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弗拉索夫跟丢了雷蒙娜,并未使西尼尔·舍伍德感到意外。
  “弗拉索夫,”西尼尔·舍伍德安慰说,“她是西蒙诺夫学校的毕业生,而且是高材生,你跟丢了她一点也不奇怪。可是,”他往话音里掺了几分恐吓意味,“明天如果在码头上又让她跑了的话,你就只好去西伯利亚服苦役了。那时,我可救不了你啦。”
  弗拉索夫如获大赦,急忙恭恭敬敬地答道:“是,谢谢您的关照。”
  “现在你带着瓦西里到纽约市图书馆去,我恐怕雷蒙娜会到那儿去接头。不要惊动她,跟紧她就行了。”
  “是。”弗拉索夫立即带上瓦西里往纽约市图书馆奔去。

  “这么说巴克利是在骗我们?”裘德望着同样沮丧的布鲁克上校,感到心里反而好受了一些,因为终于有人分享了失败的滋味。
  “也许他并没有骗我们,但这个西尼尔·舍伍德是非常狡猾的,他绝不会呆在那儿等我们去抓。”
  “现在怎么办?”
  “我们已封锁了纽约市的各个出入口,料想他们是跑不出去的。”
  “他们会不会已经离开了纽约?”裘德担心地问。
  “我们正在申请让其它各州配合行动。裘德,别问我了,我们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布鲁克疲惫地问,“最近几天各区的异常事件报告送来了吗?”
  “送来了,正在进行电脑分析。”他不知道现在分析这些异常事件有什么作用,无非是些凶杀、纵火之类的暴力行为。这在纽约市已是司空见惯,是否称得上“异常事件”已成问题了。
  布鲁克拖着疲乏的身体来到一台电脑终端机前。电脑已列出十件“异常事件”,其中有一件吸引了布鲁克的注意:德国血统的美国人汉娜·内森与情夫大卫·赛蒙被人杀死在汉娜的寓所内,目击者证明是四个戴黑色面罩的人干的,事后他们带着汉娜的另一个情夫离开了现场,据悉那个情夫是一条西德商船的船长。
  这件事也许只是一般的凶杀或绑架案,也许是争风吃醋引起来的。如果是这样,布鲁克认为纽约市警察局才是过问这一案件的最合适的人选,但另一条信息使他感到这事非同一般。
  他派去监视科尔·库柏的人报告说当天有一个老妇人曾经见过库柏医生,这个人形迹可疑,于是监视人员趁库柏医生下班之后的时机,搜查了他的办公室,在字纸篓里找到了一些碎纸片,勉强可以辨别出“我爱你”、“西德”等字样。
  布鲁克沉思了一会,立即让电脑分析了当天港口的船只调动情况,他注意到有一艘西德商船第二天中午将离开此地驶往不来梅港。他感到又有了一线希望。

  与此同时,科尔·库柏正在紧张地思索着。他没有想到雷蒙娜会来找他并且把温顿教授的记忆保存在他这里。这个突如其来的会见几乎可以改变他的一生,如果他干得好,他可以摆脱仰仗岳父的可悲生活,他可以得到一大笔钱,也许可以获得诺贝尔医学奖。问题是仅仅拥有温顿教授的记忆还不行,他还得拥有雷蒙娜的记忆移植术才行。
  但是怎样才能得到她的移植术呢?只有请她传授,然后……他很后悔当时没留住她。
  科尔·库柏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也许他自己可以攻克这一难关?他中肯地评价了一下自己的能力,觉得这个目标是可望而不可即的,至少依靠他个人的力量是办不到的。
  不过现在也还没有完全绝望。雷蒙娜看上去是非常爱他的,因为她把与温顿教授记忆有关的事全告诉了他,还把记忆存在了他的实验室里。她也可能是在利用他,但他感到自己有能力使雷蒙娜把记忆移植术传授给他。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样说服雷蒙娜暂时不要离开美国。
  科尔·库柏在镜子里端详了自己一阵,感到有足够的把握赢得雷蒙娜的信任与爱。

  “施密特太太?”凯丽·弗劳尔微笑着说,“这么说,我没猜错,你是德国人。”
  “西德人。”施密特太太不解地望着凯丽,“你怎么知道我是德国人?难道我的穿着或者口音有什么标记吗?”
  凯丽有些自豪地笑了起来:“你瞧,施密特太太,我是学语言的,我能听出你的英语里掺杂着德国口音。”
  “噢,原来是这样!”施密特太太恍然大悟,随即又关切地问,“你是在旅行?”
  “对, ”弗劳尔小姐有点羞涩地点点头,“我想乘便车便船周游世界,现在我刚刚开始,准备——”
  “太伟大了!”施密特太太情不自禁地称赞道,“这个计划太伟大了!我真希望能像你一样凭自己的能力周游世界!可惜,我丈夫总带着我到世界各地,就是不让我自己去跑跑。你瞧,这多巧,他就是个船长,他的船明天就要离开美国去不来梅——”
  施密特太太看了看弗劳尔小姐,知道这位年轻姑娘已经动了心。
  “施密特太太,你是说你丈夫,呃——施密特先生的船明天就要离开美国去西德?”
  “是啊,”施密特太太高兴地说,“他一定会很高兴带你去西德,如果你有出国护照和西德的签证,我想——”
  凯丽·弗劳尔简直没想到会有这么好的机会,她原以为真的会像男朋友汤姆说的那样寸步难行的。实际上,她一下子就找到了机会,而且,还会有这位迷人的、风趣的太太作伴,真是太好了。
  施密特太太掏出名片递给弗劳尔小姐:“这是我的名片,明天中午十二点准时到四号码头来,施密特先生的船会在那儿等你。记住,可别忘了,在船上你得做我的英语老师,这也算是向你收费了。”
  “一言为定!”弗劳尔小姐说完,告辞离开了酒吧。她得去准备行装,而且,还得同汤姆告别。
  雷蒙娜目送着弗劳乐小姐的背影,心里感到有些内疚,这个花朵一样的姑娘明天很可能会替她死去,但她没有别的办法。世界上总有许多骗子,这是你无法改变的,你只能改变自己,使自己不上当受骗。她这样宽慰着自己,饮干了杯中的酒,开始盘算下一步该怎么办。

  四号码头沐浴在阳光之中,西德商船“施密特”号正在作起锚准备。
  施密特船长已经被打过好几次了,那四个戴黑面罩的人早已揭光了面罩,船长可以断定他们的确是俄国人,但他无法弄清俄国人是怎么弄清这一切的,也许是赛蒙告了密。
  “施密特先生,”瘦高个警告说,“如果你在船上搞了什么报警信号,使那个女人没来上船,我可以告诉你,只要我一发现这一点,你和你儿子就没命了。”
  “确实没有。”施密特船长绝望地说,“从昨天起你们一直守着我,我怎么会有机会安放什么报警信号呢?”
  瘦高个点点头,对矮壮男人说:“瓦西里,把小船准备好。现在已快到时间了,你们把衣服换好!”
  不一会,三个人都穿上了海员服装。施密特船长小心翼翼地问:“先生,我想你们不会在我船上干掉她吧?”
  “干掉她?”瘦高个微笑着说,“当然不会,她现在很宝贵,不然你们政府也不会要她了。”
  快到十二点了,施密特船长看看表,大粒的汗珠滚落下来。上帝保佑,让那女人快来吧,如果不来,我和儿子就没命了!他紧张地向码头上张望着,祈祷着,希望雷蒙娜能如期而至。
  十二点差五分,凯丽·弗劳尔精神抖擞地向四号码头走来。今天她穿着一套运动装,戴着太阳镜,脚下那双旅游鞋使她的步伐格外有弹性。她手里捏着施密特太太给她的名片,思考着应该怎么样给他们夫妇一个良好的印象。
  施密特太太没有出来迎接她,这不奇怪。她们并没这么约定。弗劳尔小姐走到“施密特”号商船边,一个船员迎了上来,接过她的皮箱,一言不发地把她带到了船上。
  “请问施密特太太在哪儿?”凯丽·弗劳尔被带进一间舱房,那个船员放下皮箱,转身离开了房间。
  弗劳尔小姐有些诧异,不过她很快为此想出了理由,这个德国小伙子不懂英语。她决定出去找个人问问,这次可不能用英语了,应该用德语。
  三个船员向她的舱房走来,其中有那个为她提皮箱的小伙子。弗劳尔小姐微笑着,那样她会显得更可爱更迷人。
  “你们好,”她双手搭在臀部,笑吟吟地说,“我很高兴见到你们,请问——”
  三个男人把她挤进舱房,一个矮壮汉子紧紧捂住了她的嘴。她挣扎着,不知道是不是遇上了一群常年漂泊在海上因而性欲特别旺盛的海员。
  另一个男人趁机在她胸前摸了一把,但随即便被一个瘦高个把手打开了:“沃罗宁,现在不是干这个的时候。”
  “我对她早已垂涎欲滴了。”那个叫沃罗宁的人不高兴地说。
  凯丽·弗劳尔恐慌地瞪大眼睛,但太阳镜遮住了她的视线。她想叫喊,但捂住她嘴的那双手一刻也不放松。她知道自己落入了一个圈套,但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圈套。
  有人在她头上罩了个什么袋子,口里被塞进了一大团破布,凯丽·弗劳尔感到自己被捆起来塞进了一个大口袋。
  门上响起了敲击声,她希望是有人来救她了。几个人把她推到床下,她悄悄地哭了起来。

  “请让我们检查一下。”一个美国口音响了起来。
  “马上就要开船了,有什么好检查的?”
  “我们是海岸防疫站的,”来人说,“这是我的证件。我们正在查找几个带菌海员,请协助我们的工作。”
  几个人似乎都离去了,房间里变得安静起来。凯丽·弗劳尔在口袋里挣扎着,但四肢捆得紧紧的,她无法挪动。在一片黑暗中,她静静地躺着,不知道这三个人为什么要劫持她,也不知道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想到自己刚刚上路就落入这种境地,她的眼泪无声地滚落下来。

  裘德·克恩带领几个身穿白色制服的特工人员搜查了“施密特”号的每一个角落,没有找到雷蒙娜,但他明明看见她上了这条船。他想了想,打了个手势,同手下的人离开了商船。
  “施密特”号启锚了,比预定时间晚了十分钟。裘德拿出对讲机,开始汇报:“布鲁克上校,她上了船,但我们没找到她,请你严密监视海上的情况,我马上请求派飞机支援。”
  布鲁克的声音相当不快:“既然没搜到,就不应该让‘施密特’号启锚。好吧,我会注意的。别惊动他们,当心他们干掉雷蒙娜。”



《失窃的记忆》作者:[美] 英格丽德·里普曼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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