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塔看着罗伯特向她走来,越来越近了,见他长得那么评论,身材颀长,体形优美,心里喜不自禁。
罗伯特老远就看见罗伯塔了。她准时赴约,这在女人来说是不多见的。
“你好,罗伯塔!”
“你好,罗伯特!”
旁的话都不必说了,两个人默默地向公园——情人幽会的场所——走去。火红的夕阳冉冉地落向地平线。四周的鸟尔在啾啾争鸣。草坪绿得象翡翠一般。可是无论罗伯特还是罗伯塔,都没感到初恋的喜悦。
为什么呢?
原因很简单:由于机器人①。
【① “机器人”在许多欧洲语言中是Robot,发音同人名“罗伯特”、“罗伯塔”(Robert,Roberta)相近。作者故意利用谐音而产生的幽默。——译注】
现在机器人太多了。
这都怨查培克兄弟、艾·阿西莫夫那般作家,在小说里把机器人写得活灵活现。使人真假莫辨。工厂又生产了数以百万计的机器入,跟真人分毫不差,如今弄得一时无法分辨,到底哪个是有血有肉的真人,哪个是机器。当然,归根到底,还是得怪查培克兄弟和阿西莫夫那些人,因为主意是他们出的,工厂不过是把他们的想法付诸实践而已。
而且糟糕的是,机器人喜欢真人。
机器人有的是诡计和花招,能够把人迷住,然后带到神甫那里去行婚礼;等到发现原来娶了个冒充女子的机器人时,婚约却无法解除,因为机器人早就想到明确规定自己权利这一手,一开始就让对方确认不得解除婚约。结果,人不得不把这个包袱背一悲子。如果他想甩掉装作女子的机器人的话,那么警察局一旦抓住他,就会叫他对自己的行为后悔莫及。冒充男子的机器人也很危险。凡装女子的机器人,都比真的女人秀丽妩媚,举止娴雅。而装男子的,则受到人人的嘲笑,所以它们每每冒充阔家子弟,装得同真正的年轻人一样可亲,强壮,使姑娘们能够爱上他们。而当婚礼之后发发现自己爱上一台机器时,往往会弄得精神错乱起来。
罗伯特挎起罗伯塔的手臂。
不言而喻,要想摸出她到底是真人还是机器,那是办不到的,因为机器人都做得很精巧。
“我们在长椅上坐一会儿吧。”
”好。”
罗伯塔坐下来,把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同时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罗伯特装作没听见她膝关节发出的吱呀声。他象热恋中的男人一样,话语热烈而多情。过了一会儿,他伸手到衣袋里去取香烟,但胳臂却咯吱咯吱地响起来。
罗伯塔只当没听见,虽然她很清楚:胳臂肘咯吱咯吱响,一定是没好好上润滑油。
“你真漂亮!”罗伯特的双唇凑到她耳边低声说。
可是他的嘴唇刚一碰到她的尖俏的小耳朵,那耳朵就轻轻地“吱溜”了一声。
罗伯特本能地缩了回来,可是他的腰部却“嘎吱”地一下。
罗伯塔在慌乱中忙去搔自己的下巴,那下巴也发出轻微的嚓嚓声。
“够了!”罗伯特大喊一声,就跳了起来。
咯吱——咯吱——他的关节响了几下。
“是的,够了!”罗伯塔用同样的口吻嚷道,她的躯体内发出很响的吱吱声。
“你骗不了我,只有机器人才会出这种声音!你赴约会之前,也该好好上点油!我看得出来;你太漂亮了,真的女人没有这么漂亮的!”
“我是真人……几乎完全是。我们这里唯一的机器人是罗伯特。你那个吱纽吱纽的叫劲儿就象合页生绣的门一样。”
她的眼睛里射出闪电般的怒火。
“不对,罗伯塔,我是人。”
两个人不知所揩地面面相觑了一下。罗伯特对这个直截了当的问题倒是可以避而不答,但是他毕竟不能长期隐瞒自己的真实情况,因为他的情况人人都了解。
“那么你吱纽收纽地响……”
“还有你……”
“我叫汽车撞过许多次。如果我没记错的活,有二十来次。我有一只手臂是假的,腰椎骨上安着轴承,左膝盖骨上安了一个小零件。”
“罗伯特!”罗伯塔胸中迸发出一声轻松的叹息。“和我完全一样。我在一个星期日的晚上从郊外散步回来的时候,失去了两条腿。一只耳朵是因为争夺停车场同人吵架时失去的。下巴是爬树时摔坏的。当然我身上安了几个假肢,但我毕竟不是机器人,而是真人!”
“罗伯塔,我爱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亲爱的……那么假肢呢?”
“我跟你的情况一样啊,亲爱的。假肢真有那么重要吗?再说,现在路上车辆那么拥挤……”
他们拥抱在一起了。
“特里克。”她身体里响了一下。
“唧克。”他身体里响了一下。
他们俩人成到分外幸福,根本没去注意这些声音。他们都是人,而不是机器——这是最主要的。
夕阳渐渐隐没在公园的树丛之后。
草坪从来没象今天这样翠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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