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1期
一首诗和一个时代
作者:田忠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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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白色的寒光”直接照射和考验了“我是人/我需要爱”的游移,在对比中展示了个体人的真实状态,人的主题在诗中不再是抽象的概念,而是一种和英雄价值追求有着同样意义的理想:对真实和美好的渴望。“在没有英雄的年代里/我只想做个人”,反对诗歌创作的意识形态化,对文化专制批判抗争,追问自由理想和自我价值,“让人重新回到诗中来,人的主题重新成为诗的主题”(谢冕语)。在这里的人说:“一生中我多次撒谎”;然而“却始终诚实地遵守着/一个儿时的诺言”,再次展示了作为人的真实性的内涵,北岛写道:“我渴望在情人的眼睛里/度过每个宁静的黄昏/在摇篮的晃动中/等待着儿子的第一声呼唤/在草地和落叶上/在每一道真挚的目光上/我写下生活的诗”。可见,北岛诗歌中的英雄主义的内涵是丰富的,他的英雄主义饱含着人性的温馨。可是,这种人性的温馨在现实中是如此的不堪一击:“这普普通通的愿望/如今成了做人的全部代价”。
如同音乐的主旋律,在诗的最后部分出现了和第一节一样的重复句子“我,站在这里/代替另一个被杀害的人” ,在诗歌形式上,它使诗歌首尾相顾,具有美学的对应性,但是又有变化,在紧接着的一句中写到:“没有别的选择”——一种决心,让我们仿佛看到了“我”毅然决然的表情;与《宣告》中“我只能选择天空/决不跪在地上/”相呼应;然而“我”并不是孤独的,“在我倒下的地方/将会有另一个人站起/我的肩上是风/风上是闪烁的星群”,“我”和“星群”之间如同“遇罗克”和“我”一样,它和诗的第1节回应起来,那“沉重的影子”是以“道路”的方式“穿过整个国土”的,在这条路上,那巨大的身影不是一个人,而是“星群”——“星群”这一意象的多重意义展示出来,《宣告》中“从星星的弹孔里/将流出血红的黎明”与此诗的结尾找到了共同的意象“星星”,这里的“星星”既是不屈的英雄主义群星,也是高悬在天空中的美好愿望。
诗歌写到这里似乎可以结束了,然而偏偏又有了一节:“也许有一天/太阳变成了萎缩的花环/垂放在/每一个不朽的战士/森林般生长的墓碑前/乌鸦,这夜的碎片/纷纷扬扬”。我认为这一节的作用在于将诗歌意蕴引向深远,这一节里已经没有了“我”——“我”已经转换成了“不屈的战士”,“森林般生长的墓碑”令我们想起来“闪烁的星群”,而“乌鸦”和“雾”、“乌云”一样隐喻了“黑暗”意象——它们“这夜的碎片/纷纷扬扬”,诗读到此,我仿佛嗅到了那悲壮的气息,由历史深处隐隐的传来。
正如诗题一样,结局或开始——这是一个充满了张力和疑问的世界,北岛在这个世界中表达的恰恰是一种不屈的意志:黑暗终将结束,结局意味着开始,在黑暗的时代,这种开始以悲伤和鲜血为代价,却是英雄的场域;多年以后当我们再一次的诵读这首诗的时候,才会懂得:“在没有英雄的年代里”,做一个人的代价,“从星星的弹孔里/将流出血红的黎明”。黎明的颜色是血红的,血红的历史从星星的弹孔中流出,那些星星是无数顽强不屈的灵魂,无论是结局抑或开始,时间终于凝聚成玫瑰的灿烂,宛如那些不屈灵魂的笑脸。总体来说,这首诗已经具备了北岛诗歌创作的全部特色,巨大沉重的主题、简约凝炼的风格、意义纷呈的意象,还有徘徊不去的精英意识和担当精神。它和《宣告》、《回答》一起,奏响新时期诗歌创作经典篇章的开篇主旋律。
作者系广东商学院中文系教授,北京师范大学文学博士
(责任编辑:吕晓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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