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水街13号

 



  当我们到达赫尔索的时候,正好听见远处教堂传来的阵阵钟声。已经七点了,天色开始暗淡下来。天气糟透了,寒风夹杂着冷雨打在我们脸上。虽然在沉沉暮色里看得不太真切,可是直觉告诉我,教堂这地方绝不是我想呆的地方,哪怕只是一小会儿,我都不愿意。
  赫尔索是个小而丑陋的地方,到处黑不溜秋。它坐落在山坡的南面,山坡一片荒凉而又潮湿,只有几十间矮小的房子,背靠背地挤在一起,远远看上去就好像一片绿地上的一块牛皮癣。整个地区因采煤而挖得坑坑洼洼,赫尔索就位于这个地区的中央。沿着村子再往上走,可以看到一个巨大的矿渣堆,告诉你这是是一个煤矿的入口。在矿渣堆的后面是几个煤场,那里储存着大量的煤炭,足以保证本地那些大城镇漫长冬天的供暖需要。
  我们很快便走到狭窄的鹅卵石街道上,满载着潮湿大煤块的马车不停地来来往往,我们只能贴着肮脏的墙壁行走,好给它们让路。当那些煤车经过的时候,你还可以看到煤块上面附着闪闪发光的雨滴。郡里高大的马儿们吃力地拖着煤车,蹄子在光滑的鹅卵石路上不时地打滑。
  在这条街上,行人稀少,可每栋路边房子的窗帘后头似乎都有一双窥视的眼睛,当我们经过的时候,窗帘就被迅速地合上,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那时,我们还碰见一伙脸色阴沉,拖着疲惫的步伐,赶着去山上煤矿上夜班的矿工。在离我们较远的时候,他们还在大声地交谈,可当他们一看见我们,就一下子全都不说话了,表情严肃起来。原本乱糟糟的一群人,居然排成一队,贴着街道另一边的墙壁走了过去。他们中间有一个人,还用手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以求上帝保佑。
  “小伙子,慢慢你就习惯了,”史布克满腹牢骚地说,“虽然人们需要我们帮助,但他们却不喜欢看到我们,这还算好的,有些地方比这还邪门。”
  最后,我们转过一个拐角,来到了一条地势低洼,路面崎岖不平的街道上。当你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你立刻就知道,没有一个人住在这里。因为这条街上房子的窗户,不是破了就是用木板钉起来了,虽然天几乎全黑了,整条街上却没有一丝灯光。在街的尽头是一个废弃的谷仓,可能是以前某个做谷物生意的商人废弃的。谷仓的两扇大木门敞开着,斜倚在已经生锈的铰链上。
  史布克在最后一所房子的外面停了下来,那是在街道拐角处离谷仓最近的一间房子,也是街上惟一有门牌号的房子。门牌是用金属做的,刻着数字,用钉子紧钉在门上。门牌号码居然是十三,是这个世界上最晦气、最倒运的数字。在门牌的正上方是一个街名牌,用单独一根铆钉钉在墙上,这根铆钉已经生锈了,街名牌钉的很正,几乎与鹅卵石路面垂直,上面写着“水街”二字。
  不过,和这里别的房子相比,这栋房子倒还是有玻璃窗户,发黄的窗帘低垂下来,上面布满了蜘蛛网。我想这就是师傅说过的那间鬼屋。
  史布克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房门,领着我径直走进去黑洞洞的屋里。起初我还挺高兴,觉得终于可以进来避避雨了。但当他点燃一根蜡烛,放在小前厅地板的中央时,我马上意识到即便是那个废弃的牛棚,也比这里要舒服得多。房子里面一件家具也没有,只有光秃秃的石头地板和窗台下面一堆脏兮兮的麦秸。整个房间又潮又湿,又阴又冷,借着闪烁不定的烛光,我甚至可以看到自己呼吸出来的雾气。
  单看到这些就已经够糟的了。接下来史布克的一席话,更是让我仿佛一下子跌入了万丈深渊。
  “好了,小伙子,我还有些要紧事去办,所以要离开一会儿,不过晚些时候我还会再回来的。你该知道你要做什么吧?”
  “师傅,我不知道,”我急切地脱口而出,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闪烁的烛光,生怕它会一下子灭了。
  “哦,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难道你忘了?你最好机灵一点,别这么心不在焉的。其实,也没有什么难事要你做。”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挠着他的胡须,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爬似的,“你必须独自一人在这里呆一个晚上。我所有新徒弟的第一个晚上,都是在这栋老房子里度过的。通过他们这一晚的表现,我就可以断定他们是不是做驱魔人的料。对了,有一件事还没有告诉你:到午夜的时候我要你走到下面的地下室去,不管那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你都要下去看看。如果闯过了这一关,你就可以正式做我的徒弟了。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我当然有问题想问,但我担心自己知道答案后会更加害怕。所以我索性摇了摇头,抿着嘴,竭力不让嘴唇颤抖。
  “那什么时候是午夜你知道吗?”他问我。
  我耸了耸肩,告诉他我不知道。其实,我挺擅长根据太阳或者星星的位置来判断时间的,要是在家里,半夜醒来,我能准确地估计出当时的时间,但是在这儿我就不敢肯定了。因为在某些地方或者某些情况下,你会感觉时间过得很慢,要在这么个鬼地方过一整夜可真是度“分”如年啊。
  突然,我想起了来时在路上听到的教堂钟声,于是说道:“现在刚刚过七点,当钟声敲十二下的时候就是午夜了。”
  “很好,这会儿你不犯晕了,”史布克微微一笑,“当钟声敲响十二下时,你可以拿着这段蜡烛,到地下室去。在那之前,如果睡得着,你就先睡一会儿。现在你听仔细了,有三件重要的事情你得牢牢记住。第一,千万不要开前门,无论是谁敲门,也不管他敲得有多么响,也别理他。第二,到地下室去的时间千别不要延误。”
  说完他就向前门走去,显然是要离开了。
  “第三件事是什么?”在他就要迈出门槛的时候,我叫住了他。
  “第三件就是那根蜡烛,无论你做什么,千万不要让它灭了……”
  说完他就走了,并随手把门关上。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段蜡烛,走到厨房门边,从门缝向里面望了望。里面也是空荡荡的,除了一个石槽之外什么都没有。房子里共有三个门,后门是关着的,但是外面的冷风还是从门缝下呼呼地刮进来,发出呜呜的声音。右边还有两个门,其中一扇是开着的,顺着门望去,可以看到一段空荡荡的木头楼梯,一直通往上面的卧室。另外一扇门,离我最近,也是关着的。
  而就是这扇关着的门让我感觉怪怪的,很不舒服,思索了片刻,我还是决定过去看看。我战战兢兢地走上前抓住门把手,使劲往外拉,可那扇门却纹丝不动,怎么也拉不开。我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离奇的念头——是不是在门那边有人把门拉住了?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后来我更加使劲儿去拉门,门忽然开了,我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踉踉跄跄地向后倒退了几步,蜡烛差点都掉地上去了。
  门后有一排石阶,通往深不见底的地下室,下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靠近我的几级石阶上布满了煤灰。走过这段石阶再往下就向左拐了,接下去的石阶我就看不到了,更别说地下室里头有什么了。探头过去,只觉得有一股干冷的气流从下面吹上来,蜡烛的火焰抖动起来,差点灭了。于是,我赶紧把门关上,回到了小前厅,同时把厨房的门也关上了。
  我非常小心地把蜡烛放在离门和窗户最远的墙角下,以确保它不会被风吹灭了。然后,我开始在地板上找一块儿可以睡觉的地方。可找来找去也没有什么合适的地方,睡在潮湿的稻草上是不可能的,只能在地板的正中央打地铺了。
  地板硬梆梆的,而且冰冷刺骨,但是我还是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赶紧入睡,要知道只要睡着了,我就不用再想这恐怖的房子了,而且我确信自己能够在午夜的时候醒来。
  通常,只要躺下我就能很快入睡,但这次却不行。房子里冷得出奇,冻得我不停地打哆嗦,寒风吹在窗户的玻璃上发出凄厉的声响,墙壁里还不时传出瑟瑟沙沙的声音。我不断地告诉自己那只不过是老鼠,以此给自己打气,因为在农场里我经常和老鼠打交道。但就在这时,下面黑漆漆的地下室里开始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起初这个声音很微弱,要竖起耳朵才能勉强听到,但后来声音越来越大,听起来真真切切的。似乎地下室里正在发生着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好像有人正在用一把很锋利的铁锹掘土,一锹又一锹的,每一次都是那么清晰。一开始是铁锹刚刚入土时,铁锹头与地面上的小石子摩擦,发出刺耳的沙沙声;接着铁锹插进了潮湿的泥土,并把泥土翻转过来,甩在一边时发出的那种啪啪声。
  这个声音持续了几分钟,忽然一下就没有了,就像它刚产生时那样突然。一切复归平静。甚至老鼠都停止了活动,似乎房子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屏住了呼吸,至少我知道自己是那样的。
  死一般的寂静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突然从地底深处响起了重重的脚步声,这声音如此之大,以至于在黑夜里发出空旷的回响。而且更可怕的是这脚步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有人正在从地下室中爬楼梯上来!
  我赶紧抓起蜡烛,缩到最远的那个墙角里。“砰,砰……”声音越来越近,没错,是靴子踏在石阶上的声音。谁这么晚还在黑漆漆的地下室里干活呢?又是谁在爬楼梯呢?
  也许问题不是谁在爬楼梯,而是什么东西在爬楼梯……
  我听到地下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那重重地脚步声进到了厨房,然后又向厨房门一步步走来。我紧紧地缩在角落里,尽量使自己缩到最小程度,等待着厨房门的打开。
  厨房的门真的开了,但是很慢,并且伴随着很大的吱吱声,紧接着就有什么东西走了进来。一股巨大的寒意从心底深处升了起来,我觉得仿佛某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正在慢慢地向我一步一步逼近。这种感觉和上回在吊死岭很相似,但是恐惧程度要远胜过那次。
  我举高了蜡烛,火焰闪烁不定,在墙壁以及屋顶上形成一个舞动着的怪诞的影子。
  “谁在那儿?”我鼓起勇气喊道。“谁,谁……在那儿?”我的声音甚至比我拿着蜡烛的手颤抖的还要厉害。
  没有任何回应,甚至连外面的风都静止了下来。
  “谁在那儿?”我又喊了一次。
  还是没有应答,但是它还在一步一步地走过来,我可以很清晰的听到靴子踏在地板上的声音。虽然我看不到,但我能很真切地感觉到那双无形的靴子。它越来越近,我几乎都可以听见它的呼吸声了。就像是一匹强壮的大马,刚刚把一车重物拉上了一个很陡的斜坡,然后在那儿大口地喘息。
  就在它快要走到我身边的那一刻,它突然转变了方向,径直走到了窗前。我吓得一动不动,连大气都不敢出了,而在窗前的那个家伙就像是在呼吸两个人的空气,大口大口地吸着,好像它永远都吸不够似的。
  就在我快要崩溃的时候,它忽然发出了一声略带疲倦和悲伤的叹息,那双无形的靴子又开始走动起来,重重的脚步声显示它离开了窗户,又回到了厨房。然后慢慢地踏着石阶回到地下室。我总算松了口气,可以自由地呼吸了。
  我的心跳不像刚才那么剧烈了,手也不哆嗦了,慢慢地平静了下来。我告诉我自己必须振作起来。尽管刚才那一幕确实很恐怖,但如果这就是今晚将要发生的最恐怖的事情,我也算是经历过来了,完成了我的第一次考验。我将成为驱魔人的徒弟,因此我必须适应类似于鬼屋这样的环境,我以后肯定会碰到很多比这还要恐怖的地方。
  大约五分钟后,我感觉好多了。我甚至考虑再试着睡上一觉,但正如我父亲有时候说的,“魔鬼是永远不会停止作恶的。”的确如此,我也不知道今天自己是犯什么邪了,突然又传来了一个新的声音。
  一开始,还感觉声音很微弱,像是有人在远处敲门。而后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又响起来了。在听见三次很清楚的重重地敲门声后,感觉那声音离我近了一些。而后又停顿了一会儿,接着又是三次重重地急促敲门声。
  过了一会儿,我反应过来了,那是有人沿街在重重地敲门,从街的那一头开始逐步向我这边敲来,离十三号门越来越近了。最后,终于来到了这栋闹鬼的房子门前,前门传来三声巨大的敲门声,声音大得足以把死人都吵醒。刚才从地窖中爬上来的那个东西,会不会和外面敲门的是一伙儿的呢?我思索着。我感觉自己夹杂在了他们中间:一个是在外面想进来;另一个是在下面想出去。
  过来一会儿,敲门声沉寂下来了。我听见有一个声音在门外叫我,这个声音听起来很熟悉。
  “汤姆,汤姆!快开门,让我进来!”
  不错,是妈妈的声音。我很高兴能听见她的声音,想都没想就连忙往前门跑去。外面正在下雨呢,她肯定已经淋透了。
  “快点!汤姆,快点!”妈妈喊道,“我已经被雨淋了好长时间了。”
  就在我准备拔出插销,打开前门的时候,我耳边响起了史布克的警告声:“千万不要打开前门,无论是谁在敲门,也不管他敲得有多么响……”
  但是,我怎么能忍心把妈妈关在漆黑一片的门外呢,更何况外面还下着雨?
  “快点,汤姆!让我进去!”门外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回想起史布克的告诫,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着让自己冷静的思考一下。常识告诉我,外面的“人”不可能是妈妈。如果是妈妈的话,她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呢?她又怎么知道我们要去的地方呢?而且妈妈从来都没有一个人外出这么远,我爸爸或杰克应该和她一块儿来才对啊。
  所以,在外面等候的“人”肯定是其他什么东西。可能是一个没有手也能重重的敲门的怪物,也可能是一个没有腿仍可以站在人行道上的怪物。
  敲门声开始变得越来越大。
  “求你了,汤姆,让我进去吧,”外面传来一阵哀求的声音。“你怎么可以变得如此冷酷无情啊?我全身都湿透了,而且很冷,很累。你就让我进去吧。”
  最后,它居然哭了起来。这更让我确定外面的“人”不可能是妈妈。妈妈很坚强,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或不幸的事情,她从来没有哭过。
  过了一阵子,外面的声音消失了,一切又复归平静。我躺在地板上,想试着睡会儿。可不管我怎么努力,还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外面的风不停地拍打着窗户,声音也越来越大。在每个整点和半点的时候,教堂的钟声都会敲响,我知道,午夜越来越近了。
  随着我到地下室去的时间越来越近,我也越来越紧张。我很想通过驱魔人的测试,但是,此时此刻的我又是多么想回到家里属于我的那张温柔、安全、舒适的小床啊。
  不久,教堂的钟声敲了一下,也就是十一点半的时候,挖土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我又一次听见那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砰,砰……”从地下室中传来。门又一次被打开了,那双看不见的靴子又一次走进了这个前厅,也就是我所在的房间。我感觉自己全身上下惟一能动的就是心脏了,它跳动的是如此剧烈,好像要从我的胸膛里蹦出来。但这次,那双靴子并没有朝窗户走去,而是径直向我走来。“砰,砰,砰……”一直朝我走来!
  我只觉得有人抓住了我的后脖子,把我粗暴的提了起来,就像一只母猫叼着它的小猫一样。然后,感觉有一只无形的胳膊紧紧地夹着我的身体,把我的胳膊紧紧地挤在肋部。我试着呼吸一下,但却无法做到。我的胸部感觉都要被压碎了。
  我被它带着,朝着地下室的门走去。我看不见自己是被什么东西提着,但我可以听见它喘息的声音,我惊慌的挣扎着,因为我隐隐约约地知道将要发生什么。我也知道为什么下面会有挖土的声音了。我将被带进黑漆漆的地下室,而那里已经为我挖好了一个墓穴,我要被活埋了。
  我害怕极了,想大声呼救,可喉咙里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我想极力挣脱这只无形的胳膊,可整个身体被紧紧的夹住了,似乎全身都已经瘫痪,没有一处能动弹。
  突然,我感觉夹住我的手松了,自己掉落下来……
  我感觉自己好像是掉在地上,抬眼一看,前方是那扇开着的通向地下室的门,而我离地下室的第一层台阶仅有一步之遥。由于恐慌,我的心跳又加速了,我跌跌撞撞的爬起来,把通往地下室的门关上。尽管全身不停地打着哆嗦,我还是回到了前厅,却发现史布克制定的三条规则中的一条已经被破坏了。
  蜡烛灭了。
  当我朝窗前走去,一道闪光划过,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紧接着一声巨大的雷声轰隆而过,似乎就在头顶上炸响。无边无际的暴风雨不停地打击着房子,敲打着窗户,前门不停地发出吱吱作响的声音,似乎有人想推门进来。
  我凄凄惨惨地独自向外张望了一会儿,看着那窗外的稍纵即逝的闪电。今晚真是个鬼天气,外面的闪电都足以让我心胆俱裂,但即便如此,只要能让我离开这鬼地方到街上去,只要不到那该死的地下室去,让我干什么都可以。远处开始传来教堂的钟声。我数着钟声,已经十二点了。现在我不得不去面对地下室的怪物了。
  当闪电再一次照亮房间的时候,我发现了地板上的大脚印。起初,我以为那是史布克留下的,但这些脚印都是黑的,显然是被沾满了煤灰的靴子踩出来的。这些脚印是从厨房那边过来的,一直延伸到了窗前,然后又沿着原路回去,回到地下室去了。无论怎样,我必须到地下室去,到那片我必须面对的黑暗中去!
  我强迫自己往前走,在地板上摸索着找到了那段剩下的蜡烛。然后又摸到了我的小包裹,打开,从包裹中拿出了父亲给我的火绒盒。
  在黑暗中摸索着,我从火绒盒中抖出一小堆火绒到地板上,然后用打火石打出火花,点燃了那堆火绒,再把蜡烛点着。父亲肯定没想到,他给我的礼物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当我刚推开地下室的门时,又有一道闪电划过整个天际,紧接着是一个响雷,整个房子都晃动起来,也使得我前面的台阶隆隆作响。我慢慢地顺着石阶往下面走去,我的手不住的打颤,蜡烛的灯光也不停的闪烁着,在墙面上映出了一个个舞动着的怪诞的影子。
  每往下挪动一步,我的恐惧就增加一分,我很想马上转身回到上面,但是如果我没有通过史布克的测试,我可能天一亮就会被打发回家。可以想像,当我把这一切告诉妈妈时,我会感到多么的羞愧。
  在走过八个台阶后,来到一个拐角处,这样整个地下室我都可以尽收眼底了。这个地下室并不大,但在四个角落里有一些黑暗的阴影看不清,因为蜡烛的光线照不到那儿,从
  天花板上悬挂下来的蜘蛛网显得支离破碎,窗帘也是脏兮兮的。一小堆煤块和一些大木箱子随意地堆放在靠东边的地板上,在一个大酒桶旁边有一张老木桌子。我走到酒桶旁边,发现远处的角落里好像还有什么东西。那东西躲在大木箱子后面把我着实吓了一跳,手中的蜡烛差点都掉下来了。
  那是一个黑影,很像一个破袋子,但却能发出声音来。一种微弱的很有节奏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呼吸声。
  我朝那个破袋子迈近了一点,又靠近了一点,几乎用尽我所有的气力来挪动我的双脚。就在我离它很近,几乎触手可及的一瞬间,那个袋子突然变大了。从一个地板上的影子,突然变成三四倍那么大出现在我面前。
  我吓得想马上就跑开。那是一个高大的黑色的影子,带着兜帽,非常吓人,有一双闪闪发光的绿色眼睛。
  就在这时候,我才发现它的左手中还拿一根手杖。
  “什么事情把你给耽搁了,你迟到了将近五分钟!”史布克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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