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路军参谋长陈老六带着一个代表团进入秦皇岛市区。他们穿着八路军军装,戴着八路军袖章,步入海洋路,寻找美军海军陆战队第一师师部,面见美军师长,当面向他们提出抗议,不要干涉中国内政。请贵军退出秦皇岛。
街上没有行人,远处不时地传来零星的枪声。只有海风夹杂着烂鱼臭虾的气味扑鼻。陈老六一行在码头附近原日本海军驻地旧址找到了美军海军陆战队第一师师部。门口和当年日本鬼子一样有岗。当年日本军人扛的是三八枪,长刺刀;今日戴大头盔的美军端着卡宾枪。步枪的变迁标志着一个时代的脚印。武器的进步标志着人类的灾难。武器能发动战争;也能制止战争保卫和平。武器又给人类带来幸福。他终究是个武器的销毁者。
陈老六上前与美军岗哨搭话说,我是八路军长城军区参谋长陈六生,我求见你们的长官。请通报一声。
美军岗哨对八路军没有敌意,他说,certificate(证件)。
陈老六说,我没有证件,军装、袖标就是证件。
岗哨打了电话,从门里出来一个带班的,他以一个中立者的口吻说,你们就是八路军?我看过报纸,你们营救过美军飞行员,是我们的朋友。请进!
美军陆战队第三师长范络基少将在一个大厅里接见了陈老六一行,拿美国烟、美国酒招待他们。陈老六小胡同里赶猪,直来直去地说,贵军为什么占领中国领土?
范师长说,参谋长阁下,难道您不知道苏英美三国外长在莫斯科召开会议,发表了关于中国问题的公报,指出:国民政府各机构中民主党派之广泛参与以及内部冲突之停止,均属必要。为此美国政府派出特使马歇尔将军来华调节国共军事冲突。经过马歇尔将军的斡旋,终于国共两党达成《停战协议》,双方共识:停止国内各地一切军事冲突,并恢复一切交通。这个协议于1946年1月13日午夜生效。在协议生效之前,美军作为调停者赴各地促使两军隔离,实现停战。阁下误解了美军意图,不恰当地使用了“占领”一词。
陈老六说,但愿贵军保持中立,不要偏袒一方。
范师长说,蒋介石先生和毛泽东先生都是美国的朋友,偏袒一说是不存在的。
陈老六说,我听说,贵军把国军的13军94军运到了秦皇岛。东北保安司令长官杜聿明将军正在指挥进攻东北。他可是个大忙人,一会儿飞重庆,一会儿飞上海;一会儿飞天津;现在,他又来秦皇岛了。
范师长说,misapprehend(误会,误会)。国军是在登陆演习。
陈老六说,演习,好啊,演习。我拭目以待,告辞!
他们出了门,走在一个背静的小胡同的时候,突然,遭到不明身份的蒙面人的袭击。他们没有准备,就被人家捉住,蒙了双眼,推进一辆汽车里,呜的一声开进一个不知名的院落,拉进一个房间。他们被除去眼睛的障碍物。陈老六说,你们是什么人?做这等黑帮的买卖。
随着几声哈哈大笑走进一个人来,陈老六不看则已,一看就怒气冲了囟脑门。来人就是他的老对手——大叫驴刘仙舟。自日本投降,刘仙舟就投靠了忠义救国军司令朱铁军、参谋长齐新麾下,变成了先遣军,接收了渤海。他给日本人做事那会儿,陈老六和高老蔫儿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曾发布告通缉,无果。他进渤海第一件事就把高老蔫当汉奸关了起来。今天在秦皇岛与美军联欢,听说陈老六来秦皇岛美军师部,于是,他就带人来抓陈老六。美军正在调解国共军事冲突,劝他不要动手。刘仙舟一想,不能给美军添麻烦。于是,他布置了人手在暗中监视,于方便处下手,捉住了陈老六一行六人。
刘仙舟放了一个说,我明人不做暗事,你回去报个信。就说,我请陈参谋长到渤海叙话。
陈老六等五人被押进渤海,关进大牢。陈老六进了这间木头林立的房间,一种压抑感流遍全身。忽然,对面的牢房里关押着的高老蔫叫道,陈六哥,我们在这种地方见面了。
陈老六看清了对面今非昔比的高老蔫说,高团总,是你?你怎么落到这种地步?
高老蔫说,咳,一言难尽。六哥,你和我一样,怎么就栽在他刘仙舟的手里?想当初,我俩连手抗日,抵制刘仙舟的改编民团,那时是何等的英雄壮烈。
陈老六说,后来你我就分道扬镳,你走独木桥;我走阳关道。现在,你面临着受审,定罪汉奸,处死。我呢,就不同了,他刘仙舟拘留八路军指挥员,蓄意制造事端,破坏停战协定。马歇尔将军知道了,他刘仙舟吃不了兜着走。
高老蔫说,六哥,那个岁数的人,还那么天真。刘仙舟在八年前就要杀我们,现在,他得了手岂肯罢休?你我死定了。我这一辈子算是交代了。
陈老六说,高团总,何悲观而至于此?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做,接管东北,建立人民政府,发展经济,改善人民生活,实行耕者有其田……
高老蔫摇头坐下,他俩的人生态度截然不同,非一日功。他感到活着的美好,可是,刘仙舟不让人活下去?
获悉参谋长被人家扣留在渤海的鹿地和易翠屏,急匆匆地在滦河东岸的小山村会见长城的豹天豹司令、东卢周、三十六个半谷雨,命令他们一方面在长城组织野战军;一方面营救参谋长陈老六。鹿地和豹司令、东卢周讨论具体实施方案的时候,气象台的常汝林、娟子来看望首长及妈妈。鹿地说,你们稍候。
易翠屏和谷雨拉着常汝林、娟子在东屋等候。土炕上睡着一个婴儿,娟子说,是谷雨阿姨的孩子吧?
易翠屏说,你小点声说话。
谷雨说,不碍事,打雷都吵不醒。听枪炮声听惯了。
娟子抱着易翠屏说,妈,当小孩子真好!他们最幸福!我若能回到那个时候就好了。
易翠屏说,你想回回炉?我想,你还不至于忘了枪炮声吧?枪炮声是个时代的烙印,多少年以后,人们听不到枪炮声,就从记忆中消失那个时代的烙印,同时也就消失了那个时代。留在档案中的时代记录,随后人的兴趣改来改去,就面目全非了。
娟子说,妈。你别唠叨了好不好?真烦人。
易翠屏说,嫌妈老了不是?
谷雨说,娟子,你妈不老,但是,你妈这样的越老越值钱。
易翠屏说,拉倒吧。
在女人面前插不上嘴的常汝林憋了半天,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转悠。娟子说,妈,我舅舅和白阿姨咋没来?
常汝林说,是啊,蒲公英干什么去了?
易翠屏说,在海上执行新任务。
一棵草蒲公英、一窝蜂白兰雪、鲇鱼嘴大炮在渤海湾当引航员带领运载山东八路军第七师的渔船船队渡海过长城进东北。
海上,黑夜,星光,波纹闪烁的粼粼之光。七师杨师长、大炮和船长在驾驶舱指挥大船向北航行。忽然,西北一团狂云夹携着狂风、狂雷而来,顿时把大海搅翻,掀起狂浪。雨没点,浪无情,黑云掩盖了星斗,船队迷失了前进的方向。蒲公英和白兰雪都集聚在驾驶舱,丁大炮亲自操舵,凭他的海上经验逆风而行,破浪前进。杨师长命令信号兵发信号,后边的船跟上,千万别掉队。
海面上一晃灯光,一艘美军的巡逻艇向他们发出信号。信号兵看不懂美国人的信号,不知问什么,怎么回答。白兰雪说,怎么回答?他问的好奇怪,在中国的海域,应该由我们问他,你们回到公海去,给我来。
蒲公英说,你看好,人家可是挂着“军调部”的旗。
白兰雪脑瓜一转,有了,马上操作信号灯回答对方说,我们是中国渔民,打鱼的。
对方说,停船检查。
大炮没把那艘小巡逻艇放在眼里,继续前进。
巡逻艇无奈地开走了。大家爽朗地大笑。一个大浪扑来,把船掀得老高。幸亏大炮操作熟练,稳住船身,弄浪劈风,乘兴北行。
他们的笑声刚落,那艘巡逻艇引来了三艘舰艇,仿佛跳出拦路劫道的山大王,他们不要买路钱,只要停船检查。杨师长立即下达了准备战斗的命令。
白兰雪聚来24只花,满仓里潜伏着无数的食人蜂,只待命令就马上出击。船上的八路军战士也都子弹上膛,准备射击。
蒲公英说,慢着,我来对付。
他们停了船,十几个美军举着用英文和中文书写的“军调部”的小旗,摇小船上了蒲公英的大船。大炮他们都吓得直眉愣眼,暗中埋怨蒲公英如此岂不露了馅。白兰雪心里坦然,知道蒲公英的新招数。
一个上了船的美军中尉说,hello!哪位是船长先生?
蒲公英说,我是船长,欢迎盟军上船检查!
中尉说,你们是渔民?
蒲公英说,那还有假?
中尉带人进入船舱,蒲公英一眨眼,一船的八路军就不翼而飞了。美军看见的只是鱼网和几筐引不起食欲的小鱼。
蒲公英说,请盟军品尝渤海的鱼。
中尉说声bye-bye就带人下了船。三艘军舰渐渐远去。
杨师长奇怪又感激地拉着蒲公英的手说,草旅长,你这是怎么搞的?多亏有你,不然,可就麻烦了。
蒲公英说,他们是军调部的,即便他们发现我们,也没有关系,我有好多理由回答他们。
白兰雪说,做完了的事情就不要说了,说不定他们还会来,我们要加速前进。
杨师长说,你们长城军区真有能人。
夜间在海上与美军游弋的军舰捉迷藏,天亮就在乐亭的捞鱼尖下船,上岸。
大炮命令船长回去,继续运兵,他奉命骑马飞回山海关,摆炮兵旅阵地。
蒲公英、白兰雪等引路,带山东部队步行北上。沿途过村庄,越滦河,跨铁路。路边村头集聚了男女老百姓倒茶送浆迎送。八路军身穿黄军装,与他们常见的长城八路军灰军装不同,部队一字队形前进,马拉的炮,骡子驮的炮,人扛的步枪,几个人抬的重机枪。还有叫不上名字的啥武器。听他们的口音就知道从海那边来的。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一天一夜的行军就到达了卢龙那个小山村,鹿地、豹天、东卢周、易翠屏、谷雨、常汝林、娟子都出村迎接。
蒲公英把杨师长介绍给大家。鹿地与杨师长握手的时候,杨师长说,多亏你派你的部下接应,才一路顺风。
鹿地说,一路辛苦了。
杨师长说,中央调来十万部队,从古北口经热河过来一大部分;从营口上岸一大部分。我们是一小部分。
鹿地说,先休息,明天向山海关运动。
易翠屏、谷雨只顾和白兰雪说话,娟子够着蒲公英叫舅舅。鹿地把豹天、东卢周、常汝林介绍给杨师长。大家都免了寒暄,忙着招待山东来的八路军战友。按照老传统,号房子,吃派饭。当地老乡听说是远道来的,都拿出好吃伙款待。鸡蛋、鸭蛋、黏糕、煎饼、饺子、栗子粥等,家家妇女都不示弱各显身手。
安顿好了友军,鹿地疲惫不堪。他对豹天、东卢周说,组织野战军的事就靠您俩了。豹天说,司令你就等着领兵来吧。东卢周说,交给我们的任务,保证完成。鹿地说,太晚了,你们休息去。豹天说,明天还要送山东部队去山海关,司令员也休息吧。
油灯下,鹿地、易翠屏约蒲公英、白兰雪商讨搭救参谋长陈老六的事。鹿地说,我需要参谋长指挥山海关保卫战。蒲公英说,既然迫在眉睫还商量什么,我们去渤海监狱,把陈老六背回来不就得了?
白兰雪说,你忘了,在海上你提醒我,注意那个军调部?尽量避免军事冲突。鹿司令你说咋办,我们去做就是。
易翠屏说,鹿司令的意思是给七、九路军的司令朱铁军、参谋长齐新写信,请他们给刘仙舟下令放了陈老六。他们和鹿司令都是黄埔校友,这点面子他还是给的,况且,那年齐新被日本鬼子抓去,当年川岛要拿齐新换赤本三尼。而赤本三尼正在我们手里。朱铁军求我们放了赤本三尼换齐新,鹿哥背了黑锅,痛快地答应了他们。难道如今他们忘了这个事情不成?眼下,正在调节国共两党两军冲突之际,他们也不愿意把事情闹大。所以,有成功的把握。
鹿地说,白兰雪同志在他们那里做过事,熟悉他们的情况,小白去送信最合适。
白兰雪说,司令员对我的信任,我非常感激。但是,我去了有麻烦。他们知道我的底细,就成了他们的眼中钉,恨我恨得咬牙。我怕我送去的信,适得其反。不但救不了参谋长,反给司令员添乱。
鹿地说,你是以八路军伊田旅参谋长的身份去见他们的,向道也去,俩人活泛些。
易翠屏说,我就知道,你们俩离不开了,变着法地……
白兰雪拿了鹿地写的信说,得,打住,我们走了。
鹿地说,天亮再走不迟。
易翠屏说,鹿哥,你休息,我送他们到村外。
村外,宁静的夜色怡然。没有枪炮声的世界真好。易翠屏、蒲公英都融入白兰雪体内,三人成精。一抬腿就到了天津,落到天津接收大员、七、九路军参谋长齐新的官邸。
这是一座英租界的洋楼,大门紧闭,门口内有岗。墙高院深楼危。本来这就是他们的策源地,日本人占领天津时,他们就撤到津北运河一带。日本投降他们就成了抗日英雄接收了天津。往日被鬼子打散的弟兄陆续来归,又收容伪军,扩大了军事实力,达两个军的建制。在平津渤海一带抱了都督。他们的势力并辐射附近县镇。
美军在天津、塘沽登陆,国军陆续到达。他们就更加高枕无忧了。
朱司令和齐参谋长陪美军在俱乐部跳舞一直跳到后半夜才归,筋疲力尽,顾不得夫人的纠缠,躺倒就睡了。
在睡梦中的齐新,忽见一个服饰艳晶晶、美貌的女子站在他的床边。他顿生艳情。他说,姑娘是来找我的吗?
那姑娘说,是的,将军。就当着你夫人的面?
齐新说,请更衣。
那姑娘说,将军不认识我了吗?
齐新说,你来了就好,管他认识不认识,上床来。
齐新急不可耐地拉那女子的手时,只听当的一声枪响,把他惊醒。他腾的一挺身子就坐起来,眼前真的站着一位漂亮的女八路,顿时,他出了一身冷汗。他本能地去枕头下摸枪,可是,枪没有打响。他拼命地叫卫兵,但是,进来的卫兵都趴在地上不动了。
夫人从床上爬起来打电话,可是,电话不响。
齐新揉揉惺忪睡眼看那女八路有点面熟,于是,他炸着胆子说,你是谁?有何公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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