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邢　卓

　　《今古传奇·故事版》2004年第01期　　

　　于爷是鞋根胡同的重量级人物。街坊四邻谁家有了解不开的难题，总爱找他讨办法。

　　一个黄昏，郭大娘忽然闯进于爷的屋来。大娘的丫头秀明跟他男人志强到南方度蜜月，男人在钱塘江下水给淹死了。都三个月了，秀明精神一天比一天差，老说志强在那边叫她去呢，快把人折腾死了。

　　于爷随郭大娘到了家里，见昔日水灵灵的秀明已干瘪成一片瓦。于爷说：“咋就想得这么窄呀。你跟志强分不开，跟你妈就分得开？你跟志强才几天？你妈伴你二十多年啦。你光替志强想了，撇下你妈不管啦？”秀明睁着大眼睛，眼睛枯井一般。

　　于爷明白此番说教没奏效，说：“瞧你脸色这么黄，是不是得了胆囊炎？于爷给你号号脉。”说着手指尖压在了秀明的手腕上，末了，一声叫：“哎哟！麻烦！”郭大娘一激灵：“咋啦？”于爷轻声叹道：“秀明有孕了。”

　　秀明怀孕了。她不想死了。这是志强的根苗，志强的血脉，志强的一半还活着。秀明喝牛奶嚼扣肉啃猪蹄服钙片，喜气洋洋盼做娘。

　　三个月过去了，小鞋小帽小衣裳一件件做好了。五个月时，秀明到医院做检查，脂肪肚里除了鼓胃肥肠根本没东西。

　　秀明恼了，来找于爷算账，把于爷家的一只大暖壶砸在了于爷的脚面上。

　　于爷住院了。郭大娘去看他，愿意切自己的皮给他植。于爷说：“您那皱皮还是自个儿身上贴着吧，我这小伤，养两天就好了。秀明怎么样？”大娘说：“她着急抱孩子，打算登报找对象。”于爷说：“这就对了。”

　　郭大娘说：“俺一家子得救了，您可遭罪了。这跟见义勇为没两样，得让报社采访采访您。”于爷说：“歹徒在哪儿？”指指自己，“在这儿呢。让全体人民学歹徒？您甭张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