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3期
解析教育场域中“体罚”成因
作者:闫旭蕾 葛明荣
罚学生的原因,但往往忽视了一个比较“隐秘”的心理因素:体罚学生能让一些教师产生“快感”。 如果《未成年人保护法》要求的是一种“法律上的父亲”,那些恣意体罚学生的教师则是“原始的父亲”。一些教师恣意体罚学生时,理性已离他们而去。积极的情感也已不在,快感成了“剩余物”。因为在一些案例中,教师漠视法律、恣意践踏学生尊严的行为表现只能用快感来表示。
“剥离”出来,体罚已经不属于“教育”活动,它本身有了自足性。体罚时教师更为关注体罚的过程,至于体罚的意义、效果、对学生的伤害在体罚时消解了,体罚成为一种无理性、教师享受“快感”的活动。
我们不否认体罚学生的教师是少数,从中获得快感也不是教师的常态,但不能忽视快感与体罚学生之间的关联,弗洛伊德关于“快感”与“原始父亲”之间关系的研究指出:“原始的父亲”是快感的主人,结合前述“自我扩张”人格,让我们意识到:“原始的父亲”仍在一些教师身上存留。基于此,体罚学生与教师享受快感就不是夸大其词的论断,尤其在当下中小学教师压力较大的生存背景下,体罚学生“脱离”教育意义也就不难理解。
三、体罚与教育手段的利益倾向
体罚并不是现代才有。也不是现在盛行。体罚作为教育的副产品在古代就已出现,“古代教育的特征之一就是教育方法上体罚盛行”,如中国的甲骨文“教”字,即指儿童在成人执鞭监督下习文之事,它是由表示教育目的和教育内容的“孝”和比喻暗示教育方法的“反”(扑打)组成,体罚是当时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可以说没有体罚就没有教育。古希腊文didaekao和拉丁文diseo“学”的字根均指“学科”discipline,兼有知识(知识体系)和权力(纪律、军纪)之意。希伯来文“缪赛尔”一词有“教育”和“体罚”的意思。在古埃及的许多文献中,教育和体罚就是同一词。可见在古时,教育与体罚是目的与手段之间的二元关系,二者尽管笼统、模糊,但却自然地、直观地结合在一起。
古人之所以以体罚为主要教育手段,是因为:当时科学不发达,教学方法简单、单一;教学内容多为经典、法典,学习这些内容多需要记诵,这对于年幼的孩子来说是非常繁难的;在专制的社会中,为了接纳统治阶层的思想,成人更多的是需要孩子的顺从而不是创新,教育的出发点是为了培养驯顺的个体。
而今。许多中小学尤其是农村仍普遍存在体罚现象,这与受传统影响有关,更与教育中仍存在教学方法简单、记诵内容为主有关。尽管已有的教育、教学研究向人们展示了教学风格的丰富性、教育模式的多样性,教师由知识的传授者转向学习的引导者、学生发展的促进者的必要性与可能性,然而由于传统文化、传统教学模式根深蒂固地影响及师资培养、教师素养、教育评价等原因,使“授受”之法仍在教育实践中占据较大地盘,这种境况在“应试”压力下愈显突出。为了出成绩、不被淘汰出局,一些教师大打出手,如一位女教师所说“我是有心理压力的,现在面临期末考试,而学生分数又是衡量教师施教水平的重要标准,在家长不配合或没有能力配合的情况下。对学生的教育光停留在口头劝说、引导的层面上是没有什么效果的。像打手心、罚站这样的行为,尽管是不正确的,效果却很好!”这位女教师就是前述让三个男生按住一位8岁女生扒下裤子打40木条的老师,她的行为及其辩护让我们思考。
俗话说“不知者不为罪”,女教师明明知道体罚不正确仍采用体罚,显然初衷不是为了学生,而是为了教师本人的利益——学生考出好成绩可以保住教师饭碗,提高教师声誉,进而与奖金、职称等方面挂钩。然而,教师眼中的“好”效果对学生意味着什么?当下对教育的理解虽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有一致性:教育不是压制、禁锢、灌输、奴役、摧残、践踏、束缚与钳制,而是探索、启发、对话、交流、尊重与信任,是经验的激活、丰富与提升,是知识的建构与运用,是认知策略与学习策略的精进,是情感的丰富、细腻和纯化,是态度和价值观的形成、改变与完善。靠体罚达不到这样的教育效果,因为体罚的结果更可能是形成“驯顺”的“肉体”。
福柯在《规训与惩罚》中指出,“没有什么比权力的运作更加具有物质性、身体性与肉体性”,身体是权力的加工对象,权力操纵、塑造、规训身体以发挥其最大能量导人权力所期望的方向。权力“治身”意在“治人”,“身”与“人”因被“治”而“驯顺”,作为理性主体的人消失了,被驯顺的肉体所代替。体罚学生是一种典型的身体加工形式,是教师规训学生使其发挥生产性以实现教师期望的教育手段。福柯认为在所有微型技术中,在“治身”与“治人”的完美结合中,现代教育是规训控制中最精髓的体现之一。控制和征服学生身体既是为了学习更有效,也是为了让身体服从头脑——教育者的指令。
布迪厄关于实践、社会阶层、惯习与身体之间关系的研究进一步告知我们:惯习通过身体体现出来,心智蕴含于身体之中,身体处于不同的境况心智会有不同发展。灵魂与身体不是两个相互外在的东西即主体与客体,而是紧密结合——结合于身体的体现、卷入、行动之中,自我是其结合的表现——a soulful-body self。解放人与解放身体、奴役人与奴役身体相互折射。
如此,当学生被体罚时,身体既是学生生存的镜像,也是教师整体教育素养的镜像,同时也是教育手段的镜像。体罚身体,实际在规训心灵。如果说体罚是教育中的问题事件,但其后所蕴涵的文化背景、现实生存境况却不容我们忽视,权威性的师生关系、简单粗糙的教育方法、手段所形成的教育氛围,对学生的身体是一种桎梏甚至奴役。近些年来,学生思维的模式化、简单、刻板、狭窄、缺乏想像已成为教育的主要弊端。对其成因解释有多种,共同点则是我们教育中存在一套顽固的、强大的、统一的解释体系,表面上是对标准答案的追求,“背后”则是对思想的统一——使受教育者形成统一的性情倾向,这与学生的身体处于被宰治、压抑甚至奴役的状态有关。
维特根斯坦认为人的身体是心灵的最好图画,身体是个体的表征。身体是教育的最好表达,通过身体可以折射出教育的境况,折射出学生的生存状态。当学生的身体处在被奴役、被摧残的情形下,教育状况就不容乐观。
(责任编辑 孙晓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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