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夫·范登柏格生对了时间也生对了地方,且适才适用无人能出其右。当然这也是时势造就了英雄。
他之所以是适当人选,乃在于他是第二代非洲难民。且是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地质学家,这两者在他的生命中所占的重要性不分轩轾。他之所以生对了地方乃是因为那正是木星四个卫星:爱奥、欧罗巴、格尼米德及卡里斯多中,最大的一个——格尼米德,适地又适才。
时间并不怎么有关键性,因为所有的资料就像一颗延迟引爆的炸弹一样,已经在资料库中待了十年了。范登柏格直到二○五七年才注意到它们,他又花了一年的时间来说服自己他并没有疯;到二○五九年他才把他的原始资料全部藏好,以防别人抄录他的发现。这时他才敢放心地全力以赴,准备解决主要的问题:下一步该怎么做。
和大多数事情一样,整个事情一开始根本引不起他的注意,范登柏格是星际工程任务队的一员,工作任务是在木星最大的卫星格尼米德上探测及分类其自然资源,他也对邻近被禁止研究的卫星进行一些私人的研究工作。
但是欧罗巴(与其邻近的卫星相比)却是一个任何人都不可能忽略掉的谜。每隔七天,它就会穿过格尼米德和曾经是木星的小太阳(魔星)之间,在欧罗巴通过时即会产生长达十二分钟之久的木蚀。当它与格尼米德距离最近时,它看起来比在地球上看到的月亮还要小一些,但是当它到轨道的另一边时,它便缩小到只有月亮的四分之一大小了。
木蚀通常都很壮观,当欧罗巴快要通过格尼米德和魔星中间,新形成的太阳光(魔星光)经过大气折射,会使它变成一个不祥的黑色碟子,外围一圈深红色的火焰。
欧罗巴在人类寿命一半的时间内(约五十年内)发生了转变。它一直向着魔星那一面的半球的冰山溶化形成了太阳系中的第二个海洋;在十年内,此洋蒸发水气升入原本真空的天际,一直达到维持平衡状态为止。现在的欧罗巴外围包围了一层薄的(不适合人类的)由水蒸气、硫化氢、碳及二氧化碳、氮及其他稀有气体形成的大气层。虽然命名有误(背光侧)的一面仍然长期处于冰冻状态,但是有一块与非洲面积一般大的地区现在已经有温度变化、有活水,以及一些零星的小岛了。
以上这些为数不多的资料都是在地球轨道上透过望远镜观察到的。在二○二八年第一支装备齐全的探险队出发前往伽利略的四个卫星上时,欧罗巴就已经被笼罩在一片云雾之下了。精密的雷达探测器只探得它一面是海洋,一面是冰。欧罗巴仍然是太阳系中最“平坦”的星球。
但十年后,景况改变了,有些激烈的事情在那里发生了。它现在有着耸立的高山(宙斯山),几乎与地球的圣母峰同高,黎明之际独耸于群冰之中。这或许是某些火山运动的结果(就好像一直在另一颗卫星爱奥上发生的事一样),造成了大量物质向天空喷。由魔星发出的热流可能就是主要的肇因。
但是这个解释还有一些问题存在。宙斯山是一个不规则的金字塔形,而不是一般的火山锥形;而雷达扫描到的景象也显示欧罗巴上并没有火山喷浆的痕迹;一些从格尼米德上的望远镜趁云雾稍开时所拍得的解析度不怎么清晰的照片也显示,宙斯山上全是冰,就像围绕在它四周的冰冻土地一样。不管答案是什么,总之宙斯山的产生确实是受到了外力的影响,原来欧罗巴背光侧整个冰封的地表已经彻底改变了。
有位不服气的科学家则对宙斯山的产生另有一套“宇宙冰雹”论:一大块彗星残骸由太空中落至欧罗巴上而形成了宙斯山,这一点可由伤痕累累的卡里斯多得到佐证。但是这个理论在格尼米德并不太受欢迎,因为那里的殖民者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所以当范登柏个对此理论反对得最激烈时,他们反而感到轻松了下少。范登柏格认为在冰原上若受到这种规模的外力冲击时,一定会让四周的冰裂纹四散,就算没有,按欧罗巴自身重力场的作用,即使彗星残骸适度地撞上,此残骸也会很快就破裂。雷达测回的资料显示,宙斯山虽然正稳定地下陷中,但其外形却完全没有改变,所以冰雹的理论是说不通的。
当然,这个问题可以籍由送一个挟针穿透欧罗巴云层去一探究竟。但很不幸地,不论那神秘的、几乎永远昏天暗地的大气之下存在着什么,都不值得太过好奇。
发现号毁灭前传回的最后讯号:
“这些世界全部都是你们的,但是除了欧罗巴之外。
不要妄想在上面登陆。”
大家都还记得,但是大家的说法仍然僵持不下。纯探测算不算“登陆”?若是以载具(有人或无人都行)飞到近距离观察又如何呢?放个汽球在其大气层上飘过又会如何?
科学家们焦急地想要找到答案,但是一般民众却人心惶惶。到底是什么力量让太阳系中最大的行星爆炸?要探测爱奥、格尼米德、卡里斯多及更多较小的卫星,可能就要花上好几个世纪了,所以欧罗巴的探测并不急迫。
虽然很多人劝告过范登柏格不要浪费宝贵的时间去研究一些在实务上不重要的东西,尤其是在格尼米德还有很多事要做的时候(哪儿能找到水耕业用的碳、磷、硝酸盐呢?伯纳绝壁有多稳定?飞济亚再发生土滑会有危险吗?等等),但他遗传了他祖先好面子与顽固的天性,即使他有很多其他的计划要做,他还是会把他的精神专注在欧罗巴上。
终于有一天,只几个小时的时间,宙斯山附近背光侧的天空突然明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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