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偷窃与丧失
作者:刘树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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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阅读中读者也尽量在摆脱不可靠的叙述者,试图寻找到作者真正的价值引导。从故事的构成与推动说,小偷作为符号,和作为另一个符号的邝石、小珊等人相遇,是故事构成的内在机制。作品首先描述的,在愉快的舞蹈氛围中小偷对邝石等人的伤害,已经具有了方向感。这个“理了一个寸板头,眼睛大大的,流露出温和多情的气质,并且长得高挑而帅气”的小伙子——小偷,在外貌等方面很有吸引人的一面。而当“塞进西服胸口的袋子里的戒指不见了”这个情景一出现,情节的性质自然就是由小偷这方面来决定的了。在医院门口公共汽车站,小伙子抚着自己的头,身子蜷缩被打那一幕,本来读者可以对小偷被打产生怜惜,但小偷竟连关爱他的宜静的钱包、钥匙都顺手牵羊,决不手软,就让我们对屡屡犯科的小偷增多了一分鄙夷。
毫无疑问,这个叙事机制从艺术效果来说,在文本中是存在有很多空白点的,文学话语中也是存在着许多断裂和潜隐现象的。《小偷》中的空白点主要存在于小偷一方,作家没有对小偷做正面的描写,有些对其身份、行为的书写都是通过别人的眼睛来交代的。对于小偷的家人状况,以及他的爱情都是一种很神秘而虚化的处理。这样一来,有的时候会让人觉出怀疑,那些偷东西的事情是不是这个小偷干的呢?另外,小说从始至终也没有直接交待文本中这个家庭人们所面临的具体问题,而是通过小偷与他们各自发生的关系,折射这个家庭关系的失衡,折射人物性格的缺失,这些对读者的理解力都是一个考验。
这些“不定点”在文学作品客体层次的出现,允许有两种可能的阅读。人们借助于想象和个人的人生经验补充确定小偷这个人物,以及发生在其身边的这些“不定点”,从而再现客体的具体化。以空白理论为依据,我们就可能去填补空白点,做到比较全面地理解小偷的性格特征,理解这个到处充满离析可能的家庭现状。准确感受到作家此时对小偷的暧昧与矛盾的认知态度。作家的批判从小偷身上巧妙转移,更多的是指向了人与人之间的冷漠而虚假的关系。而结尾处“杨小娟站了起来,仔细看了看邝石拿遥控器的手,平静地说:老邝,你的金戒指呢?”不仅让我们记住小偷的窃取行为,似乎也在告诉我们这对夫妻美好爱情的遗失。邝石麻木的表情透露出某种情感的危机,叙述中自然让我们感受着某些悲悯的色彩。小说中,每个人对小偷的态度都意味深长,以至于是谁偷走了生活的激情、把家庭变成了枷锁,则构成了小说非常响亮的言外之意。
至此我们可能会提出疑问,这篇小说的核心话题到底是什么?作家将这几个家庭成员分成几个小节分别叙述的意义到底在哪里?细加思量,我感到作品其实睿智地包含了双重主题:表层写小偷,似在劝诫;深层写这个大家庭成员的情感状态,呼唤生命与情感的激扬。或者可以认为,小说的核心话题不是对小偷进行审美意义上的或道德批判上的描摹,而是借助小偷来让我们认识现代家庭所面临的情感危机,强调人们的激情失去才是最大的流失,才是最应该重视的可怕事实。“是谁偷走了我们的生活和激情”,这个话题大概应属于人生哲学问题,尽管作者没有对生存给出方向性的答案,但从其在这样一个小说框架之中做出的非常富有伸缩性又轻而易举地艺术处理来看,从作品在读者的参与中拓宽了思考的审美空间来分析,“生活的激情”实实在在应该是理解和把握《小偷》这篇小说的关键词。因为当人们融入小说的情节,都会强烈感到从曲折波澜到平缓严峻,直到戛然而止的结尾,作者从来没有消歇情感的外溢,都可以视作对现代家庭生活激情缺如的深入探讨与严格拷问。小说努力实现着作家自己描绘的两大成分,维持着道德的复杂性。那么,作者在这一平台上对读者的浪漫召唤,已经足以说明作品艺术能量的确是张力十足的显现了。
可以认为,《小偷》的叙事掌控得是很好的,艺术意味也得到了合理的体现。甚至我们也可以乐观地认为,展现小偷可爱的一面是作者在有效地控制情绪,让审美建构更加合理。一部作品的道德性质并不取决于信条的正当性,但在对《小偷》这个作品叙事情节的审视中,我们还是稍稍朦胧地感到其中伦理叙事的缺失,暧昧的情感状态与正常情绪的疏离似乎成为了这里人们主要的存在态度。这或许就不能简单地从文学接受的美学意义上来得到圆满的解释。然而从另一方面来看,小说从某种程度上是无法言说之物,这是否又十足地证明着作者道德情感倾向上的有意含混呢?
作者系浙江湖州师范学院人文学院教授
(责任编辑:吕晓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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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W•C•布斯:《小说修辞学》,华明等译,北京大学出版社,1989年1月版,第204页。
②戴维•洛奇:《小说的艺术》,王峻岩等译,作家出版社,第214页。
② 杰姆斯•费伦:《作为修辞的叙事》,陈永国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17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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