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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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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把他送进手术室,又有一批伤员到了,医院里再度忙碌起来。这一次送来的伤员共装了四车,这些车子有医院里正规的救护车,也有卡车,甚至还有客车,是由一些爱国的运输界人士自愿拿来运送伤员的。除了红十字会员,在医院义务帮忙的还有妇女协会、青年服务团、童子军和自发前来的爱国市民。男人们忙着从车上抬下一个个鲜血淋漓的伤员,除了一些昏迷不醒的,大多数伤员都望着救护人员,张着干裂的嘴唇,虚弱地喊道:"水!" 妇女和童子军飞奔着赶去给他们喂水,清洗伤口,拿绷带给他们包扎止血。白曼琳扶起一个双腿被炸伤的伤兵,让他上身靠在自己身上,左手扶着他,右手把水杯递到他唇边。和其他士兵一样,这个伤兵身上也有一股强烈的汗臭,连血腥味都掩盖不了,一张脸被硝烟、灰土、汗水涂得一塌糊涂,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他大概渴坏了,一口气喝了三杯水。等他喝完了,她扶他躺下,问他:"你是哪个部队的?" "36师的。" "你知不知道新25师上前线没有?" "不知道。" 她狂热地奔忙着,每护理一个,她都询问着同样的问题,但没有人知道。天气酷热,她里面的麻纱衣服早已被汗湿透了,外面的白大褂上也满是汗迹和从伤员身上沾染的血迹。她从小到大还从未像现在这样肮脏污秽,但她已经不管了,她扶起那一个个被汗水湿透的头颅,拿水给他们喝,拿湿毛巾给他们降温,一遍又一遍地安慰他们。 在这批伤兵里,她发现了昏迷的龙飞扬,他的头部受伤,血不停地从临时包扎的绷带里渗透出来。她用纱布按住他的伤口,拼命替他止血,但是没有用,他还没等到医生来就断气了。她流泪了,他非常爱她,也很会讨她欢心,在她的追求者中,她是比较喜欢他的,如果没有张一鸣的介入,她有可能选择他。 她忍着泪,继续护理其他的伤员。最后,她照顾的是一个小兵,顶多也就16岁,满脸的稚气,样子很像个中学生。他的左胸被日本人的三八式步枪打穿了,差点就伤到了心脏。他是个安静的少年,虽然伤重,痛得汗水直冒,却始终一声不吭。她已经很累了,两腿发软,就坐在他的床沿上,用勺子一勺一勺地喂他喝水。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睛慢慢地湿润了。 她柔声问道:"伤口很疼吗?" "不,"他的声音有些发哽,"你让我想起我姐姐了。" "她很关心你,你们感情很好,是吗?"他使她想起了她的家人,二哥在英国不用担心他,但父亲和大哥在屡受空袭的南京,不能不让她忧虑,还有三哥和表哥,也不知道上前线没有,她到上海之后,就没有收到他们的信了。"她知道你受伤了,一定很难过。" 他的神色黯淡了:"她不知道,她连我当兵了都不知道,我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 "那可不好,你该告诉他们。"她像个大姐姐似的说。 "跟他们说了我就来不了,我家里就我一个儿子,我妈不会同意,她会拼命阻拦我。再说,我们当时一起来参军的同学有6个,大家约好了谁都不能说,怕露了风声家里不放。" "那你最好现在就给他们写信,你这么久没音讯,他们不担心死了吗?爱国参军是好事,你应该让他们知道。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写。" "谢谢你。" 她找来纸笔,坐在他旁边,他说一句,她写一句。还没写完,救护队里一个名叫冯素秋的女队员飞跑过来,兴奋地说道:"曼琳,你不是说你的未婚夫是新25师师长吗?" "是的,怎么啦?" 她递了一张报纸给她,说道:"他成了英雄了,你看看吧。" 她赶快接过报纸,只见头版上醒目地刊登着"昨夜我军收复罗店"的标题,下面是几张战地记者拍回的照片,除了士兵战斗的场面,还有张一鸣的头像。照片上的他,双目炯炯,表情严峻。头版详细介绍了夜袭罗店的经过,把张一鸣亲率突击队成功捣毁日军指挥所,击毙日军大佐的战果更是不遗余力地描述了一番,文章的最后还登了蒋介石给新25师的嘉奖电文以及第三战区对这次战斗的意义所做的评价。 看完,她感到非常的自豪,他是她的未婚夫,他的战功也就是她的荣誉。她只有17岁,这是一个崇拜英雄的年龄,也很容易把崇拜转化为爱情,而此刻,她才真正对他产生了强烈的爱意。 "他长得真帅,就像个电影明星,想不到打仗这么厉害。"冯素秋盯着照片,热烈地说道,"曼琳,你真福气,能够嫁到这样的人。" 她得意地笑了,浑然忘记了她差点拒绝了他:"素秋,今天有没有救护队去罗店?" "救护2队要去。" "你来帮他写信。"她把纸笔交给她,转身就跑。 "你干什么?" "我去找傅队长,我要跟救护2队去罗店。" 九 江宅是罗店镇东面的一个小村子,这里是前往罗店的一条要道,中国军队在这里同日军进行过数次激战,村里的居民早已外逃,整个村子在经过日本飞机的狂轰滥炸之后,已经找不到一所完整的房屋,只剩断垣残壁和满地的瓦砾。在昨晚的战斗中,奉命在此阻击日军增援部队的是14师的一个团 ,经过一夜血战之后,该团虽然成功地抵挡住了日军的疯狂进攻,但付出的代价也极大,全团一千多官兵只剩三百多人,伤亡达三分之二,现已撤往后方休整,换由新25师512团防守。吕德贤把他的团部设在村里的一座土地庙里,这座小庙虽然供着神仙,但也难逃战火,屋顶上的瓦被震得满地都是,土地公公也被震倒在地,身首异处。几个警卫找来了一些门板,勉强钉成了屋顶。 一营防守村南,下午,疲惫不堪的官兵们或坐或卧,闭着眼睛打起了瞌睡。防守一线阵地的是一连,连长程刚是江苏人,23岁,1937年1月才从中央军校第10期毕业分到一连任排长,他为人精明、做事果断,白少琛很是欣赏。白少琛升任一营营长之后,向吕德贤推荐将他提为连长,孙富贵等一干老兵心里可没怎么瞧得起他,认为他不过是个刚出校门的书呆子,只会纸上谈兵而已。但一仗下来,他们虽然觉得他缺乏经验,可他的勇敢却让他们暗中伸了大指。他正靠着隐蔽壕闭目养神,朦胧中觉得有人在叫他,紧跟着又摇了他一下。他猛地睁开了眼睛:"什么事?" 叫醒他的是哨兵:"连长,有情况!" 他跳了起来。哨兵用手往南一指,说道:"那边有汽车,不知道是我们自己的还是日本人的,太远了我看不清楚。"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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