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谷提出了什么要求?
赖谷竟要求把日本军营的“军中乐园”里的朝鲜妇女都给他们送来,和他们关押在一起,以供日军享用。特别是要把苏醒留下来,既然来了就别走了,先解燃眉之急。
刘管拍案而起,怒斥日军无耻、无知、无赖、无理、野蛮、荒谬……
叶子准确地表达了刘管的愤慨。苏醒用她的切身经历痛斥鬼子赖谷说,你们日本吞并了朝鲜,掠夺中国东北,发动了侵华战争,挑起了太平洋大战,犯下了滔天大罪,你们残无人道地烧杀抢掠奸淫妇女,又逼着朝鲜妇女做你们的性奴隶,当慰安妇,设立可耻的军中乐园。平时,你们野蛮无耻地蹂躏善良无辜的朝鲜妇女;今天,在炮火中你们竟然驱赶她们当你们的活掩体;现在,你们成了俘虏还妄想继续蹂躏朝鲜妇女?真是强盗,恶棍。朝鲜妇女已经获得解放,脱离了苦海,八路军正在安排她们早日回到朝鲜去与家人团聚。早晚跟你们日本政府清算这笔老帐。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越说越怒。赖谷从炕上跳下来,立正站在地上,不断地哈依,一哈依一弯腰……
他们拿到信回到司令部之后,豹司令说,信是有了,怎么送给敌人?怎么样才能送到赤本三尼和介川手里?
苏醒推荐一个人,豹天说,可以,每个同志都可以举荐人才。苏醒说,真不好意思,我举荐的这个人就是我的丈夫张培德,他是玉田原县长,现在他就在俘虏营里。给他一次立功赎罪的机会。他认识赤本三尼,也认识介川,他去最合适。
豹天说,好吧,给他一次机会……
叶子说,事情紧急,不能只派一个去两处,人有的是, 可再派一个,那就是事半功倍。
刘管说,我想起一个人来。
豹天说,谁?
刘管说,刘仙舟。
豹天说,我也想到了他。自他归顺八路军以后,表现挺好,可以使用。如此说来,一个去遵化;一个去渤海。
叶子说,当然,刘仙舟去渤海合适了,张培德去遵化呗。
苏醒说,这就不错了,他是个知趣的就该全力游说。
豹天说,通信员,去俘虏营把张培德带来,我有话说。
刘管说,刘仙舟还在挂云山,派人去请。
豹天说,不,我亲自去和他谈。
豹司令同张培德谈得很顺利,在他夫人的鼓励下他乐于冒死说降。豹天送走了张培德就骑马东行面见刘仙舟。
刘仙舟在挂云山下的南卢村养病都养肥了,养懒了,他最担心的是怕八路军打不过日本。如今日本投降了,可也不是八路军一家打的,有美国,英国,苏联,还有老蒋不是。光八路军一家能打败日本人吗?那是不可能的。日本投降了,他自我欣赏这步棋走对了。假若还在那边,现在可就惨了,担一个汉奸的名不说,兴许闹一胳臂绳子。这阵子咱可拍着胸脯当八年抗日英雄。日本投降,时局有变,不能老等着,乘机会抓一把,也许能捞一点油水。不能等吃现成的不是。
大叫驴刘仙舟想入非非之时,来了两个买卖人打扮的陌生客。俩人进屋就说,刘道尹久违了。
刘仙舟倒吸一口凉气,奇怪地问,二位认识我?
其中一个说,贵人健忘,那年我落在川岛手里,在滦河边上她要枪毙我和我们的三百弟兄,你就在场。
刘仙舟说,那一回我真没有在场,我倒是听说了有这么回事。这么说你就是那位忠义救国军参谋长齐什么来着?
齐新说,刘道尹好记性,好记性。
刘仙舟说,那回可是真险哪。
齐新说,多亏了我们朱司令,亲自面见八路军鹿地司令员,答应释放赤本三尼,才换回我的这条小命。不然,哪有今天之会。
刘仙舟说,你们朱司令可好?
齐新指着身边的一位说,这就是我们的朱司令。如今是国民政府北平接收大员。
刘仙舟急忙从炕沿上骨碌地下来,连恭手带作揖,忙说,小的有眼无珠,碰痛了脑壳也不认得金香玉,惭愧,惭愧。
朱司令说,贵人健忘,去年我秘密拜访过阁下,一年就不记得了?
刘仙舟说,哦,是在那边时。
朱司令说,在下朱铁军,今日拜见刘道尹有要事相商。
刘仙舟说,此时我是一介平民百姓,不是道尹了,老了没有用处了。
齐新说,不,我们朱大员仰慕刘先生久矣,今日日本投降,我们是冒着风险不远数百里来解放区求见先生共商国是的。
刘仙舟说,这么说我还有点用处?
齐新说,先生客气了。
刘仙舟说,哦,请讲,办完了事情快回,你们来时有人看见了没有?以防夜长梦多。
朱铁军说,现在是国共合作,八路军鹿地司令员是我们的黄埔校友,其实也没有背着他的事情。我就是想请你出山,协助政府接收渤海及其所属各县。
刘仙舟说,好是好啊,我也愿意效劳。可是,我在这边不过是个参议员。名不正言不顺。
朱铁军说,我加委你为中央先遣军中将司令兼渤海接收大员、行营主任。督办接收日本投降事宜。
刘仙舟郑重地接过来那张有红有绿有钢印的委任状,打个咳声说,我是有劲使不上啊。
朱铁军说,不,你不是光杆司令,人有,兵也有,必须你亲自出马就什么都有了。
刘仙舟说,在哪?
朱铁军说,在遵化。
齐新补充说,接收渤海必须先接收遵化。一心队在遵化,头是日本人介川,部下可都是中国人,四千多,如果你能把遵化问题解决了,渤海那就迎刃而解。
刘仙舟顿开茅塞,说,哦,我立刻动身去遵化。
齐新说,你怎么去?
刘仙舟说,是啊,我怎么去?
朱铁军说,一心队有一个副司令叫陈天喜,暗中和我们联系。你化装成乞丐,混进遵化城,秘密同他接头,把给他的委任状交给他,他接受了,他就是你的人了。他的队伍就是你的队伍,一心队就变成了国府的先遣军了。靠这支大军你就去接收渤海。
刘仙舟听到现在才听出一点门道来,忙说,还是朱司令高明,不愧是黄埔出来的。
他这是发自内心的感慨。不觉对眼前这二位产生了敬畏之情,不说百依百顺,那也是言听计从了。
刘仙舟送走了二位,正要动身之际,豹司令就到了。他下了马,在门口欣赏异常,警卫员进门通报。刘仙舟一惊,马上坦然地出门笑脸相迎说,呀呵,豹司令有闲工夫来山里看我。
豹天说,日子过得好吗?
刘仙舟说,请,托豹司令的福,有吃有喝有穿,山里空气新鲜,有鸟儿陪伴,花插着打点野味,神仙的日子不过如此,我还有啥奢望?
进了屋落了坐,豹天开门见山地说,有一件要事,请你出马。
刘仙舟拍着胸脯说,八路军是我的恩人,用着我了,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豹天拿出赖谷那封信说,你带这封信去渤海游说赤本三尼投降。
刘仙舟心里害怕,赤本三尼早就恨他恨得牙根直,躲还来不及呢,还去给他上眼药,那不是找死吗?但是,他没说不,却说中,一准中。日本一投降,赤本三尼正没抓挠呢,可见了一个熟人,我给他出个主意,他一准投降。好吧,这事我包圆了,豹司令你就听我的好消息吧。
豹天说,加小心,派个警卫员跟你去。
刘仙舟说,不用,我是干啥的,他赤本三尼是个被夹子夹住腿的狼,由不得他了。
豹天说,祝你成功。
晚饭时,刘仙舟没有留住豹天吃晚饭,他送走了豹天回来,关了门。房东送饭来的时候,他说,今天我得多吃几口啊,豹司令派我去执行任务。今晚我就走,借我一头驴,你们只管睡你们的,我走我的,互不打搅。
房东一听是豹司令派的任务,老早就把驴喂好,饮好,加了料,备了鞍。临睡告诉刘仙舟,驴备好了,你啥时走啥时牵吧。
刘仙舟等大家都睡着了就拉着驴出门没有奔渤海,而是朝遵化方向急行。他怀着两颗心、两个任务、两种文书、踩着两条船天亮就到了遵化城下。
遵化成了两国三方争夺的地方。遵化的地理位置以及它处于时代的尖端,造就了一个战争与和平的矛盾演示舞台。各式各样的人物粉墨登场了。张培德怀里揣着赖谷的信来遵化劝降,他琢磨直接先见介川,万一他翻了脸,小命就没了。拉着一个兴许借别人的脸,或许能保住性命,事情还许有成。于是,他想到县长修国英,是同行,有那么一点交情。他进了县衙,修县长正在黑夜航行,就等着有人指路呢。巧了,三句话就说到正题,二人一排即合。立即前往一心队司令部会见司令介川。
自天皇宣布日本投降,岸谷次长剖了腹,心情糟透了的介川不见客,推给他的副司令陈天喜接待。他们正谈到僵局之时,部下领来一个乞丐,陈副司令横眉斥道,什么人都往我这儿领吗?这是司令部。一个叫花子也领进来?轰出去。
叫花子摘了帽子,张培德一眼就认出来,他惊叫道,这不是刘仙舟刘道尹吗?哎呀,刘公何落魄而至于此?
刘仙舟说,我幸亏遇到张县长,不然,我真的有了麻烦。
陈天喜听说过有一位刘仙舟,可是,他投了八路,怎么?也来劝降?
刘仙舟说,在座的都不是外人,我就明唱了。
他神秘地打开要饭的罐子,魔术师一般从罐子里取出一个油纸包着的东西,一层层地打开。大家都伸着脖子如同看西洋景似的看去。刘仙舟清清嗓子说,陈天喜接状。
陈天喜没闹明白刘仙舟的真实身份不敢接,迟疑之际刘仙舟就亮出牌子来,他说,我是国府接收大员,渤海先遣军行营主任。于是,在场的三个都站起来,毕恭毕敬地垂手笑脸。
陈天喜接了委任状,第一眼就看见了军阶官衔,他喜出望外,当即表示肝脑涂地追随刘主任报效国家万死不辞,万死不辞。张培德暗说,你都死一万次了还说不辞,瞎白六九不是?
刘仙舟从张培德的眼神里看出勾当来,他说,张培德,你打算回去当个信差的角呢,还是留下来协助我办大事?你有大用处,如何?
张培德从根上就是刘仙舟的人,现在当了八路军的俘虏,连命都不保,可有了一个柱子,那还不靠上去。他说,刘道尹,不,刘主任,我的底子你是知道的,在你手下多年,你走后,受鬼子的气,就连我太太也给鬼子当了慰安妇,我蒙在鼓里好几年。可明白了就当了八路军的俘虏。任人摆布,今天总算出了头。我报夺妻之仇的时刻到了。
刘仙舟说,你还有种。你呢?
他拿眼瞟着修县长。惊慌中修县长无所措手足,心里说,人家一心队副司令都投降了,自己还逞什么能。他说,刘主任收留,是我的万幸,愿听主任调遣。
刘仙舟说,现在就我们四个,今天的事情要绝对保密,一旦泄露,介川会狗急跳墙。所以,我们第一步就先把一心队抓在自己手里。陈司令,这一步就看你的了。
陈天喜说,第一步……
他刚起了个头,忽然,从城外传来枪声,卫兵跑进来报告,八路军攻城了。
张培德说,这是为我来的。
刘仙舟说,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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