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确信,”布利对罗丹说道,“入侵者的地面基地可能在西藏的什么地方可以找到,是吗?”
佩利点了点头。坐在他旁边的是克雷斯特。罗丹手里拿着通用宇宙公司的最新报告。报告说,亚当斯让人在世界各地建立了新的工厂。地球空间飞船船队的建造工作已经启动了。在这方面,所有民族的界限已经彻底被打破了。
“我知道这个,布利。个体变形者试图让李到这个基地去他会在那里做什么,我们并不知道。当个体变形者感觉到了思想上与埃勒特的接触以后他们便改变了他们的意图。但他们并没有放弃李这个人。李去了内华达航天港,并在那里同雷曼教授见了面。我坚信,他们两人的任务是给空间研究一个重大的打击。”
“罗丹,我不知道,我们如何能阻止他们这样做。”克雷斯特加入了辩论。他似乎一直还怀疑有人能成功地抵御个体变形者。
“他们把整个恒星帝国都征服了。因此没有人能阻止他们这样做。”
“我们会做到的!”罗丹斩钉截铁地答道。“变异人兵团是个体变形者所考虑不到的武器。假如没有我们的变异人兵团,我们或许会听命于个体变形者的。”
克雷斯特望着罗丹。在他那高高的前额下方的眼睛里燃烧着火焰。这种火焰在罗丹与这位阿尔孔人谈论地球与银河帝国的未来时就已经在他的眼睛里看到过一次。它既是钦佩、快乐与信心,但也带有一些忧虑。在它的后面包含着一个经历过无数太阳系产生与死亡的古老民族的无限知识。
“我们宇宙会不会被偶然或命运所支配的问题,在最近几周内我已经研究过了,”他用平静的语调承认说。“我几乎开始将更大的机遇让给了命运。手里牵着线的那个人是多么巨大和不可想象呀。”
布利插了进来,并把话题一转。他谈起了最使他们激动的事。“现在在内华达发生了什么?”
“我们为个体变形者布置了一个陷阱,”罗丹答道。“如果他们掉进去,根据形势分析他们没有别的余地,我们很快就会知道,我们到底是能够击退入侵呢,还是会输掉这个战役。一切都取决于埃勒特的理论是否正确。”
“您认为,如果个体变形者能以惊慌失措的方式离开他们的牺牲者,我们的心灵迁移者便可以跟踪没有肉体的个体变形者,是吗?”
罗丹朝克雷斯特点着头。
“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发现他们的基地。如果这一点办到了,其余的事情对我们来说恐怕就不难了。我们甚至于会成功地将真正的、以本来形状出现的个体变形者抓住。在这方面,埃勒特使我产生了一个伟大的想法。但是一切都取决于内华达的试验进行得如何。”
布利嘟囔着:“假如你能给我们透露一下内华达会发生什么就太好了。”
“这用几句话就可以说清楚,我的朋友。”罗丹开始阐述他的计划。
作为默坎特的官方委托人,李可以进入试验地域内的所有设施中去。最不反对他这样做的就是雷曼。他知道李像他一样,也是个体变形者。入侵者企图引发连锁反应并摧毁整个研究中心,然后这两个个体变形者便可以离开已经变得没有价值了的雷曼和李的身体再去寻找新的牺牲者。
埃勒特断言,人们只能跟踪欠考虑地和惊慌失措地逃跑的个体变形者,也就是只能跟踪那些没有时间作好逃跑准备的个体变形者的意识。埃勒特还说道,过于匆忙会使其没有时间构筑精神防护罩,以擦掉通往其他维数的踪迹。这听起来虽然很乱,但仍然是很明确的。
因此,雷曼和李计划的灾难必须来得飞快,然后再控制住。这就意味着必须使雷曼和李陷于需将他们的个体变形者意识升级到死亡威胁的境遇之中。
当雷曼与李和约翰·马歇尔一起进入反应堆设备时,他没有任何怀疑。助手们客气地向他们问候以后便又去干他们的工作。有两三个新的工作人员他几乎没有发觉,尤其是那位新来的电工埃勒特。埃勒特在巨大开关设备的不远处操纵着并不重要的杠杆。计划的最重要的人物安妮 斯隆也站在设备的后面,因而她几乎不引人注目。
通往反应堆中心的惟一通道是一道沉重的铅制大门。人们进来以后,那道铅制大门便会轰隆隆地落了下来。雷曼知道内部的压力可以将其打开。当核反应开始的时候仍然有足够的时间来保障自己的安全。两个个体变形者想在他们的房间关上时才回到他们真正的身体中去。
雷曼与李和马歇尔走进了铅制房间。他指着在石英玻璃后面闪着柔光的、大约有砖头大小的一块金属说道:
“这是新的元素,我的先生们。在房间的上半部您可以看到辐射的发射天线。这种辐射又在下面被引导出去。辐射穿过元素,使其内部结构发生变化。我们还不能使释放出的能全部得到利用。它们会转变成热能。温度可以在这里被读出。铅制房间有可以完好无损地经受几千度的耐热衬里。当然,这个过程只能慢慢地进行,以避免灾难。现在,你们两个还都是外行,还无法理解在这个不引人注目的金属块内隐藏着什么样的进步。它的能量足以推动一艘宇宙飞船以光速漫游宇宙。”
雷曼朝着控制台走去。他审视地看了埃勒特一眼。这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装成了一副早就认识这位教授的样子,并且非常清楚一位如此著名的人是几乎没有时间去注意每一个小职员的。控制着雷曼的个体变形者也有类似想法。
“一切正常吗?”这位科学家问道。
“已经检查过了,没有一点儿问题。”只了解惟一一个杠杆功能的埃勒特证实道。他调节着能的流量。这流量反过来又可以决定辐射的强度。
“好,那就请您调到最低点。”
埃勒特将调节杠杆扳到了给出的位置。最大功率会造成一场灾难,因为那样一来转变的速度就会非常快,以至于在过程开始时便会立刻将铅制的房间熔化掉。石英玻璃的后面没有任何变化。温度开始升高。雷曼满意地点着头。
“第一次调整便已经足以为整个大陆供电了。真是无法令人相信。”
李沉默地站在他的身边。他什么也没说,为什么呢?在他与雷曼之间进行着思想上的交流。约翰·马歇尔并不难小心地扫描到这些想法。他这时必须小心地到工厂去,因为他不能引起别人的怀疑。他的科学知识太少,无法看出正在运行的试验的规模。可是他知道个体变形者在询问:“调到什么程度会造成灾难?”
“第七级,”雷曼通过心灵感应答道。他大声地说道,“技术员,调到第二级。”
这时计划已经很明显了。雷曼会加强辐射,一直到将缓慢但并没有停止的衰变调整到第七级。然后他便可以静悄悄地与李离开实验室回到自己的身体中去。而反应堆这里,被释放出的能量则会开始造成灾难。
安妮·斯隆知道她的工作现在开始了。站在控制台旁边的埃勒特不能分心。他必须像约翰·马歇尔一样集中精力注意着这两个个体变形者,以便在他们逃跑时跟踪他们。埃勒特虽然将离开他的身体,但却仍留在当前的现实中。约翰要认出个体变形者决心逃跑的时机。但迄今为止一直不被人注意地站在后面而且没有人看见他的这位男子要使他的身体消失掉,并像埃勒特一样去跟踪他们。心灵迁移者角田多户正站在一台大型发电机的后面凝视着马歇尔。马歇尔将给他发出信号。
假如人们什么都不忘记的话,本来是不可能出任何意外事故的。
埃勒特离开了他的控制台。
雷曼看到了这些控制仪表。在他的眼睛里冒出了狂热的火焰。他不再费很大力气去装扮他的角色。李仍然保持着安静。
“请您调到七。”雷曼突然说道。
时机到了。
安妮·斯隆走近前来。她的目光盯住了埃勒特控制台上的杠杆。杠杆慢慢地,但后来却越来越快地降了下来,滑过了要命的第七级,然后迅速地一直降落到了最下边。在同一秒钟内,发电机设备储存的全部电能都进入反应堆的导线,并被发射天线发射出去,穿过了新元素的块,并在下面又被截获,以重新开始它们的循环。安妮知道,二十秒内不会造成任何损坏。然后才会开始不停的连锁反应。假如惟一的救援道路被封锁住,恐怕一个人也逃不出去。
她转过身,看着那扇沉重的铅制大门。她的灵魂的看不见的能量穿透了金属,从外面打开了插销。没有一个人能从里面将这扇门打开。他们大家都是即将塌陷的地狱的俘虏。
只持续二十秒,一秒也不多。
雷曼教授急得到处乱转。当他看到那个杠杆被无形的手拉得向下滑动时,他一时失去了自我的控制能力。个体变形者能够从他宿主的记忆中获取必要的信息之前,宝贵的二十秒钟在流逝着。二十秒,这个他现在并不知道。但在他能将杠杆推回到安全位置之前,电路在过载下已经被破坏。火花四溅。被烧断的保险丝处发出了刺眼的闪电。当雷曼看到被高温半熔化了的杠杆掉下来时吓得直向后退。被烧着了的橡胶和被熔化的金属的气味呛人地往他的鼻子里钻。
李一动不动地站着。他赶紧发出脉冲给雷曼。但雷曼却心慌意乱地没有注意到这个。他一直还在打算解开无形之手扳动杠杆之谜而没有任何结果。后来他才理解只有逃跑才能挽救他的生命。对于他还有五秒钟进行正常撤退的可能性,他并没有去想。
沉重的铅制大门无法打开。十五秒钟已经过去了。灾难似乎是不可避免的了。
两个个体变形者知道,如果他们不想和人的身体一起死去,他们除了放弃人的身体已经别无选择。他们没有做好必要准备地进行撤退,用暴力进入了为这没有肉体的意识保留着的那个世界之中。两个没有生命的身体被留下了。他们僵死地等待着他们所有者的归来。
约翰·马歇尔朝角田多户点了点头。日本人消失了。跟踪比他想象的更容易。
这时,燃烧室内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地发生。
安妮·斯隆集中精力地注视着灼热的杠杆,她使用她的潜力将其扳回到初始位置上去。然而尝试没有成功。几滴熔化了的金属向下滴着,并被冷却了。安妮的力量不足以克服这个阻力。她不理解这个。她知道,能用她精神的力量提起上吨重的重物,可是她现在却不得不在一个杠杆的面前投降,因为要费的力气对她来说是太大了。她现在已经精疲力尽了。
“埃勒特,杠杆。我扳不动它!”
埃勒特没有考虑。他跳到控制台,用身体从下面顶住了已经变形的杠杆。有什么东西在咝咝作响。因熔化而形成的连接突然松开了。杠杆几乎不费力地滑回到了零位。同时,下降的电流跳过了中断的导线找到了一条更容易的道路。一道蓝白色的闪电从一个发光的部位突然发了出来,并消失在埃勒特的身体里。
这位时间心灵迁移者当场就倒下了。他那被烧着了的胳臂散发着恐怖的臭味。
然而这场灾难本来是可以避免的。
第二十秒结束前杠杆回到了零位上。
雷曼和李开始运动。生命回到了他们的身体之中。一开始,他们不由自主地看着他们的周围。特别是李仍然还停留在他在这样一个的研究设备的生活当中。他认识约翰·马歇尔和安妮·斯隆。然后他看到了在他前面地上躺着的已经没有生命的埃勒特。尽管他不理解在他的周围发生了什么,但他仍然不自主地弯下了腰。
雷曼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他固然没有料到他怎么会来到这里,但他认识他工作地点周围那熟悉的环境。他知道他准备了这么长时间的试验。最后他还认出了约翰马歇尔。
“出什么事了?”他平静地问道。“我不记得……”
“以后再说吧,教授,”约翰打断了他的话。“出了很多的事。您会理解的。在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有没有危险,雷曼?铅制房间里辐射天线下的金属块被最高的强度辐射了十九秒钟。这会引起连锁反应吗?”
雷曼凝视着他。
“十九秒?谁让你们这样干的?”
“请您回答我的问题,教授。”
雷曼一直还是不由自主地摇着头。
“稳定的界限在至少二十秒。”
“好。那么我们还有时间治疗埃勒特。安妮,请您请一位医生来。”
弗利普斯医生好像有第六感觉,因为安妮斯隆刚拉开铅制大门的插销这位航天医学家就已经冲进了反应堆房间。
“有人曾对我说,测量仪器显示出了电流的异常变化!”他用力地说道。
“我们有一位朋友不小心,”约翰·马歇尔打断了他的话。“他触了电。”
埃勒特没有再移动。这位时间心灵迁移者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在场的人现在才能看出来,他的右臂一直到肘部都被烧掉了。
“这些伤并不是致命的伤害,除非电击曾导致过心跳。”
弗利普斯医生朝着埃勒特弯下了腰,开始为他检查。这时,约翰向教授解释着曾经发生了什么。李不相信地听着。他再也听不懂是怎么回事了。
安妮·斯隆在弗利普斯医生身边期待地站着。她觉得对于埃勒特发生的事她是负有责任的。假如她的功能不出毛病,一切就都会是另一个样子了。她一直还不能解释她的心灵致动能力为什么没有能扳动杠杆。是激动的心情使她过于分心了吗?
弗利普斯医生站了起来。
“奇怪,”他声音沙哑地嘟囔着。“这个人还活着。”
约翰·马歇尔慢慢地转过了身。
安妮·斯隆问道:“他还活着?谢天谢地!有什么奇怪的呢?”
“一万伏特!”雷曼深思地答道。他死盯着埃勒特那一动不动的身体。“他经受住了这么大的电流,真是奇怪。”
弗利普斯医生慢慢地摇着头。
“你们错误地理解了我的意思。他还活着,这是对的!但同时他在生物学上来看却已经死了。”
他们注视着他。没有人说话,铅制房间里的温度却在慢慢地下降着。
“一个人不可能在同时又活着又死了,”雷曼教授说道。“这是不合乎逻辑的。”
“在逻辑上您是对的。”医生答道。人们不解地望着他。“可是我们现在所经历的事情有哪一件还合乎逻辑呢?这些入侵者合乎我们的逻辑吗?他们不是来自一个我们的一切自然规律都倒了过来的宇宙吗?因此,看到这个还活着的死人我并不感到惊讶。”
“是什么东西使您产生这个想法的?”
弗利普斯医生指着下面。埃勒特在那里一动不动地躺在地面上。
“他没有呼吸,他的心跳停止了。他血管里的血液停止了流动。有多长时间了?”
约翰看着他的表。
“大约十分钟。”
“血液一定已经冷却了。但没有觉察出什么。我敢说,明天他的体温会一直保持着三十七度,也许稍微低一些。”
“这是……”
“对不起,请不要让我解释。我只能记录事实,更多的我做不到。埃勒特没有死,但他也没有再活着。好像他的灵魂离开了身体。”
约翰·马歇尔望着安妮·斯隆。除了他们和李之外,这里没有一个人知道埃勒特的能力。这位时间心灵迁移者大概来了个时间跳跃去挽救他的生命,谁会知道这个呢?
“我想,佩利·罗丹会作出决策来的,”安妮·斯隆插嘴说道。“我马上将发生的事情告诉他。”
雷曼教授的目光离开了埃勒特。
“从我们身体中跑掉的个体变形者怎么样了?”
“我们就会知道的。”约翰·马歇尔答道,并与李和安妮一起离开了反应堆房间。
留下来的只有弗利普斯医生和陷入了沉思的雷曼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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