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3期


山飒和她的《围棋少女》

作者:周晓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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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这里,也许有人要问:一个有良知的中国少女,在当时的情况下难道会和一个日本侵略者产生爱情吗?甚至不乏某些偏激者会提出质疑:作者这样写立场何在?我想,我们阅读文学作品不能这么简单化吧?首先从历史上看,中日交战时两国青年冲破层层阻力结合在一起的例子绝非少见,《围棋少年》这部小说的创作,可以说是建立在一定的历史和现实基础之上的。像最近颇为流行的电影《色戒》中的女主人公王佳芝,其原型郑苹如烈士就是一位中日混血儿。她的母亲木村花子,就是在日本侵华战争打响后,毅然随丈夫带着三个女儿回到上海的。她始终和丈夫站在一起,即使自己的爱女最终被害,也没有向日伪政权屈服。其次,反映交战国双方男女青年在非常时期的爱情,这样的文艺作品其实中外并不少见。而且从创作心理学的角度来看,越是打破禁区的作品,往往越能震撼读者的心灵。“越过道德的边境,我们走过爱的禁区……”法国女作家玛格丽特•杜拉斯编剧的电影《广岛之恋》就是这样一部作品。电影的女主人公少女时期也就是二战时曾爱过一个德国兵,后来德国兵被打死,少女被邻居羞辱,关进地窖剪了阴阳头,这段爱情悲剧多少年来一直像噩梦一样纠缠着她,令她发狂。《广岛之恋》因而获得了1959年第十二届戛纳电影节国际评委会大奖等多项殊荣。再次,从《围棋少女》这部小说的情节来看,我们的女主人公对与她下棋的陌生人的真实身份是完全不知情的。我想,他们两人之所以相互吸引,完全是因为彼此之间的某种距离感、陌生感,也就是我们所说的那种神秘感。有人说,女人最大的魅力就在于她的神秘感——少女从不说话,落棋时而沉闷,时而清脆,传达出她微妙的心绪。日本军官因而感叹,“看透围棋少女的心思比占领中国还要难”。然而,正因为她如此让人猜不透,才让他如此着迷和疯狂。反之,男人也一样——她不知道他来自何方,但“他的曲折思路使我震惊。他的每一步棋都十分顾全大局,落子空灵有致,宛若鹤舞翩翩”,对他而言,围棋就是美学。这种距离产生的美感不由得让少女心驰神往,以至于把他想象成一个上天派来的拯救者(本来是侵略者,却被侵略对象误认为是拯救者,这难道不是一种反讽?)。当然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因为人是复杂的,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纯粹的好人,也没有纯粹的坏人,而日本军官和中国少女在一起下棋的时候,展现的恰恰是他最美好的一面,涉世不深的少女被其所吸引是不奇怪的。
  所幸的是,这份爱情最终动摇了对方的军国主义根基。面对少女的纯真和信任,他内心十分愧疚:“我不配这份感情。我是个间谍,我是敌人,我是中国人民的刽子手!”最后的结局是日本军官为中国少女背叛了自己的祖国,两人幸福地死去。“我知道我们会在天国里继续我们未完的棋局。”
  山飒本人曾说,写到这里,她曾经泪流满面。《围棋少女》对她来说是一场梦。其实,这不仅是她的梦,也是很多人心中的梦。人们在敌对的状态中是否还能相爱?这种爱是不是能够得到升华?小说的回答是肯定的。中国少女和日本军官就是这和平之梦的载体。人生是一盘棋,今天的我们(包括中日双方)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去爱、去生活?《围棋少女》告诉我们:“大胆和想象是取得成功的关键。”
  战争年代,少女的青春残酷而美丽;和平年代,人们内心的冲突绝不亚于一场战争!小说,从某种程度上就是人们内心的产物。也许,作者通过这部小说,间接地表达了自己对已经逝去的少女时代的纪念——因为它真实地记录了少女的青春轨迹,这也是《围棋少女》之所以受到中学生欢迎的重要原因之一。虽然时代和文化背景不同,但人性都是相通的,21世纪的法国少男少女和上世纪30年代的中国少女,有着同样的青春的骚动、叛逆和苦闷。我们看到,山飒塑造的这位中国少女时代感很强,她敢爱敢恨,知道自己的魅力也知道怎样运用自己的魅力,“喜欢我的男孩子就是一本书,任我编写故事”,这种在情感世界里的游刃有余和洒脱,从当今许多年轻女孩身上都能够看到。
  在法国著名评论家帕里斯•德勒布尔眼里,“《围棋少女》如歌如吟,震撼人心,书中那弥漫在爱情迷宫中的羞涩情感,有着茶一般的苦涩和踏雪无痕般的温柔”——它既是好看的,同时也是美学的。
  
  小说写到入迷处,感到自己就是武则天
  
  山飒用法语创作的小说,其题材大都与中国有关,“每一句法文,都要融进中国意境”,这就是她的追求。2003年8月出版、首印10万册的《女皇》,则以第一人称讲述中国唐朝女皇的心灵路程。武则天从一个寒门少女,到统治唐朝长达50年的女皇,小说演绎了一个全新的武则天形象。法国和美国评论家这样评论道:“作为一个故事,女皇震撼人心;作为文学作品,《女皇》融会贯通,像没有稀释的诗歌一样流畅。”“如此的原创,如此的诗篇,如此的人物,细腻的历史叙述,使《女皇》成为伟大的巨著。”“这是一部引人入胜的小说,读者仿佛听到战场上马的嘶鸣,呼吸到皇家宫阙的气息和亲历了不断变幻风景的那片土地。”“这部作品的野心和魅力,就像绽放的鲜花正在蔓延。”《女皇》现已被译成20多种文字,发行几十个国家。它之所以畅销,就在于读者在这部小说里捕捉到了当代中国崛起的文化渊源及厚重的历史。
  随着在异国他乡生活的深入和对不同文化养分的汲取,山飒也在不断地超越自己,不断进行新的尝试。2005年出版的长篇小说《尔虞我诈》,就是讲述发生在当今巴黎的一场国际工业间谍战的故事。2006年出版长篇小说《亚洲王》,描写亚洲王亚历山大帝与生活在大草原的女武士、游牧部族女王亚历山娜之间激情而浪漫的爱情故事。与此同时,山飒还在进军影视界,频频受邀于电影机构和知名导演。目前,她正忙于根据自己小说而改编的3部电影文学剧本的创作与修改。
  在一些人眼里,山飒是国际作家,能在全世界飞来飞去,很时尚也很风光,其实,她特别能吃苦,那么多的社会活动、应酬,与出版商的周旋……都没有影响到她的写作。远在北京的父母最担心的,就是她写起东西来太玩命。为了写作《女皇》这部小说,她作了好些年的准备,不仅研读唐史和佛教,还多次去西安和敦煌实地考察。山飒写武则天几乎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有时候,她感到自己就是武则天。武则天在童年及少年时期四处漂泊,这一点和山飒有某种相似之处。“我们两人还没有真正的根就长大了。事实上,我们拔掉了自己的根,但是我们仍然能够开花,因为真正的根在我们的灵魂里。”
  或许是因为武则天的缘故,山飒对西安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她说:“巴黎帮助我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北京是我生命的一部分。但不知为何我都不觉得它们是我真正的家。然而,每次来到西安,特别是飞机徐徐下降,透过迷雾看到黄土高坡,我就有一种到家了的感觉。”
  
  融入法国文化,在写作和绘画之间找到平衡
  
  在法国,山飒比在中国有名。2004年1月,胡锦涛主席去法国参加中国文化年的开幕式,法国总理拉法兰在欢迎词结束时说:“法兰西不仅是巴尔扎克的故乡,也是山飒小姐的家园。”
  毫无疑问,山飒已成功地融入法国文化。她不仅视写作为生命,也特别钟情于绘画。说到绘画,山飒认为,写作是痛苦和自虐的过程,但绘画不同,平和又优美,如同上天给予的安慰。“我至今没有疯掉,就因为有绘画的平衡。”她使用中国传统的颜料和方法创作一些抽象画,并用中国笔墨书写法文,其个展受到法国观众的欢迎,2002年还出版了一本书画作品集。2007年,她的画作在摩纳哥参加了国际画展;同年9月至10月,还在东京举办了两场大型个人画展;同年9月6日,她的画与朱德群、赵无极等大师的作品一道参加上海现代艺术绘画展,其画作由美国著名的马伯乐(Marlborough)画廊遴选。 这些年,山飒还经常代表法国作家外出参加活动,开国际会议。她总是见到有些不修边幅的余华,“余华有真本事”,山飒这么评价道。有时候她还见到抗抗阿姨。2005年10月,在第十二届北京国际图书博览会上,法国作为主宾国,派出了阵容强大的作家代表团。年轻的山飒与大作家阿兰•罗伯-格利耶、安德烈•马金等一同在书展亮相,并与中国作家和读者进行交流。张抗抗坐中国作家这边,山飒坐法国作家那边,两人就这么PK起来。张抗抗说:“山飒6岁时我就认识她了,现在居然是法国作家代表团成员,你看,这是不是有点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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