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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严峻接着小平的话又问:"小平,你说小京很懒,不爱干家务活儿,那你呢?"

  小平得意地说:"我是我们大院男孩里有名的巧手!叔叔您看:我第一个学会装矿石收音机,第一个学会扎风筝,第一个学会包饺子……叔叔,您可能不相信,我炒的菜,比我爸北京家里的保姆李嫂好十倍!连我的继母都夸我呢!"

  严峻很激动,心说:小平真是我的儿子——心灵手巧会干活儿这一点,还真是像我呢!他心里感慨着,嘴上说:"小平,你可真不简单!怪不得你爸爸喜欢你呢!"

  小平却叹了口气,说:"唉,叔叔!我妈妈她要不犯错误多好!我和我姐姐小蕊,我们就有亲爸爸、亲妈妈,我家就不会有这么多是非了——我和小蕊也就能留在北京,和亲爸爸、亲妈妈在一起了!"

  严峻的目光暗淡了,心潮翻腾起伏:看来老赵这个人还是不错的——当年他执意要收养赵平为子,以后也一直把他当亲生子一样疼爱。为了小平的前途,他一直将赵平的身世守口如瓶。赵庄的赵大娘和乡亲们,也把小平当成了赵家的正根正苗,百般疼爱,搞得小平这孩子优越感这么强……虽说自己和杨敏的一段孽缘留下了小平,但孩子能有赵大同这位父亲,总算是不错,真是苍天有眼……

  小平见严峻一直不说话,好像有心事,就问:"叔叔,您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严峻回过神来,忙随口问了一句:"你才多大?你怎么知道你亲妈妈的事呢?"

  赵平说:"我爸爸和我们谈过他和我妈妈离婚的问题,我和我姐姐也无话可说。这个大院里的人也都知道。小京天天骄傲得像个小公鸡似的,瞧不起我们,不就因为他爸爸是烈士,我妈妈受了处分嘛!"

  严峻叹了口气,又问:"你愿意跟着你亲妈妈过吗?"

  赵平坚决地说:"不愿意!她算什么妈妈?做事不考虑孩子!我这辈子也不会认她!"

  严峻说:"你妈妈当年也是年轻不懂事,她要是知道给你带来这么大的苦恼,肯定不会那么做事的!她现在肯定也是挺后悔的!"

  赵平说:"她后悔也晚了,反正我这辈子不打算认她这个妈妈了!"

  严峻又重重叹了口气,一副欲说还休的神态。

  赵平想了一会儿,突然说:"叔叔,我能告诉你一个秘密吗?"

  严峻说:"行,你说吧!"

  赵平把嘴附在严峻耳边说:"我将来长大结婚,一定挑一个长得又漂亮,学习又好,又不会犯错误的人。那样别人就再也不会看不起我了!我的孩子再不会没有亲妈妈了!"

  严峻听了,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小平还不到12岁,心事却这样重!他觉得很难受,只得说:"人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但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你只要好好学习,有出息,就能找到好女孩,也没人敢看不起你!"

  两人一直聊到快晌午,李嫂来叫小平回去吃饭才分开。

  小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和这个素昧平生的人这么投缘,对他这么信任,和他说了跟谁也没暴露过的内心的渴望和秘密。

  其实,小平之所以如此早熟,小小年纪就想到了将来结婚的事,完全是对亲生母亲失望的心理压力造成的。这个小男孩的潜意识里,已经知道他再也不会有一个令他满意的、不会有作风问题的亲妈妈了,他所能选择的、与他最亲近的异性只有将来的妻子。所以,他在无意之中已经过早把寻求完美配偶的概念牢牢树立在心中了,而也正是这个强烈的心结,导致他长大以后情感上的不现实与不顺利,给他的家庭和自己的人生都画上了一抹凄凉的灰色。

  第五章 桃色季节

  一、俏梅出崖

  光阴似箭,一晃十年过去了。

  自1966年夏开始,中国爆发了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军队也受到了冲击。赵大同、李晋、徐复华等人都历经了难以言表的肉体灵魂磨难。但是,在这段动荡的时期,三个军人家庭的婚姻及家庭成员们的情感却是出奇的稳定、友爱,他们团结一致互相慰藉。

  到了1976年,"文革"接近尾声。此时,赵大同、李晋、徐复华三个军人的家庭生活都已结束动荡,但与十年前相比,却也发生了很大变化:先是赵大同早在1969年即按照上级指示精神,疏散留京家属,把家搬到了基地附近的平阳市,吴蔚帆转业离开空军,脱了军装被安排在平阳一个企业里当工会干部。

  随后是在1969-1970年各部队内部扩招小兵时,除李晋的小女儿李鸿和独子李辉年龄太小外,三家的十一个年龄在十三岁以上的孩子全部入伍当兵,穿上了军装,离开了家庭。

  徐复华一家仍在兰坪,但徐复华年高体弱身心疲惫,离职休养。徐的夫人吴蔚天患了严重的心脏病,几乎很难走出家门。

  李晋一家还住在北京的总部大院里,可李晋在住了两年的牛棚后,关节炎和心脏病就一直缠绕着他,迫使他离职休养。苏亮则早就调离了文工团,到总部政治部挂了一个正团的闲职。

  此时,三家参了军的子女们,都已是军龄五年以上的老兵了。赵大同的女儿小蕊当了平阳附近山里野战一一五医院的护士,儿子小平在北京军区某部当参谋;徐复华的三个女儿全部都是工农兵学员,被选送进入军校深造。其中,徐松松进了总参辖下的一所大学,主要学习侦听,徐梅梅被保送进了空军指挥学院,学的专业和她的三姨吴蔚帆一样,也是气象,徐兰兰进的是后勤学院,学的是仓库物资管理。

  赵大同家的小京也是工农兵学员——他凭借清晰的口齿,灵敏的反应,过硬的烈士父亲的家庭出身被选送进一所总参直辖的军事外语学院,将来的出路是驻外武官。小彦在平阳附近的一所部队院校里当教育干事。

  当然,这十一个孩子能躲过千百万同龄人的上山下乡,在部队中有较舒适安全的工作位置,能年纪轻轻就有干部身份,与他们的军人世家在军中关系颇多不无关系。然而,最受吴蔚帆忽视的小北则情况特殊——他是某部汽车连连长,三家子女中唯一一个真正靠自己苦干提了干的人。

  1976年早春,三个家庭爆出了一个惊天的号外:李晋入了伍的三个女儿全部陆续从部队复员,都入了党,但都不愿被提干。

  李锋复员后在一家科研设计单位当了打字员,李鸣进了工厂当工人,李奔也当了工人。没有当兵经历的李鸿也小小年纪就参加了工作,单位是一个街道企业。

  老政委李晋就是这样,绝不动用自己的任何关系给自己的子女谋任何一点利益——孩子们,我们的地位权力是党和人民给的,只代表我们这一代人的奋斗、成就,与你们无关。你们的人生,要靠你们自己的奋斗来描述。人的一辈子也就几十年,人生是大写还是小写,可全看你们自己了!

  父亲有这样的教诲,李家的孩子们无一不奋斗、不争先。身为军人的李家三个大女儿,在部队里工作在前,享乐在后,入党都很早。但部队选送工农兵学员时,她们不由自主把到手的名额都推掉了——让给其他的同志们吧,咱们国家早晚要恢复合理的教育制度,到时候我们考试入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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