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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林文涛说："这种事情别人帮不上忙，你自己应该主动一点，有什么误会，跟你父亲讲清楚，求得他老人家的谅解。"

　　陆云霞："什么事不摊到自己头上都会说得轻松。他想让我退役。"

　　"你个人觉得呢？"

　　"我觉得不是时候。女兵队一组建我就来了，也算是第一批女陆战队员了。桃三杏四梨五年，椰子结果要八年。现在，正是果子成熟的时候，要让我离开，我当然不能接受。"

　　林文涛说："我能理解，所有的付出都是为了收获。一个人能找到适合自己发挥的地方本来就不容易，何况你的付出不是一般人所能够做到的。"

　　陆云霞抬头望着林文涛："你说实话，我现在该不该激流勇退？"

　　"这可是大事。"林文涛停顿了一会儿说，"作为朋友，也只能帮你参谋参谋。"

　　陆云霞着急地说："人家不是找你商量吗？"

　　林文涛说："你知道，女兵队正处在一个转型期，也是发展的最好机遇，湛海霞刚从院校毕业分来，对部队情况毕竟不太熟悉……"

　　"你不要讲别人，就讲我。"

　　林文涛说："我不是帮你分析嘛。就目前的情况看，能带领女兵队完成转型的，也只有你最合适，而且这更是一种责任，无论换成谁都不能选择退缩。"

　　"那以后呢？"

　　"从长远发展看，就不一定了。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这是事物发展的规律。"

　　陆云霞盯着林文涛："你也认为湛海霞迟早会取代我？"

　　"那是规律，不是个人愿意不愿意。"

　　陆云霞把心中的苦恼向林文涛倾诉着："说实话，在湛海霞来女兵队之前，我还确实萌发过退役的念头。我知道，这几年我爸为了我能退役接管公司，可以说是费尽了心思。无论是在开发区投资建厂，安排军人家属就业，还是捐款盖女兵俱乐部，他都是以一个商人的法则，在给部队搞交易，以换取部队领导的信任和同情，促成我退役，说起来也真是可怜了天下父母心。可是，这一个多月来女兵队发生的事情，太让我始料不及。说变革也好，说转型也好，我陆云霞就是不想被人淘汰，被人取代，我也不信我陆云霞就不能带领女兵队爬上另一座山头……"

　　两人说着朝附近的红树林保护区走去，声音渐弱。

　　许圆圆好不容易跟到峭石边，见人已走远，只好失望地朝回走。刚走几步迎头碰上一个黑影，许圆圆一惊，突然做出一个出拳的姿势。

　　"不要出声。"

　　许圆圆定睛一看，黑影是梁悦壮，她拔腿就跑。

　　梁悦壮却利用红树林作掩护，一直尾随着陆云霞和林文涛两人。

　　陆云霞、林文涛沿着红树林中间的一条小路走着，小路弯弯曲曲，陆云霞的话语也时高时低。

　　"说心里话，过去，我总认为是女兵队离不开我，现在我发现是我离不开女兵队，晚上失眠睡不着，白天莫名其妙地发脾气。就说这次上铜鼓岛，本来我是想去的，我去了肯定不会输这么惨，我们毕竟在训练场上配合过两年了，彼此了解……你听着没有？"

　　林文涛："我这不在听着嘛。"

　　"我也不想多说了，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明天跟我一起去我爸那里，给我爸做做工作，让他别再缠我退役了。"

　　林文涛爽快地说："可以呀。"

　　陆云霞说："那我真要谢谢你了，只有你的话他才肯听。"

　　林文涛突然又改口说："噢，想起来了，明天我还有点事儿，去不了了。"

　　过了许久，陆云霞说："文涛，我不会难为你的。我知道自从湛海霞来了之后，你的心思就转到她身上了……"

　　林文涛急忙辩解："我们只是校友，大家都知道我们是师哥师妹的关系。"

　　陆云霞："你就不要回避了，女人对感情这个东西最敏感，我能感觉得出来，自从湛海霞来了之后，你就有意疏远我。以前，我规定女兵们不准谈恋爱，我自己带头不谈，那是为了工作，为了树立自己的权威。现在看来是我错了，我一直压抑着自己，可能也冷落过你，伤过你的心……以前我想，等转业以后再轰轰烈烈地谈，我有自信会赢得你的爱，甚至在湛海霞来了之后，我还固执地认为是自己的终归别人抢不去，可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把主阵地丢失了。不过，我的性格你是知道的，不管我还能在女兵队干多久，我都不甘心成为一个失败者，无论是工作还是恋爱，我都不会输给别人。"

　　梁悦壮已经离他们不远了，既能透过红树林的缝隙看到他们，又能听到他们说什么。

　　林文涛说："那你不会不知道梁悦壮对你那片真心。他已经等你八年了，他是真心实意爱你的，我也是最近才明白过来。"

　　梁悦壮侧耳倾听，点了点头。

　　陆云霞说："你以为有可能吗？我陆云霞再没能耐，也不会嫁给一个士官。当然我也不想伤害他，只要你答应我，我会给他讲清楚的。"

　　林文涛没有马上回答，过了很久，他才说："你让我再考虑一下，好吧？"

　　陆云霞恼火地说："我该说的都说了，你怎么跟木头人似的。"转身走了。

　　林文涛"嗳、嗳"两声，已不见了陆云霞的身影。

　　梁悦壮叹了口气，失望地摇了摇头。晚会之后，湛海霞把队伍带回队里，心情自然不是很好。本来她想让陆队长在队前搞个个人讲评，但没有看到陆云霞的身影，就把队伍解散了。回到宿舍，她洗完脚，正端着洗脚水准备出门倒掉，许圆圆一下子冲了过来，"咣当"一声，把盆子撞到地板上，水洒了一地。

　　湛海霞吼起来："你干什么？毛手毛脚的。"

　　许圆圆紧张地说："排长排长……"

　　湛海霞："鬼子来了？放火了？"

　　许圆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林文涛他，他……"

　　湛海霞："掉海里了？"

　　许圆圆摇头："他跟队长在，在约会。"

　　湛海霞找拖把擦地上的水："少见多怪。"

　　许圆圆："队长要把林文涛抢跑了，我亲眼看到的。"

　　湛海霞随口说道："抢跑就抢跑呗，啥稀罕的。"

　　许圆圆把嘴噘得老高："那我不管你的事了，梁悦壮可追过去了，我怕他们今晚……决斗。"

　　湛海霞一听急了："你不早说呀，还不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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