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北岸有二十四家意式餐馆,从就餐氛围来看,丽塔餐厅也可算得上一个:桌子有十三张,椅子是折叠的,店员很年轻,菜单很短,分量很大,墙上黑架子上有《太阳时报》。比格·罗布和萨莉走了进去,这时店里已经坐满了从附近的百货店和设计公司来吃午饭的雇员。
  “你真的要请我吃饭?”比格帮萨莉拉椅子,她装出不相信的样子说:“这可是头一遭。”比格·罗布也不解释,但当他在萨莉对面坐下后,萨莉发觉他脸上的笑容不是真心的。他带来了一个黄颜色的文件夹,坐下后放在盘子边。
  服务员报了这儿的特色菜,他们点好菜,等到服务员离开后,比格·罗布才开始进入正题。他没有低声说话,虽然桌与桌之间相距不过十英尺——每天早上老板娘都用一截订做的贴边线用于承重的长条形建筑结构构件。量一量,这是在改造她家中书房时用剩的——这个距离让人感觉到像办公室一般的私密。
  “菲利·卡内拉死了。”他告诉萨莉。
  “什么?”这次她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是真的。
  “工作中出的事,在内布拉斯加州调查一个出轨丈夫的时候。”
  萨莉把手伸过桌子,放在他的手臂上。“噢,我的天,比格,我真难过,我知道你们俩可好了,你们曾经在芝加哥警署共事,对吗?”他点点头。萨莉明白,比格选择在这个正式的环境里告诉她这个消息是在表达他的哀悼,选择在好餐厅里而不是在他闷热狭小的办公室中,他在表达对朋友的尊重。“什么时候发生的?”
  “几周前他失踪了。警方还没找到他的尸体,但是,你知道……”他努力驱散难受的心情,表情变得茫然。“我去了那里几天,尽我所能地想帮忙找到真相。菲利最后出现在小镇布里克斯顿——他们的警力在处理这方面事情上显得有点不足。”
  “你在那儿能做些什么?”
  比格耸耸肩。“他在林肯市的马里奥特酒店待过,我查看了他的东西,希望能找到一点眉目。”他举起黄色的文件夹,“我在他房里找到了这个。”他递给萨莉。
  巴威克打开文件夹。她用右手捂住嘴。“噢,老天爷。不,天哪,不!”
  文件夹里面是很多张照片,是这几年萨莉在玛莎·芬恩的要求下拍摄,而后卖给金徽公司的照片——贾斯汀·芬恩的照片!
  “怎么回事?这些照片怎么在他手上?”
  “从他的电子邮件看,他是从他的客户穆尔那儿拿到的。她住在诺斯伍德。”
  萨莉继续翻看着照片,发生了这种事之后,对这些照片的熟悉让她震惊不已。“我完全不知道让我拍照片的客户是谁。斯科特·科利兰从没告诉过我。”
  “杰姬·穆尔告诉菲利这些照片是她在丈夫电脑上找到的。”
  “那个出轨的丈夫?”
  比格·罗布点点头。“他名叫戴维斯·穆尔。对这名字有印象吗?”
  “没有。”
  “他是克隆贾斯汀·芬恩的医生。”
  萨莉慢慢把文件夹放在大腿上,开始挠脸。“戴维斯·穆尔聘请金徽公司来获取以前病人的照片?没有任何意义啊!穆尔太太知道这件事吗?她知道这小孩是谁吗?”
  “不。据我所知,她怀疑这小孩是她丈夫和另一个女人的私生子。”
  “那么穆尔也许根本就没有发生婚外情。天哪,太不值得了。那菲利的死,我是说‘失踪’,和这有关吗?”
  “我要回到布里克斯顿去寻找答案。”
  萨莉看见女招待端着两盘意大利面向他们走来,她谨慎地把文件夹合上。她现在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菲利的死让她一想到自己照的那些照片就害怕——也许菲利的死就和它们有关,她对此深感内疚。
  “你什么时候去?”
  “再过几天。菲利和我很久以前有过一个约定。如果他不在了,我要调查他的案子,解决好他的客户,接手我能办的案子。天哪,我必须打电话给杰姬·穆尔,告诉他菲利在办她的案子时被杀了。”
  “你怎么向她解释这些照片呢?”
  比格·罗布嘴里包着一大口面条,咕哝道:“不知道,你觉得我该怎么说?”
  “哎,当然告诉她真相啊。”萨莉说,“但现在没有办法可以知道真相究竟是什么。”
  比格·罗布放下叉子,这是他表示严肃的一个动作。“萨莉,还有些事我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警方要知道菲利在那儿调查什么。他们会追踪每条线索,比如他采访过的证人。这些照片,”——他的头冲那个文件夹点了一下——“会被曝光。”
  他留了几秒钟时间让萨莉脑海中上演未来可能发生的情节。“噢,我的天哪!”她说,“玛莎!”
  比格·罗布点头:“你也许可以开始思考一下该怎么处理这个棘手的问题。我估计你将要面对的是一个恼羞成怒的母亲。”
  当天晚上,贾斯汀又一次来到萨莉的梦中,他长大了,脸是艾利克·伦德奎斯特的模样。他们坐在城区一座高楼的楼顶上,不是汉考克大厦,也不是西尔斯大楼芝加哥最高楼,一百一十层。,而是20世纪早期的一座高楼,有十到十二层。四周的高楼都比这座楼高,玻璃钢筋筑成的建筑给他们围出了一个私密空间。屋顶外沿是一圈哥特式的怪兽状滴水嘴——猫、蝙蝠、猴子、龙。天已经黑了,但空气暖和、宁静,他们在野餐。
  “你听说过柏拉图洞穴吗?”贾斯汀问。
  萨莉在伊利诺斯大学时上过两个学期的哲学,但在梦中她说不知道。
  贾斯汀打开食物篮,把水果、奶酪和面包拿出来——放到他们脚底的空地上。“柏拉图认为思想是一种理想状态,”他说,“当一个木匠在他的心里构建一张桌子时,他心里的桌子是真正的桌子。当他真的开始刨木头,锯桌腿,组装成型,做出一个我们可以看见,可以触摸到的东西后,这个现实中的桌子只是思想的体现,是一种不完美的仿造。”
  “那么洞穴呢?”萨莉一边问一边打开保温瓶,把浓厚、甜美的绿色液体倒在两只高脚玻璃酒杯中。
  “他说我们的经验就好像一个洞穴中的人的经验,我们都在观察着从未知世界投射到墙上的影子,我们看见的影子只不过是对真实人类不完美的仿造。”
  “真实人类?如果你看不见他们,那他们在哪儿?”萨莉问。
  贾斯汀从她手中接过酒杯,身子向前倾,他们的肩靠在了一起,贾斯汀的唇离她的唇很近很近。“在这儿,”贾斯汀说,“在楼顶上,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在夜里,在你的梦中,这是真实的。”
  他吻了萨莉——这个悠长的初吻让人心跳、难忘,早晨醒来时还留在萨莉的唇上,感觉如此真实。天哪,感觉像真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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