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迪瑞的船像是一堆飘动的黄火。其他的船或停泊在码头上,或飘动在被火光照得红彤彤的水面上。特伍德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脱身离开这里。他知道几分钟之内,更多的纪律防线会向他们扑来。
他们躲在码头上的停船场和设备中间,在靠近大迪瑞曾经停留的地方等待着。
一队纪律防线出现了,开始在停船场搜索。他们的搜索很彻底,一个罗曼人被他们找到后,当场就遭到了屠杀。特伍德知道他们的计划被发现了,他向纪律防线开了火。
几分钟内,敌人的队伍被打了下去,袭击者们向着约定地点后退,却被另一支纪律防线拦住了去路。特伍德还没有想出突围的办法,就有六个袭击队员在他面前倒了下去,最后他决定退回到码头。他们到达码头的时候,大迪瑞的卫队恰好也开了进来,从水上逃跑的希望破灭了。在万分焦急之中,吉姆瑞格的卫队向他们开起火来——这是一个愚蠢的举动,因为船是一个显而易见的目标。被夹在河水和哈格之间的袭击者们向船发起了进攻,没费吹灰之力就把它摧毁了。
可是此刻,他们却被困在了码头上,热武器所发出的蓝白色火球烤灼着他们周围的空气。
“我们不能呆在这里,”特伍德对他的人说。“这条路上的纪律防线更多一些,我们会被包围。我们必须立即发起反攻。把火力集中到右边,那边的兵力弱一些。
如果我们能够突围出去,也许我们就能到达塞热奥广场,消失在参加庆典的人群之中。”
袭击者们掉过头来,在猛烈的火力攻击下,离开码头向着停船场前进。他们每向前走出一米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可他们还是到达了船场,并立即发起了反击。
但他们还是无法冲破纪律防线的封锁。
“这边来,”特伍德边说边喘着气。他和五个仍然紧随着他的罗曼人弯腰藏在一艘还没有完全翻了的船后面。“我们决不能让他们抓活的,我们有两个选择。”
他没有说出那是两个什么样的选择。
“我想我们会尽我们最大的努力。”罗曼人说出了他们勇敢的设想。
“我正要这么说,”特伍德说道。“我们会被打散的,猛烈开火,不能让他们靠近或抓住我们……”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你们会知道该怎么办。““迪瑞,”其中的一个罗曼人说道,“你能够逃脱,”他对他们身后的河水点了点头。“我们能够掩护你逃走。”
“不,”特伍德回答说,“我不能丢下你们。”
“他们需要的是你,”另一个说。“如果有可能,让自己逃生是你的责任。”
“我的哈格兄弟说得对,”又一个插嘴说。“趁着你现在还能走得脱,赶紧走。”
“我们随时都会死去,可是如果你能逃出去,我们的死就有益于哈格人。”另一个补充说。
特伍德环视着他们每一个人。是的,现在是逃走的最有利的时机。可是他内心深处的某种东西却抵御着这种想法。“我们都能够逃走。”他说。
“如果我们都走,他们会把我们抓住的,”一个罗曼人回答说。“可如果你一个人走,你就有了一次机会。”其他的人也都赞同地点着头。借助正在燃烧的船只所发出的火光,特伍德看到了他们坚毅的脸,刚硬的下巴和真诚的眼睛。
他们说的是实话,特伍德想。这是一次机会。可是,如果我不在,他们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况呢?“老妈妈——”肩头突然传出的声音让特伍德吃了一惊。“提伯特正在找你。”
“瑟杰克!”他把音量调大了一些。“提伯特已经在船场发现了我们。”他打量着他的人。“一旦瑟杰克开火,我们就向他们发起攻击。但要做好立即突围的准备。”
漫长的一分钟过去了。又是一分钟。
曾经被怀疑为缺乏行动能力的纪律防线开始向停船场发起猛烈的袭击。袭击者们蹲下来,掩护着他们的首领。“快,瑟杰克。”特伍德小声说。
纪律防线一心想的是摧毁停船场的抵抗,却没有注意到瑟杰克、伯哥乃伊以及狄哈根人绕到了他们的身后。瑟杰克和他所率领的人向他们发起了攻击,特伍德和罗曼人从另一个方向向他们开火。纪律防线们处于腹背受敌的状态,一时沉寂下去。
变化发生得如此迅速,一分钟之后,特伍德和罗曼人才意识到路障被清除了。
他们小心地从藏身的地方溜了出来,越过正在燃烧的船骸,回到了他们的同志之间。
“我们能回去吗?”特伍德问道。
“我想可以,”瑟杰克回答说,“如果我们快点的话。这条路上的纪律防线更多,我们不能走这条路。”
“一会儿再说吧。”伯哥乃伊咕哝了一句。
他们沿着特伍德所设定的逃跑路线慢慢地回到塞热奥广场,一路上,他们避开开阔地区和好走的小路。带路的是伯哥乃伊,他充分显示了狄哈根人卓越的方向感。
在这期间,他们没有遇见任何人,直到他们绕过塞热奥广场,与一队在哈格街区巡逻的纪律防线相遇。
“死人们正向这边走来。”伯哥乃伊小声说。
“我们放弃这条路线,绕过去,”特伍德回答道。“你能从别的路上把我们带回去吗?”
“狄哈根人可以回到泰纳斯和罗曼。”说完,他掉头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如果不是因为狄哈根人所表现出辨认方向的超常能力,特伍德一定会说他们已经成了一群丧失希望的迷路者。狄哈根人向他证明了不同寻常的认路能力,因为这时他们已经从一条狭窄的小路走了出来,走进另一条小巷。而在这条小巷的后面,他们会与纪律防线相遇,不得不绕过那条哈格街区。
“干得好!”特伍德说着,在他们领袖那宽厚的背上拍了拍。
他们又匆匆地向前赶路,终于到达了塞克拉兹的垃圾坑边。这里原本是过去时代为了那条曾经向老区输送的管道而建的。在坑的底部,有一扇可以进入古老管道的门。
垃圾坑的周围是钢条做成的栅栏,在塞克拉兹墙和栅栏之间,有一片无人地带——这是一片瓦砾组成的狭长地带。
已经精疲力竭的袭击者打量着对面的狭长地带。“我们总算到了这里,”特伍德说。“瑟杰克,你和你的队伍先进去,我们在这里掩护你们。”
他们走向那片狭长地带。特伍德和其他的人呈扇形站在下水管道的前面,警觉地注视着周围哈格居住区和街道上出现的纪律防线走近的迹象。瑟杰克到了垃圾坑边,给了他们一个无危险信号。“下面是你,”特伍德对伯哥乃伊说,狄哈根人匆匆奔向狭长地带。
至少有两队纪律防线藏在瓦砾之中,火光立即就从不同的方向向他们射来。狄哈根人暴露在这光照之中,在这猛烈的进攻之下,他们不知所措,想要逃跑却被堵住了去路。
特伍德从后面向纪律防线发起进攻,瑟杰克的人突然发现暴露在敌人的火力之下,也从藏身的地方爬出来。
纪律防线转而进攻此刻已经在管道周围废墟中隐蔽起来的特伍德的队伍。战斗迅猛而激烈。纪律防线将袭击者们分成了几片,他们企图凭借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彻底打垮他们。因此,他们毫不顾惜生命和身体,将自己彻底投入到这场特伍德所从未见过的迅猛激战之中。
袭击者们在这场令人恐怖的杀戮中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了下去。纪律防线的进攻更加猛烈,残酷地向前冲着,将他们一个个地逼进嘶嘶燃烧的火海之中。
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让特伍德意识到,如果他的人溃散或逃跑,只能激起纪律防线杀性大发,一场疯狂的屠戮就在所难免了。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抵抗下去,打败他们的进攻。
于是,在热武器的啸叫声中,袭击者们听到了一个高出于这种声音之上的声音,那是特伍德的声音,他高叫着:“坚守你们的阵地!坚持!坚持!”于是,他们举起了手中的武器,一阵接一阵地向猛冲过来的纪律防线们发起反击。
在最初的袭击中溃散了的瑟杰克的队伍,此刻也重新组合起来,在垃圾坑的钢栅栏后面向纪律防线发起了攻击。刚才还是迅猛异常的纪律防线行动迟缓下来。
特伍德发现了这一至关重要的时机——纪律防线的迟疑使得取得战斗胜利的优势转向了他们一边。他冲上前去,大叫一声:“进攻!”他的人跳了起来,向着纪律防线冲了过去。他们尖叫着,手中的武器咔嚓咔嚓地响着,橘黄色的火焰在夜空中爆裂成无数的火球。纪律防线一个一个地向后倒去,前面的人压在后边的身上,呼啦啦倒下一大片。
几分钟内,纪律防线就陷入到一片混乱之中,正在猛烈地向那群溃军开火的特伍德停止进攻,穿过那条狭长地带。他到达那个地方的时候,发现有几个狄哈根人倒了下去,几个有幸逃生的人正在吃力地将死去和将死的人从瓦砾之中往外拖。
“扔下他们,”特伍德喊道。“救你们自己!“不能把狄哈根人扔在后面!”伯哥乃伊回答,失去平衡的身体摇晃着,像是要倒下去似的。
没有时间为此而争论,特伍德命令他的人趁纪律防线重新集结兵力向这边冲过来之时,帮着他们把那些死伤者拖过来,瑟杰克竭尽全力地阻止纪律防线向这边开进,不大工夫,袭击者们全部逃到了垃圾坑边,纪律防线在后面猛烈地追击他们。
袭击者已经跑到垃圾坑边的栅栏旁,就在这时,纪律防线看见他们的目标逃跑了,突破瑟杰克的拦截,猛地冲了过来,荒凉的狭长地带飘荡着他们的黑影于。
他们全然不顾已经弱下来的拦截火力,特伍德的人奋力阻拦着,而纪律防线也在奋力向前冲着。但纪律防线的人太多,也太快了。他们的司令曾经命令过他们,即使决一死战也要阻止叛乱,因此,他们不顾生命的危险,以全部火力向着特伍德的一小队人马发起猛烈的攻击,把他们困在了钢栅栏的外围。
四面都是包围圈,纪律防线的人从四面拥了上来,特伍德的人只剩下最后的孤注一掷了——武器发出嘶嘶的响声,探针燃烧到了白热化的程度,热过头了的把手将抓着它们的人的手都烤灼了——但他们仍然坚持着。
纪律防线发起了最后的攻击,一次比一次更猛烈的向着仍在顽抗的叛军袭来。
几分钟内,一切都将惬旗息鼓。
就在这时,随着一阵火光和一声咆哮,狭长地带沸腾起来,连续不断的爆炸声就像要将大地撕裂似的,瓦砾和垃圾也随着枪弹的呼啸声飞上了天空。纪律防线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面前惊呆了,在爆炸所带来的强大威力下,他们退缩了;但他们的身体还是不断地倒了下去,有的甚至飞上了天空,就像是胡乱捆起来的包裹一样。
“培普。”特伍德喊着,转身看见哈伊根人和他的队伍正跑着过来帮助他们,他们手中那老式武器上还冒着烟。
“赶快走!”培普喊着。他把枪举过头顶,挥了挥说:“阻拦他们的任务交给我们,你们快进去。”
叛军纷纷奔向安全之地,往垃圾坑里跳的时候还没有忘记带上与他们一起战斗过的伤亡者。上面雷鸣般的爆炸声更多了,随后,培普的队伍也拥到了栅栏内的洞口,下了坑道。
“他们会……跟踪……我们,”培普赶上他们后,特伍德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把受伤的……放到这儿好了。”他的声音就像是粗糙的金属器具在管道内回荡。
瑟杰克和他的人已经把那些受了伤和死去的人们拖进了那条宽大的弯曲走廊。
培普得意洋洋地举着手中的武器:“我为他们节约了两整匣子弹。”
“好,”特伍德说道。“把管道封住,减缓他们的速度。”
“但无论如何,我们不能再使用这个入口了,”瑟杰克说。“现在,他们已经知道了这里。”
“只要你能为我们找到新的,就把它毁掉,”特伍德命令道。他转身想要离去,又说:“不过得给你自己留出足够的时间。”
“你们走吧。我不久就会跟上你们。”
他们匆匆地进入了蛇形的管道,手摸着光滑的金属洞壁,他们必须在黑暗中摸索着走路,因为在这条古老的洞子里,只有间隔很远才会有一点亮光。
他们听到了隆隆的爆炸声,接着,好像有一只巨大的拳头向他们打来,他们被掀翻在地。管道中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隆轰隆响声,连墙壁也颤抖起来。
接着,一切都沉寂下来。
特伍德和瑟杰克摸索着站起来,刚才的爆炸所扬起的灰尘和烟雾让他们感到窒息。两个人恐惧地望着他们身后那无边的颤栗着的黑色。“培普呢?”特伍德叫了起来。“培普!”
听到一声咳嗽,接着又是一声,再后来就是脚步声了,他们伸出手来,一把抓住正在踉踉跄跄地向他们走来的培普。
“你受伤了吗!”瑟杰克问道。
培普用疑惑的表情打量着他们。“我很好,”他喊着。“我听不太清楚。”
他们搀扶着他的胳膊,所有的人一起走上了回老区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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