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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下流!无耻!"白少琛握紧了手枪,牙咬得咯咯作响。

  孙富贵一张黑脸气得发紫,大刀狠狠地往地上一砍,破口大骂:"我日他娘的小鬼子,他妈的简直不是人养的,猪狗不如的东西!"

  士兵们多数是二十岁不到的年轻小伙子,从未见过女性的身体,一个个羞得面红耳赤,低下了头不敢再看。见中国人不敢还击,日本人得意扬扬地推着妇女们加快步伐,向着我军阵地紧紧地逼了上来。程刚也是未婚青年,见到这种情景也羞红了脸,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但他知道不能躲,又马上抬了起来,目光恰巧落在一个姑娘的脸上,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好像掉进了冰窟窿一样,浑身变得冰凉。那个姑娘二十来岁,眉清目秀,一脸羞辱和痛苦的神色,正是他的恋人、女子救护队的林清妍。

  呆了一下,他猫着腰,匆匆忙忙地跑到白少琛身边,急得语无伦次:"是我们师的女兵,营长,快想想办法,女子救护队的,救救她们!"

  白少琛看了一下,这些妇女中的确有些穿着灰色军裤,应该是被俘的女兵,他的心揪得更紧了。程刚已经急昏了头,顾不得什么了,催道:"营长,怎么办?林清妍也在里面,你快想想法子呀!"

  林清妍是程刚青梅竹马的恋人,一个月前来到新25师,加入了女子救护队。平时没事,她常到营部找程刚,白少琛跟她熟悉以后,还曾开玩笑问她什么时候请他喝喜酒。听见她在里面,白少琛也着了急,可他毫无办法。自己的同胞,打不能打,后撤、放弃阵地也不可能,他真的进退两难。

  日本人越来越近,离阵地不到四十米了,中国军人一个个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砰!"一个中国士兵慌乱之下,没有隐蔽好,被日本人发现了,鬼子兵躲在中国姑娘的身后,开了一枪,正好击中那个士兵的头部,他"啊"的一声倒在了战壕里。

  白少琛急红了眼,抽出大刀,大吼一声:"全体上刺刀,准备肉搏!"

  林清妍听到日本人开枪,但听不到自己人的还击,明白512团的官兵们投鼠忌器,不敢射击。她昨天随女子救护队到515团救治伤员,半路上遭遇了敌人,在一番力量悬殊、几乎不能称之为战斗的战斗之后,她和一些姐妹被俘。晚上,她和姐妹们被带到了一个小村庄,在那里,她们和另外一些被掳掠来的妇女度过了一个噩梦般的夜晚。她们被关在一个农家小院里,由蜂拥而至的日军发泄兽欲。模样秀丽的她是鬼子兵首选的目标,虽然竭力反抗,但她哪里挣得脱禽兽们的魔爪。在淫笑声中,魔鬼们一个接一个地扑了上来,她不知道有多少个鬼子压上了她的身体。

  她曾试图抢过一个鬼子身上的手榴弹自杀,但没能成功,反而遭到一顿毒打和更为羞耻的凌辱。在难以忍受的羞愤与痛楚中,她昏死了过去。早上,她和姐妹们被鬼子兵踢醒,随即被扒掉了上衣,捆绑起来押出了村庄,她以为他们要杀了她们,可是他们没有动手,一直把她们押到了山上,这时她才明白鬼子兵的意图。她不知道她的心上人就在她的前方,正在心急如焚地想要救她,她只知道她不能妨碍弟兄们作战,要让他们放心地打这群失去人性的东西,给自己报仇雪恨。她本来就不想活了,这个时候更是抱了必死的决心。她停止脚步,大喊道:"姐妹们,快跑!不要给鬼子当盾牌!"

  喊完,她立即回过身,对着身后一个鬼子端着的刺刀猛地扑了上去。那个鬼子没料到她会这样做,愣了一下,锋利的刺刀穿透了她细细的腰肢,刺破了肝脏,顿时香消玉殒。随着她的喊声,几个女兵开始往两边奔跑,其他的妇女见状,也拼命地四散奔逃。鬼子兵挺着刺刀追逐、杀戮,一朵朵鲜花在刺刀下陨落——

  战壕里,程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惨死,霎时痛彻心扉,大叫一声:"清妍!"不顾一切地提刀冲出了战壕。白少琛也是悲愤难禁,抓起大刀跟着跳了出去,大喊:"弟兄们,跟我上!给我杀光这些畜生!"

  "杀啊!"

  看到鬼子残杀自己无辜的同胞姐妹,官兵们怒火填膺,喊杀着从战壕里跳出来,像猛虎下山一样直扑向刺刀上还兀自滴着中国姑娘的鲜血的鬼子兵们。程刚的目光早已锁定了身上沾着自己恋人鲜血的那个鬼子兵,向疯子一样冲到他面前,使出浑身的力气,挥着大刀向他直砍过去。那个日本兵见他双眼血红,五官扭曲,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动着,简直就像一个庙里出来的凶神,心理上就怯了几分,等他手忙脚乱地挺起刺刀想刺时,程刚的大刀已劈掉了他半边脑袋。满腔仇恨的程刚还不满足,又狠狠给了他一刀,把他的头砍了下来。像程刚一样,官兵们把仇恨和愤怒全部转化成了巨大的力量 ,像一股决堤的洪水冲进了敌群,势不可挡。一时间,中国官兵山呼海啸般的怒骂声、喊杀声、鬼子的惨叫声,响成了一片。面对着中国官兵疯了似的搏杀,鬼子兵们抵挡不住,纷纷掉转身,往山下没命地奔逃。

  战斗结束了,程刚扔下血淋淋卷了刃的大刀,找到了卧在草丛里的林清妍。他跪在地上,颤抖着双手把她扶起来,发现她的身上满是被拳打脚踢的青肿和瘀紫,还有皮带抽出的血痕,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他割断捆在她身上的绳子,取出发给他用来防止日军毒气的白毛巾,小心翼翼地擦去她身上的血迹,他的手很轻、很温柔,仿佛怕把她弄痛了。替她擦干净身体,他脱下自己的上衣穿在她的身上,然后将她抱在怀里,把她已经冰凉的脸和他的脸紧紧贴着,他的泪水流到了她的脸上,顺着她惨白的脸颊往下滴落。他们自幼一块儿长大,相知相恋,彼此都爱得很深。为了抗日救国,也为了能和他在一起,她才来到新25师,想不到这一来竟成了永别。他伤心至极,反倒哭不出声音,就那么呆呆地抱着她,不住地流泪。

  白少琛擦干净大刀上的血迹,把刀插回背上,想起程刚这时一定悲痛欲绝,自己应该过去安慰一下。他扭头寻找程刚的身影,发现他离自己有10米远,正跪在地上,埋着头,紧紧抱着林清妍的尸体,一动也不动。他走到他身边蹲下,轻声说道:"程刚,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

  程刚仿佛没听清楚他说的话,抬起头,一双失神的眼睛望了他一眼,又埋下头,说道:"她说过要陪我一辈子,她失言了。"

  白少琛看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一阵心酸,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倒是他自己喃喃地说了一句:"是我自己没用,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我真没用,没用。"

  "这不是你的错,那种情况下,谁也救不了她。"白少琛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想哭就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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