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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一条大街上,忽然车子颠了一下,一个电热杯的盖子跳出了车厢,大家随着那个金属盖子倾斜了一下身子,都没有发出声,只是车下传来了一阵笑声。几个年轻小伙子冲着车上的女兵打起了唿哨,姑娘们都把头转到了前方。只有任歌眼睛呆呆地看着车下,目光像一柱光,随着车轮的辙移动。

  姑娘们心里都在盼着早点走出这个城市,这一天她们不愿意将自己展览在这辆车上。更主要的是她们感到这里对于她们来说是一个驿站,而真正的归宿却是她们将要去的地方,陆军一五八医院。

  6

  这一年,五个如花似玉的女兵,像仙女下凡一样地来到陆军一五八医院,成了一件让许多人关注的大事。

  姑娘们到达陆军一五八医院的这一天,已经是晚上了。尽管坐了一天的汽车,冒着猎猎风尘,已经把花朵一样的女孩折腾得蔫不卿卿了,但是,当陆军一五八医院的几盏昏黄的路灯灯光出现在姑娘们的眼帘里时,她们还是兴奋地直起了身子,把头探出了解放牌卡车车厢。

  灯光的四周一片漆黑,姑娘们不知道陆军一五八医院的许多人就在那一片漆黑里注视着她们。第二天早上,科室的交班会上,关于这五个女兵的话题成了主流。在这个总是需要新鲜的事物刺激的地方,人们的语气多少有些亢奋。在此之前的几天里,已经有了关于军医学校将有五个女学员到来的消息,最令一五八人感兴趣的是,这五个女兵居然是自愿要求到陆军一五八医院来的。

  本来学员到一个新单位是一件普通的事,这五个女兵都是军医学校的应届毕业生。如果这事要是放在二十年前,那么人们的惊奇就没有这么大。在20年后的今天竟然有这么几个在学校就挂了号的好学员,分别被总医院和学校选中的种子,在毕业这个人生转折的关键时刻,向学校领导递上了志愿书,要求到陆军一五八医院。

  在军区几乎没有人不知道陆军一五八医院,应该说,陆军一五八医院是近几届学员分配的一个难点。为此,一五八的人多少有些耿耿于怀,在一些一五八以外的人的眼里,似乎这里是一个不能生存的地方。不过,一五八的人,特别是那些建院初期就在这里的老军人,实实在在地对一五八医院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而带来的诸多生活上的不便,有着切身的体会,尤其是当年那些天真可爱的孩子长大成人以后,出现的关于就业、入学等等的问题,几乎所有的孩子都在远离父母的地方工作或学习,那种在晚年颐享天伦之乐的场景,在这里很难实现。

  忽然间来了五个献青春、可能还会献子孙的女兵,倒让一五八的人仔细想了想一五八也许真有一些没有发现的好处,于是,他们真的想出来了诸多一五八的好处,比如一五八是一个干事业的地方,这里有军区一流的医疗设备,有军区一流的专家学者,当年留美留苏的就有好几个人,在这样的学术氛围里,还愁干不出一番事业?

  在医院的人各种各样的猜测和想象里,五个女兵的身份多了一些神秘的色彩,首先她们被说成都是来自有背景的家庭:有人用肯定的口吻说,军区戴副司令的千金就在其中,另外有人说出了部长、主任的名字,反正来自军队干部家庭。最后,有人总结性发言:“那还用说,她们都是五队的。”

  在军医学校,学员五队的名气是很大的。在远离城市的一五八,军医学校学员五队的女孩们,就好像是一群展示着艳丽羽毛的凤凰。现在凤凰是落到了这个山沟里来了。

  五个还没有到来的女兵已经被好奇的人渲染得太多,很多人都说,这五个女兵都长得貌美。有人马上应道:“就是,她们一个都没有哭。”

  这几年,一五八的人看惯了哭哭啼啼到来的人,好像分到一五八人生就已经失去了一半的幸福。这五个女兵不仅没有哭,而且那些大大圆圆的眼睛里,还透出亮晶晶的光芒来。

  “都剪着齐耳的短发。”

  “脸都很自,像玉一样。”

  “笑起来才好看呢。齐白白的小米牙,好像还没有换的奶牙。”

  五个还未谋面的女兵,在善良的一五八人的期待中,像从浓雾中走来,走向她们的希望和未来。

  7

  姑娘们在黑夜进入一五八,这多少让她们有些失望。其实,事先夏冰就告诉了大家,到一五八的时候一定是天都黑定了。但是,姑娘们更愿意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时刻进入她们开始成人生活的第一站。

  她们是齐崭崭地乘坐一辆医院到省城去拉被服的军用大卡车来的,可是在学校准备毕业分配的时候,她们还不知道她们会做出共同的选择。所以当分配名单一宣布,五个人的目光就不约而同地对到了一起。只是每个人的心里都在犯着嘀咕:她们为什么也选择了一五八?

  其实走出城市是一件很简单的事,那一天,在不知不觉,没有惆怅也没有感慨的时候,城市就被抛得远远的了。眼前的一切,就好像从一间背光的房子里走出来似的,给人一种视觉上的明亮,忽然间风似乎也大了起来,呼呼地吹拂在姑娘们的耳边,一个个被统一剪短的头发被风吹出了火箭一样的尾巴。姑娘们一副享受风的样子,都眯着眼睛迎向风。

  在这八月的日子里,有风真好。

  首先兴奋起来的是夏冰,车一走上公路,她就指着路边的树大叫起来:

  “桉树,桉树,还是桉树。”

  的确,路的两边长满了粗壮的桉树,看年头已经有50年了,树干粗糙,树冠茂密,树叶是那种鲜绿色。公路上因为有了这些树,路面上几乎没有一点阳光泄进来。只是在汽车的运动中,偶尔有细碎的阳光从姑娘们的脸上掠过。

  被夏冰感染,大家把目光都送给了桉树,夏冰又接着说:

  “又长大了,记得那年我走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大呢。”她一副很懂的样子,“这种树最大的用处就是药用价值,你走近它时,你会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不过闻久了你又会觉得有一种特殊的香味。特别是用桉树叶炼成的油,是很值钱的。”

  这种树在城市里不多见,听了夏冰的话,姑娘们似乎一下子对村投去了肃然起敬的目光。而朱丽莎已经扬起了手,做出了要寻机抓一片树叶的样子。王萍平见状,说了一句:

  “朱丽莎,你别。太危险了。”

  朱丽莎缩回了手,她淡淡地说了一句:“这有什么,多刺激啊。”谁也没有接她的话,她看着树,把满脸的柔情投向了树叶,看上去,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美,这种美似乎是上了这辆大卡车后才有的。她假装把目光投向了树后面的田野,她的目光霎时充满了一种风情,本来白皙的脸,有了一层淡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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