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曹刚山这一招实在是厉害,他不仅粉碎了小胡子的间谍战,也粉碎了关东军剿匪计划。当迎着日军炮火手持各式各样武器的义勇军呼啸着从四面八方扑杀上来时,哨所的守敌慌忙组成密集的火力网拼命拦阻,同时有人不断打电话要求增援。镇内的敌人接到消息慌忙用炮火呼应,步枪射击,机枪扫射,炮弹爆炸,都在这一时刻突然响起。双方的人都在叫喊着,冲锋着,如潮似涌,义勇军不断地冲锋,不断地有人倒下,然而叫喊声仍旧响彻云霄。他们心中积蓄的仇恨太深了,愤怒的叫喊和惊慌的叫喊与这些炮火混在一起,掀起了惊天动地松花江大决战,水柱腾飞,子弹呼啸,震荡得南北两岸生灵彻夜不眠。第二天早晨天尚未亮透,按照哈尔滨警备队长平贺少将电令,奉命赶来增援的日军终于气势汹汹到达这里,可是他们明知义勇军已经撤离仍旧不敢向前进攻,先是煞有介事地布阵,随后又实施炮火试探,当他们确信再无义勇军时这才放心开进。原来日本鬼子更是怕死,平时看着他们趾高气扬专门欺负中国老百姓,以为他们各个是武士精神,原来也是怕死鬼托生。  
 
  虽然曹刚山不想参与这次战斗,但有些事涉及他们的情报工作,他不得不来这里澄清。其实,曹刚山早在战前就已经派人侦察了,当松浦镇日军已成溃败之势时,曹刚山就听说吉林自卫军内部发生叛乱的消息,于是他劝告救国军和义勇军不要盲从。可是这些人个性强烈,看见鬼子一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马上把所有鬼子赶出家园,这是好事,然而他们之中也是有分岐的,你说东他偏向西,当官的想保住自己的兵力,当兵的想方设法捞些钱财,有的胡作非为,这样的军队岂能打胜仗?而鬼子恰巧利用这些特点采取各个击破战术,分化瓦解和诱惑,眼下情况十分危险。当抗日军已经占据松花江边准备涉江攻打哈尔滨时,果然传来了吉林自卫军总部依兰失守的消息,虽然原因各式各样,但归根到底还是自卫军内部问题。关东军司令部命令小胡子劝降,以此收买自卫军旧军人为关东军司令部服务,同时发给他们大洋和女人,有了这样的措施和糖衣炮弹自卫军能不败吗?尤其是丁超,这个人早就被胡雪掌握了,小胡子以胡雪知道他的事要挟丁超,逼他暗中为日军提供情报。日军在李杜和丁超失败后已经将主力部队调回,正在准备会同据守哈尔滨的日军得此情报马上向黑龙江省的抗日武装发动了大规模的攻势,其中先头部队已经逼进绥化和海伦,预谋切断攻打松浦镇邓文和才洪猷的后路,因为如此松浦镇的枪声才停下来,曹刚山就是为了这事才来到这里的。果然如他们所料,第三天关东军司令官本庄繁坐镇哈尔滨,亲自指挥对绥化和海伦的进攻,在飞机和大炮的狂轰滥炸下,日军步兵和骑兵轮番冲击,吴松林邓文才洪猷率部迎敌,在李天德和李云集大刀会和红枪会配合下与敌人展开了两天两夜的血战,终因后续无援弹药缺少被迫弃守呼兰,在茫茫的夜色里向绥化以北撤离。对于此战日本人控制的《滨江时报》叙述说:“邓文所率部队1300名,才洪猷部2000名……均发出打倒日本之声音,其势甚大。”尽管如此,抗日军还是撤离了,在强有力的日军不断打击下继续艰苦抗战着,以微薄的努力鼓励着其他部队抗战。  
 
  没有曹刚山的战斗都有失败的可能性,这次战斗影响极大,虽然失败了,但败得心甘情愿,后来邓文向马占山报告说救国军绝大多数系民团改编,枪支不足弹药缺少,敌人兵力超出救国军,而且有飞机大炮掩护,但救国军抱定牺牲自己的决心与敌人拼命。邓文的话不无道理,救国军所以敢与关东军抗拒,原因之一就是他们具有不怕死的精神,这在中国的抗日战争历史上是有众共睹的,东北军也好,关东军也罢,如果没有老百姓的支持都是寸步难行,东北军所以得以与鬼子周旋得力于老百姓,然而他们也有各式各样的缺点,其中之一就是他们内部不团结不听共产党的主张各自为政,这就是东北为什么被日本人侵略的主要原因。其实关东军有多少,日本人有多少,如果中国人一个对一个不行,十个对一个还不行吗?中国人成千上万还怕关东军这几十万鬼子吗?然而中国人就是缺少战斗的精神,缺少团结的力量,也缺少智慧。当日军来这里攻击时,救国军一涌而上,特别是李云集和李天德所部的义勇军,他们手持大刀长矛不惧敌人炮火勇往直前,敌人畏其英勇称他们是铁孩子。然而就是凭着这样的英勇他们一个个倒在日本鬼子的枪林弹雨中,用行动证明了中国人是不怕死的,中国人是有能力赶走日本人的。可是他们也没想一想仅仅凭英勇不怕死就能赶走日本人吗?仅仅凭着长矛大刀就能打败日本侵略者吗?关东血战即来源于此,松浦镇的枪林弹雨打响了马占山重整旗鼓的第一仗,然而也打响了积压在人们心里的愤怒。  
 
  在这第一仗中,人们又看到了马占山江桥前沿喋血时的身影,听到了他步入敌营后还曾回绝日军要挟的吼声:“你们如此压迫我不能忍受!既把你们多门军队全调来我也不怕,你们买路不给钱可以拿血来换。”如此怒吼是马占山生命的转折点,也是他做什么样人的转折点,当他知道为日本人卖命是什么样下场时他如梦初醒,及时回了头以自己的行动洗刷日本人带给他的耻辱。在他的带动下,他的部下跟随他奋勇当先,当松浦镇战事正酣时,抗日救国军所在地黑河举行了出征誓师大会,众将士呼声震天慷慨悲壮誓死共赴国难。其实在此之前马占山为了免除与敌人以死相搏的后顾之忧,他早就破釜沉舟处理了家产遣散了妻妾,地契文书分发给佃户,更改名姓归其所有。商铺烧锅粮栈电灯厂等产业改归伙计友们经营,素喜的改良马300匹,种牛300头,种羊700只,尽数分送亲友。最难割舍的当属于他的妻妾,他每人留给川资3000元令其各谋生路,面对生死离别的疏遣家眷们放声哭泣,牵衣顿足苦苦相求不肯离散。天性刚强的马占山不为所动,厉声喝道:“如不肯走者即当去死!”此情此景让在场的人无不唏嘘流泪,平常心态散发出同仇敌忾,这样的将士才是义勇军取胜的法宝,也是马占山回归后的良心所在。中国有这样的习俗和特点,只要有一个人振臂一呼马上会有成千上万的人响应,抗日战争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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