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璐 译
作者简介
L·E·卡罗尔有音乐博士的头衔,在宾夕法尼亚作一名音乐指挥和剧团导演。她在高中、研究生学院教书,并自己办学。另外,她已出版了一部关于学术性的非小说性的散文文学专著以及多篇此类的文章。另外,她正在费城致力于一个关于音乐研究探索的项目。她和她兄弟一起写了一部科幻小说,并且如她所说,还有大量的故事正在构思中。很显然,她已找到一些非比寻常的生动语言来源。
这个故事最终成为第二赛季的优胜篇。这是她寄出为数不多的作品之一,也是她第一次参加比赛的作品。该故事的出版也首次显示了她的第一篇作为职业小说家的作品风貌。无论是受何种人生信条的支配,她所做出的任何安排都是完全向着她所希望的一切开始的。她说她写《无翼天使》是由于那年她所指挥的音乐喜剧开场表演因春季暴风雨而停演。另外,她声明尽管她十分愿意和小说中的女主角玛格丽特见个面,但实际上她们之间毫无关系。我们认为她自己的故事或许比这更真实,无论怎样,在众多与魔鬼打交道的小说里,我们很骄傲地推荐这一有着不同寻常变化的故事。
☆ ☆ ☆ ☆ ☆ ☆
尽管我觉得这有些荒唐,我却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小精灵对此表现得异常激动,他以令人惊异的单腿跳下钢琴,但却未着地,而是悬在了半空中。
“你看,”他气急败坏地说,“你并没有很严肃地对待这件事。我再说一遍,我已经准备给予你幸福,当然.是在理智范围内允许的幸福,以换取……”
“换取我的灵魂!”我笑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老套子。一点儿创意也没有。太……太笨了。和浮士德①,正相反,这简直是太牵强了。”
【① 浮士德:德国传说中一术士,为获得青春、知识和魔力,将灵魂出卖给魔鬼。】
“浮士德?浮士德?噢,是的,事实上是的。”小精灵又滑回到钢琴那边。“除了,当然不同的是浮士德博士把他的灵魂出卖给我们的——我们的对手。”
我擦掉眼泪,更加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小精灵。如果抛开他只有一英尺的身高不说,他可以算是个吸引人的英俊小生。他穿着一件设计师样式的牛仔裤和一件色彩柔和的套头衫。他挥了挥右手,拿出一个不大的键盘式的物品,开始在上面敲打着什么。
“你是……”他拖着长腔,“一个戏剧导演,还是一个在令人困倦的大学城里的音乐指挥。你的生活平淡乏味。你最大的忧伤就是你那些俗气的小事,那是和……”
“嗯,等等!”我嚷到,“你是……嗯,抱歉。你是一个魔鬼,不是吗?你知道我所有的事。但我连你为什么要和我讨价还价都弄不懂!”
“魔鬼?魔鬼?亲爱的圣·菲洛梅纳,她竟然认为我是个魔鬼!”说着,小精灵站了起来向后退了几步,打翻了放在钢琴上的灯。
“作为一个魔鬼,”我不屑地说,“你太笨了。”
“你这个自私的家伙,”他说着,“我原谅你。毕竟,我不能期望你认出穿着这身讨厌衣服的我?”他坐到乐谱架上,继续说:“市场调查和公共关系显示,我们需要一个现代一些的形象。我想,这也许合你的口味。”
他晃了晃左臂,突然变成了一个我小时候很喜欢的守护天使的模样。
“白色长袍,凉鞋,光环,还有……”说到这儿他打了个响指,“还有双翼。你满意吗?”
事实上,以成人的眼光看来,他十分可笑,如果我不是被这不同寻常的幻觉搞得十分痛苦的话,我会对此很感兴趣。我问:“为什么没有竖琴?”
他叹了口气,“哎,好吧。”他又打了个响指,一个小小的闪着亮光的竖琴出现了。“这下子你认得我了吧?”
一个魔鬼将自己打扮成了天使,”我狂笑着,“多荒唐。”
“现在,看这儿,”他大叫起来,放下手中的竖琴,调整了一下头顶的稍为倾斜的光环,“你为什么坚持叫我、叫我、圣·厄门特鲁德,帮帮我吧!怎么叫我魔鬼?”
“你还能是什么?你不是想要我的灵魂吗?除了魔鬼还有谁能让我用灵魂去换取金钱和名誉?假如,哦,当然这些事情与灵魂一样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但你知道我并不相信这些。”
“这是你的另一个问题。”他在乐谱架边上来回踱了几步。“你看,玛格丽特,”他开口说,但险些被长可坠地的白色长袍绊倒。他又整理了一下头顶金色的光环,说:“你最好弄明白这事儿。魔鬼已经不再到处走动,用灵魂作交易了。”他注视着我,我很高兴地发现他的眼睛很蓝,很清澈。
反正也是无事可做,我随手弹奏了一曲《最后审判日》。
“停下,”他恳求,“它比我还更有感召力吗?”
我仍坚持己见:“你一定是个魔鬼。在我读过的书里,只有魔鬼才用灵魂作交易。”
他用手提着长袍,嘴里嘟囔着:“你不介意吧,这袍子太宽了。”
我摇了摇头。他又摆了摆右臂,这次他换了一件略瘦些的褐色连身衣,没有光环,没有竖琴,没有双翼。我开始注意到这件衣服。我很惊讶地注意到,我不得不承认,他竟有一副好得令人惊奇的身材。我应该恭喜自已居然有如此迷人的幻觉。
“啊,好多了。”他吁了口气。“现在,玛格丽特·梅里文,听我说,现在魔鬼才不会四处走动去和人们用灵魂作交易呢,因为他们手头的存货已经够多了。呃,如果工作量不减的话.人们可能会罢工的。几乎没有一个政客、管理者、税管会计、电影批评家,债权人或是高级妓女是不为他们自己工怍的,甚至你也朝着……”
“我?你怎么敢把我和那些税管会计和电影批评家扯在一块儿!我从没做过任何值得……值得……”
“值得承受地狱之火的煎熬的事情?”他平静得近乎冷漠。“啊,玛格丽特,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缺乏善心,不够坦率,过于贪婪,不讲信用吗?”
那个键盘又出现了,他忿然地在上面敲打着。“噢,你和某位英文教授有那种事情……”
“我并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我为自己辩解着。
“不过,他还是为此离婚了,多龌龊的解决方式。真是的,难道你连这也想否认吗?”
“当然不,但……”
“别说不。啊,你对国内税收署说过谎,不屑投票选举——你想说什么——还和一个大学生有过不正当的关系,还有,咂咂,还有你和那个法国小号手做的事儿!噢,天啊。”他仔细地研究着荧光屏。“嗯,你喝酒,但不多,有时有亵渎神灵的言词,并没有什么别的出格的行为。还有……噢,这儿,最糟的是你没有信仰。你的前程,可能会很畅通。”
我皱了皱眉。
“我可以继续吗?”
“不。”
我考虑了一下当时的情形。当然,我不得不继续幻想。我已经很疲惫,情绪也不高。作为一个戏剧教师,我训练学生即使那儿没有东西也要作出能看见的表情,但现在与我们在课堂上做的靠感觉记忆的练习全然不同。我无法有意识地凭幻觉想见眼前的一切。这是我潜意识中做的吗?这是我对挫折的一种逃避吗?这或许就是下意识吧?
思考使我更加疲倦。一场由我指挥的音乐会将在明晚上演,而一次彩排使我更加疲惫不堪。显然,疲惫和忧虑使我走进这个梦中。我不知道这一切该如何结束,因此我坚持着最后的防线:“既然你已经得到了我的灵魂,那你还在这儿干什么?”
“圣·亚历山德拉啊,赐予我力量吧!”他大叫着。“这个女人难道没有耳朵吗?我们并没有拿走你的灵魂。是他们干的,或者,他们不久会干的。我们想要它。我们只有这几天珍贵的时间了。我们完全准备好了给你一种不那么无聊的生活,作为对你的补偿。”
“补偿?”
“当然是。作一名用全新文字创作的作家如何?”
我想我当时真是走投无路了。
“抱歉,我并不想成为天使。”
“圣·阿洛伊修斯,听听我的请求吧!”他咯咯笑着,“那么就是说让魔鬼带你走吧!”
话音未落,他消失了。
我晃了晃头,揉揉眼睛,肯定我的幻觉已经结束了。一阵睡意袭来,我便悄然睡去。
第二天清晨,四月里明媚的阳光向我宣告着春天的来临。
“好兆头。”我高兴地想着,哼着主旋律,走在去课堂的路上。
很快,天气和我的情绪一起变得坏极了。除了一个胆小的新生外,第一堂课的学生都逃课了,我把这归咎于早春的狂热;第二堂课的学生们非同寻常地难以驾驭,而且表现出极强的辩论欲望;我要见的毕业生助教取消了我们的午餐约会;我又收到一张通知,称我的所有要求仍未照办。塔管这样,我还是朝着学院剧场走去,仍旧陶醉于即将到来的开幕式中。到那儿以后,我发现剧场就像一架破的绫车一样破烂不堪,前台柱子已被拽得东倒西歪。有人动用了沙袋,好在烟雾已被扑灭了。还有,节日单也排错了。更糟的是,所有的化装品都被一个没长脑子的大学生直接放在了取暖器上。结果,一堆充其量只能算是颜料的东西让我无言以对。
现场要比通常的演出开幕前更为混乱。我不由得想起了昨夜的噩梦。我一边动手整理一切一边发着牢骚。
当演员们来化妆的时候,我已准备好了一切。而他们对猛然来临的大风雪惊奇不已。冬天的最后一次淫威成功地抢去了我们开场演出的风头。风、雪、冰雹,毫不吝惜地从天而降。电台的气象专家也无法解释这一切。事实上,我们在演出开始前就被迫结束了这场演出。我送演员们回家,又打发了几个颇为勇敢的冒暴风雪前来换票的观众。
等我那晚最后回到家里,浑身都已湿透,疲惫不堪。难以忍受的愤怒,极度的失落代替了演出前夜的快乐。
我拿着威士忌到了书房,注视着高脚杯里的液体泛着奇异的光,然后又轻轻放下。我坐在火炉边,开始弹奏舒伯特的曲子。
当我正疯狂地即兴弹着降B调的曲子,又配上四分之三拍子时,一个细小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你现在想不想和我谈谈?”
在钢琴顶上展开的乐谱上,盘腿坐着那个前夜造访我的人。他仍旧穿着那套设计者穿的外套。
“你的长袍和翅膀哪儿去了?”我吼着。
他叹了口气:“这是按你的意思呀,这样不是更有吸引力吗?”
我没有争辩。苏格兰威士忌的作用使我有力还击:“你自称为天使!那你怎能把我的演出搞成那样?四月的暴风雪,上帝啊!道具被毁,那些可怜的演员。你怎能这样?”
他看起来真的有些沮丧:“事实上,我没那么做,这你是知道的。我们是不会做那种事情的。我们,毕竟,嗯,是好人哪。”
“如果不是你干的,那又会是谁?不会又是你们的对手吧!”
“是的,不是。你看,这只不过是生活里偶然事件的轮回,玛格丽特。你只是注定该遇到这些灾难的,就这样。但这确实有些过分。”
我想我当时是相信他了。只有天使才会如此荒唐的可爱。
“好吧,”我努力摆出一副合作的态度。“我真想逃离这个地方,去百老汇,唱歌,演戏……不,我不干这个。我要当导演,我要成名,我要金钱,许多许多的钱。哦,我已经计划好了怎样去赚钱!好吧,你这聪明的小东西,这买卖怎么做?”
“洛耀拉的圣依纳爵,饶恕我吧!”他呜咽着,在那个重新出现在他身边的健盘上敲打着。过了好一会儿,他伤心地抬头望着我:“我们不能送你去百老汇,那里有太多的诱惑。至于钱吗,我恐怕得说你可能把它花在……花在……哦,哎唷。”他开始变得忐忑不安,他那忧伤的蓝眼睛让我觉得有一种动人心魄的感动。
我让他安静下来,“好吧,痛快点,你能给我什么?”
“唉,”他抽着鼻子说。“我们能够给你,嗯,保护。”
“保护?保护我什么?”
“保护你不受失望的打击,保护你不会因不讲信用而受到打击,保护你不受你自己的伤害,保护你不受他们的伤害。”
我不喜欢这样的高谈阔论,像令人厌烦的布道。
“解释一下。”
“嗯,我们会帮你达到你的内心深处,尽全力……”
“你是来自道德公众团体吧?”我打断他。
“当然不是!”他发火了,继续说道,“让你达到你的内心深处,克服你自己亲手造成的障碍。你要知道,你是很有才华的……”
“我知道,我以前在什么地方听说过。是奥罗尔·罗伯茨,富尔顿·希恩,比利·格雷厄姆……还是珀利?”
他根本没在意我在说些什么,接着说:“还有,当你受到诱惑的侵袭时,我们可以帮你……”
“哦,天啊,”我打断他,并没有冒犯他的意思,“你是在给我上道德课吧!”
“不,不,”他赶紧说。“良心仅仅能给你以劝告。当你凭良心或者假如你凭良心做事,你或许会不开心。我们能保证你可以远离诱惑;我们保证你能做到真、善、美;我们能保证你会永远幸福。”
“什么?”
“嗯,”他又在键盘上敲起来了。“不循规蹈矩是可以的。你需要一个生活目标,你需要对生活的终极目标有一个明晰的概念。至于有空的时候,扮个小丑也不错。专门监视别人和那种吵吵嚷嚷的放荡已经过时了。”
“吵吵嚷嚷的放荡?”
“对,玛格丽特,道德不过流行一时罢了。性欲没什么错。这毕竟是上帝发明的,上帝也是这么做的。有些放纵是可以令人接受的。然而,我们赞成忠诚。让我们保持性欲的美好和正常。不正常的性欲已经过时,肯定是过时了。”
“一种美好、正常的放纵吗?”我大笑起来。
“在这儿签字。”他手里突然拿出一张羊皮纸和一支羽毛笔。当我把它们拿到手里时,它们就变大了。这并没有令我吃惊。倒是那支羽毛笔把我吓了一跳。“羽毛笔?那么你们的更为现代的形象又是什么?”
“这儿仍旧保留着一些传统的东西。”他嗫嚅着。“我们的监督者对有些事情很是感情用事。”
那张羊皮纸上写着:“我——玛格丽特·梅里文,在神智清醒的状态下,自愿签署《天堂幸福伙伴保险计划》,我的灵魂将会得到永久的幸福……什么?天堂幸福伙伴保险?过来!”
“交易嘛,”他叹了一口气.“是要得到些什么的。”
我接着往下读。“因此,我会被引向一个洁净、诚实、工作努力、受人支配和……’我放下了那张纸。“你们这些人疯了吧?你们已经开始给我一些比洁净、诚实、努力工作更好的东西了。”
“我们向你提供的是,”他看起来很尴尬,“你死后的天堂,玛格丽特。”
“但我现在就想要。”
“可这不符合保险法。”
“这太荒唐了。我不感兴趣。”
他从钢琴上飘了下来,咕哝着:“这没有用。我在这方面可不中用,理由是我最近没参加任何关于合同法和劳资谈判讲座。我们正缺人手。你要知道.你是我的第一个客户。我本来是在游乐场工作的。我们离定额还差得远呢。”他耸了耸肩,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然后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个再次出现的键盘上一闪一闪的灯上。他突然换了一种语气。
“我得走了。他们在洋槐街给我指令。这是对我赢得他们欢心的嘉奖。许多人要忏悔。在我走期间,好好想想。让律师看看这份合同。——或许让法学专家或牧师看看也行。我能回来的时候,我会回来的。”说完,他挥了挥双臂,消失了。
我看着那张羊皮纸。这的确是真的。除了字体异常漂亮以外,这不过是一张普通的羊皮纸而已。
我确信这并非幻觉,因为它实实在在地在我手中握着。我对此确信不疑。但是,我能把它拿给律师看吗?能给法学专家看吗?能给牧师看吗?我的确需要专家的帮助,但我并不想成为第一个以舞台换取安乐窝的戏剧导演。我一阵阵地发抖。或许,我想,如果我告诉他们我需要建议;告诉他们这只是一出戏里的道具;或者告诉他们我正写一出戏……对,就它了——一出戏。我曾经一直想写一出戏。
多么精彩的情节。我离开钢琴向打字机走去。
第二天晚上,雪化了。演出准时开始,并且全场爆满。演员们超水平发挥。作为指挥,我愉快得有一种极为充实的成就感。
之后的每天晚上我都继续我的手稿,忘记了灵感的来源。我们的演出场场成功。最后,我又一次想到以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由于紧张而引起的幻觉。
音乐会结束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我又坐在打字机前继续我的创作。那个小精灵——我再一次认识到我几乎无法拼出他的名字,因此我给他取了个名字麦克尔——又出现了。
“走开,”我严厉地说道,“我正在写我的和天使打交道的故事。我不需要你,也不相信你。我要卖掉这个故事,甩它赚大笔的钱。并且,我会做到这一点的。”我意味深长地加上一句,“只要我愿意。”
一句话没说,他又变出那个键盘,在上面敲打着。我抬起头,等着那些陈词滥调。这不,又来了。
“啊,玛格丽特,这项计划正是你生活所需要的方向。好一个计划:完美、真诚、努力工作。这就是写作,很值得赞赏。”
我离开打字机走到他的键盘边。显示装置五彩缤纷;但对我而言却模糊得难以辨认。
“你很满意?”
“噢,是的。你的剧本会畅销的。你会赚得为数不多的一笔钱。写作,玛格丽特,不是那么赚钱的。那只会让你免受伤害。你会有机会为人类做点儿好事……即使你把它演绎成一个喜剧。但,玛格丽特,你是从哪儿得到这些与众不同的灵感的呢?你确实需要一个生活伴侣。让我们来谈谈你的生活方式……”
“剧本会畅销?”我尖叫道,“真的会畅销,即使我不跟你签合同,也能。”
“是的。”他离开那个键盘,徘徊在打字机旁。
“那当然,”我说,“只是有一点.我不知道这出戏怎么结尾。”
“是的,你不知道。”
然而,我却突然知道我的故事——我的梦想,幻想,幻觉,我的一切——怎样结束了。对我来说,不再会和一个英文教授结婚;不再会和大学生或是法国小号手有不正当的关系了;不再单身;不再……他说过我需要一个生活伴侣,他说过忠诚。我盯着那双清澈的蓝眼睛。
“我要你。”我说
“好的,我当然会安排好定期帮你提前检查你的计划……”
“不,”我温柔地重复了一遍。“我要的是——你。”
他很吃惊。突然,他领会了我的意图:“你想耍一个十二英寸高的天使?我告诉你,不正当的事——”
“羊皮纸改变了大小,”我说。微闭双眼,倾向他。
“是的。噢,不。我们只能在短时间内改变物质的形状。”
我喜欢上了我的主题。我郑重宣告:“只要我们在一起时你能够变大,对我而言便意味着全部的时间。”我向他挥了挥手,“不对吗?”
“呃,是的,啊,不……”
“人生永恒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他在键盘上敲打着:“这对我来说是一段时间,但……”
“这会解决我所有的问题。一个天使做监督,一个生活伴侣,且忠诚……”
“不。除了这些,我并没有躯体。”
“那么这是什么?”我温柔地戳了一下他躯干的中部。
“噢!玛格丽特,这只不过是一个幻觉,根据你自己的喜好而产生的视觉上的显现,就像计算机决定……”
“太好了!根据我的喜好。”噢,天哪,我可真有品味。
他皱了皱眉,认真地说;“这太不正常了。”
“你想要我的灵魂吗?”我敢肯定他想要,我看了他一眼。
他没有回答,只在计算机键盘上敲敲打打。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朝右边的墙上望去,和一个我既没看见也没听见的人说话:“你敢肯定?我从未……但她……不,我不知怎样……但天使是不会……但她……不,我不知怎样去……但天使是不会……我……真的吗?怎么做,哦,天哪!你问过上帝了吗?他答应了?那么她?哦,天啊。要多长时间?不能就这样簿单地摆脱,你知道……哦,天哪。”
他又转向我:“假如我肯留下来,你会签字吗?”
“是的。”
“嗯,我们离规定数量差得很远。如今已没有多少洁净,努力工作的生活可做交易了,正如你知道的。我失去了在洋槐街的顾客。好,那么,规则是忠诚。还有不能有任何不正当的……你明白吗?”
“没有不正当的。”我笑了,因为我知道这个词是全部定义的主题;“还有你说过我会幸福。”
“噢,是的。事实上,会很幸福。”他把羊皮纸交给我。他随着它长大,直到他比我还高出几英寸。我很满意。我更加肯定,他是一个精心设计的怪人。我走向他,摆弄着他衬衫的钮扣。“你真的能留下来吗?”
“嗯,我们可以试一下。玛格丽特,你的脉搏跳得太快了,你得小心。应该说,这不是我的躯体,这只是幻觉。因此,严格说,我不是……你也不……我们,嗯……”
我放下那张羊皮纸,把嘴唇靠近他,身子靠向他。
我不再关心我是不是疯了,他是不是个幻觉,或者其他什么不可思议的或者来世的什么事情发生。我只知道麦克尔有一件事儿是对的。当他开始回应我的时候,我知道我将会非常,非常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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