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二章 苏代表延安递照会 及时雨中央传信息





  熊大员的记者招待会的新闻瞬间就在全世界传播开来。引起中国公众与国际舆论的震惊和严重不安。苏联政府以及斯大林大元帅十分恼火,立即给苏军远东司令部发了最新指示。消息传到沈阳执行。苏军卡夫通少将立即召见自治军司令员鹿地、政委北卢姚、参谋长南卢陈。就像一个皇上给臣子下圣旨,就差奉天承运那句破题了。

  卡夫通挺得僵直说,我奉命通知你们撤出沈阳!

  鹿地说,不,我不撤!我听我们党中央的,听八路军总部的,你的命令对我不灵。

  北卢姚说,你看看,捅漏子了不是?

  陈老六说,我们干得好好的,为什么你们一句话说撤就撤,吹糖人也得捏弄捏弄呢。

  卡夫通是个蜡枪头,一碓就软,他说,请你们照顾一下面子,苏联政府和国民政府签订了《中苏友好同盟条约》,按条约苏军必须把沈阳、热河、锦州、长春、齐齐哈尔、哈尔滨等重要城市交给国民政府。

  鹿地说,不管你们之间签订什么协议什么条约,对我们都没有约束力。

  会谈不欢而散。卡夫通电告长春,苏军远东最高司令部采取强硬措施,派卫斯列夫大校和翻译谢德明飞到沈阳执行这项特殊使命。

  在沈阳的卡夫通奉命带着几名士兵驱车来约见鹿地。

  易翠屏刚起床,白兰雪就挤进门来说,姐,情况不对,苏军带兵来见鹿司令,还有俩生人。

  易翠屏说,向道呢?

  白兰雪说,他在观察,派我来通知你。

  易翠屏说,我们看看去。

  她们刚到鹿地的门口,几个苏军士兵就架着鹿地出来,蒲公英阻拦问道,干啥?绑架呀?他轻轻一拨就把几个苏军士兵拨了一遛趔趄,抢过了鹿地。苏军顺过枪来,白兰雪放出蜂来扑向苏军,士兵躲闪不及,扔了枪躲藏起来。易翠屏拉住卡夫通的军衣领子问,你们要干什么?

  鹿地说,不要对老大哥动武。

  易翠屏放了手。卡夫通说,远东司令部派人来,请鹿司令到机场会见。

  蒲公英说,我们都去。

  卡夫通说,车上挤,载不下这么多人。

  眨眼之间,易翠屏、白兰雪融入蒲公英体中,三个人变成一个上了车。卡夫通怪哉地摊开双手没的可说。

  沈阳北陵飞机场只停着一架苏制小型飞机。飞机门敞开着。汽车一到,几个苏军士兵就把鹿地拖上飞机。蒲公英紧跟其后。他一脚也登上飞机,那一只脚还在空中悬着的时候,飞机就起飞了。飞机上坐着卫斯列夫大校和翻译谢德明。大校说,请鹿司令陪我去延安递交一份照会。鹿地说,是这么回事,我愿意奉陪。

  蒲公英说,咋不早说明白了,你们苏联人爱搞恶作剧,差一点闹误会伤和气。真是的。前俩月我们刚从延安回来,去延安我道熟,一直奔西南。那儿有宝塔一座,有延河一条,美极了。那年我去延安的时候……

  白兰雪提醒,又犯老毛病了不是。给你个棒槌就当(真)针,天知道他们是飞哪去?易翠屏说,你俩嘀咕个啥,都闭嘴,留心,留神,长耳朵,长眼睛,保护司令。

  太阳在西边冷却的时候,飞机没有在延安降落,而是落在一个叫多伦的地方。秋天也有风沙,风中饱含一股子牛羊肉的膻腥。弃膻在庭际,双鹊来摇尾。连鹊都摇尾,何况人乎。苏联人闻膻则喜。况且,多伦盛产土豆。他们最爱吃土豆烧牛肉,解了馋。蒲公英多心;鹿地心焦。一夜没睡,八年前,他参加白区工作会议,到过延安,自那一别,再也没有机会拜访延安。现在远离中央在东北作战,遇到了一生中从未遇到过的新问题,新形势,局面复杂,所做所为,是捅了漏子还是……他急待向中央汇报请示。熬到天亮,飞机又起飞了。

  上午10点,一架标着红星的飞机在延安上空盘旋几圈,寻找确认降落的地点。蒲公英一眼就认出宝塔,延河,他高兴地叫起来,是延安!是延安!飞机准确地在东关机场着陆。蒲公英扶着鹿地下了飞机。迎面走来接应的中共中央办公室主任杨尚昆、八路军副总参谋长伍修权,他们亲切与苏军卫斯列夫大校热烈握手,同鹿地拥抱。引其上车开进王家坪中共中央所在地,稍适休息。朱老总即刻接见苏军代表。

  卫斯列夫递交了照会。朱老总欢迎苏联代表来延安访问。卫斯列夫代表苏联元帅马林诺夫斯基飞来延安与总司令阁下会谈。他开门见山说,按照红军统帅部的指示,中国政府军与八路军之进入满洲,应按照特别规定之时间。在红军撤出满洲之前,政府军与八路军均不得进入满洲。请总司令下令,命已经进入满洲、热河的八路军退出红军占领之地区。

  老总说,满洲是中国的领土,中国军队为什么就不能进入?请你原谅,我不能下这个命令。

  卫斯列夫说,红军统帅部转告朱总司令,红军不久即将撤退,届时中国军队如何进入满洲,应由中国自行解决。我们不干涉中国内政,中国内部问题由中国自行解决。

  老总说,苏联红军进入满洲,打败日本关东军,帮助中国抗日,我很感激。也理解红军统帅部的抉择。

  卫斯列夫说,马林诺夫斯基元帅让我转告总司令,他不论对总司令个人,不论对八路军均抱深厚的同情。

  老总说,请转告我本人对马元帅的敬意。

  卫斯列夫巧妙地传达叫人抓不住把柄的信息,老总揣摩那是在红军统帅部的眼里,不只有《中苏友好同盟条约》规定的一军接收满洲,而是中国两军机会均等。他面有喜色,急着听一听由东北来的同志的汇报。

  下午,鹿地就向中共中央政治局做详细汇报。在延安的政治局委员都到了。刘少奇微笑着亲切地同鹿地握手,示意他坐下说,你从前线回来,辛苦了。

  鹿地说,首长辛苦。

  刘少奇说,你来得正好,我们很想了解东北的情况。中央曾决定在东北建立根据地,力争控制东北。

  彭真说,我们对东北问题研究了好几天,就是不知道东北的具体情况,下不了决心。

  刘少奇说,毛主席、周副主席到重庆同蒋介石谈判去了。现在政治局的同志都在这里,你把东北的情况讲讲,越详细越好。

  鹿地成了大窑洞里的中心人物,他要开口的时候,政治局委员们都昂首盯着他的嘴,洗耳静听从那里发出的每一个音符。他们的迫切心情难以言表。更加重了鹿地汇报的每一句话每一件事每一闪的思想每一个思辩的哲理都得负责任,都经得起后事的检验。他概括地回顾从长城抗日暴动到日本投降的简要经历之后,就从接到总部1号2号命令说起,一直说到进沈阳,占热河,进军吉林、黑龙江,剿灭日伪残余势力,部队由出关的1.5万人扩大到12个旅,两个支队,10独立团,约10万人。

  政治局委员们最想了解的是我军挺进东北苏军的反应,有人不断地插话提问。鹿地怕说捅漏子的事情,避又避不开,他豁出挨批评,便一五一十地叙述几次与苏军的接触,并从苏军手中接管大批装备,仅苏家屯一个军火库就能装备60万军队。会场上顿时发出兴奋的唏嘘之声,不断地要求再详细些。鹿地一一回答。结果,他不但没有受到批评,从政治局委员们的笑脸上找不到对他捅漏子的责难。或者捅漏子之说是子虚乌有。刘少奇当场表扬了长城部队坚决执行延安总部命令,行动迅速,部队发展很快,争取了进入东北的主动权。他指着墙上的军用地图说,东北交通便利,工业发达,物产丰富。北靠苏联,东接朝鲜,西边是我们的老根据地。有山区,有平原,进可攻,退可守。可以成为我国革命的重要战略地区。人家一定会拼命与我们争夺这块地区。

  在座的都赞同少奇同志的分析,他继续说,我们的部队开进东北,进去了就有了主动权,就为毛主席、周副主席在重庆谈判创造了条件。我们在东北发展了革命力量,便可有力地支援全国,加速中国革命的进程。抗日战争开始时,毛主席就预料,日本帝国主义是能被我们战胜的,最后胜利一定属于中国人民。现在抗战胜利了,只要我们继续战斗下去,一个和平民主的新中国一定会建立起来。

  蒲公英在距离窑洞门口的老远处耐心等待,日头变铁了他们才从那个圆门里陆续走出来。他跟随鹿地应邀与中央首长共进晚餐。吃得简朴,小米饭,南瓜汤。蒲公英顶仨人吃饭,这个秘密谁也不知道。前线来的客人,吃么,多多益善。首长们哪有心思理会他?老总对鹿地说,东北人民受了日本侵略者14年的压迫,要使他们感到我们党的温暖,感到我们党和人民军队是他们的靠山,使党的影响深入人心。你们是第一批进入东北的部队,责任更重大。彭总说,你们最先进入东北,立了大功。要在东北多搞点武器,特别是大炮。有了大炮,就有了力量,敌人的防御工事就不顶用了。

  鹿地说,我们可拣了洋捞了,不但有数千门大炮,还有40架飞机。枪支、弹药、布匹、粮食无数。

  叶总长说,你可成了暴发户。说着哈哈大笑。清苦的餐桌参与者也都引发为笑。鹿地说,在延安过这种清苦的日子该结束了。我们来得仓促,没有给首长们带了一件礼物。

  鹿地摸摸身上,一无所有。回头看见蒲公英背着的望远镜和小手枪,伸手摘下来,送给叶总长说,留个纪念吧。

  蒲公英一乐,没想到这玩意还能派出用场。回到招待所,日头落了山,天没黑。鹿地和蒲公英到延河边散步。旧地重游,勾起八年前在河边与毛主席相遇长谈的回忆。鹿地自言自语说,现在毛主席在重庆谈判,多危险呐。蒲公英听见鹿哥嘀咕,他说,重庆是啥地方,我没去过。鹿地说,在四川,是一座美丽的山城。蒲公英说,我们溜达一圈。转眼间就不见了蒲公英的影子。鹿地抱怨说,哪里都有你,那里决定着中国之命运。

  重庆,委员长的官邸正准备迁都南京,室内摘下了阿拉伯壁毯,黑幕般的窗帘,装点门面的画卷,整齐地乱堆在一角,等待拉走。马拉松谈判迟迟没有结果,他手里掂量这份《政府与中共代表会谈纪要》自言自语说,我该答应的都答应了,毛泽东为什么还不签字?中共方面提出:和平建国的基本方针,以和平、民主、团结、统一为基础,两党长期合作。坚决避免内战,建设独立、自由和富强的新中国。实现政治民主化,及党派平等合法,为达到和平建国必由之途径。政府方面同意这个方针。中共方面提出结束训政,召开政治协商会议。保障人民享受一切民主国家人民在平时应享受的身体、信仰、言论、出版、集会、结社之自由。现行法令当依此原则,分别予以废止或修正。严禁司法和警察以外机关有拘捕、审讯和处罚人民之权。释放政治犯,积极推行地方自治,实行由上自下的普选。这些都可以答应。

  委员长想不明白,他毛泽东为什么不接受统一军令,统一政令?没有统一的军令,统一政令,国不成国,军不成军,军队国家化岂不是空谈?谈判陷入僵局。他狠狠地骂了一句娘西皮地说,你不签字,别逼我下手!

  事隔几个小时,委员长获得一个意外的谈判信息。今天毛泽东有点反常,提出让委员长难以置信的条件。

  委员长提议立即举行双边会谈。他亲自面对中共代表毛泽东、周恩来、王若飞。中共方面提出:政府应公平合理地整编全国军队,确定分期实施计划,并重划军区,确定征补制度,以谋军令之统一。在此计划下,中共愿将其所领导的抗日军队由现有数目缩编至24个师至20个师的数目。并可迅速将其所领导而散布在广东、浙江、苏南、皖南、皖中、湖南、湖北、河南八个地区的抗日军队着手复员,并从上述地区逐步撤退应整编的部队至陇海路以北,及苏北、皖北的解放区集中。

  委员长乐颠了,但是,不能稳不住架子。他说,此项计划正在进行,此次提出商谈的各项问题,果能全盘解决,则中共所领导的抗日军队缩编至20个师的数目,可以考虑。关于驻地问题,可由中共方面提出方案,讨论决定。

  毛泽东说,中共及地方军事人员应参加地方军事委员会及其各部的工作,政府应保障人事制度,任用原部队人员为整编后的部队的各级官佐,编余官佐,应实行分区训练,设立公平合理的补给制度,并确定政治教育计划。

  委员长舒坦开拉长的脸说,所提各项,均无问题,均无问题。亦愿商谈详细办法。

  毛泽东说,解放区民兵应一律编为地方自卫队。

  委员长说,这个么,只能视地方情势有必要与可能时,酌量编置。

  为了具体计划本项所述各问题起见,双方达成协议,组成三人小组,包括军令部,军政部及十八集团军各派一人参加,进行之。

  毛泽东说,关于解放区地方政府问题。政府应承认解放区各级民选政府的合法地位。

  委员长说,解放区的名词在日本投降以后,应成为过去。全国政令必须统一。

  毛泽东说,依照现有18个解放区的情形,重划省区和行政区,并即以原由民选之各级地方政府名单呈请中央加委,以谋政令之统一。

  委员长说,早先我就曾向毛先生表示,在全国军令政令统一以后,中央可以考虑中共所荐之行政人选。收复区内原任抗战行政工作人员,政府可依其工作能力与成绩,酌量使其为地方服务,不因党派关系而有所差别。

  毛泽东说,请中央于陕甘宁边区及热河、察哈尔、河北、山东、山西五省委任中共推选之人员为省府主席及委员,于绥远、河南、江苏、安徽、湖北、广东六省委任中共推选之人为省府副主席及委员,于北平、天津、青岛、上海四特别市委任中共推选之人为副市长,于东北各省容许中共推选之人参加行政。

  委员长说,中共对于其抗战卓著勤劳,且在政治上具有能力之同志,可提请政府决定任用。倘若要由中共推荐某某省主席及委员,某某省副主席等,则即非真诚做到军令政令之统一。

  毛泽东说,那我们就放弃第一,第二,第三,第四方案。

  委员长纳了闷,中共一次一次地让步,由五省改为四省,那个由六省改为两省,四市改为三市。其中必有因由,什么原由?

  委员长回到他的官邸,就收到接收东北熊大员的电报说,他的外交接管东北告吹。他扫兴地把电报投进字纸篓里,长叹说,老熊啊,老熊啊,你要了我的命!我们的命运在东北,丢了东北就不能控制华北。我们最大的危险就是共产党进入东北。美国人早就提醒我们尽快从苏军手里接管东北。可是,我们的行动太不尽人意了。

  情报局副局长给委员长带来了一个令委员长震惊的消息:一架苏军飞机在延安降落!

  委员长说,飞机上是什么人?

  戴笠说,没有搞清。

  委员长说,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这一定与谈判有关,我说呢,今天毛泽东就是反常,一再让步。你们情报局都振作起来,监听他们的电报来往,破译他们的密码。

  戴笠说,是,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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