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进攻计划很松散,我们开始进攻的信号就是裂变导弹爆炸时产生的火光。同时,我们的无人驾驶飞机会集结在敌人基地的上空,是我们可以查明敌人的空防系统。我们的任务是使这些空防系统失效而不是完全摧毁它们。
  在裂变炸弹爆炸和无人驾驶飞机佯攻之后,我们迅速用枪榴弹摧毁那一排七个小屋,然后大家从这个豁口中冲进基地,至于冲进基地后会发生什么事,只有靠上帝的仁慈了。
  最有利的是,我们能先攻打基地的一端,而后打到另一端,摧毁一些目标,干掉所有的托伦星人,只留下一个活口。显然,这种情况是我们的一厢情愿,因为只有在托伦星人不进行猛烈抵抗的情况下,我们的目标才能实现。
  另一方面,如果从一开始托伦星人就明显占了上风,科梯斯就会下令我们分散行动,各人凭自己的指南针撤退。我们必须尽量散开,向各个方向撤退,活下来的人到基地东边4 O公里的山谷里会合,等待“希望号”进一步削弱基地的防御能力,然后便开始反攻。

  “最后一件事,”科梯斯厉声说道,“也许你们有些人感觉和波特一样,也许你们有人会这样想,认为我们应当悠着点,不要弄成浴血死战。对我们来说,战争打到这份上,怜悯已经成了一种奢侈品,是一种我们负担不起的懦弱。对于我们的敌人,我们只知道他们已经杀了我们七百九十八个人,他们袭击我们的飞船时从不手软,毫无怜悯可言,而且在今天这第一次地面行动中,也不要愚蠢地指望他们会发什么怜悯和慈悲。
  “他们要为你们那些在训练中死去的战友负责,要为霍尔和今天要死去的人负责,我绝不能谅解那些对敌人怜悯的人,但这并没有什么关系。你们现在都已各自领了命令,还有你们也许还该知道的是,你们每人都有一种接受催眠状态的功能,战斗开始前,我用一句口令便可以使它发生作用,这会使你们的任务完成得轻松一些。”
  “上士……”
  “闭嘴。时间不多了,各自回自己的排,把任务向你们的人布置一下,我们五分钟后开始行动。”
  各排长回到自己的人那里去了,只剩下科梯斯和我们其他十个人,还有三只大怪熊在一旁无所事事地游逛。

  我们最后的5公里路程行进得十分小心,尽量选野草生长得茂密高大的地方走,但偶尔也不得不穿过几块空地。当我们距离敌人基地还有500米时,科梯斯派三排前去侦察,其他排就地潜伏下来等待。
  这时从耳机通用频率里传来了科梯斯的声音:“看上去和我们预料的情况差不多。成纵队匍匐前进,和三排会合时,跟着你们的排长向左翼和右翼展开。”
  我们按他说的做了,八十三个人呈一字形卧倒,匍匐前进,大约与进攻的方向垂直。我们隐蔽得非常好,只有十几只大怪熊在我们左右闲荡,咀嚼着草。
  基地里面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所有的建筑都没有窗户,外墙都是闪亮的白色。作为我们第一批进攻目标的那些房子是一些毫无特色的半地下蛋状建筑物,相互间隔约有60米。科梯斯命令各枪榴弹手分别负责一个。
  我们被分成三个战斗分队:一分队由二排、四排和六排组成;二分队由一排、三排和五排组成,三分队由七排组成,负责指挥。
  “现在不到一分钟了,戴上防毒面具!我命令‘开火’时,各枪榴弹手就立即分别干掉自己的目标,如果打不中就只有上帝能保佑你了。”
  这时,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一个巨人打了一个嗝,只见花形建筑物上浮起一串五六个炫目的彩虹样的气泡。它们越升越快,很快就飞得几乎看不见了,然后它们经过我们的头顶向南飞去。
  地面突然明亮起来,时隔这么久,我第一次见到自己长长的身影指向北方。
  炸弹提前爆炸了,不过我想这也没什么,因为这已足以使敌人的通讯系统乱成一锅粥了。
  “飞船!”
  一艘飞船呼啸着在头顶上飞过,这时空中有一个气泡遇上了它,接触的一刹那,那飞船便被炸成了粉末,另一艘飞船从对面飞来,也落得个同样的下场。
  “开火!”随着科梯斯一声令下,七道耀眼的光束直接向敌人的基地射去,紧接着就传来了威力巨大的枪榴弹的连续的爆炸声。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足以把任何没有特殊防护装备的敌人送上西天。
  “戴上面具!”灰色的烟尘雾霭、土块碎石如狂风暴雨,铺天盖地般地落下。

  “听:
  ‘苏格兰人,曾与华莱士一起浴血疆场;
  苏格兰人,曾紧随布鲁斯的足迹,
  你们或躺倒在那壮烈的血泊,
  或昂首奔向辉煌的胜利!’”

  我几乎没有听到他的话,因为我在试图追索我脑海中的一些记忆,我知道这是催眠后的作用,甚至还记得这功能是我在密苏里受训时他们为我植入的,但我对当时的记忆却丝毫无减。
  在强烈的记忆作用下,一幅幅地狱般的景象浮现在我的眼前,令我的心剧烈地颤抖:
  托伦星人拖着怪乎乎的躯体(现在看来,当时的想象与现在所见真是相去甚远),登上一艘殖民者的飞船,吞食着婴儿,孩子的母亲们在一旁惶恐不堪,声嘶力竭(殖民者是从来不带婴儿的,因为他们承受不了加速度);然后,这些可怖的托伦星人用巨大的、紫色血管暴突的阳具将妇女们奸淫致死(当时认为他们会对人类产生冲动甚是可笑);他们将男人按在地上,生撕生食他们的肉(好像他们能够吸收异类蛋白质似的)……以及一百多个其他可怖的画面,如同几分钟之前的场景,尽管夸张得有些过分,而且不合逻辑,而我却记忆犹新。当我的意识在竭力摒弃这些愚蠢的画面时,一方面,内心深处的那种真实的动机和道德力,像一只沉睡的动物,而另一方面,却在渴望吮吸敌人的血,并坚信人类最神圣的职责就是把那些可怕的怪物赶尽杀绝。
  我知道所有这一切都是彻头彻尾的谎言,我痛恨那些给我脑子灌人这些乌七八糟的意识的人,但我却仍能听到我的牙齿咬得吱吱作响,感到我的面颊上凝住了一种抽搐似的微笑,嗜血如渴……一只大怪熊走到我面前来,看上去好像已晕头转向了。
  我抬起激光枪,这时却已有人赶在我前面了,那怪物的脑袋顷刻间炸成一团夹杂着碎片和血的云雾。
  鲁西近乎哀号地呻吟道:“肮脏……龌龊的婊子。”
  激光闪烁,交叉穿梭,所有的大熊倒在地面上。
  “当心!见鬼!”科梯斯吼道,“瞄准那些鬼东西——它们可不是玩具!”
  “一分队,行动!到那边弹坑里掩护三分队。”
  这时,有个人在一会儿哭,一会儿又笑个不停。
  “你他妈见什么鬼了,彼特洛夫?”
  我奇怪科梯斯为什么骂起人来。我转过身去,发现彼德洛夫躺在我身后左边一个浅坑里,两手疯一样地挖着,一会儿哭,一会儿又咯咯地笑起来。
  “妈的,”科梯斯说,“二分队!越过弹坑1 O米,成横队卧倒。三分队,进入弹坑与一分队会合。”
  我跌跌撞撞地爬起身来,借助功能放大器,十二步便跑过那一百多米的空地,弹坑大得足以隐蔽一艘侦察飞船,直径约1 O米。我跳到坑的另一面,落到一个叫奇恩的伙计身边,我落地时他看都没看我一眼,一直在忙着侦察基地里是否有生命的迹象。
  “一分队,前进10米,在二分队前面卧倒。”他刚说完,我们就听见前面的建筑发出“嘭”的一声,一排排气泡喷了出来,朝我们的战线冲过来。我们大多数人都及时发现了并及时卧倒隐蔽起来,只有奇恩还起身朝前跑,一头撞上了一个气泡。
  他的头盔被擦掉了顶,那气泡发出轻轻的“砰”的一声便消失了。他向后倒退了一步,便一头倒在弹坑边上,留下一道血迹和脑浆的弧线,气息全元,四肢伸展着滑至弹坑中部,在坑壁上形成了一个完全对称的孔,那气泡慢慢地将塑料、头发、皮肤、骨头和大脑统统地吞食了进去。
  “全体停止射击。各排排长,报告伤亡情况……快查……查、查……查查……查。我们死了三个人,如果你们低下身子,就不会死人了。再发现那些气泡飞过来时,立即全部卧倒。一分队,继续前进。”
  他们安全地到达了指定位置。
  “好,三分队,迅速到二分队那儿……停止前进!快趴下!”
  所有的人已经紧紧地趴在地上了,气泡静静地在我们头上离地2米高的地方划了一道弧线冲过去,消失在远方,只有一个撞上了一棵树,立刻将它变成了一根牙签。
  “二分队,越过一分队1 O米。三分队,接替二分队的位置。二分队的枪榴弹手,测一下那该死的花形建筑是不是已经进入射程。”
  两发枪榴弹在离那座建筑三四十米的地方炸开了,那建筑好像受到了惊吓似的,立刻喷出一连串的气泡,还是在离地面2米左右的高度在我们头顶上飞过,我们躬着身继续前进。
  忽然,那建筑裂开一道缝,渐渐地,有一扇门越开越大,托伦星人成群地拥了出来。
  “枪榴弹手,停止射击。二分队,用激光枪向他们的左右两翼开火,别让他们散开。一、三分队,从中间冲过去。”
  一个托伦星人试图穿过激光束,结果一命呜呼,其他的立刻不敢妄动了。
  穿着作战服,很难一边跑一边低着身子,得一左一右大幅度地摆臂和迈步,像滑冰起步时的样子,否则就会飘起来。一分队有个伙计不小心弹得太高,便遇上了和奇恩一样的坏运气。
  我感觉好像被封闭了起来,就像是落人了陷阱,左右两侧是激光束形成的火力网,头顶上是低矮的死亡“天花板”,一触即亡。尽管如此,我仍感到兴奋,一种近乎病态的兴奋,终于有机会干掉那些“蚕食婴儿”的恶棍了,虽然我知道这些都是谎言。
  除了几个近乎无效的气泡(它们显然不是用来攻击人的武器),他们没有进行任何还击,也没有退回到建筑内,只是乱哄哄地挤在一起,大约有一百多个,眼睁睁地看着我们朝他们逼近。
  几发枪榴弹就可以把他们完全报销,但我想科梯斯肯定是在考虑如何捉俘虏。
  “好!听见我说‘开始’时,就立即包抄他们的两翼。二分队停火……二排和四排从右边包抄过去,六排和七排从左边,二分队负责正面,将他们包围在里面。”
  “开始!”
  我们向左边出动。激光枪一停火,托伦星人立刻四散逃去,正好撞上了我们的包抄分队。
  “一分队,卧倒!瞄准后再射击一一如果打不中可能会伤到我们自己人。看在上帝的分上,给我留个活的!”
  那场面十分可怖,一群怪物迎面向我们扑来,他们在大步奔跑,气泡皆自动地躲避着他们。他们看上去和我们以前所见过的那些驾驶“扫帚把”式飞船的怪家伙如出一辙。全身赤裸,包裹在一个几乎透明的球里。
  右路包抄的开火了,人群后面有人倒下了。
  突然,一束激光从另一边穿过了托伦星人群,没击中目标,接着一声惨叫。
  我寻声望去,看到一个人——我想是佩里——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右手捂着冒着烟的左臂,左臂肘关节以下的部分早已无影无踪,血从他的手指间喷了出来。他的作战服、伪装电路已是一片狼藉,里面灰黄绿黑白褐各种伪装色闪成一片。
  我不知道看了多长时间,这时已有卫生兵跑过来开始急救。我再抬头望时,托伦星人已经几乎踩到我了。
  我的第一枪漫无边际,射得过高,却击穿了领头的托伦星人的保护泡的上端,保护泡消失了,那怪物一个跟头栽倒在地,抽搐起来。他的嘴里似乎是喷出了泡沫,先是白色,然后变成了红的。最后,他一阵抽搐,变得僵硬,身体向后扭去,几乎成了马蹄形;一声长长的尖叫,像刺耳的哨声。这时,他的同伙们已经将他的尸体踏于脚下。我真恨我自己为什么竟笑了起来。
  敌我力量是五比一,而真正的屠杀者却是我们。他们毫不犹豫地冲上来,踩着越积越高的同伴的尸体、肢体冲向我们。我们的脚下已满是温滑、鲜红的托伦星人的血——上帝之子都有血红蛋白的——像那些大怪熊。在我毫无经验的眼里,他们的内脏与人类的内脏极为相似。
  在将他们剁成血淋淋的肉酱时,我们的头盔里回荡着歇斯底里的笑声,几乎淹没了科梯斯的喊声:
  “停火——我说停火!见鬼!去抓他几个杂种,他们不会伤害你们的。”
  我停止了射击,终于,其他人也停了火。
  这时,又一个托伦星人跳过我面前的一堆冒烟的尸体,我俯下身,试图抱住他的两条棒槌一样的腿。
  那感觉像是在拥抱一个巨大的滑溜溜的气球。当我费尽力气想把他拉倒时,他却从我的双臂中蹦出来跑了。
  最后,我们不得不六个人一起动手才算按住了其中一个。这时,他的其他同伴已经冲过了我们的防线,向一排巨大的柱形罐跑去,科梯斯曾经说过那很可能是些贮藏罐。每个大罐底部都打开了一扇小门。
  “我们抓到俘虏了,”科梯斯喊道,“其余的全都给我杀!”
  他们已经跑到50米开外,而且还在拼命奔跑,很难瞄准,激光束在他们左右上下闪动。其中一个被一劈为二,倒地身亡,其他的,大概有十个,几乎跑到门口了。这时,枪榴弹手开火了。
  他们使用的是500微克的枪榴弹,但如果没能直接命中,不论多么接近目标,只要没有伤及他们的保护泡,爆炸的冲击波只会把他们送上天,而他们依然是安然无恙。
  “那些建筑!向那些鬼建筑射击!”
  枪榴弹手们抬高炮口,但射出的枪榴弹似乎只划破了那座建筑物的白色外墙,只有一枚碰巧落在一扇门里,爆炸瞬间将那座巨大的建筑劈成两半,一团机械伴随着一团巨大的灰色火焰升人空中,瞬间消失了。其他的火力立刻集中到了各扇门上,只有偶尔几发散乱地射向托伦星人,没等他们冲进去便已将其炸得血肉横飞。他们似乎非常急于进入那个建筑。
  这时,我们用激光枪向托伦星人射击,而他们却在四处乱冲,试图进入那座建筑。
  我们尽可能地接近他们,同时又保证自己免受枪榴弹爆炸冲击波之险,只是还是距目标太远无法瞄准。
  但我们还是设法一个一个地消灭托伦星人,并且先后摧毁了他们七座建筑物当中的四座。
  当只剩下两个敌人时,一枚枪榴弹的冲击波把其中一个高高掀起,抛到离一扇门只有几米的地方。他一头冲了进去。几枚枪榴弹几乎同时向他射去,但不是落在他的身后,就是落在他的旁边,丝毫没有伤及他。
  炸弹在四周连连爆炸,震耳欲聋,然而这声音忽然被一声巨大的叹息声淹没了,就像一个巨人在吸气。在以前那个建筑物的所在地,出现了一团厚厚的圆柱形的烟云,看上去像固体,直得像尺子画出的一样,慢慢地升入高空。圆柱烟云的下面有一个托伦星人,只见他已顷刻间变成了碎片四散飞去。
  霎时间,一阵阵猛烈的冲击波向我们袭来,我被冲得飞了出去,狠狠地摔在一堆托伦星人的尸体上,接着又滚了过去。
  我爬起身来,惊恐地发现我的作战服上沽满了鲜血,当我意识到不是我自己的血时,才算松了一口气,但感到十分的污秽。
  “抓住那个婊子养的!抓住他!”
  混乱之中,那个托伦星人挣脱了,向草地跑去。几乎有一个排的人在后面紧紧地追赶他,但越追离他越远。这时分队的人跑过来,截住了他。我也跑了过去看热闹。
  有四个人摞在他上面,边上站了一圈大约五十个人在看着他们扭斗。
  “散开,见鬼!他们可能会有一千人等着将我们一网打尽呢。”我们嘟哝着散开了。
  实际上我们都已心照不宣地认为,这个星球上已经没有活着的托伦星人了。
  科梯斯朝着俘虏走了过去,我退了出来。忽然,四个人同时摔倒在俘虏身上……我从很远的地方也能看到他嘴中像是冒出些泡沫来,他的保护气泡“啪”地炸开了,自杀了。
  “见鬼!”科梯斯正好在那里,“别理他了。”
  那四个人爬了起来,科梯斯用他的激光枪将那怪物劈成了十几段抖动的肉块。总算有些令人欣慰。
  “没关系,我们再抓一个。全体集合!按箭头阵形,准备进攻那座花形建筑。”
  我们攻进了花形建筑,很明显,它的弹药用尽了(它还在发出打嗝的声音,但已没有气泡喷出来了),而且里面空空如也。
  我们紧扣着扳机,搜索了楼道、走廊,像孩子们在玩战争游戏,楼内空无一人。
  天线室、长走廊和另外二十个主建筑中也没有任何动静,周围的四十四个小屋原封未动。我们好像只是“攻克”了几十座空空如也的建筑,大多数不知用于何种用途,但同时我们却未能完成最主要的任务,即活捉一个托伦星人供我们的外星人研究专家实验之用。好在这次还能给他们提供一些残肢碎体,总算还有点收获,不虚此行。

  我们彻底搜查了基地的所有部位之后,一艘侦察飞船载着真正的研究人员——科学家们来到了。
  科梯斯说道:“好了,全体转换状态!”
  强制催眠便消失了。
  开始,大家都感觉很压抑。很多人,像鲁西和玛丽,一想到那些强制催眠状态解除后放大了一百倍的血淋淋的屠杀,几乎要发疯了。科梯斯命令每人吃一片镇定药,心绪过分激动、难以自制的人吃两片。我吃了两片,尽管没有人让我这样做。
  因为这是谋杀,是可鄙的屠杀,我们一旦设计出防太空飞船的武器,便无任何危险了。托伦星人似乎没有肉搏战的概念,我们只需把他们赶到一起然后屠杀他们,这却是人类与另一种智慧生物的第一次会见,算上那些怪熊,这也许算是第二次吧。如果我们坐下来,试着彼此交流一下,那会是什么样呢?但他们的下场却都是一样的。
  那以后我花了很长时间反复地对自己说,那个兴高采烈地屠杀那些惊恐万状、四散奔逃生灵的人并不是我。
  早在20世纪时,人们就已经公认“我不过是在执行命令”,不能成为非人性行为的托辞和借口……可是,当命令是来自于你内心深处那无法自制的下意识时,又有何办法呢?
  最糟糕的是,我觉得也许自己的行为并不是那么没有人性。不过几代人之前,我们的祖先们不也用同样的手段对付过自己的同类吗?而那时,他们根本用不着什么强制催眠这类麻醉手段。
  我厌恶人类,厌恶军队,一想到还要再这样生活一个世纪就让我感到恐惧……不过,或许还可以继续洗脑呢。

  一个托伦星人的幸存者驾着一艘飞艇逃走了,而且逃得干净利索。在他进入Aleph的塌缩星的引力场时,星球巨大的体积将他遮挡在地球“希望号”飞船的视野之外了。
  我猜他逃回了家,无论他的家在何方。他回去报告二十个拿着手提式武器的人对他那一百多个手无寸铁、四散奔逃的同伴干了些什么。
  我猜想,下一次人类再与托伦星人进行地面战时,我们的对手将会毫不逊色。我猜对了。



《千年战争》作者:[美] 乔·霍尔德曼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Xinty665 免费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