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廷洪

　　《今古传奇·故事版》2004年第07期　　

　　年轻的帕瓦罗蒂租住在一所简陋的公寓里，窗外是一条静静流淌的小河，河面上帆船点点，鸟儿飞翔。每天清晨或者黄昏，帕瓦罗蒂都要对着窗外的小河练声，一展他那高亢嘹亮的男高音。

　　有一天，帕瓦罗蒂正在练声，突然发现公寓对面的窗口，飘出了一阵美妙的小提琴声———一个身穿红裙的女子站在那儿，正给这边的他伴奏呢。

　　帕瓦罗蒂停止了歌唱，女子也停止了伴奏，伫立在窗前好像还朝这边眨了眨眼睛。

　　帕瓦罗蒂唱了一个和声，红衣女子也拉了一个和声。帕瓦罗蒂亮开了嗓子：“米米米———啊啊啊———”不想对面的小提琴也传来一阵“咿咿咿———啊啊啊———”

　　帕瓦罗蒂恼火了，他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对面的小提琴也一声比一声高，两个人好像是用这种特殊的方式吵架。最后，帕瓦罗蒂的声音达到了高八度，小提琴的声音虽然也是高八度，却已经很难听，简直成了噪音。

　　红衣女子朝这边嫣然一笑，消失在绿色窗帘后面。

　　那时的帕瓦罗蒂还没有出名，常常因为付不起房租而苦恼。这天，肥胖的女房东又来催收房租。帕瓦罗蒂尴尬地说：“再宽限我一些日子吧，用不了多久，我会把欠的房租一起还给你的。”

　　“帕瓦罗蒂先生，这话你已经对我说十三遍了，让你的‘用不了多久’见鬼去吧，我只想知道现在你有没有钱。有钱就交房租，没钱对不起，请走人。”

　　帕瓦罗蒂正为难时，一个秃顶男人来到寓所门口，拿出一叠钞票说：“这位先生的房租我替他付了。”

　　房东接过男人的钱，恭维着离开了。

　　“先生，你是谁？为什么要替我付房租？”帕瓦罗蒂问。

　　“我这钱可不是白给的，是借给你的。我来是想请你在我的一部歌剧里担任男主角。”

　　秃顶男人自我介绍说他叫米歇尔，是皇家歌剧院的编导，正在为自己创作的歌剧《天使的微笑》物色人选。

　　“天哪，你就是米歇尔？”

　　帕瓦罗蒂叫了起来，天才导演米歇尔在这个崇尚音乐的城市里，被老百姓提起的频率仅次于上帝。

　　“你的高八度嗓子真棒，我的乐队指挥很欣赏。”米歇尔说。

　　“你的乐队指挥？他是谁？他认识我？”帕瓦罗蒂问。

　　“当然，排练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就这样，帕瓦罗蒂来到《天使的微笑》剧组。米歇尔把乐队指挥罗丹娜介绍给乐手和演员，罗丹娜面带微笑走上指挥席，所有人都惊呆了。这个据说是剧团花重金请来的英国籍著名指挥家，竟然是一个年轻女子。帕瓦罗蒂更是大吃一惊，这个罗丹娜就是他看到的那个拉小提琴的红衣女子。罗丹娜身穿黑色燕尾服，没有披肩长发，甚至没有一点儿艺术家的气质，有的只是一个小女子的淳朴与可爱。

　　合练开始进行得很顺利，可是渐渐地，担任主唱的帕瓦罗蒂却老走神，每天眼巴巴地望着天使般的罗丹娜想入非非。他想，自己未来的妻子应该像罗丹娜———修长的魔鬼身材，白里透红的脸蛋，饱满圆润的胸脯。不过，她是个乐队指挥———一个女子拿着指挥棒指使男人，实在是受不了。

　　帕瓦罗蒂觉得罗丹娜简直是个天使，每天都让他有新的发现。第一天，他发现罗丹娜的耳朵根部有一颗肉色的红痣，像一粒刚刚脱落花瓣的红豆，逆着光线，可以看到它有些透明。帕瓦罗蒂忍不住想伸手抚摸；第二天，他发现罗丹娜微笑的时候，脸上只有一个酒窝，这个酒窝恰巧是对着帕瓦罗蒂的；第三天，他发现罗丹娜用的香水很特别，后来到商场一问，才知这种香水就叫“天使”牌，店主说，女人用这种香水可以使男人精神饱满，始终处于亢奋状态……

　　由于精神不够集中，帕瓦罗蒂在排练时老走神。那天，剧组合练时，他又开小差了。

　　“帕瓦罗蒂，该你了！”罗丹娜用指挥棒点着他说。

　　“我怎么啦？”帕瓦罗蒂问。

　　所有的人都笑了起来。

　　“你的眼睛在歌谱上吗？”罗丹娜问。

　　帕瓦罗蒂这才想起，现在是在歌剧排练大厅里，于是他放开嗓子唱道：“我的躯体已经死了，可是我的心复活了，复活了，复活了！可爱的女人啊，你为什么这么让我受折磨，你为什么这么让我心焦……”

　　“高八度！最后一个‘复活’是高八度！”罗丹娜提醒说。

　　可是，那个该死的高八度帕瓦罗蒂怎么也唱不上去。罗丹娜很奇怪，这个小伙子的声音是她经过考察的，为什么突然变了呢？

　　“帕瓦罗蒂，你这是怎么了？”罗丹娜问。

　　“我……失恋了。”帕瓦罗蒂说，“我心爱的姑娘把我的高八度偷走了。”

　　众人都笑了，想帕瓦罗蒂真会开玩笑。本来嘛，声音怎么能被偷走呢？可是，帕瓦罗蒂的高八度真的不见了，任凭他怎么努力，那个该死的高八度就是不肯从嗓子里蹦出来。

　　距离演出的时间越来越近，换人已经不可能，况且，帕瓦罗蒂除了那个高八度，别的地方处理得都相当好，难道他的音域真的有问题？

　　“嗓子是歌唱家最宝贵的东西，怎么能让女人随便偷走呢？你真没出息！”罗丹娜说。

　　米歇尔得知帕瓦罗蒂丢失了高八度，十分恼火，要解雇他。罗丹娜不同意，说：“爱情是伟大的，也是残酷的。帕瓦罗蒂因为失恋而丢失了高八度，说明他是个痴情善良的小伙子。只要他能重新获得姑娘的爱情，他的高八度还会回来的。”

　　“开玩笑，你看看离公演还有几天？除非你马上爱上他，你愿意吗？”米歇尔蓝色的眼睛紧紧盯着罗丹娜。

　　“为什么不愿意？我敢肯定，这个帕瓦罗蒂用不了多久，会成为世界上一流的男高音歌唱家。”

　　米歇尔根本不相信帕瓦罗蒂能成为一流的歌唱家。当初，他之所以启用帕瓦罗蒂担任这部歌剧的男主角，完全是罗丹娜一再坚持的结果。于是，他和罗丹娜打了个赌，罗丹娜当着众人的面宣布爱上了帕瓦罗蒂，要是他真的能找回高八度，就算是她赢了。要是帕瓦罗蒂找不回来他的高八度，就让他立马走人，这样，他不仅要追回当初为帕瓦罗蒂付的房租，罗丹娜还得嫁给他。

　　原来，米歇尔也爱上了罗丹娜！

　　再次排练的时候，帕瓦罗蒂的高八度还是上不去，罗丹娜大声说：“帕瓦罗蒂，一个大男人怎么能为一个本来不值得你爱的女人，毁了自己的事业和前程？听好了，你能把这个高八度完美地唱上去，我———罗丹娜就嫁给你！”

　　排练场的人都被罗丹娜的话震住了，觉得好奇而有趣。帕瓦罗蒂更是觉得意外。

　　“此话当真？”帕瓦罗蒂问。

　　“决不反悔！”罗丹娜说。

　　只见帕瓦罗蒂走到台前，深深地运了一口气，一仰脖子，唱道：“我的躯体已经死了，可是我的心复活了，复活了，复活了，复活了！”

　　这声音高亢嘹亮，乐队和演员们都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排练顺利进行，《天使的微笑》因为帕瓦罗蒂的加盟，获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伙子也一举成名，很快成为世界上的顶级男高音歌唱家。罗丹娜没有食言，果然嫁给了帕瓦罗蒂。

　　新婚的那天晚上，帕瓦罗蒂对新娘说，其实当初他的嗓子好好的，所谓失恋，完全是自己为了得到罗丹娜的爱，而设计的一个小计谋。他自知没有名气，在情场上斗不过既有钱又老道的米歇尔，就玩了一招。罗丹娜说：“你以为我不知道？我早就看出了你的小把戏，要不然怎么敢当着众人的面打赌？”

　　帕瓦罗蒂紧紧拥抱着娇妻，放开喉咙大声唱道：“我的心复活了，复活了，复活了，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