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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是!我知道了!"我敬礼。

  "知道什么啊?"

  "军人就意味着付出,军人就意味牺牲!"我含着眼泪回答着指导员的问题。

  "还有什么?"

  "做男人,就要选择坚强!做军人,就要做块好钢!"

  "嗯。"指导员很赞许。

  我默默走出值班室,慢慢将门掩好。

  可刚走出几步,又听到指导员在喊我。

  "回来!"

  于是,我又进去。

  "对了!总队要每个支队做一份调查,经支队决定,将这份调查材料交给你去做。"指导员说着,一边将一张纸交给我。

  我接过一看,原来是一篇论文,《论新时期军队与地方发展的差距》,我有点懵了,这题材也太广了,怎么做啊?可是又不敢出声,只好硬着头皮将任务接受过来。

  指导员又说:"限制你两个星期做完,但是,不许影响站岗,训练你可以不参加!可以完成吗?"

  "可以!"我大汗淋漓。

  不管这么多了,死了就死了,反正我他妈的高中还没毕业。唉,只怪我,平时牛哄哄装文人装才华,这不,装出麻烦了吧?

  后悔都来不及了。

  2

  其实,我小时候读书并不怎么样,老师上课时,他在上面天南地北海侃,我在下面跳入金庸的武侠小说里神游。考试的时候,总是考得一塌糊涂。后来,我的班主任李老师单独找上我,说,王小勇,只要你稍微把注意力放到功课上一点,你的成绩就比其他的同学好很多。烦不烦啊?听着李老师语重心长的话,我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心里还对李老师厌恶不已。

  我对课本上的东西不感兴趣,俗话说用钻子也钻不进,可对读书像着了魔,时不时兴致欲来,抓起笔就在作业本上写几首小诗和一些不知所云的句子。慢慢的,我的成绩与班里的平均成绩差距拉大了,我也跟不上了,母亲便叫我回来帮忙修地球。母亲也可怜,一个女人家种上十几亩地,还要负担我们姐弟三人的学费,还有老爸治病的医药费,太辛苦了,于是,我就辍学回家帮母亲干活。后来,在一次征兵的时候,村长二叔找上门,对我说,娃儿啊,你也不读书,在家种田也没个前程,你还是去当兵去吧!就这样,我便来到了部队,来到了这里。

  到了部队后,凭着当初写点小诗和小句子的能力,应付了很多黑板报,还有部队简单公式一样的材料。现在,不知哪个人出了一篇这么难的论文,还论什么新时期的军队?还有军队与地方发展的差距,搞这么复杂,这不明显为难我吗?

  叫苦也好,叫难也好,这个任务还是需要完成的。

  班长和其他战友都去训练了,我一个人待在班里,抓耳挠腮,冥思苦想,这该怎么写啊?怎么开头?写什么内容?真是无从下手,我一会儿坐在床边,一会儿坐在桌子上,坐卧不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就在我烦的时候,那个刚来的下士进来了,看了我这副难堪的表情,笑了一下,我这才注意到他,没想到这下士长得还很帅,白净净,不像个当兵的料。我的鼻子长吁一口气,偷偷地笑了他一下,没想他还给我一个下马威,他提醒我:"老兵同志,请注意班务整洁!"操!我能不知道吗?我这不正烦着吗?心里虽这样想,可身体还是赶紧从床边挪到马扎上去了。"你这个鸟人,我不找你的麻烦,你竟然找上我的麻烦了,看我该怎么收拾你!"我心里发出一声冷笑。

  下士叫安然,也是我老乡,湖北大悟人,为人诚恳老实,就是做什么事情特认真,这点我不喜欢他,太刻板了,让我和几个新兵一点自由的空间都没有。再说,我不是马上要复员,要滚蛋吗?我也想舒畅的过几天啊,偏偏来了一个这样冒失的小子。

  等他出去了,我扔下笔和本,对着他已经很远的背影一阵拳打脚踢。他在我的意识中立刻被我扁得惨不忍睹,爽啊!

  3

  论文是写了又撕,撕了又写,如此反复,过了两天也没写出个什么东西出来。从来没有什么材料让我如此为难过,也从来也没有什么任务让我如此慎重过。我深深感觉到这篇材料能让一位普通的士兵来写,那肯定就有它一定的道理。

  我暗暗的对自己说,把这篇材料写好,就是我当兵生涯中最后的任务。我开始到中队图书室搜集有用的书籍,再到值班室把每天的报纸都搬回来,仔细查找有用的东西,晚上还坚持收看CCTV的新闻联播及军事频道,该准备都准备好了,那些政治上文件式的套话,政策上的习惯用语我基本上都想好了,可就是没有实质上的事例来证明这些所说的提纲。

  晚上恰巧召开班务会,是我主持,我首先发言,先检讨一下自己,这段时间没有积极参加训练,对班务卫生也没爱护,是自己平时学习不够所造成的原因云云。其实这是我惯用的小伎俩,怕引起其他同志们的围攻,事先检讨自己是必要的。

  果然,班里的战友没有将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依旧是提出一些炊事班伙食不好,新同志训练不努力的老调重弹。只有那个新来的下士来了一点新创意,说晚上接班的哨兵拖延接勤时间,导致整班哨兵睡觉时间拖后,可接班哨兵是其他班里的战士,你说他在我们班务会上说这事是不是有点白痴,这其他班里的战友我们能管吗?

  我喝了一口白开水润了润嗓子,稍微提醒了一下那个新来的老兵——安然。"你说得是不是有点过了,你应该在队务会上提议。"

  班里其他的战友扑哧都笑了。

  "别笑别笑。"老高示意我们别打扰,让他继续说。

  这小子越说越带劲了,说哨兵拖延接勤时间不能从别班的战士上找原因,首先该从我们班自己人的身上查找。我的小祖宗,你可说到我们的脉门上去了,每天晚上,我们睡得正香,就被叫醒上哨,天又冷,谁不想在热被窝里多挨上两分钟,所以,像这种有理由的"延误"是正常的,全中队大部分战友都这样。自从我当兵执勤以来就这样,你还想改变传统不成?

  看到我们忐忑不安地都不出声,还有班长握着笔沙沙做着记录,这小子似乎有点得意。

  他继续说,一直将我们说得满头大汗:"只要我们班的哨兵能准时上岗,不拖延其他班里哨兵的下岗时间,那么他们也不会拖延下班哨兵的时间,如此类推,整个中队上哨误哨的事件就会得到好转。再说,哨兵上岗接岗的时候,正是事故频发的时候,因为这时候,哨兵疲倦了,等着下岗,正是思想麻痹大意的时候,如果接班哨兵拖延时间,就会将这种松懈的时间拉长,有可能,犯人就会趁机在此时逃跑!"

  我们深深陷入沉思,这小子说得有道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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