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避特务追捕的云雀茹慌不择路,无意中和王玉清相遇。特务就在院子里叫阵,女八路,快出来,你跑不了了。
王玉清慢条斯理地开了门,叼着玻璃嘴香烟端足了架子,双手扶着楼的栏杆说,二位弟兄,有何见教?
一个歪不愣说,哦,是王老板。失敬,失敬。刚才有个女八路,扎到院子里就不见了。
王玉清说,呵呵,我怎么没见什么女八路?是哥几个没钱花了吧?
他说着从衣袋里抓出一把大洋撒在楼下的院子里。砸得地砖冒火星子。两个特务寻思,就连大叫驴刘仙舟刘道尹都栽在王老板的脚下,何况咱这个小毛崽子?别不知眉眼高低。他们划拉地上的银子,道声谢就颠儿了。
王玉清回到屋里说,大嫂,没事了。
云雀茹身子一软就瘫在地上。王玉清急忙把她扶到椅子上。孩子们都没有了哭的力气。王玉清下楼到对面饭馆要了饭菜,摆了一桌子食物说,大嫂,我送你们出城,你们先垫补垫补。我准备一下立刻就走。
王玉清到街上买了几件时髦的新衣服,女人的,孩子的。又雇了一辆骡子拉的小车子,在后门候着。他回到屋的时候,云雀茹一家把饭菜都包圆了。王玉清说,大嫂,你们换换衣服,打扮一下。请别介意,为了安全出城,只能这样。我在屋外等候,你们快一点。
不多时,她们打扮好了。王玉清说,嫂子,过关卡,你们别说话,我答对他们。孩子们都叫啥名,人家问我,可别露了空。
云雀茹说,大的叫鹿远,小的叫鹿遥。
王玉清思想了片刻说,不,改一下,大的叫天津,小的叫沈阳。
云雀茹说,就依先生。
云雀茹穿的是紫宫缎的旗袍,孩子们穿的是学生洋服洋帽。王玉清穿西服戴礼帽。领她们就出后门上了小车子。王玉清放下车幔,就令车把什开路。
车把什拿起鞭子,听话的骡子就开步走了。他们不走小巷,就从人多的街道穿行,一直向东。坐在车沿右侧的王玉清对车幔里的云雀茹说,过了吉祥桥就没事了。
吉祥桥是进出渤海的咽喉。日军把得紧,检查得狠,多少中国平民百姓路过这个鬼门关被扔到陡河里,喂了王八。
小车子赶到卡子横着的栏杆下,几个特务、警察、警备队就围上来了。在车里的云雀茹屏住呼吸,孩子们紧靠在妈的腋下,不敢出声。王玉清慢悠悠地下了车说,哥几个辛苦了。顺手扔过几盒烟卷。
一个特务哈腰说,哦,是王老板。车里是哪位?
王玉清说,是贱内和犬子,走亲戚。
特务说,王老板是自己人,放行。
栏杆扬起,车子正待起步。一个鬼子端着刺刀拦住车子说,放行的不要。统统的下车,检查检查的。
那个特务抱怨说,这可是啊,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王玉清从西服内袋掏出一个硬卡,日本鬼子一看是天皇特使川岛少将签发的特别通行证。鬼子给王玉清敬个礼,说声开路依马斯。
特务、警察们对王玉清更是刮目相看了。都敬礼说,王老板走好,一路顺风。
王玉清还礼说,回头见。
云雀茹也松了一口气。出了关卡,车把什一声吆喝,把骡子哄得飞跑。过了开平他们就向北猛跑一个点。他们过村越镇,日夜兼行,天亮就到了挂云山脚下的前哨村——潘家峪。
村长老寿星见了小车子进村就奇怪地倒吸一口凉气,山里哪来的小车子?忙奔过去,以为那是财主老潘家来了亲戚。他拦住骡子车说,从哪来?上哪去?有路条吗?
王玉清说,我们是从渤海来的,要见八路军司令鹿地。
老寿星说,鹿司令也是你们见的吗?
云雀茹的孩子们同声说。鹿司令是我爹。
云雀茹下了车说,这位老哥,孩子们说得没错,我就是鹿地的家属。
老寿星不信,正苦恼没法验证之时,忽然,传来悠扬的唢呐声。老寿星一乐有了主意。他正要发问时,王玉清、云雀茹及孩子们都会心地笑了起来。一个说是咱兄弟老三;一个说是老三兄弟;鹿远和鹿遥说,是咱三叔叔。他们起哄地嚷着,啊,就快要看到我爹了。
老寿星乐呵呵地说,原来是真佛,慢待了。请到我家里歇歇脚,然后上挂云山。
闻讯夹着喇叭赶来的王老三说,不用然后,现在就上山。
王玉清、云雀茹、鹿远和鹿遥围着老三问长问短。老三说,我在乐亭就听说,老太太被抓进宪兵队,嫂子又不知下落。我和二瑞说了一声就来报告情况。可巧在这遇到了你们。
云雀茹说,多亏王老板相救,不然,也逃不出特务警察的追捕。
王玉清说,啥也别说了。上山见了鹿司令再说。
老寿星准备了船只,把他们摆渡过一勺湖水到了南卢。
初夏的挂云山卢龙寨一片郁郁葱葱。花开蝶舞,人欢鸟唱,山上山下洋溢着抗日救国的勃勃生机。他们过了金沟桥,八路军战士早就报告到大厅。蒲公英、易翠屏、娟子、谷雨、马勺等一大帮子拥出大厅迎接。他们见面又拉又扯,问长问短。云雀茹应对不暇。娟子拉着鹿远、鹿遥,比个子高低。大厅外,鹿地及东西南北卢、豹天、大炮、双枪手、斧子、杨昭早等在那里。他们见云雀茹等人进山来了,无意迎上去,却看鹿地他们两口子咋见面,咋说话,说啥话。看云雀茹见了亲人咋样大哭小嚎。
云雀茹出人意料,先给生面孔施礼说,各位安好,我深知众位发奋为雄,抗日救国,复兴中华,顾不了我家的小事。我请求各位择急务而从事。当务之急是救我婆婆,她老人家被鬼子抓到宪兵队,生死不明啊!
孩子们也很乖地向大人们鞠躬说,救救奶奶吧。
这个举动可把大家惊呆了,鹿司令的夫人可不能与平常妇女相提并论。易翠屏自比不如,她说,咳,都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请进去,商议救老太太的事。
一句提醒大家,才表现出热情,把云雀茹一干人拥入大厅。
老三拉着他哥见司令政委参谋长及各位男女同志,他说,这是我二哥。
王玉清一抱拳说,各位,在下有礼了。要救老太太,法子倒有一个。
蒲公英急着问,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刀子打豆腐,快说。
王玉清说,鹿司令出面见一见日本特使川岛芳子女士。老太太就在她手里;你及时雨手里不是也有赤本三尼吗?两相情愿一交换,事情就成了。
蒲公英噌的一声抽出手枪说,好啊,你是川岛派来的特务。
周汉人伸手揪住王玉清的领子问,哦,你利用抗日家属打进抗日领导核心,和什么人联系?什么目的?来人,捆起来审问。
云雀茹说,慢着,王先生是自己人,不得无礼。
周汉人一拍大腿,咳了一声扭头走了。
蒲公英说,嫂子,你可不能没有立场。
云雀茹说,道二兄弟,我的立场很明确,那就是救咱妈。
王老三带着哭腔问王玉清说,二哥,你真是川岛派来的?
王玉清说,兄弟,说来话长,一言难尽。我得从去日本演出说起……
云雀茹说,拉倒吧,以后你们哥俩慢慢说去。眼目前的是救人。你们把发奋为雄抗日救国复兴中华喊得贼响,连救母亲都不敢支一声,还喊什么抗日救国?祖国母亲,国就是妈。
好久没有讲话的鹿地受到妻子的挑战,软的,硬的,甜的,酸的,各种味道的挖苦话题,他都得听着。眼下救妈还没有摆上议题。他只想着刚才开辟东西两块抗日根据地的情况汇报,那些生动活泼的人民群众抗日的故事令他念念不忘。从而更加信心百倍地实现他开展抗日游击战、壮大八路军、驱除日寇的理想。现在,他被妻子推到前沿,他平和地说,好吧,我同意和川岛谈谈,地点就在遵化的汤泉,时间就定在明天中午吧。
王玉清说,不愧是及时雨,名不虚传。
鹿地说,送王先生下山。
王玉清给众人行了大礼就由老三陪同下山去了。
大厅里的人们都目瞪口呆了。
易翠屏说,大哥,你真去见那个川岛哇?
鹿地说,这岂能儿戏?
易翠屏说,那可很危险,我去。她是天皇的特使,我是司令的特使。对等的。
云雀茹说,妹子,不要啥都护着你大哥,啥都由你代替,他这个司令是干啥吃的?该他出场的就得出场。不能叫日本鬼子小瞧了我们。
易翠屏说,这,安全方面……
云雀茹说,这更不用你我担心了,有他们。说着她用下巴颏指指副司令、参谋长、蒲公英等人。
南卢陈老六打开牛皮地图,他指指点点说,汤泉西是马兰峪,有鬼子一个山口连。东陵办事处主任千叶手下有几十个特务。县城有鬼子一个大队。对付这些敌人有蒲公英一营就够了。沿汤泉西的魏进河一线部署兵力。十二团、十三团主力摆在玉田北、遵化西,迎战大股敌人。汤泉金矿有二十来个矿警,由大炮马勺带一个班,看住他们,别叫他们出来。王殿带一个营保卫卢龙寨,一有敌情,马上转移赤本三尼,别叫他跑了。节板斧带人去渤海近郊侦察,鬼子二十七师团一旦有什么调动,立即回来报告。易翠屏和小虎随司令去谈判。
参谋长安排已定,命令吃饭睡觉。后半夜了,八路军战士奉命出发,隐蔽行动,秘密进入指定的地点,埋伏起来。
中午,天热了。小麦拔节砰砰作响。山里的花,红的落,白的开,梨花飘香。汤泉的汤池,清澈的泉池把光华的太阳投入泉底,这叫汤泉浴日。流杯亭的中央有石桌、石凳。鹿地和易翠屏坐在石桌边等候。陈虎站在他们的身后。易翠屏向四周看去,只有绿葱葱的灌木丛、松柏棵子。她说,怎么不见他们的影儿?
鹿地说,沉住气,人家也要观察有没有埋伏。
易翠屏说,他们有埋伏咋办?
鹿地说,川岛急于救赤本三尼,我判断她不会带兵来。没这点把握,我不会冒这个险的。我不乐意牺牲妈,可是,必要时,也得付出。包括我们自己,也是如此。
从山下的汤泉村走来了王玉清,在他身后紧跟着川岛、加滕惠子和叶子。鹿地、易翠屏起立说,欢迎,欢迎。
加滕说,鹿司令,还记得我吗?那个银行行长加滕惠子。那次你放了我,万分感激。我深感你为人厚道通达,所以,我再次敢来见你。
易翠屏说,你别那么花嘴刁舌的和我们司令套近乎。
川岛说,这位怎么看着面熟?
鹿地说,这是家妹。
川岛说,哦,我想起来了,你是火神庙的道士——风仙。怎么是个女流?
易翠屏说,对,那就是我,我是一阵风。你把我妈怎么样了?
王玉清说,好好,我们书归正传。川岛将军,你眼前站着的就是八路军司令及时雨鹿地将军。你渴望见他,你们坐下慢慢谈,我给你们温酒。
他们坐下来,先是唇枪舌战,互相指责。加滕从中调节。王玉清两耳不闻他们谈什么。只顾倒酒,把酒连杯放在石槽里。热水从汤池口流入石槽。酒杯随着九曲十八湾的石槽飘到流杯亭的中央。叶子从石槽里端起酒杯,酒已经热了。
叶子说,敬鹿司令一杯。
鹿地伸手欲接。易翠屏说,慢。我哥不会喝酒。快说,到底想咋办?
川岛说,令妹好厉害啊。鹿司令,我们就这样说定了。我还给你们的妈,你还给我的赤本三尼。
鹿地说,中啊,交换人的时间就定在明天,地点在野瓠山。
川岛立即答应。
鹿地他们回到卢龙寨与同志们共商换人的对策。他们讨论到后半夜才有了头绪。按各自分工,分头行动。鹿地善隐蔽,不爱多带兵,他只带蒲公英、王殿、陈虎、大炮、马勺、易翠屏十几个人,就押着赤本三尼连夜向交换人质的地点运动。可是,易翠屏不放心,叫她弟弟蒲公英悄悄带上他那个十三团一营,隐蔽行动。
鹿地一行迎着皎洁的月色,登上弯弯曲曲的长城西行。破晓到达距离野瓠山不远的一个叫背狗岭令人想入非非的小山村。
通讯员报告:赤本三尼赖着不走,躺在路中央,打赘累不进村。
鹿地说,把他强拖进村来。
易翠屏说,我去。
四脚拉叉躺在道上的赤本三尼见了易翠屏滕冷一下子就站起来,以十万分崇敬的心情立正。
易翠屏说,赤本三尼先生。
无肠公子赤本三尼马上低头说,哈依。
易翠屏说,跟我走,进村。
赤本三尼说,哈依。易小姐,前几年我帮过你,现在,你得帮我。你在我心目中占了极高的位置。自从在北平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永远留在我的脑海里。你的魅力早就把我的灵魂俘虏了。今日你又俘虏了我的躯壳。只要见到你,死也值了。
易翠屏边走边说,八路军优待俘虏,有什么要求,我们尽量满足你。
赤本三尼说,游击队生活太枯燥,请求改善一下生活。
易翠屏说,好吧,进村来看看。
赤本三尼以一个日本人的脑瓜习惯地感悟到,八路军几百人进了村,神秘的鸦雀无声了,转眼就不见了一个人影儿。街上除了几个暗哨,不见一兵一卒,行动隐秘、神速、快捷。仿佛放映无声电影,从天而降的野鸭无声无息地落在湖中,潜入水底。远不及皇军进村那样威风。进村敲山镇虎先放枪,鸡飞鸭撵狗跳墙,刀光剑影大火冲天,大人哭孩子嚎,面临世界末日。而八路军进村就给小山村带来盎然生机,家家屋顶上炊烟袅袅,隐约传来哑静的欢声笑语。这是为什么?他暗自沉吟:日本能够占领中国,为什么不能征服中国?这可是个难解的中国之谜。
来自工业发达、财富积累雄厚的国度的赤本三尼,今天得到一条新白毛巾的优待。没有热水,不得已在一桶冷水里浸湿毛巾擦了一把胡子拉茬的脸,便把毛巾当作垃圾投进水桶里。转眼间他看到八路军战士洗脸只用了漫不过盆底的一点水。可见,山区水的艰难。一条毛巾用了一年也舍不得扔掉。而他只用了一次。在东京时,他每天用法国香水沐浴,喝名茶,吃名厨。不说炊金馔玉,也是纸醉金迷,翠绕珠围。而今,他在中国的小山村和八路军战士一样领到一大海碗蛋黄色的玉米面糊糊,宛如贴通缉令的浆子。他看一眼就粘糊糊糊住了眼皮,尝一口,稀汤薄水淡无味。那双几辈人用过的筷子,简直就是一件出土文物。不知多少人的嘴嗍拉过,嗍细了筷子头。他举着那双筷子尽力想象出人嘴的嗍像,臭哄哄的男人嘴,带烟袋油子的女人嘴,流鼻涕的孩子嘴,痉挛的病人嘴。谁知它上面存在多少繁殖几代的细菌?难道他们用了不生病?
赤本三尼吃不下,扔了筷子绝食。
端着一碗玉米面糊糊的鹿地边吃边穿过堂屋,坐在赤本三尼身边说,赤本三尼先生,你尝过橡子面的味道吗?老百姓给它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昭和粉。那是日本政府配给于老百姓的口粮。又苦又涩,吃了大便不通,中国平民百姓就吃这个。用玉米面这种最好的口粮慰劳自己的子弟兵。八路军优待俘虏,把最好的粮食给你吃。按理应当给你尝尝橡子面。通讯员,拿橡子面饼子来,请赤本三尼先生就餐。
常吃牛排的赤本三尼强咽下山野村夫供给的早餐。
山里风清日丽。鹿地、易翠屏约赤本三尼在村头散步。赤本三尼感到八路军平等待人。去年缉拿的匪首鹿地,传说他是青面獠牙,十恶不赦。可是,眼前的鹿地伶牙俐齿却文温尔雅,气度非凡,不觉产生几分敬畏。他就是一个谜。那位风仙更是一个谜。
鹿地说,你号称三尼,可你并不懂得释迦牟尼、孔子仲尼和尼采。佛讲善,你善吗?孔讲仁,你仁吗?尼采讲温和,反对暴力,你温和吗?你一分钟也没有放弃暴力。可见,你不配称三尼。你是个无肠公子啊。
无肠公子赤本三尼说,我抗议。
鹿地说,你不服气吗?赤本三尼先生,你崇拜孔子,老夫子思想的核心叫仁。请问,你做到了几分仁?
赤本三尼说,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邦无怨,在家无怨。
易翠屏说,司令问你做到几分仁,谁叫你背书本呢。
鹿地说,汉语里的仁字,由立人加二横组成。也就是两个人才构成仁。两个什么样的人呢?就是相人偶,偶者就是配的意思,一男一女才能成偶。仁者爱人就是这个意思。你只知有孔。而在中国,除了孔还有墨宋尹孟老庄荀韩公孙龙等大哲学家。他们倡议非攻,因为,攻国不义。为什么要攻国呢?人生而有欲,欲而不得,则不能无求,求而无度量分界,则不能不争,争则乱,乱则穷。这就是人性恶的一面。日本国侵略中国就是人性恶的充分暴露。己所不欲,必施于人,这就是侵略的本性。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攻国不义。无助则独,无邻则孤,孤独则危。日本国名存实亡啊!
赤本三尼摇头说,人之初,性本善。天皇和内阁出于善良的本意,建立大东亚共荣圈,中日提携,共存共荣,建立王道乐土,前景多么美好。
鹿地说,你对蛊惑一词还没有理解啊,真是可怜。蛊惑者固然可恶,被蛊惑者则可悲了。极容易受人蛊惑就是人性中一大缺陷。一本书上记载,孔某盛容修饰以蛊世。你研究过孔子为什么盛容修饰吗?你研究过天皇和日本内阁美化侵略吗?如果你稍微动一下脑筋就不会受他们的蛊惑,你才够得上一个独立人格充分自由全面发展具备完美人性的人。
赤本三尼说,司令官阁下对仁和蛊惑的注解,令我耳目一新,开扩了眼界。鄙人在军事上是败将,在文化思想上也是败将。
鹿地说,只你一个人的自由还没有真正获得自由,只有把个人的自由熔入全人类的自由之中,你才真正获的了自由。
易翠屏说,你呀,只懂半拉仁,不配戴孔子金像。
赤本三尼说,不,我还是爱人的。比如,我就很爱你易风仙。
易翠屏大笑说,我不胜荣幸。可是……
赤本三尼说,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我们不同的国籍也不能阻挡我对感情的抒发。爱是没有国界的。我通着令兄的面无遮掩的表白,是真诚的流露。尽管我是个俘虏,但,我不后悔这次当俘虏的经历。
易翠屏说,赤本三尼先生,我郑重地告诉你,今天我们就放你回去。
赤本三尼说,不,我不回去。我要深究中国之谜,体验风仙之谜。
鹿地说,天皇派来特使川岛救你,我和川岛谈过了,答应放你回去。我要实现诺言。
蒲公英报告,那边来人了,在南山梁上准时放人。
鹿地说,这里由你指挥,我们走。
司令和姐一走,这里就是蒲公英的天下了。他说,赤本三尼哥们儿,我们换一下衣服如何?赤本三尼无条件地答应。
蒲公英又说,你再借给我那老头金像如何?
赤本三尼说,没问题,心交的有。
蒲公英说,你稍候,我回来就走。他把赤本三尼的那些令碎都带走了。就急匆匆来到交换人的地点。
野瓠山的南山梁是个光秃秃的山丘子,南北宽,东西长。
山梁的西端,川岛露了面。东端的鹿地也亮了像。两端相隔约半里地。两端的指挥扬扬手就开始放人。西端鹿老太太一步三晃地走过来。东端扮成赤本三尼的蒲公英也向西走去。
鹿地看见蒲公英出场,就骂了一句,乱弹琴,游击战不仅是军事,还有心战。可是,人已经走到半路,招不回来了。于是,他下令,作好战斗准备。
走到半路的蒲公英恰好与鹿老太太碰面,他抢上一步背起老太太就往回跑。把鹿老太太闹愣了,怎么这个老日本鬼子发了善心?
飞毛腿蒲公英说,妈,是我。
鹿老太太哎哟一声说,还是我的飞儿。
川岛上了当,气得发狠,下令开枪。顿时,发生了激烈的枪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