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警卫人员等侯在贴有“伊丽娅中尉(导航员) ○七七一九”字样的房舱外面。
斯波克看到门上的名字,便皱起眉头。
柯克从切科夫的控制台上得知,入侵者的警报是从他们以前的导航员的住室发出来的,正因为如此,他才把德克尔留在指挥台上。
一名警卫人员把身份传感器对准舱门。它的小小的监视器便显示出数字来:一六五……一六○……一五五……
“仅几分钟之前,那里面所有的一切还都处于白热状态,”一名警卫人员说。
“真迷惑人,”斯波克说。
柯克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位伏尔甘指的是:那里既没有发出冒烟的警报,也没有发出着火的警报。但是,由于那样高的温度产生的闪光本来是应当引起什么东西燃烧的,所以,把他们的伊丽娅中尉抬走的那些异类想必是把某种不寻常的东西放到她的舱室里了。不管那可能是什么东西,那里都不是威尔,德克尔所应当去的地方。当那位德尔塔导航员消失的时候,他曾是多么痛苦啊!
又有一些警卫人员很快赶来,把舱壁隔开,并处理有关“入侵者警报”的其他例行程序。柯克示意一名警卫人员陪着他和斯波克一道进去。
“不要带武器,”他提醒说。
柯克慢慢地把门推开,直到他们能看到舱内的景象为止。那舱室似乎是空的。如他所料,看不到有那个吓人的等离子能探测器的迹象。到如今,那些异类肯定意识到了:用那种装置来研究“企业号”船员是不适宜的。
斯波克正捐着那个警卫人员的身份传感器的指数装置。不管舱内有什么东西,反正它的温度已经降到了三十八度,而且开始稳定在这个度数的左右了。当他们小心翼翼地走进室内时,柯克能够辨出伊丽姬床铺上的被褥等物仍然散发出伊丽娅身上的淡淡气味。
“热源在那个声音指示器里,”斯波克说。
“是什么东西?”柯克很快地走向舱室内的更衣室。通过水声指示器的透明的门,他看到有什么东西在动。那肯定是一个身躯——看起来非常象人类的躯体或者是德尔塔的躯体。是他们已经看到的热辐射?是音室运转失灵?还是什么东西在自我降温,降到“企业号”在那里的正常温度?
这时,这个不知何物的东西向透明门靠近了。它清清楚楚地是一个裸体女人!
柯克走向这个舱的主控台,按了一下音室门的电钮,那透明的门便轻轻地开了。
它是伊丽娅!她这种一丝不挂的样子,显得那样可爱,简直可爱得叫人受不了!
这时,柯克感到斯波克碰了他一下,以示警告。
“这不是我们的导航员,”斯波克悄悄地说。
但是,它几乎肯定是伊丽娅——只是从喉咙那里发出白亮的光……该死!只有德尔塔身上放出的“福罗蒙”才会对他产生这样的效果!这意味着斯波克想错了。她应当是伊丽娅!
“少尉,”柯克说,“快去请麦科伊医生来。”
她那双眼睛似乎失去了生气!那么,这是不是伊丽娅的尸体呢?是不是一具被那些异类给复活了并且被他们控制着的尸体呢?
柯克的思路使他把注意力又放到她那裸露的躯体上,他朝在音室里面的伊丽娅走去。他打进一个服装密码,然后把那扇透明的门轻轻关上了一会儿,让她那赤裸的身躯来得及罩上一件晨衣。在他这样做的时候,她那双冷冷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的动作。
斯波克用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望他?是觉得他好笑, 还是觉得他可怜?显然,德尔塔“福罗蒙”在这个伏尔甘身上没有引起性兴奋,不然他就会理解让她穿上件衣服是明智的了。透明的门又开了,那个德尔塔形状的东西开口了。
“呢希格科庄基吗?”
柯克看到斯波克竖起耳朵,好象有些听懂了似的。这声音是不是……没有经过演练?是不是某种机械的东西在竭力模仿人讲话的声音?
“你……是……柯克……装置吗?”
“了不起,”斯波克说,“这东西学得非常快。”
“我是美国‘企业号’船长詹姆斯·柯克上校,”柯克回答道。他感到向这个看起来很象他自己的导航员的东西讲这种话是愚蠢的。伊丽娅究竟给过别人这样难以置信的美感享受没有呢?
“人家为我编制的程序是观察和记录寄生在美国‘企业号’上的那些碳基装置的正常活动。”
“谁为你编制的程序7”柯克问。“我们很需要同他们联系。”
探测器似乎不知所措了。“你们要问名字,那我的程序是由维杰尔编制的。”它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好懂了,而且带上了一些他们的导航员的那种沙哑的德尔塔嗓音。那个伏尔甘象完全着了魔似地盯着它。但这只是智力上的着魔——那种德尔塔气味对伏尔甘显然丝毫没起作用。
“维杰尔是谁?”柯克问。
“维杰尔就是为我编制程序者。”
“你指的是那艘大船上的某个人吗?是那艘船的船长吗?是那艘船上的无论什么人的首领吗?”
门打开了,麦科伊急忙走进来。“吉姆,什么——?”
麦科伊那训练有素的眼晴只把她看了一会儿,他就把医疗三重记录器拿出来了,于是他便开始对这个女人形状的东西进行扫描。
“维杰尔是谁?”柯克重复问道。
“维杰尔就是那个寻求创造者的。”
柯克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创造者?从斯波克脸上那种相当惊讶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肯定也听到了这句话。
“吉姆,这是一架机器,”麦科伊指着“伊丽娅”说。
柯克凝视着这位医生。就他的眼睛所能看出来的,这个德尔塔妇女形状的东西看起来与真人丝毫不差。它放出的“福罗蒙”具有德尔塔那种美感和性感的效果,而且,柯克知道,他和那位少尉保安军官都能证明这种“福罗蒙”是实际存在的。
斯波克在用医生的三重记录器进行他自己的扫描。“我相信这东西是代替曾用来研究我船的等离子能探测器的,船长。它甚至有可能是那同一个探测器,只不过是使用了它带回去的伊丽娅的外形罢了……”。
柯克转向那个女人形状的东西,厉声问道:“伊丽娅中尉在什么地方?”
“那个装置已经不再运转了,”这机器的声音听起来很实在。“人家把它的外形给了我,以便更容易同寄生在‘企业号’上的那些碳基装置联系。”
“碳基装置?”保安军官说。他感到这话中有些不祥的含义。
“就是人类,查维斯少尉,”麦科伊冷冷地说,“就是我们。”
听到探测器说出“寄生”这个词,斯波克的一道眉毛扬起来了。他似乎觉得这很有趣。但是,柯克还有一个更紧迫的问题需要先问。
“维杰尔的船,”柯克问道,“为什么径直开往太阳系的第三个星球呢?”
“维杰尔到第三个星球去寻找创造者。”
这使他们大吃一惊。不论这个维杰尔可能是什么,不论是一个伟大的实体,还是整个异类,能够掌握那艘船上那样先进技术的东西居然会相信地球是任何可以称为“创造者”的东西所在的地方,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柯克竭力以明智的态度追问下去。“创造者是什么?”他问道。
“就是进行创造的东西。”“伊丽姬”探测器回答说。从它的声音中几乎听不到机械声了——它的举止似乎也优雅一些了,就好象在逐渐习惯于使用构成它的“躯体”的各种机械似的。
“维杰尔找创造者做什么?”
“同他结合起来。”
“和创造者结合起来?”斯波克问。“怎么个结合法?”
“维杰尔和创造者将溶为一体。”
“创造者创造的是什么呢?”斯波克问。
“创造者就是创造维杰尔的。”“伊丽娅”探测器说。
这种兜来兜去的逻辑表明,在他们同维杰尔之间,有着某种相当大的联络鸿沟——他们同维杰尔之间,很难、甚至不可能有共同的概念或价值标准。这个探测器是奉命来研究他们的,柯克觉得,在这里了解到的各种情况对于放出这个探测器来的无论什么东西大概都是完全无法理解的。
“维杰尔是谁?”柯克再次问道。
“维杰尔就是寻求创造者的。”
柯克感到纳闷:这会不会是真的呢?那边的那些有生命的东西很可能和他们的巨大船只一样先进,或者象他们的探测器一样先进。他们的知识和技术还有比寻求他们自己以及万物的起源更大的用处吗?柯克可以同意,从哲学角度讲,这是崇高的、甚至是合乎情理的——但是,他也知道,在前面那个十分普通的星球上,是找不到任何可以称为“创造者”的东西的。要是那艘巨船上的人对那个十分普通的世界感到失望,他们会拿它怎样呢?
“伊丽娅”探测器显然等得太久了。它说:“我准备开始我的观察了。”
“医生,”斯波克很快说,“要是对这个探测器作一番彻底的检查,可能有助于深入了解它的制造者,并且同他们进行联络。”
麦科伊点头表示同意,于是便拉起“伊丽娅”的胳膊,想带它一起出去。
他轻轻地拉起它的胳膊,却好象要拖走一座房子似的,把他晃了一下。那东西根本不睬麦科伊,却对柯克讲起话来。“为我编制的程序是观察和记录碳基装置的正常工作程序。”
“研究就是一种正常的工作。”足智多谋的柯克说。
“伊丽娅”探测器考虑了一会儿。“好吧,你可开始研究”它说。
检查室的医疗观察器上显示出来的探测器“伊丽娅”的躯体是近乎透明的,而控制台监测器显示出来的影象就让人看得更近一些了。
当麦科伊用扫描装置对这个探测器扫描时,他惊叫了起来。“……微型液压系统、传感器、象分子那样大小的多处理集成电路片……再看这里……”。
查佩尔也同样感到吃谅。“这儿,还有这儿,是渗透性微泵,”她边指边说,“身上最微小的功能都分毫不差地复制下来了,连德尔塔人的外分泌系统也包括在内。”她用手指在荧光屏上比划着,说明对伊丽娅躯体的这些机械复制达到怎样一丝不差的程度。
柯克的思考已经前进了一步。他不再探询维杰尔是怎样制造这个探测器的,而是探询为什么要制造它了。为什么需要这样一丝不差?一个探测器要放出那种刺激性欲的“福罗蒙”、分泌出那种气味有什么用……他打断了自己的思路,在心中咒骂了一句,因为他感觉到一股性欲的热流在奔涌。该死!然后,他意识到,这部机器此刻在干着某种很具有德尔塔特点和女人特点的事情。此刻,德克尔刚刚走进检查室。当他跨进门的时候,那机器必定是放出了一股“德罗蒙”。
查佩尔看见德克尔向检查桌走去时脸上那种表情,立即停止了她对细光栅扫描结果的评论。德克尔脸上的表情反映出柯克在怀疑那些异类是否在利用伊丽娅的尸体时所感觉到的那种恐怖。这时,伊丽娅机器正注视着德克尔,好象认出他来了。
“威尔……”柯克开口道。
“我已经……听说了,”德克尔打断了他。柯克能够感觉到,这位年轻的副船长站在那里看着他曾爱过的那个妇女的分毫不差的复制品时,要作出多大的努力来克制自己。
“德克一尔,”探测器说。
柯克看到德克尔抖动了一下。看来,这对斯坡克也产生了影响,似乎证实了某种他已经疑心到的事情。
“有意思,”斯波克对探测器说,“怎么不叫它德克尔装置呢?”
但是,这部机器对谁也不理睬,只是一味盯住德克尔。它的表情第一次显得不是那么一本正经、不动声色。
当麦科伊把“伊丽娅”推到一边,进行另外一种扫描的时候,斯波克的动作引起了柯克和德克尔的注意。他把他们从旁边的门拉了出去,走进麦科伊的新办公室,并把门反锁起来。
这个伏尔甘以严肃的神情望着他们。“柯克船长,德克尔先生,这个探测器可能成为我们了解这些异类的钥匙。”
德克尔记起这个探测器当时是怎样盯着他。复制竟达到如此精确的程度,几乎叫人受不了。他不得不时刻牢记:双东西不是她——而是杀害她的那个东西的一部分!
斯波克接着说:“我们刚刚看到了,它的躯体是我们的导航员的分毫不差的复制品。也许,在它的程序下面也同样精确地复制着宾伊丽娅的记亿模式?”
“他们是有模式可参照的……”柯克点了点头,他自己也已看到达一层了。
“……他们可能复制得太精确了,”斯波克说。接着他又说:“你明白这一点的重要性吗,德克尔先生?”
德克尔点了点头。他希望自己能有办法避开这件事。
“复制的精确程度表明一些令人感兴趣的可能性,”斯波克说,“它认出了你,德克尔先生。它还对你作出了反应……”。
“这意味着他们在伊丽娅死前知道了她的思想……”德克尔开口说。
斯波克打断了他的话。“我相信,德克尔先生,他们完全可能把我们的导航员复制得如此分毫不差,以致这个探测器中可能包含了原先的记忆模式!或许是全部记亿模式。”
柯克硬使自己不去注意德克尔的痛苦。“中校,我们被关在一条陌生的大船里,距离地球轨道只有不到半天的航程。我们同拿获我们者之间的唯一联系手段就是这个探测器。要是我们能够控制它,说服它、利用它,或者用任何办法控制它……”。
柯克犹豫起来。他的脑际浮现出这样一个想法:在这方西,他自己的经历也许是优越的。和德克尔不同的是,他以前对德尔塔导航员没有产生过眷恋的感情——因此,这个导航员的机械复制品对于他就更是无所谓的了。但是,柯克就是在对自己这样讲的时候,也意识到,这里不是技术问题。应当由德克尔来做才行,原因很简单:真的伊丽娅爱过这个青年人。
听到有响声,柯克转过身来。这不过是有谁在设法打开他们后面那道锁着的门罢了。但是,接着就听到拧断金属的刺耳声音,他们看到一只纤细的手把那扇铝钢做的门象撕一张纸似的撕开了!
伊丽娅探测器从门上参差不齐的裂缝中闻了进来,面孔是冷冰冰的。吃惊的麦科伊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查佩尔和切科夫。
“我在这里记录得够多了,”伊丽娅探测器说,“现在要由柯克装置来进一步帮助我。”
“由德克尔装置来帮助你,会比我有用得多,”柯克坚决地说。
探测器转动了一下眼睛,在德克尔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
“执行你的任务吧,德克尔先生,”柯克说。他希望德克尔明白为什么需要命令他干这件事。
德克尔朝那扇被撕得参差不齐的敞开的门望了一眼,又把眼光移回探测器上。要是他说:“我应当去说服那东西吗?”,柯克本来也是会原谅他的。但是,德克尔只是回答道:“是,长官。”说完便同那东西一块出去了。
柯克转过头来,发现斯波克露出不安的表情。这位伏尔甘刚上船的时候,带着一幅极其冷漠的假面具,然而一连串的事件有力地撕开了这个面具。
“斯波克?”柯克问道。
“这是我们同入侵者打交道的唯一希望,对此我感到不安。”这位伏尔甘的话音萦回了一会儿。然后,他伤乎又戴上了那个假面具,离开了房间。
柯克本想招呼他。但是,不能。他必须相信他的下属是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并且也会去干的。不管斯波克的话是什么意思,柯克到时候是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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