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自进入“D阶段行动”以来,弗雷特上校就再也没有罗丹的一点消息。但他并未因此而担心,因为如果罗丹陷入危机,会发出他们之间已约定好的紧急呼叫信号。弗雷特认为,充其量罗丹是遇到了麻烦。如果他真的回不来了,也应该能够发出紧急呼救信号。
  但无论如何弗雷特都要坚守岗位,以便能够在罗丹陷入危机时马上采取一切必要行动。他虽然累得两眼酸痛,低头直打瞌睡,然而始终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岗位。
  当无线电通讯设备发出信号时,他的手立刻伸了过去,按下了红色按钮。与此同时,他那双发红的眼睛忧虑地凝视着屏幕上的图像。
  然而,他所期待的无图像信号并没有出现,因为罗丹他们没有携带摄像机。而一个脑袋滚圆、秃顶、皮肤黝黑的家伙出现在屏幕上,并且用3只眼睛无精打采地对着弗雷特。
  “我是诺瓦尔,”那个纳特人平淡地说道,“我有一个消息要告诉您。”
  弗雷特点头道:“我听着呢。”
  “那位尊贵的行政长官指示我转告您,他很重视您船上的那两个阿尔孔人对他的拜访,您愿意将这一消息告诉那两个人吧。”弗雷特知道,他应该如何表态。
  “我会告诉他们的,”他回答道,“他们自己将会做出决定,是会像您的那位行政长官一样重视这次访问。”
  诺瓦尔那张黑脸做了一个鬼脸。弗雷特不敢肯定,这种怪相是否是一种嘲笑。但无论如何这位纳特人现在这种样子使人觉得比以前可爱一些了。
  诺瓦尔没再说什么,谈话结束了。
  弗雷特让等在他们自己房间里的托拉和克雷斯特了解了这次谈话的情况。克雷斯特对这一消息表现得很冷静并若有所思。托拉的眼睛则开始放光,这正像弗雷特所预料到的那样。
  当这两位阿尔孔人半个小时后重新报告并向他解释,他们想接受邀请时,弗雷特相当吃惊。
  弗雷特面色阴沉地回答道:“就我听到的而言,这根本算不上是什么邀请。但我愿意转告您们的决定。”

  泽尔格躺在沙发上,沙发上面铺着一种产自乌塔拉的名贵兽皮。这种沙发由于不断更换频率和强度所产生的振动使身体感到非常舒服。他把自己一些无聊的想法在虚拟的屏幕上放映出来。结果是令人乏味的。无聊且思想不集中共同制造了一种单调而冷漠的绿色,这种令人昏昏欲睡的乏味绿色充斥着荧光屏。
  泽尔格对自己很不满意。
  在过去的几小时里他的工作太多了。
  门铃响起来了,泽尔格的手按下了沙发左边的按钮,大型虚拟屏幕旁边的小型可视对讲机屏幕上出现了戈恩的脸。看到他身上没带任何武器,感到另一侧墙上的报警器完全是多余的。
  “啊,原来是你,”泽尔格以非常缺乏热情的口吻说道,“你通报过吗?”
  戈恩则异常热情地点着头:“是的,先生。”
  “进来吧!”
  图像消失了。门按照泽尔格的语言脉冲自动打开了,泽尔格听到戈恩踏入前厅的脚步声。
  只有戈恩吗?怎么听起来像是……
  泽尔格双肘撑起身体向门那边看过去。色彩和形式都不协调的对弈游戏结束了。
  室内的门打开了。戈恩进来了——他的脸上混合着狡黠和内疚的神态。
  在他的后面……
  泽尔格愤怒地大叫着跳了起来。这是他童年以来的第一声喊叫,人们过去从来未曾听到过,然而此刻泽尔格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叫喊过后,这位行政长官就再也不知如何表现自己的力量了。他张大嘴巴盯着同戈恩一同进来的那3个男人。
  过了一会儿他才记起,自己曾委派戈恩监视那个粗暴对待法蕾花的陌生人。戈恩曾经通报过有三个陌生人,而不仅是他首先估计到的那一个人。
  在此期间泽尔格又想起了来自阿尔孔的电话指示,为这事他也伤透了脑筋。
  他想到这些后,立刻恢复了内心的平静。
  他含笑注视着这几个陌生人说:“我很高兴从近处看到你们。看着你们试探性地走进这幢房子是件相当有意思的事。”
  这三个人当中那个中等身材的人从头上取下了头盔,泽尔格听到他发出的咝咝吸气声。他的行为成功地引起了别人对他的注意。
  然而另外两个人都没有任何举动。最矮的、皮肤发黄的那一个始终微笑着,当泽尔格第一次看他时,他那双大眼睛里充满了同样令人畏惧的坚强气概。
  “您注意到我们了吗?”他问,表面上看来毫不在意。
  泽尔格对于这个陌生人没有给他恰如其分的称呼相当不快。然而泽尔格此时表现出的兴奋和紧张却让人感到他对此并不计较。
  “是的,”他承认,“我们已经注意到了你们,从你们其中的一个践踏我的法蕾花花坛起。”罗丹注视着布尔和那个日本人。
  多户微微鞠了鞠躬,平静地用英语说:“这是极有可能的。当我第一次进来时,就掉进一个花圃里。”
  罗丹示意他的人这种谈话就此结束。
  “那就这样吧,”他对行政长官说,“现在您应该知道我们的身份,并且大概会想起我们为什么而来了吧。”
  泽尔格真有些目瞪口呆。
  “哦,不,”他反驳道,“对这两个人我一无所知。我们两个——我的代理人戈恩和我把观察你们看作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
  “这您已经说过了,”罗丹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致使泽尔格吃了一惊,“我是被无理扣留在您的太空港上的那只飞船的指挥官。我要求您立刻恢复这只船的自由。”
  泽尔格感到害怕,他还从未见过有人在他面前这样果敢地说话。这个蓝眼睛的男人让泽尔格亲身体会到了他浑身散发着的活力,并且使他恐惧。
  “不是我扣留的飞船,”泽尔格回答道,他还没有意识到,最好的办法是表示歉意,“我收到了扣留您的飞船的命令,如果我违犯命令,就会……”
  布尔向前走了几步,罗丹没有阻止他。此时,泽尔格站了起来。布尔面对面逼近了他,致使泽尔格的头不得不稍稍后倾。
  “好好听着,亲爱的先生,”布尔用粗野的阿尔孔语说道,“我们没兴趣知道,究竟是谁发布命令把‘加尼美德号’骗到了这里。我们感兴趣的仅仅是谁有可能让它重获自由,而这就是您!因此,我们将在这里等着,直到我们获知,我们的飞船可以重新自由行动了,并且有人来接我们去阿尔孔星。”
  泽尔格感觉到了这个陌生人说话时的喘息声,他的面孔令人生厌,他的大嗓门令人感到恐惧。他朦胧的意识觉察到,不再引人注意的戈恩正悄悄离开。
  他感到一阵轻松,毫无疑问,戈恩可以救急……
  当布尔看到泽尔格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时,他突然转过身去。
  “嗨,站住!”他向戈恩怒吼道,戈恩已经举起手来,准备按电钮,“是的,我知道,如果没有人阻止您,这个电钮就会使充满气体的房间运行起来,并且同时还会发出警报。”
  戈恩的脸都变白了,他们给了他沉重的打击,他的手垂下来了。
  泽尔格立刻感到浑身无力,瘫倒在沙发上。振动器自动开始运转了,然而在这几秒钟的轻微振动却使行政长官精神烦躁。
  “您已经明白我们有什么要求了,”罗丹强硬地说,“那么,您就看着办吧。我们敢冒的风险比您知道的要多得多,现在只好委屈一下尊贵的行政长官,直到我们达到目的。”泽尔格做了一个抚慰的手势。
  “请等一等,”他喘息着说,“您等几分钟,我在等客人,当着他们的面我愿意向您解释所发生的一切。但是现在您总该让一个老人喘口气吧。”
  罗丹点了点头。
  “好,”他说,“我们等着。”
  事实上,眼前的情景并未让泽尔格过于担心。从长远来看,作为一个阿尔孔人他具备应付任何形势的能力。
  他目前失败的原因在于,他一生中从不需要为实现自己的目标付出艰辛和努力,牺牲自己的兴趣和爱好。
  不,泽尔格相信自己有能力制服这些不受欢迎的闯入者。然而他需要片刻的安静。在数百年持续衰落的过程中,阿尔孔人的大脑也受到损伤,思维过程逐渐变慢。泽尔格需要休息一会儿,以便回忆起自己可以使用的制服这些陌生人的办法。
  他从未失去过最终由他主宰一切的信念。
  当然,他的借口——等待客人,愿意解释关系到这些陌生人的一些问题,也是符合事实的。
  泽尔格在沙发上将身体完全舒展开,将双臂小心地放在身体旁边,闭上眼睛,开始深入地思考。
  戈恩和那3个陌生人找地方坐了下来。令人不安的沉默笼罩在泽尔格的这间棋室里。
  当他们在最近几小时和几天里所看到的一切都成为过去之后,托拉和克雷斯特踏入了泽尔格漏斗形的宫殿。但他们并未像期待的那样,在这里得到著名的佐尔特拉尔家族成员有权享用的接待。
  还没等他们踏进前厅,机器人生硬的声音就要他们选择最快的方式前往第35层,并以此告诫他们,期望值不能太高。
  就连款待所有客人的欢迎酒——更多的是作为一种象征而不是真喝——都不肯给予他们。通过抗重力升降机他们向上飘动着,当进入漏斗内部后,面对故乡的豪华他们感到的只是一阵悲哀的刺痛。按照要求到达了第35层之后,他们感到了绝望和沮丧,就像在“漫游者”星球上永生者拒绝给他们施以细胞浴,从而拒不让他们永生时一样。
  一扇扇的门在他们面前自动打开,不用人为他们指路,也看不见一个在这里居住的人。他们穿过前厅,来到泽尔格的那间棋室,当门慢慢打开时,他们向那间房子瞥了一眼,托拉惊呆了。
  罗丹站了起来,当他听见脚步声时,就站到了门的旁边。他担心当客人进来时,戈恩利用片刻之间的混乱,拉响通道中的任何一个警报装置。
  然而,戈恩还陷在惊魂未定之中,他没有动。
  “罗丹——是您——”托拉惊愕地说。
  罗丹点点头,并指了指他刚才坐的那张沙发椅。
  “请坐!”他用阿尔孔语说,“那边沙发上坐着的那个人有话要对我们说,我猜想他这时已积聚了足够的力量。”
  泽尔格没有动,他侧身并打量着这两个阿尔孔人。
  “站起来!”托拉严厉地命令道,“您是在同一个佐尔特拉尔家族的人在说话!”
  泽尔格不屑一顾的脸上挂着令人讨厌的微笑,他仍然躺着不动。
  “竟有这样的事,”他很随便地说道,“我想要告诉你们,佐尔特拉尔家族对阿尔孔来说已经没有价值了。”
  托拉和克雷斯特可能预料到了类似的情况。托拉在为她提供的沙发椅中坐下。
  “请您详细叙述!”托拉要求道。
  “至少您应该把脚放在地上!”布尔的话里带着威胁,“如果有人躺着和我讲话,会使我精神烦躁的。”
  泽尔格令人惊异地服从了。罗丹向布尔警告式地瞥了一眼:人为地制造紧张空气没有意义。
  “甚至连佐尔特拉尔家族,”泽尔格开始用单调的声音说,“也不知道,很久以前一些聪明人就开始为阿尔孔和这个帝国配备了一种机械装置,目前这种装置已经付诸行动了。它的行动使我们的人民丧失了活力,并使人民冷漠到对帝国的存亡都毫不关心的程度。这一时刻,”泽尔格清清喉咙,停顿了一小会儿,“大约是在6年前到来的。借助没人愿意费力研究的提示和特殊的使用方法,所有正电子脑的数字式和联想式计算机中最大的那一台就接管了操纵阿尔孔和帝国命运的任务。这台计算机当时是在银河系建造的。由于机器承担了国家最重要的公务也就导致了统治家族的更替。佐尔特拉尔家族退位了,一个新的皇帝登基了。正是在佐尔特拉尔王朝时期启用的正电子脑让其丢尽了面子。自那天起,两个除了忍耐也没有别的办法。你们最好注意,不要再让一个老人在你们面前起立了,只因为你们属于佐尔特拉尔家族。尽管如此,不久前我得到了阿尔孔的消息,允许你们回故乡看看。送你们去阿尔孔的飞船,将在纳特拉尔太空港上停留几秒钟。更进一步的细节,如你们能在那里呆多久和在那里能够做什么,将在到达目的地后获悉。”
  泽尔格筋疲力尽地倒下了,他侧身躺在一边,合上了眼睛。托拉直挺挺地呆坐在她的沙发椅上,克雷斯特站在她的斜后方紧抓着靠背。
  “一台机器……”克雷斯特喃喃地说道。
  泽尔格厌倦地点着头:“是的,它工作得比任何一个来自佐尔特拉尔家族的皇帝都好。它给所有的宇宙飞船都装配了机器人自动控制装置。不要担心船员们的态度,因为在机器人警惕的目光下,纳特人和其他任何人都会像阿尔孔人一样忠实。”
  以前曾经有过的恼怒又出现在托拉的脸上。“我们已经见识过正电子脑是如何工作的——用谋杀和残忍的手段。我们知道帝国正在崩溃,但是一台机器并不能改变它的命运,更谈不上用这种不人道的手段。被一台机器控制,这是帝国给予自己的致命打击。每一次争取自由的运动都遭到残暴的镇压,帝国的人民不能长此容忍下去。在老皇帝的领导下,绝不会允许这类不可思议的事件发生。”
  泽尔格对此不感兴趣。
  “您赶快走吧,”他疲倦地劝说道,“不要错过开往阿尔孔的飞船。正电子脑是不会等待的,如果您错过这次机会,就再也不能回阿尔孔了。”
  “那么我们到这里来乘坐的飞船会遭到怎样的对待呢?”托拉愤怒地问道。
  “这就是你们所忧虑的吗?”泽尔格反问道。
  托拉向罗丹那边看去。
  罗丹用英语安慰她道:“您不用考虑我们,您要想办法到阿尔孔去。也许我们在此期间也能达到这个目的,如果不行,您再为我们想办法。”
  托拉微微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我们走,”她对泽尔格说,罗丹从她说话的声音里听出她似乎要哭了。
  “是的,你们走吧。”泽尔格嘟哝着,连看也不看他们一眼。
  罗丹想用目光鼓励一下托拉,而她却同克雷斯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罗丹的表情僵在那里。
  此后,房间里就又剩下他们和那位疲倦的行政长官及其怯懦的副手了。
  泽尔格呻吟着翻了一个身。
  “我想,您和他们两个也该走了。”他瞥了一眼罗丹和他的两个随同者说。
  罗丹站起身来。
  “那您就错了,”他尖刻地说,“您知道我们为什么在这里,而且您也知道,在我们的要求未得到满足之前我们是不会走的。”
  布尔从沙发上站起来插话道:“佩利,如果你能给他两个有力的耳光,他大概早就会明白这一点了。否则,他5个小时都不可能清醒。”
  罗丹点点头,仔细地看着泽尔格的脸,就像是在寻找着最好的殴打位置。
  “对,这真是一个好主意,布利。”他回答说。
  泽尔格突然变得有精神了,他以没人想得到的速度猛然坐了起来,随后又站了起来。
  “不,不,不是这个意思!”他抗议道,并狼狈地微笑着,“毫无疑问,得知一个挨打者的心情是件有趣的事——打人的脸,这种方法太原始……我害怕,这太疼了,那我宁愿……”
  “说下去”,罗丹鼓励着他,“如果我们要离开这个房间,那您和您的副手就必须和我们一起走。我肯定,只要我们在走之前与尊贵的行政长官在起,就没有人敢追击我们。”
  泽尔格表示赞同,“磁场发生器的配电站就设在漏斗柄的下面,我们必须到下面去。”
  罗丹给他的人分派了任务。雷金纳德·布尔走在前面,他后面跟着的是行政长官,然后是戈恩,最后面是那个日本人。佩利·罗丹则准备随时出现在需要他的地方。
  漏斗形建筑物的内部仍然是一片沉寂。罗丹突然觉得很遗憾,他没有带一位传心师来,否则就可随时了解泽尔格的想法。然而当行动开始时他们没有预料到,在泽尔格巨大的漏斗内有4个人正像他们3人一样,在悄悄地行进着。
  穿过一系列的抗重力井道他们滑下一个又一个的平台。罗丹开始相信,泽尔格真的是被吓唬住了,没有设什么圈套。
  出于这种原因,罗丹显然有些放松了警惕。就在这时,在一个升降机里发生了没有人能够想到的意外。
  为了摆脱这些讨厌的客人,泽尔格自己承受了很多烦恼。他同戈恩和那3个泰拉纳人终于来到了一个长长的升降机井道中,这时抗重力磁场突然停止运转,进行极性转换,并同不可抗拒的重力一起向下面撞过去,被抛在下个房间的地面上。这一切都是在极性转换的那一刻发生的。
  在这栋房子安装着一种为数不多的特殊监控器,它们专为泽尔格排忧解难,可以接收到他的急迫想法并对此做出反应。泽尔格故意带他们来到这个井道里,因为在这个井道的墙壁上就有一个这样的监控器。
  泽尔格和戈恩由于快速的坠落而丧失了意识,那位矮小的日本人也同样如此。罗丹和布尔只不过感到有些天旋地转,然而还没等他们站起来,顶棚上、墙壁上和地上无数条纤细的喷嘴里就喷出麻痹神经的气体。3个丧失意识的人和2个失去行为能力的人现在吸入的完全是这种气体。因为为了方便同阿尔孔人说话,他们的头盔都是打开的,而喷嘴的工作是无声无息进行的。几秒钟后,罗丹和布尔也丧失了行为能力,但还没有完全丧失意识,能够模模糊糊地觉察到在他们周围发生的一切。但思考和判断能力以及支配四肢行为的神经功能受到了抑制。
  几分钟过去了,这时从通向这个房间的一个抗重力升降机井道中冒出了几个戴头盔的人影。罗丹模糊地意识到,这种头盔实际上就是可以阻止神经气体的呼吸面具。
  这5个动弹不了的人被抬起来,被重新向上运送着。罗丹不能确定,抬着泽尔格和戈恩的那些人是在什么地方同其他人分手的,但他非常清楚地感觉到,他和他那两个失去意识的同伴被搁置的房间非常黑,并且是与外界隔绝的。
  疲惫侵袭着他——这是神经气体导致的结果。尽管他一再抗拒着,后来他还是睡着了。

  当罗丹醒来时,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长时间,然而他确信,睡眠使他有了力量。
  他感到四肢活动吃力,还不如一个有病的老人动作灵活,但缓慢和费力的动还是比根本不能动好得多。
  罗丹所在的屋子里漆黑一片,没有一丝眼睛习惯的光线。罗丹的体操锻炼在地板上发出很大的刷刷声,由此而得知,那些阿尔孔人把他们的俘虏安置在了光秃秃的塑料板上。
  由黑暗处传来低沉的、慢条斯理的声音:“假如我现在面对那位年老体弱的行政长官,就会叫他懂得什么是恰如其分——佩利,是你吗?”
  “是,是我。”
  罗丹大笑起来,笑得浑身抖动,疲倦的身体都感到了疼痛。
  如果布利又燃起了复仇的念头,那么看来事情可能还不太坏。“多户怎么样了?”
  “不知道。他也在这儿吗?”
  “是的。你能动弹吗?”
  “试试吧。好,已经能动一点了。”
  “那你就找找多户,我要考虑一下。”
  “不必了,”从黑暗中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我已经清醒了。”
  “重新醒过来了!”布尔嚷着,“他都快睡到大中午了,并且还……”
  “安静!”罗丹要求道,“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商量。多户,您已经有活动能力了吗?”
  “是的。”
  “好,听着:我们已经知道,对付一个阿尔孔人的大脑是多么困难。这些人,看上去已是那么衰弱,却总有一些绝招是我们无法想像的。我们还不知道,泽尔格打算如何对付我们,从在这个洞穴里受煎熬到突然释放的可能性都存在。然而我相信,泽尔格在做出决定之前,一直都肯定认为我们不会放过他。因此他肯定还会反复使用神经麻痹气。毫无疑问,在这个房子的顶上肯定有我们和泽尔格在下面都经历过的同样设备,每时每刻都可能重新使用这种设备。如果我们想脱身,就必须要快。多户,  您要查明,我们呆的是什么地方,我们怎样才能够到达上面。您不会有什么危险,因为阿尔孔人目前还想不到,在我们中间有一个精神致动大师,可以说您的天赋足可以作为武器。您把热辐射器留在这里,快去吧!”
  多户不见了。
  “那么,我们还有什么其他打算?”布利想知道。
  “我们要让‘加尼美德号’自由——难道你忘了吗?”
  “现在还要这样做吗?”
  “现在更要这样做了。我不知道,是否泽尔格在骗我们,他声称,磁场发生器的配电站就在漏斗柄的下面。但我认为,他对自己的行动非常有把握,因此没必要费力去编造一个谎言。”
  “噢!那我们就爬到下面去,毁掉泽尔格的配电设备,使他再也不能缠住一艘从事正当活动的飞船。”
  “大概就是这样吧。不过你得去做些别的事。”
  “我?什么事?”
  “我们中的一个人必须留在泽尔格的私人居室内,而其他两个到配电站干活。泽尔格不知在什么地方有一个房间,他可以从那监视整个漏斗形建筑的情况。多户会找到那个房间,然后你就呆在那里注意观察,不要让任何人在背后袭击我们,明白了吗?”
  “嗯。我对这种工作没有兴趣。在每个漏斗内都有探测器,如果有人要同行政长官通话,就要使用这种东西逐个房间地进行搜索。如果探测器发现了我的监控位置,那么我这个脑袋不就得开花。”
  “没有探测器可以监视主人的私宅,特别是像泽尔格这种人更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的私事。”
  “那好吧。”布尔叹了口气说。
  几秒钟后多户返回来了。他报告道:“我们目前处在第43层楼内。这层楼的平台建得比其他的都深,一条带栏杆的回廊遮挡着漏斗里面的房间。”从外面看,两排环形的房间是相联的。第一排有冲着回廊的窗户,外边的一排没有窗户,我们就在这其中的一间房子里。“噢,那岂不是有点像监狱。门呢?”
  “普通的门,但都被锁住了,打不开。”
  “有岗哨吗?”
  “没有。这房子里同以前一样死气沉沉。”
  “那么,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天还黑着呢。”
  罗丹站了起来。这个动作给他带来痛感,神经毒气的作用还远未消除。以罗丹所吸入的数量,要想完全恢复正常,也只能靠安静地等待。
  而眼下形势非常危急。
  “多户,请拿上能射枪,跳出去,向这把锁开枪。击中后,在这把锁脱落的那一瞬间,肯定会有不知藏在什么地方的报警器响起来。”
  多户又消失了。片刻之后,一种令人难以忍受的咝咝声突然充斥着这个房间,黑暗中闪现出一个微弱的光点,然后是一个窟窿,最后是被打开的门。
  罗丹和布尔冲了出去,在对着回廊的那面有窗户的墙旁边站住了。哪儿都看不到一个阿尔孔人。“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离开这里,”罗丹解释道,“现在已经有人知道这里出了事,他们会很快过来查看。我们必须隐蔽起来。布利,你跟着多户走,他会给你找到那间监控室。多户,您安置好布尔后,马上赶到我这里来。我们在漏斗柄最上面那间屋里会合,那是一个小房间,还记得吗?”
  “记得。”
  “好,你们动身吧!”
  罗丹一直等到多户和布尔消失在这间房子的抗重力井道中,然后自己才动身上路。
  为了迷惑敌人,他没有使用相同的井道,而是击碎了一扇窗户——毫无疑问又触发一次警报器。然后,他沿着窗户外面设置的外窗台,围绕这个大漏斗转了半个圈后,使用了与离开时相同的暴力方式进入了另外一个房间——又第三次引发了一个报警装置,并在那儿使用抗重力井道到下面去。
  他希望,由于他违反常规的行走路线和击毁门锁、砸烂门窗的行为,引起情报搜集部门的混乱,成功地把阿尔孔人搞糊涂。即使达不到这个目的,至少也要让他们相信,3次突然报警所处的位置与多个闯入者有关。
  罗丹在没有碰到一个漏斗居民的情况下,一直下到第10层。然而此后命运就好像在故意和他作对。
  在从一个抗重力井到另一个抗重力井的路上,一个身穿类似军服的人从深处的井口中异常敏捷地冲了出来,看上去他像是泽尔格宫廷卫队的士兵。罗丹看见他惊愕地张大了嘴巴,并迅速地把手伸向两侧的口袋那里面装着武器或者是小型对讲机。
  于是罗丹向他猛扑过去。毕竟还有一大部分神经毒素留在他的身体里,在罗丹扑向那个天性和信念都迟钝的阿尔孔人的刹那间,他差一点就把武器拔出来。罗丹愤怒地咒骂着,使出一记重拳,算是发泄对自己动作缓慢的不满,将那个人打得四脚朝天,头撞到了墙上,然后就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在下面一层楼里,罗丹又碰到一个妇女,她的尖叫声引来了另一位阿尔孔人。
  罗丹先把那个男人打晕幸运的是这个阿尔孔人眼下还没有他灵活,然后马上去对付那个妇女,这时他已顾不得对妇女要严禁使用暴力,应该始终彬彬有礼的骑士风度,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可能是  愤怒和恐惧的心理作用要大于物理的作用,只挨了这一下,她立刻昏厥过去。他的动作比刚才灵活多了,但还达不到他的正常标准。他继续飞奔着,在每一层楼内他至少都要和一个阿尔孔人纠缠一会儿,最后终于到达了通向漏斗柄的抗重力井道。
  他用近乎忧郁的目光看了一眼那个散发着芳香的漂亮花园后,就进入了抗重力磁场,用双手攀住通道的墙壁,向下跳进了那间他要和角田多户碰面的屋子。
  那个日本人还未到,于是就只有等待了。
  没用几分钟多户就发现了罗丹所说的那间屋子,它就与泽尔格的那间棋室在同一楼层。多户精确地描述了通向那里的道路,布尔认为,不管有什么障碍,他自己都会找到去那儿的路。于是多户就消失了。
  布利穿过了一系列泽尔格的私人房间,终于找到了多户向他描述的那间屋子。他立即使那些仪器运转起来,当然其中有几个他不会用。当屏幕依次亮起来时,他感到一阵轻松。他打开了漏斗柄内顶层的一个搜索器,转眼间就找到了罗丹和那个日本人。因为他不知道是否需要给这个搜索器联接一个声学仪器,所以就戴上他的头盔,对着微型传声器说:“我在屏幕中已清楚地看到你们了。”
  罗丹听见他在接收器里的声音时也同时戴好了头盔。
  “一切正常,”他回答道,“请跟踪我们。”
  “遵命!”布尔大声说。
  这个漏斗柄里总共隐藏着大约50个安装着不同设备的厂房。罗丹确信,他们找的那间应该是最大的一间。因此他派多户到他当时上来的地方去侦察,对那里的机器提供尽可能精确,但需简明扼要的描述。
  罗丹要找的是这样一种仪器:它可以控制一个或多个的吸力磁场发生器,而且是遥控的。这首先需要一个无线电联接系统,通过它才可以发送控制信号。其次,还需要一个特别高的能量发送器,因为在纳特拉尔区域的磁场发生器制造了强大的边缘场,普通的控制信号还未传送到机器那里,就被边缘场覆盖或吸收了。
  根据这些知识不难找到渴望得到的东西。在做了六次飞跃之后,角田多户从一个大厅里所做的描述与罗丹的意愿完全吻合,已经不容质疑了。
  由于大量的机器对无线电传输产生干扰,多户的声音有些失真,以至于有些话听不清楚。罗丹大声喊着:“在这个房间里肯定还有一个无线电台,一个功率相当强的无线电台!您找一下!”
  多户的回答无法听清楚,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才清楚了:“我就站在它的面前,我应该做什么?”
  “往后退三步,击碎它。”
  雷金纳德·布尔在屏幕上看见了佩利·罗丹和那位日本人,他紧张地屏住呼吸追踪着他们,看见多户举起枪,对准了那个宽大的无线电通讯设备箱的正面……
  当无线电设备加大供电量时,他在自己的图像接收机中听到了噪声,他看见图像突然变成紫色。
  他开始大叫:“佩利!多户!停住!这个东西有一个保险装置!不要……”
  太晚了,罗丹和那个日本人的反应太迟钝。布尔希望,突然的惊吓能够克服神经毒素造成的后果,但却未能奏效。角田多户在听到布尔的喊叫声时,已经将手指放在了扳机上并扣动了扳机。随着炸弹的冲击力,像是有什么东西钻进了多户的脑袋里爆炸了。不知道什么东西使佩利·罗丹头晕目眩,难以忍受的疼痛使他大声叫喊,并把他抛在地上,他失去了知觉。
  不知什么东西击中了雷金纳德·布尔的脑袋,留下一道烧伤的痕迹,把不省人事的他从舒适的沙发中甩了出去。
  此刻,不知是什么力量正在毁灭这位尊贵的行政长官泽尔格这幢房子里的所有生命。

  无论怎么说,这一次产生的后果要比罗丹几小时前吸入神经毒素时稍微好一些。
  他睁开眼睛并惊异地确认,他现在躺在“加尼美德号”上的一间病房里。
  两张面孔正俯身看着他:一位是老朋友马诺利博士,从第一次乘“星尘2号”登陆月球时就和他在一起;另一位是托拉。马诺利嘲笑着说:“不要这样,头儿。你什么事都没有。
  罗丹抗议道:“我还没说一句话呢!”
  托拉十分关心地问道:“您感觉怎么样,佩利?”
  “谢谢,很好。发生什么事情了?布利和多户在哪儿?我们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马诺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不要急,按顺序来。首先,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需要从你们那儿知道;第二,布利和多户就在旁边的病房里。根据我所了解的布利,他也会很快苏醒过来。那个日本人还需要等较长一段时间。第三,可以说是机器人把你们抱到这儿来的。无人驾驶的滑翔机在‘加尼美德号’的前面把你们放下来,他们甚至打开了你们衣服上的中和器,使你们克服了纳特星上的引力,没有造成伤害。”
  “嗯?!你说什么……”他用手擦了擦头,因为他记起来,夺走他意识的疼痛是从脑袋里产生的。
  马诺利明白了这一手势的意思:“据我的判断,对你们进行的精神打击是由腿部引起的,可能是人为制造的。它强大得如同来自上千个心怀敌意的心灵致动大师发出的脉冲。”
  罗丹陷入了沉思。
  “这些情况对你有用吗?”马诺利问道。
  “我想,是的。”罗丹回答道,“怎么样?我能站起来吗?我感到……”
  “是的,是的,我已经知道了,你感到你健壮得像两只科迪雅克熊。依我看你可以下床。”
  “好极了。‘加尼美德号’怎么样了?她还搁浅着吗?”
  “你想干什么?”
  “对,我想干点什么!你能让所有的军官半个小时后在餐厅集合吗?”
  马诺利点点头:“可以。另外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批准托拉和克雷斯特飞往阿尔孔的决定已被撤销了。”
  罗丹愣住了,“怎么会这样?”
  “很简单,弗雷特收到了一个没有图像的电话,一个相当自负的声音说,原来的决定已撤销,没有飞船来接这两个人了。事情就是这样,没有说明任何理由,也没给任何询问的机会。”
  罗丹的目光向托拉那边望过去。
  “恐怕我要对此负责,”他小声说,“您知道,我们想关掉磁场发生器,而您却正在用它进行联络,对此我非常抱歉。”
  托拉用手势制止了他,她用英语说道:“请您忘掉这件事。其实如果我们用这么屈辱的方式回到阿尔孔,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罗丹的眉毛竖了起来:“难道您相信,现在还可以用其他什么方式回到阿尔孔?”
  托拉微笑着,在罗丹看来稍微有一点儿调皮。
  “是的,我相信。”她回答道。
  “那么,您准备怎么办呢?”
  托拉走近了一步:“您不是已经找到办法了吗?是不是?”

  佩利·罗丹过去从未见过这样的听众,他们把紧张都明白无误地写在脸上。除了变异人外,“加尼美德号”拥有一个88人的军官团。餐厅里装得下100多人,大家都紧围在演讲人旁边,形成了一个半圆形,所以偌大的餐厅里显得空空荡荡。
  布尔也到场参加了会议,尽管他说自己的头还在嗡嗡作响,但罗丹的要求他不能违背。
  在场的当然还有托拉和克雷斯特,托拉面带着微笑。罗丹觉得面对目前的形势她好像有点太乐观了。
  罗丹开始讲:“在人类第一次利用简陋的火箭把4个人送到月球上之后的13年里,人类确切地说是泰拉人(地球人),一厢情愿地开始向最强大的帝国的心脏进军,因为从那里可以了解银河系的历史。10年前,人类还以为,即使有外星人,与他们的接触也只能在遥远的未来。但是人类错了。从人类第一次做宇宙飞行就开始了这种接触,此后便不断得以发展。以泰拉人所特有的自傲和天真,他们做出了一系列的重要决定,甚至不惜向有数千光年之远的银河进军,并且又是一厢情愿地相信,有那么一天(现在这一天已经到了),当他们飞到银河帝国的心脏时,会在那儿受到久盼的朋友式的接待。这当然是非常可笑的,或者如人们通常所说,是傲慢。泰拉人的标准不起作用。泰拉人在大帝国中把自己想象成了亚历山大大帝或者是成吉思汗似的人物。他们认为,事情总不会太糟糕。恰巧又有人给他们上了第一课,告诉他们,有一个民族在全盛时期建立的帝国包括了球状星团M-13和银河相当大的一部分。如果他们的静脉里流淌的不是鲜红的血,而是温热的气体,他们会更强大。而现在他的人民如此疲惫不堪,几乎无法从床上站起来了。但是阿尔孔人的技术保证了阿尔孔人民的继续存在,这种技术甚至承担了统治阿尔孔人的任务。在关键时刻,一种机器操纵了帝国,并把帝国的皇帝和行政官员变成了傀儡。”
  “朋友们,我们从一开始就应该知道,这样一个世界不是靠一次猛冲就能够到达的。然而我们想得却非常简单。我们一味向前冲,差点儿撞得头破血流。我们想去阿尔孔,然而却被牢牢地困在纳特星。更糟糕的是,我们的两位阿尔孔朋友托拉和克雷斯特,由于我们行动的卤莽而被拒绝飞回阿尔孔。我们试图领回我们的飞船,然而我们非但没有得到它,却遭到一次精神打击,后果是角田多户还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不是那个在纳特掌管着一个影子政权的阿尔孔人在起作用,他不可能严重地妨碍我们解救‘加尼美德号’。是阿尔孔星上的机器为他办到了这一切。纳特拉尔是阿尔孔舰队的一个港口,隶属于掌管了阿尔孔权力的正电子脑。尽管用于太空港设备的控制仪器安放在泽尔格的漏斗内,但它们却受正电子脑的操纵。我毫不怀疑,在正电子脑确认一台重要的仪器受到威胁的情况下,不仅我们3人被自动清除,居住在漏斗形建筑里的其他人也不能幸免。机器人把我们带到这儿来,机器人也可以让泽尔格和其他的人重新苏醒。机器知道实行自我保护,为了帝国的利益它们不管你是陌生人还是阿尔孔人。”罗丹停顿了一会儿,看来他的话显然深深打动了听众。
  他接着说:“虽然我们对少数阿尔孔人相当颓废和懒惰的评价是正确的,然而我们却低估了阿尔孔人的技术,所以我们仍然陷在这儿。但我们不要因而丧失信心。这种机器的冷酷无情我们从摩图恩人的遭遇中已经看到,我们原本打算请求阿尔孔人援助地球上反对跳跃人的斗争,而现在我们则有义务帮助球状星团M-13上被压迫的人民对付这个机器。”
  罗丹停顿了一下,用手捋了捋头发,眼睛注视着他的军官们结束道:“这就是我真正想对你们讲的。你们目前还想不到,我们被无条件地引渡给了阿尔孔星上的超级机器。我们不想欺骗我们的朋友阿尔孔人,他们最终会成为我们的朋友,我们的手中毕竟还握有一张王牌。”

  “我觉得你的讲话好极了,”当布利后来和佩利单独在一起时这样说道,“真是太感人和太令人难忘了。我简直要忘乎所以了——如果我能知道那是什么。”
  “你指的是什么?”罗丹毫无责怪之意。
  “我的意思是:我们还有什么锦囊妙计?”
  罗丹故作惊愕地说:“哦?这你还不知道?”
  布利摇摇头。
  罗丹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好好想一想,布利!准备去做一次生死攸关的冒险吧。”



《佩利·罗丹科幻系列》之五《飞向阿尔孔》作者:[德] 罗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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