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勒?奥林·托勒,是你吗?”贝斯洛不相信似的嘟嚷。
起初,托勒还以为贝斯洛的大脑受了什么伤害,但后来从他那越眯越小的眼睛上,判断出是因为这个书虫没有戴他那副帕普努眼镜。托勒向前走了几步,说:
“您的忠实仆人,随时听候您的吩咐。你好吗?”
“我丢了我的眼镜,”贝斯洛边说边宽容地笑着,“不过也没什么,我已经习惯了。”
“哦,我明白了。”托勒回他一个微笑,上前握住他的手,在他的背上亲切地拍着。在过去的长如亿万年的日子里,他连做梦都没有想到,他有幸还能看见这么天真、质朴的孩子式的笑脸。他站在那里,拥抱着贝斯洛,就像是他突然变成了一个孩子。接着,他看见了站在贝斯洛身后的那个人。
“你的朋友是什么人?”
那人向前走了几步,双唇紧闭,两手的手指交叉叠在一起。他对一边的两个卫兵点了点头,两个卫兵便上了电梯,随后就消失了。“我是泰纳斯的迪瑞特伍德,”
他加重了语气,“我们一直都在等你。”
贝斯洛看见托勒对特伍德的冷漠表情,便失着嗓子高声叫了起来:“你可以相信他,托勒,他救过我。他们给我服过匹斯拉苯——那是一种致幻药——他帮我把那药解了。他要帮助我们,亲爱的。”
托勒回身看了一眼仍然逗留在电梯边的凯琳,她就像是一个被大动物逼到了绝境的弱小无助,已经放弃了抗争,随时听候一只强有力的巨爪发落的小动物似的。
他决定绕过这些礼貌的客套,直奔他所关心的问题:“他们说你会告诉我朋友们的事,贝斯洛在这里,其他的两位呢?”
“那个女的,塔拉兹,现在正在路上,我想她一个小时之内就会到的。库拉克受了伤,现在还不能旅行,不过他已经被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了。如果你愿意,可以去看他,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你会被抓住的。”
托勒欣赏他坦率的回答,心情也松弛下来:“我们会有什么事吗?”
特伍德轮番看了他们一遍,显出对他所提出的问题仔细考虑的样子,最后终于说:“我不知道,这在很大程度上要取决于你们帮助我们的决心。”
“帮助你们干什么呢?”
“帮助我们拯救伊波瑞帝国。”他简单地回答说。
在吉姆瑞格的房间里,吉姆瑞格和海拉迪克坐在一张小圆桌旁,夹在他们食指和拇指之间的精致圆形陶瓷杯中,是热好了的苏莱酒。一个身着印了亮丽的藏红花似的薄如轻纱般的哈格长袍的女人跪在他们中间,将放在架子上陶瓷罐里热好了的苏莱酒倒进他们空了的杯中。
海拉迪克的目光在屋中搜寻着:鲜亮的鲍波挂饰和花样别致的地毯,从伊波瑞二世时代传下来的精致手工艺品,稀有木材制成的家具优雅的光泽以及克律斯精湛的雕刻艺术——这种身临其境的感受诱发了他心中的欲念。他满怀嫉妒地看了一眼跪在他身边的女人,笑了起来,嘴唇被拉成了一条直线:“你生活得很好,吉姆瑞格,我欣赏你对于女人的鉴赏力。”
吉姆瑞格将保养得很好的手抚着她那张无暇的的脸,说:“如果你发现她对你的胃口,海拉迪克,你就把她带走吧,”他漫不经心地说,女人垂下了眼帘。
“小心,我会接受你的馈赠。”海拉迪克的声音很轻,但目光却贪婪地扫过女人透明的哈格长袍下的胭体。
吉姆瑞格把手收了回来,他大笑着,瘦骨嶙峋的脸却显得很生硬:“如果你拒绝,就是对我的轻慢。哈格人,把她带走吧——我把她送给你了。”
海拉迪克把手放在她的膝盖上轻轻触摸:“你今天很慷慨,吉姆瑞格,这其中定有缘故——”他打住了。隐隐约约的声音从他的袍服里传出来,他在自己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转过头去和那边通话。“是什么事?”
“我是费提格。”那边回答说,“安全备忘录被窃取了,我请求命令。”
‘你在哪里!““哈里兹层,阿奇乌斯检查点。”
“不要轻举妄动,我马上就到。”海拉迪克跳了起来,把吉姆瑞格正举向他的苏莱酒也碰翻了。“对不起,哈格人。”
“我要和你一块去。”吉姆瑞格说。
“等我了解到更多的细节再说吧——”
吉姆瑞格突然站了起来。“你在浪费时间。”他大步走向门口。海拉迪克回过头来,最后看了一眼仍然跪在矮桌边,双手支在膝盖上的可爱女人,便随吉姆瑞格走了出去。
他们开着海拉迪克的艾姆车,穿过连接塞克拉兹和尼克拉斯之间的一条秘密通道。这条通道建造于尼克拉斯政权建立的初期,除了几个有权使用它的人之外,这条通道已经被人们所忘却了。不到几分钟,海拉迪克的车就把他们带到了目的地,两位下迪瑞正站在处于尼克拉斯要害之地的海拉迪克私人会议室里等候他们。
一个脸色苍白的下边瑞站到了他们的面前。“情况急转直下,”他解释道,“我们收到了两份报告。”
“问题出在哪里?”海拉迪克问。站在他身边的吉姆瑞格把两只胳膊交叉抱在胸前,他的头低着,眉头皱紧。
费提格吸了一口气,明白他快要承受不住了,赶紧冲到前面,说:“费瑞女人不见了。贝拉向我们报告说,他们一群人一起去做礼拜,出来的时候,她没有和他们在一起。”
“蠢货!他们应该更加密切地注意她的动向,我要把他们统统召到这里来研究对策!”
吉姆瑞格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另一个呢?”‘“托勒和那个巫师卫兵还没有回到住处。我们发现罗翰特许他们去参观阿奇乌斯,并在昨天派了六个看守,可是在今天早上,他们一个人也没有出现过。”他做了一个深呼吸,继续说:“还有一个塞克拉兹牧师和他们在一起,可是没有人认得他。有两个看守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死在了他们的哨位上。”
“别的看守怎么样?”
“他们还没有去检查,就有消息从检查站传了出来,有人发现了尸体。”
“这都是特伍德干的!”海拉迪克咆哮着,“我知道,就是他从我们的鼻子底下把间谍偷走了。”
“是在你的全力帮助下,”吉姆瑞格气愤地说。海拉迪克想要辩解,但吉姆瑞格警告的目光却在怒视着他。“是的,是你的错,”他冷冷地说。“我让你负责的,一个费瑞间谍失踪之后,你应该对其他的加倍监视。”
“我怎么知道那——”
“那是你的问题,迪瑞。你总是对特伍德的狡猾和指挥缺乏估计。他早就应该处理掉了。”
“是在谁的领导下呢?是你吗,吉姆瑞格?需要我提醒你现在还不是大迪瑞吗?你不能够公开指责另一个哈格迪瑞。”
“罗翰曾经以自己的生命来保证过那件事。他简直疯了——让一个费瑞人走进阿奇乌斯!我不该让他和间谍单独呆在一起。”
“我们还可以把他们弄回来,”海拉迪克提议道:“如果我们行动迅速一点,我们的纪律防线会把他们重新捕获回来的。”
“不,已经来不及了。间谍们一定被杀了,他们一定会把俘虏杀掉的。如果他们和狄哈根人取得联系,他们的抵抗力量就更强大了。现在——在我们想要永远凌驾于他们之上的时候,什么事情都会发生!”
“我们犯了一个错误,”海拉迪克说,“但我们什么也没有失去。我们将会杀掉间谍,为这件事画上一个句号。我们同样还能给特伍德一个永远也无法恢复的致命打击。这将会给那些可能正在考虑加入到他那一伙中的人一个警告。”
“好,那就动手吧。让莫斯·乌特曼立即开始行动。我会亲自把罗翰照料好的。
今天晚上,他将静静地死在他的床上。明天早上,我的统治就会得到巩固。”他停顿了一下,向他周围的人们投去狂妄的一瞥,“明天晚上,塞热奥将会有一个新的大迪瑞,伊波瑞帝国将会有一个新的大迪瑞。”
费提格站在那里,被他听来的一切惊呆了,他真希望他没有听到这次谈话。接下来就该是他的死了,无论他们的计划是成功还是失败。他似乎觉得冰凉的毒药正在侵蚀他身体的每个部位,又似乎正在血泊中颤栗。我听到的太多了,他想,事情过后,他们是不会让我再活下去的。
海拉迪克转向他:“哦,你还在这里等什么?快去集合纪律防线。四分钟后我要在待命室会见马如可可,商量下一步的对策。”
“执行你的命令,哈格迪瑞。”费提格快步走了出去,让他们两人商量行动方案。他走进他的安全保卫办公室,对负责看守工作的官员们提出了警告,接着便集合了纪律防线。他的任务完成后,便回到了他的指挥岗位,等待着下一步的命令。
我必须采取一些保护措施,他绝望地想。一定有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他泥塑木雕一般坐在椅子上,眼睛盯着不停转动的指挥屏幕。突然,他打了一个寒噤。
有了!他想到了一个办法——也许这是唯—一个自我拯救的办法,但行动必须迅速。
他在椅子上转了一个身,用轻型刻写针把密码刻在了一个空白磁盘上。
他站了起来,要把磁盘上的内容发送出去。在这里向外面发送消息是非常危险的,会留下蛛丝马迹,但现在已没有时间到别的地方去发送,而且与迪瑞们的房间相连的这条线是最快的。费提格把磁盘递给发送员,叮嘱说:“泰纳斯迪瑞,先取得优先权,然后切断一切通讯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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