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鲵鱼辛迪加

 



  主席G·H·邦迪摇了摇铃,然后站起身来说:“诸位,我很荣幸地宣布,太平洋出口公司临时股东大会开会了。我谨向到会的各位表示热烈的欢迎,并且对各位所给予的慷慨支持表示感谢。”
  “诸位,”他用颤抖的声音继续说道,“我不得不沉痛地向大家宣布一件不幸的消息。约翰·万托赫船长已经逝世了。他可以说是我们事业的奠基人,现在离开了人世。和遥远的太平洋上几千个岛屿建立贸易关系的这个好主意就是他想出来的,他是我们的第一个船长和我们最热心的合作者。今年年初他在本公司‘莎尔卡号’轮船上执行任务,船行到距芬宁岛不远的海面上时,他突然中风逝世了。(可怜的家伙,他一定是跟谁吵架来着,这念头在邦迪先生的脑中一闪即过。)请各位起立默哀。”
  这些先生们都挪开椅子,全体肃立,鸦雀无声,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想道:这次全体股东会议可千万别拖得太长。(邦迪带着真挚的感情想道,万托赫这个可怜的家伙这会儿也不知道成了什么样子了!他们很可能把他放在一块板子上扔到海里去了——一定是水花溅得老高!的确,他是个好人,他那双蓝眼睛是那样可爱……)
  “诸位,”他稍停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感谢你们对我的密友万托赫船长所致的悼念。现在我请沃拉夫卡董事向诸位报告太平洋出口公司今年的预计收支情况。这些数字还不确切,但是我认为诸位可以相信,到年底以前不至于有很大的变动了。现在就请沃拉夫卡董事作报告。”
  “诸位,”沃拉夫卡先生的嗓子里咯咯地响了一阵,然后接着说,“珍珠市场的情况非常不能令人满意。在上一会计年度终了的时候,珍珠的产量差不多等于一九二五年那个好年头的二十倍,价格惨跌了百分之六十五之多。因此本公司董事决定,今年不把我们生产的珍珠抛售到市场上去,在珍珠的需求没有好转以前,我们应当囤积起来。不幸的是,从去年秋天起,珍珠已经不时兴了,显然是因为价格跌落得太厉害的缘故。目前在阿姆斯特丹分公司里还存着二十万颗以上的珍珠,几乎无法销售。”
  “在另一方面,”沃拉夫卡董事的喉咙又继续咯咯响了一阵,“今年的珍珠产量大大地下降了。我们由于得不偿失的缘故,不得不放弃相当多的产地。两三年前开发的产地看来在某种程度内是已经采光了。因此本公司的董事们决定转而注意珊瑚、贝壳和海绵之类的深海产物。当然,我们已经作到了使珊瑚等装饰品销路好转。但是截至目前为止,在现有的市场情况下,最能获利的是意大利产品而不是太平洋产品。此外本公司的董事们还在考虑开展太平洋深海集约捕鱼的可能性。主要的问题在于怎样把这些鱼由产地运到欧美市场上去;截至目前为止,调查结果还不能十分令人满意。”
  “但在另一方面,”这位董事稍微提高一下声音继续说,“我们在辅助商品方面的营业额,比如向太平洋各岛输出的布匹、搪瓷锅、搪瓷盘、收音机和手套等等,却略有增加。这种生意今年纵然会使我们拉下一些微不足道的亏空,但还是可以发展和扩充的。在本会计年度终了时,太平洋出口公司当然不可能支付任何股息。本公司董事们有鉴于此,要求宣布在这一期间放弃一切薪金和佣金。”
  接着是一阵比上次更长和更加难堪的沉静。(那个芬宁岛是什么样子?G·H·邦迪沉思着。万托赫真不愧为堂堂正正的海员,他是个好人。真可惜,他是最好的好人之一。而且他的岁数也并不太大……决不比我现在大……)
  后来胡布卡博士请求发言,现在把太平洋出口公司临时股东大会的报告进一步摘录如下:

  胡布卡博士质问说,解散太平洋出口公司的问题是否考虑过。
  邦迪回答说,这个问题董事会决定暂不考虑。
  路易·博内范指出,各产地收集珍珠的工作并没有通过住在当地的常驻代理人进行,而常驻代理人可以注意到收集珍珠的工作是否进行得勤勉和仔细。
  沃拉夫卡董事回答说,曾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但认为如果实行这个办法的话,管理费就会增加得太多。至少需要三百名常驻代理人,如果想要使他们交出所有采到的珍珠,就必须考虑管理这些代理人的方法。
  布林克莱尔问,鲵鱼是否可靠?它们实际上是交出了采集到的全部珍珠呢,还是交给了本公司正式代理人以外的其它方面呢?
  邦迪宣布说,这是第一次在这里公开提到鲵鱼。截止那时为止,一直有一条硬性的规定,珍珠采集法的详情不得透露。他提请大家注意一这一点,因为正是根据这些理由,才起了太平洋出口公司这样一个不引人注目的名称。
  布林克莱尔质问,这次会上是否不允许讨论这些与本公司利益有关,而且长期以来就已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邦迪回答说,可以讨论,但这是一件新出现的事。他对于当时可以较公开地谈论这一点表示欢迎。关于布林克莱尔所提出的第一个问题,他可以作出回答说,据他所知,用来采集珍珠和珊瑚的鲵鱼绝对诚实,工作能力也很强,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怀疑。但是他们必须正视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现有的珍珠产地不是已经严重枯竭,就是将要发生这种情形。至于新的产地呢,他们毕生难忘的合作者——万托赫船长已经在寻找迄今尚未开发的岛屿的航行中逝世了。目前他们还无法找到一个和万托赫船长一样经验丰富、忠心耿耿和热爱事业的人来代替他。
  布莱特上校完全承认已故的万托赫船长的功绩,但是他要求大家注意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大家一致哀悼的万托赫船长太娇惯这些鲵鱼了。(对!对!)象巳故的万托赫船长那样,把最上等的小刀和其它用具给这些鲵鱼,根本就没有必要。也没有必要让它们吃那样昂贵的东西。这些鲵鱼的饲养费用也许有可能大量减低,从而增加企业的利润。(热烈的掌声)
  副经理吉尔伯特表示同意布莱特上校的意见,但指出万托赫船长在世时,这是办不到的。因为万托赫船长曾声称他本人对这些鲵鱼负有义务。基于各种理由,原先要在这个问题上不理睬这位老头子的心意是既不可能,也不妥当的事。
  库特·冯·弗里希询问说,除了采集珍珠以外,是否可能在其他更加有利可图的方面使用鲵鱼。它们建筑堤坝和其他水下工程的天生能力,也可以说是海狸式的能力,是值得重视的。也许可以用它们来加深海港,建筑防波堤和其它水下工程。
  邦迪说,董事会正在仔细研究这个问题;这方面无疑正在展现出巨六的可能性。他提出本公司拥有的鲵鱼数目,到目前为止已有六百万条左右;如果考虑到一对鲵鱼每年能生一百尾左右的幼鲵,那么到明年拥有的鲵鱼就将近三亿条之多;不出十年,数日就将达到真正天文数字的地步。邦迪询问公司方面对这批数目惊人的鲵鱼准备如何处理。由于缺少自然食物,在拥挤不堪的饲养场上,甚至现在就已经不得不用椰干、马铃薯、玉米之类的饲料来饲养。
  冯·弗里希问,这些鲵鱼能不能吃呢?
  吉尔伯特答道:“不能吃,而且它们的皮也不适合作任何东西。”
  博内范问,董事会究竟打算采取什么步骤。
  邦迪站起身来说:“诸位,我们召集这次临时股东大会,是为了开诚布公地向各位宣布,我们公司的前景极端暗淡。请允许我追述一下,我们的公司在过去几年中曾经引以自豪地宣布过,在绰绰有余地留出了公积金和偿还欠款之后,每股分红还高达百分之二十到二十三。我们现在到了需要作出抉择的时候了,几年来一直这样顺利的事业实际上已经接近尾声了;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探寻新的发展途径。(好得很!)
  “正在这个时候,我们失去了我们出色的船长和朋友,J·万托赫,这在我看来简直象是命运的交化。那个传奇式的美妙的小珍珠企业——而且也可以坦白地说是缺乏远见的小企业——和他是分不开的。我把它看成是我们公司已经结束的一章历史;我也许可以说,它有极其吸引人的异国情调,但是它和现代的环境格格不入。诸位,珍珠绝不可能成为一个庞大的纵托拉斯或横托拉斯的主要产品。就我个人而言,和珍珠打交道这一阶段仅只是一种小小的消遣而已……(会场情绪激动)
  “对,诸位,这种消遣给你我带来了一笔不小的收入。此外,我们公司刚刚成立时,这些鲵鱼也可以说是有一种所谓新鲜劲儿。三亿条鲵鱼就不会再有那种新鲜劲了。(笑声)
  “我刚才提到新的发展前途。当我的好友万托赫船长还健在的时候,除了我所谓的万托赫船长的风格以外,不可能提出让我们公司有任何其它的特色。(”为什么?“)并且,我的鉴赏力没有那样低,不会把各种不同的风格混在一起。我认为万托赫船长的风格是冒险小说的风格,是杰克·伦敦、约瑟夫·康拉德等人的风格,是旧式的、富有异国情调的、殖民时代的和几乎近于史诗式的风格。我可以毫不迟疑地承认,那种风格就其本身而言吸引了我。可是万托赫船长去世以后,我们就不应该继续搞这一套冒险事业和儿童神话式的事情了。诸位,展现在我们眼前的并不是新的一章,而是一个新的方向,一个为着本质上完全不同的新概念而工作的事业。(”你把它说得象是一部小说了!“)对,先生,你说得很对。我个人就是以艺术家的态度对商业感到兴趣的。要是没有一些艺术的话,先生,你就绝不可能搞出任何新花样来。如果我们想使世界运转不息的话,就必得是诗人才行。”(掌声)
  邦迪鞠了一个躬,然后说:“诸位,我怀着遗憾的心情结束了可称之为万托赫式的这一章。在这一章里,我们抒发了满腔的青年锐气和冒险的精神。现在该结束那些珍珠和珊瑚的神话了。诸位,辛巴德已经死了。问题是,下一步应怎样办?(”我们正要问你哩!“)那么好吧,先生,请拿起铅笔记下来。六百万。记下了吗?用五十乘。得数是三亿。再用五十乘,得数是一百五十亿,对不对?诸位,现在请你们告诉我,在三年内我们将怎样处理这一百五十亿条鲵鱼。我们要让它们干什么工作?我们怎样养活它们?象这类问题怎样解决。(”让它们一条条地死去好啦!“)不错,可是,难道这不是有点暴殄天物吗,先生?难道你不认为,每条鲵鱼都代表某种经济价值,某种等待着利用的潜在劳动力的价值吗?诸位,六百万条鲵鱼我们还能对付得了。三亿条鲵鱼就比较困难了。可是一百五十亿条鲵鱼就会使我们全部垮台。这些鲵鱼会把本公司吃垮。就是这样。”(“你要对这事负责!整个的鲵鱼企业都是你搞起来的!”)
  邦迪态度强硬起来了。“诸位,我完全承担这个责任。谁愿意的话,就可以马上放弃太平洋出口公司的股份。我愿意收买每一份股票……(”出多少钱?“)按票面值,先生。”(会场非常混乱。主席宣布休会十分钟。)
  休会以后,布林克莱尔请求发言。他说这些鲵鱼繁殖得这样快,也就意味着本公司的财产增加了;对于这一点,他表示极为满意。但是没有目的的繁殖当然完全是发了疯,如果他们自己没有什么有用的工作给鲵鱼做的话,他便以一群股东的名义建议把这些鲵鱼作为劳动力出售给任何想进行海底工作的人。(掌声)一条鲵鱼一天只要花几分钱饲料费;如果一对鲵鱼值一百法郎,而一条做工的鲵鱼顶多活一年的话,这样的投资对任何承包人说来都是极容易收回的。(众人表示赞成)
  吉尔伯特站起来指出,这些鲵鱼的寿命比一年长得多;事实上,那时还没有来得及弄清楚这些鲵鱼究竟能活多久。
  布林克莱尔补充他所举的假设说,一对鲵鱼的离岸价格可以估计为三百法郎。
  韦斯伯格问,鲵鱼究竟能做什么工作?
  沃拉夫卡董事说:“根据它们的天性和罕见的技术适应性,鲵鱼特别适合于建造水闸、堤坝、防波堤、挖掘港口和运河、疏浚航道、清除浅滩和淤泥;此外还能填补与维护海岸线,扩大陆地面积等等。这一切工作都需要成百上千的工作队的集体劳动,这些计划之庞大,除非掌握了极端廉价的劳动力,否则掌握现代技术的人是绝不敢轻易尝试的。”(“说得对,”“好得很!”)
  胡布卡博士反对说,这些鲵鱼出售了以后,在新主人那里终究是要繁殖的。这样一来,本公司就将失去垄断权。他建议只把鲵鱼工作队出租给进行海底工程的承包人,并且这些鲵鱼应当具有良好的训练和工作品质;出租时应当议好条件,规定所产的一切卵都保留为本公司财产。
  沃拉夫卡董事指出,水底下几百万条以至于若干亿条鲵鱼是无法进行监视的,至于卵,就更不用提了。不幸的是已经有不少鲵鱼被人偷卖给动物园和流动动物园了。
  布莱特上校说:“出卖以至出租的鲵鱼,应当只限于公鲵鱼。公鲵鱼在公司垄断的培育场和饲养场之外无法繁殖。”
  沃拉夫卡董事说:“我们无法确立一项权利,使鲵鱼饲养场归公司垄断。海底是无法占有或出租的,从法律的观点看来,比如荷兰女王陛下领海中的鲵鱼实际上属于谁的问题就很难肯定,可能引起很多争论。(会场不安)在大多数情形下,我们甚至连采珠的权利都没有得到保障。各位先生,实际上我们一直在太平洋海岛上建立的鲵鱼饲养场也是没有法律根据的。”(会场愈益不安)
  吉尔伯特答复布莱特上校的问题说,根据最新经验来看,过隔离生活的公鲵鱼经过一个时期之后都会失去活动性和经济价值,它们会变得懒惰、冷淡,而且会因为想家而被折磨得死去。
  冯·弗里希问鲵鱼在出售前是不是可以阉割或使它丧失生殖能力。
  吉尔伯特说,那样费钱太多。鲵鱼一旦出售以后,就无法防止它繁殖。
  韦斯伯格是防止残害动物协会的会员,他希望将来在出售鲵鱼时应当尽量做到人道,进行的方式应当不触犯人类感情。
  吉尔伯特对这一提议表示感谢说:“捕捉和运送鲵鱼的工作当然只会交付受过训练的人在适当的监督下进行。至于购买鲵鱼的承包人将怎样对待它们,我们当然就无法过问了。”
  韦斯伯格说,他对于副经理的保证感到十分满意。(鼓掌)
  邦迪说:“各位先生,我们必须立即放弃将来可以垄断鲵鱼的想法。不幸的是根据专家的意见,我们不能取得鲵鱼的专利权。(笑声)我们对于鲵鱼的领导地位必须保持,同时我们当然也可以用其它方法保护自己。为了这一点,我们必须给自己的企业规定一个新的方向,用远远大于以往的规模发展。(”对,对!“)各位,我们这儿有一大堆临时契约。董事会提议应当用鲵鱼辛迪加的名义成立一个新的纵托拉斯。这一鲵鱼辛迪加除开我们以外还将有某些大企业和强有力的财团参加。比方说,某一个企业将为鲵鱼供应特制的专利金属工具。(”你是不是指金属制品出口辛迪加?“)不错,先生,我指的是金属制品出口辛迪加。除此以外,还将有一个化学与油渣饼联合公司为鲵鱼提供廉价的专利饲料。一些运输代理商将根据现有经验为一种特制的卫生水柜取得专利权,专门运送鲵鱼。一些保险公司就为被购买的鲵鱼在运送途中或工作地点的损伤或死亡保险。除此以外,还有许多从事工业,出口和金融事业的财团参加,由于某些重大的原因,在这里不便宣布。各位,只要说明这样一点也许也就够了,就是说,这个辛迪加成立以后,所能支配的财产将有四亿金镑。(会场轰动)这儿的这个箱子里满盛着契约,只要一签字,就可以使我们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工业组织诞生。董事会请诸位允许他们有足够的权利来完成这一伟大的事业,它的任务是合理地生产和利用娃娃鱼。(鼓掌和反对的喊声)
  “各位先生,请认清在这种合作中我们会获得什么好处。鲵鱼辛迪加不但将提供鲵鱼,而且将提供鲵鱼的一切用具和饲料,也就是为我们管理的亿万条鲵鱼提供玉米、淀粉、板油和糖;此外还有运输、保险和兽医检查等等,这一切的价格都是最低廉的,因之就能保证我们即使不能占有垄断地位,至少也能具有压倒优势来对抗未来任何企图从事鲵鱼交易的竞争者。各位先生,让他来试试吧,他和我们是竞争不长的。(”好!“)但这还不是一切,鲵鱼辛迪加还要运输鲵鱼在水底进行工作时所需要的一切建筑材料。因此我们便需要水泥、木材和石料等重工业的支持……(”你还不知道鲵鱼工作得怎样哩。“)各位先生,目前就有一万二千条鲵鱼正在西贡港中建筑新船坞、海港和码头。(”你没有把这事告诉过我们!“)没有说过,这是第一次大规模的试验。各位,这次试验在各方面都是成功的。现在鲵鱼的前途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怀疑的地方了。(热烈的鼓掌)
  “各位先生,这还不是全部情况,这还没有说尽鲵鱼辛迪加的全部范围。鲵鱼辛迪加将挖掘在全世界各地使用亿万条鲵鱼的可能性。它将提供控制海洋的方案和计划。它将实现乌托邦和伟大的梦想。它将拟制计划修筑新陆地的前沿建筑、运河和联贯大陆的垒墙,修筑一系列供航空线用的海岛,并将在海中筑成新的陆地。人类的前途就在这里。各位,全世界的面积有五分之四是海洋。毫无疑问,这实在太多了。地球的表面、大陆与海洋的地图,必须加以修改。各位先生,我们将为全世界提供海底劳工。那将不再是万托赫的风格了。我们将以对劳动的歌颂来代替探寻珍珠的冒险故事。我们不想停滞就必须创造。除非我们从改变海洋与陆地这种角度看事情,否则我们就不可能充分利用这些可能性。在这一方面,我要指出,有人谈到一对鲵鱼的价值。我认为我们想事情时最好是从几十亿条鲵鱼着眼,从数百万工作组、地壳的改变、新的创世纪、新的地质时代着眼。现在我们已经可以谈到新大西岛①,谈到旧大陆不断向海洋中延伸,谈到人类为自己创造新世界的问题了。对不起,各位先生,这些听起来也许太近于理想。的确,我们实际上是在进入一个新的理想国。朋友们,我们已经处在这个理想王国之中了。我们只要从技术方面为鲵鱼的前途拟出详细的计划就行了……(”还有经济方面!“)
  【① 柏拉图所描述的大西洋中某岛国,后来培根等人根据这一说法写出了许多理想国的书籍。】
  “对了,特别是经济方面。各位,我们的公司太小了,不能单枪匹马来利用亿万条鲵鱼。这种事情我们在经济方面或政治方面都办不到。如果海洋与大陆的地图将要发生变动的话,列强便都会对这个事业发生兴趣了,各位先生。但我们不打算讨论这一点,我们也不打算提到那些已经对辛迪加抱积极态度的高级官员。各位先生,请不要忘了现在邀请大家来投票表决的事业是具有无限前途的。”(经久不息的热烈鼓掌。“妙极了!好!”)

  话虽如此,然而在请大家投票支持辛迪加之前,仍然有必要保证太平洋出口公司的每一股至少从公积金中提取百分之十的股息。举行投票的结果,百分之八十七赞成,只有百分之十三反对。因此董事会的报告便被通过了,鲵鱼辛迪加也就诞生了。大家还通过了一项动议,向邦迪先生致谢。
  “您的话说得真漂亮,邦迪先生,”西基·韦斯伯格老头称赞道,“的确漂亮。我可不可以问问,邦迪先生,您最初怎么想到这个主意呢?”
  “怎么想到的?”邦迪先生一边想一边说,“呃,实际上,说句老实话,韦斯伯格先生,是由于老万托赫才想到的。他对于自己的鲵鱼真是相信极了。可怜的老家伙,假如我们让他的塔帕孩子死了,或者是把它们弄死了,他会怎么说呢?”
  “什么塔帕孩子呢?”
  “呃,就是那些他妈的鲵鱼。现在它们有了价值,至少可以得到相当不错的待遇了。韦斯伯格先生,这些他妈的畜生除开用来建造理想国以外,也没有旁的用处了。”
  “这我还没怎么听懂,”韦斯伯格说,“您是不是亲眼看见过鲵鱼,邦迪先生?我实际上还弄不大清楚这是什么样的东西呢。您能不能告诉我那东西是个什么样子的?”
  “不行,我说不出来,韦斯伯格先生。我怎么会知道鲵鱼是什么样子的呢?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呢?我怎么有时间去问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只要把鲵鱼辛迪加建立起来,我就高兴了。”



《鲵鱼之乱》作者:[捷克] 卡列尔·恰佩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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