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伊波瑞的鲍波哈格一间房屋里,特伍德、瑟杰克和培普在商讨同费瑞间谍取得联系的计划。他们已经在一起讨论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现在总算接触到了问题实质。
“你不同意这个计划,培普,”特伍德尽量地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和,“那么,请把你自己的计划拿出来。”
“不要逼我,”培普回答,眯成了一条缝的小眼睛在桌子另一边闪烁,“我保持谨慎自然有我的道理。”
“我们都很谨慎,”特伍德说,“可是——”
瑟杰克插了一句:“你有情报?‘”
培普慢慢地点了点头。
“你听到了什么?告诉我们!”
培普的眼睛轮番在他的两个同谋身上梭巡,他犹豫着,在心里掂量正在做出的决定。
“都到现在了,你还不愿意告诉我们吗?”
“等一等,特伍德,”瑟杰克小心翼翼地说,“给他一点时间。”随后,他又转向培普,说:“我们不想向任何人施加压力,我们也不想威胁谁,但时间不等人。
如果你掌握了一些对我们有利的情报,请告诉我们。”
培普的手掌朝外伸了出去:“这我明白,我之所以犹豫不决,是因为我的计划会把哈伊根人卷入到有可能会导致我们毁灭的行动中,就更不用说延续了六个世纪的希望。”
特伍德严肃地点头道:“你提醒了我们这项工作的严肃性,谢谢你。我向你保证我们不想看到第二次清洗。可是,如果吉姆瑞格夺取了塞热奥的领导权,我们的计划同样会毁于一旦。”
“我明白,”培普说,“不然我就不会来了。”
“我们佩服你的谨慎。”瑟杰克说。
“奉承的话就不要说了,罗曼人。我们彼此之间相知甚深,我想,客套就免了吧。”培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此刻,他已经下定了最后的决心。“我决定加入你们的同盟组织。我们已经掌握了足够的情报,是行动的时候了。”
特伍德坦诚地笑了,而瑟杰克则赞许地敲着桌子。“我想我们应该以酒来庆贺这重要的一刻。”他说。
“我们还是把酒留到打败吉姆瑞格的时候再喝吧。”培普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身体向前探着:“你说过时间已经不多了,我要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哈伊根的一个专管分发酬俸的牧师,遇见了前去领取食物的费瑞间谍。”
“在什么地方?吉姆纳·哈格吗?”
“你已经知道了?”培普诧异地看着特伍德。
“我们只知道间谍们已经安顿下来,”瑟杰克回答说,“我们知道被安置在吉姆纳和克律斯的间谍已经在公众场合露面。克律斯的那个是女人,显然,你那个酬俸管理员所遇到的肯定是吉姆纳的那个。”
“我懂了。不过我还可以把他的名字告诉你们,在他出没的地方找到他,应该不是一件太难的事。”
“哦。”特伍德的精神为之一振。
培普笑了:“我们也有我们的办法。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他不但在吉姆纳·哈格的食物亭露了面,还去了市场——是在一个陪员的陪同下。据说他的名字叫贝斯洛。当然,这个名字还没有记录在册,是他的哈格陪同为他做的担保。”
“他的陪同名字呢?”
“尼德勒,第三序列的。”
特伍德和瑟杰克相互看了一眼:“尼德勒可能是我们的一个密探。”瑟杰克回答说,“吉姆纳在卡瓦尔区,他会明白的。”
“我会让我的泰纳斯牧师查找这两个人,”特伍德建议道,“我们现在去找他吧。”
“这太冒险了。我们必须弄清楚,这个尼德勒是否就是我们派到纪律防线的那个密探。”瑟杰克说,“让我的情报员到那里去调查一下好些,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跟踪他们,我们会想到办法的。”
“那是要花时间的。”
“这算不了什么,”瑟杰克说,“我们行动之前必须把一切都搞清楚。”
正在这时,一个服饰和他的主人一样,身着鲍波服装的卫兵走了进来:“迪瑞,卡姆拉的占领者又出现了。”
“在我们真相大白之前先把他拖住,”瑟杰克命令道。他转对其他的两个人,说:“把他留给我吧。不要着急,我们一定能得到吉姆纳的被捕获者,并在吉姆瑞格发现之前把他藏起来。”
三个人都站起来,按照结盟时所惯常使用的礼节,把紧攥的拳头放在心口上。
托勒又回到了他的囚房。无论前一次的审讯中发生了什么,他想,他毕竟向那个年迈的领袖提供了一些信息,但显然这是不够的——因为他现在仍然是一个犯人。
迄今为止,他的处境没有任何改观。
尽管如此,他仍然希望罗翰——这大概是他的名字吧——能够多留他一会儿,他们可以在一起说个够。对于其他的审判员,他是不信任的。他们看起来多疑而刁钻——好像他们时刻都把人和事往最坏的一面想。也许他们就是这样的。在天堂里,人人都生性多疑——这是他这些天所得出的结论。作为一个群体,他们是他所遇到的最为多疑的一群人。
想到这里,他的思绪又落到了自从回到囚房以来一直困扰他的那个老问题上:
这些人都是怎么了?是什么使得他们成了这个样子?托勒试着穿上他们的长袍。也就是在这一刹那,他似乎做出了令自己满意的解释。是的,一个从外星球来的旅行者当然应该成为一向多疑的他们的怀疑对象,至少在弄清你的真实动机之前是这样的。但他认为,对于一个乘飞行器来到自己家门口的陌生人进行监禁和拷打,是一种野蛮的行为。事实上,这正是地球人的所为,他已经看出了蛛丝马迹。他们是想先对他来一番强硬的攻势,然后再从他的身上获取详尽的情报。
不过,这些人可不是什么外星人,狗娘养的!他们和他一样,也是来这个星球拓展殖民地的地球人。而且他们来到这里的时间应该不会超过五十三个月。
他们这样做是毫无道理的。他们应该赶到他着陆的地方,向他挥舞手绢和鲜花。
他们应该把这一天看作盛大的节日,或者以宴会表达他们的热情。他们应该缠着他讲地球上的新闻,大大小小的礼物应该像雪片一样地飞到他的手中。
可现实的情景是,他们把他当成了罪犯——而且对他们很危险的罪犯。他们简直不可理喻。
他们离开地球的时间还不到五年。一个社会怎么会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呢?他所看到的一切——他们的服装、他们的语言以及他们那令人难以置信的城市——与他们有关的一切似乎都显示着远古社会的特征。
这似乎有两种可能的解释,或者是殖民者们遭遇了为他们带来意想不到后果的外星文明,或者是时间发生了畸变……
他的头皮有一种被刺痛的感觉,这种刺痛来源于他对即将揭开神秘事物之谜的激动。是的,他接近了,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地接近了那个答案。横亘在他和失去了的零零散散的记忆之间的雾霭,好像在一阵清新的风的吹拂下,正在变得稀薄,甚至渐渐化散而去。
专心!他告诫着自己。思索让他的头感到有点疼。但他不理会头部的疼痛,仍然专心地思索,他觉得这很重要。
他使劲把眼睛闭上,竭尽全力地调动着自己的全部脑力,就为了把笼罩在他过去生活上的那层沉重面纱揭开。想一想!你就快要想明白了。专心!他的太阳穴开始还是隐隐地有点疼,后来,疼痛便一阵强似一阵。
托勒两手托着头,强迫自己回忆过去的生活。想想!只要你努力就可以想起来的。
他越是努力去想,头也就越发地疼。但托勒还是咬牙坚持着。汗水像小溪一样从他的额头流到脖子。疼痛就像是抽在他的大脑中一条条红色的鞭痕,又像是正在肿胀的癌细胞,借他的努力而鼓胀出来。
不过这种努力终于还是有了效果。他似乎从那厚厚的雾一般的帘幕中,隐约看见了他过去所熟悉的物体,雾越来越薄,而物体的形状则越来越清晰,它们的轮廓也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戴着宇航员帽子的瘦高细长的德克萨斯人……戴着古怪眼镜的傻笑着的小矮人……黑头发的女神……这一切都是那么遥远,那么神秘。
托勒的大脑豁然开朗,库拉克……贝斯洛……杨丹——这些名字接踵而至地拥人他的脑海中。“我做到了,我看到他们了,我想起来了。”
这时,其他的名字、细节、形象也都一个接一个地来到了他的脑海中,稠密而迅速。
贝尔奥森……星际旅行理论……时间畸变……蠕虫洞……西风之神,所有的这一切都一个接一个地向他走来。他忘记了如捶鼓般敲着他的一阵又一阵的头疼,跳了起来,并开始在囚房里踱起步来。
随后的几分钟,他便对拥人他的脑海中的一切进行了清理,尽管有几个细节还不是特别清晰,但他知道他的朋友们肯定被藏在这块殖民星球上的某一个地方,也许就关在他附近的地方。他也知道,毫无疑问,借助时间之流而穿越蠕虫洞的想法已经不再仅仅是一种假设。
贝尔奥森的有关时间畸变的理论得到了证实,不过托勒并没有感受到科学家作出了突破性发现时那种欣喜若狂的激动。
他摇了摇仍在疼痛的头,回忆过去的努力就像一把剑一样插人了他的大脑。他觉得他的大脑正在头颅内肿胀着,随时都有可能冲破这层外壳喷薄欲出。有关的理论真的能够解释已经发生的一切吗?他们是否穿越过双向的时间隧道?是否在给定的时间内穿越的?他们是否体验过另外一些奇异的现象?又是否每次都是相同的?这个天堂帝国并非他们出发的时候所想要发现的那个天堂殖民地,这是完全可以肯定的。他所无法确定的,倒是下一步该做些什么?对于他来说,接下来的问题是他那可怜的大脑有节奏的疼痛,也许这会让他痛苦很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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