是汽车动,接着是树动,随后似乎两者同时在动。巴克想,失去树枝的支撑力后,这辆“路华”车落到地面大约还有三英尺。他真希望落地时,车体非常平稳。但事实并非如此。这辆笨重的汽车左侧的两个轮胎被挤在那个钢筋桥台上。几根被压弯的树枝从右侧把汽车向外一推。这样一来,汽车开始向右侧倾斜。巴克赶紧双手抱头,以免在“路华”车与那些树枝脱离时被弹起的树枝打伤。那些树枝差一点就把他抛到桥台旁。失去树枝的支撑力之后,汽车右轮胎在下,落了下去。如果汽车再滚动一下的话,就会把他挤到树枝丛中。轮胎一着地,整个汽车跳了两下,晃了几晃,左轮胎正好没有碰在钢筋桥台上。在巨大的冲力下,汽车左侧撞在钢筋上,最后停了下来。现在汽车与桥台之间的距离还不到一英寸。汽车落地的地方地面有些不平。被压弯的树枝垂在车顶上面。巴克打开手电筒,看了看这辆受到冒犯的汽车。除前护栏受了一些损坏,两侧有些划痕之外,它看上去几乎用不着修。巴克不知道怎样重新安装气囊。于是,他决定把气囊割下来。但接着又开始担心:如果以后汽车又能上路了,怎么办?他觉得身体一侧开始疼痛。他相信自己在“路华”车最后着地时摔断了一根肋骨。他小心翼翼地从车上爬下来,站在树下。由于树枝挡住他的视线,他无法看到切丽。
  “巴克?你没事吧?”
  “待在那里,别动,切丽。我这就去想办法。”巴克爬进驾驶室中乘客一侧的座椅上,系上安全带,把汽车发动起来。听声音,汽车丝毫没有问题。他仔细看了看仪表盘,确保汽油或水没有用光或出现温度过热的情况。这辆“路华”车是一种自动四轮驱动汽车。他想把车向前开一下,但汽车好像陷入车辙中。他立即把变速器调到四轮驱动,加大油门,并踩了一下离合。没用几秒钟,他就摆脱了那棵
树的纠缠,来到沙地上。他向右一个急转弯,回到那个将沙地与湖滨路隔开的护栏旁边。他开了大约四分之一英里才找到一个地方,穿过护栏,然后调头向回走。他又回到那个高架桥旁。切丽一只脚支撑着身体站在上面,右手握住左手手腕。对巴克来说,她现在的样子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好。他把车停到她旁边,接着跑过去,扶她上车。他给她系上安全带,还没上车就拨通了电话。
  “是洛雷塔吗?切丽很安全。她被撞了一下,我想尽快给她检查一下。如果你能在教区中找到一位没有被强征入伍的医生,我一定会感激不尽的。”
  巴克开车时非常小心,以免加重切丽的伤痛。他知道回家哪条路最近。在那个位于密执安大街与湖滨路交叉处的大型路障附近,他向左一拐,驶上自己先前步行走过的那段堤坝。他看到了维尔娜那辆已经报废的汽车。那些不久前和他打过交道的警察朝他挥手,并发出警告,但他不予理睬,继续沿着湖滨路快速前行。
  绕过谢里旦路上的路障后,在切丽的指点下,他开车驶往丹普斯特,很快就回到了西北部郊区。
  他把车开进私人车道时,洛雷塔与维尔娜正站在窗边等候。这时他用手捶了一下头,突然想起一件事。他从车上跳下来,跑向后备箱。他找出钥匙,打开后备箱,发现布鲁斯的东西在里面散落得到处都是,但什么都没有丢。电脑也在,还有切丽买的那几部电话。
  “切丽,”他说。她小心翼翼地转过身。“进屋后,我最好立即给卡帕斯亚回电话。”

  雷福德回到驾驶舱中。随着夜幕降临,客舱中变得越来越安静了。谈话声变成了窃窃私语。在机组人员的照料下,那些高官显贵已经饱餐一顿。雷福德有一种感觉:他们可能要进行一次远程旅行。
  雷福德突然意识到自己按在那个对讲系统上的手指已经松开了。他又按了一下,还是什么也听不到。此前他已经听到了许多自己不想听的内容。他决定起身走一走。他穿过主客舱,向安装在机尾的一台电视走去。除卡帕斯亚之外,其他人都没理他。他们有的在打盹,有的正在接受机组人员的服务——收拾托盘,为他们找毯子与枕头。卡帕斯亚对着雷福德点头微笑,并招了招手。他怎么会这样做?雷福德想。布鲁斯说这位敌基督不会轻易暴露自己魔鬼撒旦的真面目,不过这个人的确是邪恶的化身。
  雷福德不能让他看出自己明白事实真相,尽管卡帕斯亚知道他信仰基督教。雷福德只是点点头,接着向前走。他在电视上看到了许多来自世界各地的现场报道。经书描述的一切都变成了现实。这就是天启中的红马。随后是饥饿与瘟疫导致的死亡,直到大失踪事件后地球上所剩人口中的四分之一被消灭。
  他那部全球通手机在口袋中震动起来。飞机上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电话号码。感谢上帝提供了这种技术,他想。他不想让任何人听到他的讲话。他溜到飞机尾部非常靠里的一个地方,站在窗边。夜色如同卡帕斯亚的心灵一样黑暗。
  “我是雷福德·斯蒂尔。”他说。
  “是爸爸吗?”
  “切丽!感谢上帝!切丽,你还好吗?”
  “我出了一场小的交通事故,爸爸。我只是想告诉你是你又救了我一条命。”
  “你指的是什么?”
  “我得到了你留在德雷克饭店的留言。”她说,“如果我当时去我们房间的话,我就活不到今天了。”
  “巴克好吗?”
  “他很好。他没有及时给一个人回电话,你知道这人是谁。他现在正忙着做这件事。”
  “那我先挂上电话了,”雷福德说,“以后再和你联系。”
  雷福德大步走回驾驶舱,尽量装出不紧不慢的样子。他从弗图纳多身边走过时,后者正把一部电话递给卡帕斯亚。
  “威廉斯从芝加哥打来的,”他说,“他也该来电话了。”
  卡帕斯亚做了个鬼脸,好像觉得莱恩说的有些过分了。雷福德走近驾驶舱时,听到卡帕斯亚兴奋地说,“卡梅伦,我的朋友!我一直在为你担心!”
  雷福德赶紧坐好,戴上耳机。麦克库鲁姆用期盼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但雷福德没有理他。他闭上双眼,按了一下那个秘密按钮。
  “我想知道新闻报道的情况,”卡帕斯亚说道,“芝加哥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噢——噢——毁灭,我知道了——对。对,一个悲剧——”
  真让人恶心,雷福德想。
  “卡梅伦,”卡帕斯亚说,“几天后你能去新巴比伦吗?啊,我知道——以色列?对,我明白其中的奥妙。那个所谓的圣地又一次幸免于难,对不对?我希望在巴格达和新巴比伦召开的高层会议能得到集中报道。我希望你能执笔,不过你的朋友史蒂夫·普兰克可以冲锋在前,到现场采访。你们两个可以合作,以确保在我们所有的报刊杂志上刊登相关报道。”
  雷福德很想和巴克谈谈。他很羡慕自己的女婿在自行确定日程以及以很体面的方式拒绝卡帕斯亚提出的建议方面表现出来的勇气与能力。雷福德不知道卡帕斯亚对此还能忍受多久。就目前情况来看,他显然很尊重巴克,而且尚未意识到巴克的双重身份。雷福德希望真的是这样。  “好吧,”卡帕斯亚说,“当然我感到很难过。那么,让我们保持联系,希望能收到你从以色列打来的电话。”



《末世迷踪3:终极魔王》作者:[美] 蒂姆·莱希 杰里·詹金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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