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老西沟狂战战争狂 宁城西白雪雪中白





  一棵草蒲公英捏着那张发烫的满洲报纸问警卫营长刘韬,你是从哪里弄来的鬼报?皇帝佬儿给你多少钱替他说话?

  刘韬说,团长,冤枉死我了。我哪敢,也没那个能耐。都是侦察员费了九牛二虎的劲儿弄来的,司令政委看了,也叫我看看,我看这是敌人的骗局。我了解白兰雪,她可不是无能之辈,更不是等闲之辈。就凭鬼子那几下子能杀了她,不可能。造谣是鬼报的惯用手法,第一是杀;第二是套;套不住就造谣。

  鹿地说,是啊,我也这么想,敌人的造谣报纸,怎么能轻易相信呢?

  蒲公英说,我也不相信,可是,报纸上说的月巴圆的,有鼻子有眼,让我划魂儿。

  刘韬说,造谣也不上税,在一个造谣的时代,就出版造谣的报纸,就培育出造谣的人才,造起谣来都不眨巴眼。

  蒲公英说,白兰雪她一个女同志,我就不该叫她担任那个掩护任务。可是,三营长潘耀祖一保障;二发誓;三赌命。我就让了一步,结果,害了白兰雪。三营也没有下落。我这个当团长的有责任,有愧。

  鹿地说,我们在热南的损失是很大的,应当总结这个教训。敌人在长城南进行大扫荡时,我们对形势估计差了,犯了个错误。当时我们想主力跳到关外去打击敌人,把敌人调到关外去,然后再返回长城南。其实,这是一厢情愿。我们的主力到了热南,把原来隐蔽的根据地公开了,并一举攻克敌人13个据点。看来是大胜利,实际上却招来一场大祸。因为关里的敌人不听我们的调遣,结果,关里的没调动,反把满洲军引来了。我们在热河一打引起注意,满洲皇帝便把倾国的兵力派到热河围剿我们。这样我们的处境就困难了。招致不应有的损失。

  蒲公英问,我们不能白损失,要捞回本来。

  鹿地说,司令部的同志们研究了一下,决定,部队化整为零,以连排为活动单位,机动灵活地打击敌人。向道,你带一个连组成武装工作队,到热北去,向锦州发展。顺路把白兰雪同志找回来,把复仇团三营找回来。找到了三营,就清楚了白兰雪是死是活。一旦她牺牲了,找到她的尸体,庄重掩埋,立个碑做记号,我们抗日胜利之后,再重新安葬。

  十天后,蒲公英的武装工作队就进入了光头山南麓的圣祖庙,但是,没有白兰雪的影子,只有白兰雪的痕迹。那些年轻的姑娘媳妇们一提起白兰雪,都像麻雀似的喳喳叫个没完。问起白兰雪现在何处,她们就成了没嘴的葫芦。老人们说,我耳朵背,只听见光头山西有炮声,必是白参谋长在那疙瘩和鬼子干上了。

  蒲公英到了光头山西大沟不但没有白兰雪的影子,就连白兰雪的痕迹也没有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白兰雪啊,白兰雪,你在哪儿?蒲公英寻思,打几仗,闹一闹,叫白兰雪知道我来了。

  一棵草蒲公英带一个连迅猛挺进到锦承铁路以北,包括承德、平泉、宁城、围场、隆化、赤峰、朝阳地区。这疙瘩山岳连绵,河谷纵横,物产丰富,居住着蒙、汉、回各族人民。他们开辟出了一个游击区。建立了县区抗日政府,武装起了民众。八路军如鱼得水。

  有一天,蒲公英住在大金沟一个小村,村前村后都是林木茂密的山,刚过晌午,老乡报告有敌情,一个满军骑兵连进了沟,把马放在山下,正向山上爬呢,快跑。

  蒲公英带队秘密转移到沟外的山下,他说,同志们上马。八路军战士如虎添翼。蒲公英急速写了一张条子,用石头压住。上写:满军哥儿们,谢谢你们的马,落款:飞毛腿蒲公英。

  蒲公英一声呼哨,马们都跟着飞跑起来,转眼就不见了。

  满军没有打着八路军,反而丢了马,鼻子都气歪了。捡了蒲公英的条子,一面报告次长;一面追剿蒲公英。

  蒲公英趁热打铁,一鼓作气,打下了三沟警察署,消灭了50多鬼子,留下条子,是飞毛腿蒲公英干的。马鞭子一扬又打下七沟警察所,消灭30多满军。在墙上刷写:是飞毛腿蒲公英干的。又一举消灭了六沟的20几个警察。六沟有个合作社仓库,蒲公英说,拿走。在仓库的大门上鲜明地写着:物归原主,飞毛腿蒲公英。

  库里全是棉花和布匹,赈济了当地居民。

  飞毛腿蒲公英的字条、留名、题词、谢马,都集中到了次长岸谷的眼前,他臭骂了一顿他的下属是饭桶、马桶、糊涂桶,连一个蒲公英都捉不住,还活着回来?你们去死,去死。蒲公英是什么玩艺儿。蒲公英的,不就是一棵草,最多是草棵里的虫子、蚂蚱、甲壳虫屎壳郎么?啊?他命令平泉的仁科会长捉拿飞毛腿蒲公英的小草。

  仁科奉命带一支鬼子搜索队进山搜查,连一个蒲公英的影子也没有看见,他怀疑飞毛腿蒲公英不是个存在。他的部下说,蒲公英一会在东,一会在西,但是,谁也没有见过蒲公英的面目,也许就是个幽灵,不是个存在物。忽然,仁科看见山里荒郊野岭有许多脚印,仁科一乐,吆西,八路大大的,蒲公英的有。鬼子沿着脚印进了村。闯进一户人家。家里没人。忽然,一个老头从外边进来。仁科问,你是这家的主人?

  老人说,是啊,我的家,祖祖辈辈,我是第20代孙了,萧太后当楞那会儿……

  仁科打断老人的唠叨说,说实话的,大大的好。你的说,脚印是什么的干活?

  老人说,我家出出入入,走的次数多了就有脚印呗。

  仁科说,是蒲公英的脚印?

  老人说,长官,蒲公英的是一棵草、蝴蝶,蜻蜓,会飞不会走,它们哪来的脚印?

  仁科说,八路的脚印,他们到什么地方去了?

  老人说,太君,啥呀,八路九路的,我一个庄稼佬儿,哪懂那个?

  仁科一挥手,上来几个鬼子乒乓六手把老人打了一顿,翻译说,老头,招了吧,你家门口那些脚印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老人不说,鬼子又打。

  突然,村口传来密集的枪声和呱嗒的马蹄声,一人大声叫着说,我是飞毛腿蒲公英,鬼子仁科你敢出来和我较量,来来来,我等着你,熊包。八路军的骑兵飞一样地穿街过,留下几具鬼子的尸体。

  仁科下令追击八路军的时候,一棵草蒲公英已经没影儿了。

  蒲公英带这一连骑兵和敌人周旋了几天,把热北搅了个天翻地覆。还是没有白兰雪的影子,难道满洲报纸上说的是真?蒲公英又陷入难耐的苦闷之中。

  白兰雪那天从瓦房沟脱离敌人的追击,秘密转移到黑里河上游的金沟、巴斯台沟、鹰川沟一带隐蔽,待机向根据地转移。王连有心痛大家都跑丢了鞋子脚咋禁得起再次折磨?他委托村里一个亲戚弄鞋,至少两双,至多不限。一天,果然,他送鞋来,一驴驮子,足有百十双,千层底,牛鼻子纳帮鞋。王连有万分感激,约他再来一次,至少要三百双。那位亲戚不推辞不要价一应百应。他问,下次来,送到哪?

  王连有说,就在原地。

  亲戚也是个当保甲长的,只是没有吃回炉正心丸。王甲长忘了给他回回炉这一节。他的亲戚回去就把白兰雪等隐蔽的地点报告了鬼子协和会长仁科,他如获至宝,立即向热河省次长岸谷通报匪情。

  避暑山庄一时热闹得开了锅,军警宪特协和会的头头像苍蝇闻到腥都嗡嗡地来聚齐。对围剿这股八路,岸谷豁出了血本,也绞尽了脑筋。采取了三种战术:一是拉大网战术;二是梅花桩战术;三是接力战术。

  敌人围剿十分残酷,白兰雪和三营被鬼子追得不顾喘息,疲于奔命。这天他们不知到了一个什么地方,白兰雪十分疲劳,刚一糊涂,就听见了清脆的枪声。敌人已经把他们包围了。她预感到凶多吉少,她命令潘耀祖带三营突围,我掩护。

  潘耀祖说,参谋长,我向团长保障过,还是你带队突围,我掩护。

  白兰雪说,服从命令,给我一个班,我把敌人引上那个小山包,你就乘势从另一个方向突围。

  潘耀祖说,给你留下一挺机枪。

  白兰雪身先士卒,带一个班就冲上了村外的山头。可是,山顶上已经有了鬼子,敌人的机枪疯狂地怪叫,弹头在战士们的脚下突噜突噜地乱飞乱蹦乱咬人。

  白兰雪说,拿下山头。

  一个班的战士们一拥而上,又被鬼子打了下来。白兰雪从机枪手手里接过机枪说,你打得高了。白兰雪一个点射,鬼子的机枪就哑了。她说,冲上去。八路军占领了这个制高点,又缴获了一挺机枪。白兰雪说,挖个掩体,准备迎敌。转身之际,鬼子的炮弹就落下了来,爆炸,轰隆,石雨,浓烟,飞尘,炮弹一颗接着一颗,不喘气,不抽袋烟,不吃不喝一直炮轰不止。

  白兰雪猫在掩体里,鬼子的炮弹白费了蜡。弹片有眼,都躲着白兰雪纷飞。可就是那一个班的战士,都被埋在山土里,不知死活。

  山上没有还击,山下的鬼子想必是也心痛炮弹?打了一个时辰就停止炮击。成群的鬼子向山上蠕动。没有看见目标就吓唬家雀似的开枪,山上没有人影移动,没有人还击,以为山顶上的八路军统统地死了死了的。于是,鬼子都直立起身子,发出嗷嗷的怪叫。突然,从山顶泼下机枪子弹来。鬼子吃了大亏。鬼子官拿望远镜一照,只有一个女八路。他自豪地夸耀自己的新发现,就说,捉活的。卧倒的鬼子兵又炸着胆子立直了身子,才像个一流的武士。立起一批,就倒下一批。鬼子指挥官仁科就耍两手,前有明着的,后有暗的。从白兰雪的背后摸了上来。一个鬼子猛扑倒了白兰雪,她的机枪不响了。白兰雪一掌敲碎了鬼子的钢盔,连着也敲扁了鬼子的头。白兰雪说,真不禁拍打。又一个鬼子上来,白兰雪一枪玩完。一齐冲上三个鬼子和白兰雪肉搏,白兰雪只捅了他们仨每人一手指,他们就趴在地上捣气。又冲上来一个小队的鬼子。白兰雪一拱半拉房子大的岩石,这石头就像一辆坦克带风扬土向鬼子群里滚去。鬼子纷纷逃命,还是没有逃出白兰雪之手。

  鬼子批量的损失,指挥官仁科纳了闷,神八路的干活?他要亲自证实眼前这个山头上到底有多少八路?他在卫兵的护卫下,一步一步地靠近山头,费了九牛二虎的劲走到距离白兰雪一百米的地方,看清了就是一个女八路。仁科划魂,好像在哪儿见过。忽然他想起,在喀拉沁旗见过的,牛科长的牛太太。哦,她原来是八路,后悔当初没有抓住她。于是他说,吆西,原来如此。他挥手,上,活捉女八路,谁捉住谁的咪西。仁科的卫兵都是从一流中挑出来的特一流的武士道色鬼,都吃了强肾大力丸。二十几个愣头青一拥而上,都想吃第一口鲜桃。快接近白兰雪之时,忽然,刮了一阵风,卷走了那二十几个,一直抛到天空回回炉。仁科吓的一出溜就滑到山下,急忙向承德告急。

  次长岸谷一边骂他的下属是饭桶;一边调一个日军联队、一个骑兵连、五辆装甲车立即赶赴前线支援仁科,并派飞机从空中支援。

  次长未动身,飞机就飞抵作战的上空,瞄着山头就是一顿机枪扫射又投弹。奇怪的是,机枪子弹、炮弹都落在日军的阵地上,又自动回炉了一大批该回炉的。白兰雪乘山下鬼子混乱之际秘密撤离了那个山头。

  岸谷次长的兵马到达,拉开决战的架势,炮兵摆好了阵地,填弹手握着炮弹等待发令开炮。装甲车摆在阵前,步兵在后,只待口令。各个兵种按部就班准备就绪。岸谷次长居高在高头大马的马背上,高举望远镜看山头,只有缕缕风烟,烟下有堆堆的岩石,也许那就是严阵以待的八路军。次长说,开炮。

  日军指挥官都是德国一个师傅教出来的徒弟,一个手法。炮轰了一个时辰,步兵就上去,一举占领了山头。仁科报告,击毙八路女匪白兰雪。于是,满洲报纸漫天飞。可是,岸谷倒是多吃了几年咸盐,怎么不见女八路的尸体?他撤退的时候秘密留下了一个特务队,密授机宜。

  雪停了,风止了,天黑了,月亮了。白兰雪一溜烟下山,向西走进了一条不知名的大沟,她惊叹不已。大沟两侧奇峰绝壁,怪石嶙峋。月光下大沟一侧又神奇地出现一条枯藤密枝覆盖的洞沟。白兰雪小心地进去,她惊奇地看到洞里弯弯曲曲,山光潭影,清净幽深,不觉一阵轻松。再往里走,前方的拐弯处有十几间茅草屋。她警惕地靠近房子,是空的,无人。有门的无窗,有窗的无门。土炕上铺着茅草,烟熏的土墙上有几颗挂猎物的钉子,上有斑斑血迹和兽毛。哦,是猎人的。主人不知去向。白兰雪疲劳极了,伏在土炕上就睡了。

  山里静悄悄,几只大脚踏响了积雪,他们几个不时地猫腰辨别着白兰雪的脚印,顺着白兰雪留下的印记摸进了大沟,摸进了那一排草房。他们趁白兰雪熟睡的时候,捆绑了白兰雪。那绳子捆得牢,特务们欣然地拍拍手上的土,这一次她可是插翅难飞。特务头派小特务快向上峰请功,我们捉住了那个匪首女八路。开辆摩托来拉她送到热河监狱去。

  白兰雪睡醒了,睡得好香甜,好舒服,好解乏,一伸腰那身绳子咯蹦咯蹦地断开。特务们听到动静都跑来抄家伙,可是,那些断了的绳子都飞缠在特务们的身上,特务们越挣扎绳子捆得越紧,勒得特务们痛得在地上打滚,脖子勒得出不来气,奄奄一息了。

  白兰雪说,你们哥儿几个好好享受吧。

  特务头不停地向白兰雪求饶。一阵风易翠屏从白兰雪的身上一分为二地分离出来,她说,你们都张开口。特务们都求生迫切,顺从又有疑虑地半张开口。易翠屏弹入每人口中半粒回炉正心丸。

  白兰雪说,味道不错吧。

  易翠屏说,正心要心诚,诚则要一个正字。瓜熟蒂落,水到渠成,到时候绳子会自动解开,看你们的诚心吧。有诚心就来找我。

  易翠屏转身和白兰雪合二而一,迅速离开大沟远去。

  那个报功的小特务骑摩托回来,领来了次长岸谷大人。次长指挥日军联队冲进大沟,小特务抢先进了那个草房里。这时,特务们的绳子自动解开,队长掏家伙就开枪。小特务说,队长,是我回来了,别误会,别误会。话还没有说完就死在队长的枪口之下。日军联队散开队形向小茅草屋发起了猛烈地进攻。吃了回炉正心丸的特务们掉转枪口抗日,打蒙了次长岸谷阁下,这下可揪了他的心尖。他由蒙,犯疑,引发仇恨,狠劲地命令,往死里打,一个也不留。

  抗日的特务们向另一个出口且战且退,鬼子杀反抗的特务比追杀八路军还卖劲儿。因为特务熟悉他们的底,他们杀特务就是补漏了的船。鬼子人多,武器好,开枪的开炮的,指挥的号叫的,瞄准的装弹的,把反正抗日的几位老兄几下子就打趴下了,不顾还击,干等着挨打。鬼子向他们步步逼近。

  一个特务说,队长,咋整?投降吧?我们给日本人卖过命,没功劳也有苦劳,我们跟随次长大人多年,就没一点面子吗?

  队长说,不,我们是中国人,他们是日本人,底根儿他们也没有把我们当人,而是当了人家的狗。日本人是主,我们是走狗,不会给狗面子的。既然,我们回头咬了主人一口,那就咬下去,投降就是死。这次我们当一回人,豁出我们这百十多斤,闹个鱼死网破。和鬼子拼命,未必就白给。鬼子更怕死。

  又一个特务说,我媳妇还在承德了,咋整?

  队长说,你后悔你就去给岸谷当狗去。

  岸谷决心杀了这些叛逆,再抄他们的家,满门抄斩,祸灭九族。鬼子向他们发起最后攻击的时候,迎面一阵猛烈地还击,把鬼子打得卧倒了一片。特务们才有了喘息之机,队长回头看时,沟口的山顶上有人向他们招手,系下了十几条草绳子叫他们快上去。

  要拼命的人绝路逢生,队长发了令,上,他们一窜就抓住了生命的草绳子噌噌几步爬上山顶。可是,到了山顶,他们就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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